周劲松听到这话,他微微蹙眉,“高烧不退很麻烦,这个要看。”
“我记得屯子里面有个赤脚医生,去找他拿两副药。”
赵月如有些为难,周劲松想了想,“我让人传话,让何大夫过来一趟。”
他到底是孟家屯的人,所以也算是比较了解。
赵月如特别感激,“谢谢你啊,周同志。”
“今天要不是你和祁同志,我家莺莺肯定要吃大亏。”
就算是她在也不行,在孟氏宗族这么多男人的情况下,她和孟莺莺两个未婚小姑娘,在他们的眼里,简直是随手拿捏,翻不起来任何风浪。
至于,孟三叔独木难支,这也是一开始孟大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原因。
一旦孟三叔抬棺,为了传统习俗,不让棺材在地上,他就腾不开手。
所以,孟大伯他们一开始,就把目标盯死了孟莺莺。
只是,谁都没想到会杀出来祁东悍,这个程咬金。
周劲松摇头,“我是个瞎子,没帮上忙,最主要的还是老祁,他帮上忙了。”
“你去门口喊李婶,给她两毛钱,让她帮你把何大夫喊过来。”
这才是作为一个屯子的人的好处。
赵月如嗳了一声,拿了钱转头出去找了李婶,还真如周劲松说的那样,她喊了一声,李婶就过来了。
她给了钱后,李婶便穿着蓑衣去了雨地里面,不多会,就把何大夫给带了过来。
何大夫也算是认识孟莺莺的,他过来只是摸了摸孟莺莺的额头,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子,把了下脉,“悲伤过度,伤了心脉,又淋了大雨,这才发起了高热。”
“我给她开两粒退烧药,你盯着她喝了,看看效果,如果明天还是不退,你在来找我。”
赵月如点头,“麻烦您了。”
何大夫带的有一瓶药,取了两粒出来,递给了赵月如,“一次一粒。”
“强行给她喂进去。”
赵月如点头,“多少钱?”
何大夫看了一眼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孟莺莺,他摆摆手,“算了,不要钱,这孩子能把这次的坎度过去就行了。”
孟家屯也不都是想要吃绝户的人。
更多的是何大夫这种,想要帮忙,但是却不敢帮忙的人。
赵月如默了下,还是塞了一块钱给了何大夫,等何大夫走了以后,她便把药艰难的给孟莺莺喂了进去。
孟莺莺被呛醒了,她一激灵,熬红的双眼,满是担忧,“我爸呢?”
声音也是空灵嘶哑的,仿佛下一秒人就要消失了一样。
赵月如有些心疼,“叔叔被送上山了,你不用担心,我在盯着。”
有了这话,孟莺莺才松口气,她想强撑着出去看一看,但是撑不住,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差点没把她给烧死过去。
在加上喝了药,眼皮子犯困的厉害。
很快就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才四月份,还有些凉,赵月如给她盖了被子,一回头就瞧见周劲松板板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眼睛上蒙着纱布,目视前方。
像是一个三好学生。
这让赵月如有些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周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早上我要去接你出院,送你回家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家莺莺出了事,我昨晚上就过来陪她了,实在是腾不出身。”
周劲松听到她解释,心里也好过多了。
他摇头,“没事。”
两人陷入了尴尬,也不敢对视,是那种适龄男女在一块的害羞。
当然,他是瞎子蒙着纱布看不见。
赵月如是纯粹和他相处一室不习惯,周劲松这人
在加上担心孟莺莺,担心上山抬棺的孟三叔和祁东悍。只一会,她就着急的满头大汗。
周劲松动了动耳朵,瞬间就明白了,于是安慰她,“老祁这个人战斗力很强,孟氏族人不敢对他动手。”
言外之意,有祁东悍在这抬棺上山,一定会顺利。
如同周劲松说的那样。
祁东悍这人就如同一头猛虎,他抬棺走过的地方,孟大伯他们即使是跟着,也不敢跟的太近。
生怕祁东悍动怒,转头收拾了他们。
就他那体格,又是当兵的出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啊。
上了山,孟三叔为主,祁东悍为辅,两人把棺材落了下去,又在上面盖上了一层土。
等忙完这些后。
孟三叔磕头之后,便打算离开了。
祁东悍站定,他英挺的眉眼带着疑惑,“不立碑吗?”
孟三叔摇头,“我二哥说不立碑。”
祁东悍很想问为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这是对方的私事,他便住了口,只是冲着那小坟包看了好一会。
在孟三叔没有任何要求下。
祁东悍突然和他一样,冲着那孤零零的小坟包,三鞠躬。
每一次都是弯到九十度。
孟三叔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恍惚,他不明白,身为亲人的孟大伯,以及孟氏族人,怎么能为了房子,就对孟百川的棺材视而不见。
而面前这个陌生的同志,他却能做到这个地步。
见孟三叔在发呆,祁东悍紧了紧衣领,“走了。”
雨滴顺着小麦色的肌肤,一路滑落到他锋利的下巴,最后没入凸起的喉结,消失不见。
“同志。”
孟三叔回神,他看了祁东悍好一会,这才低声说,“这次的事情,谢谢您。”
面对孟三叔的道谢,祁东悍想到的是那一张花猫脸,被人欺负的样子。
他顿了下,抬脚间脚踝没入到泥地里面,冰凉的雨水顺着鞋沿,消失不见,淡声道,“为人民服务。”
他这人不善言辞,性格也冷。
这话一落,孟三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祁东悍的气场太强了,他到底是把嘴给闭上了。
等到山下的时候,去了孟家两层小楼房,孟三叔还想请祁东悍进去喝杯水,但是祁东悍却拒绝了。
里面的周劲松听到动静,便要用着盲杖,摸索着要出来,却被赵月如给拦着了,“我送你出去。”
她上前很自然的就牵着周劲松的胳膊。
周劲松浑身一僵,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了,连带着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
等他们出来了。
祁东悍一眼就看到了二人搀扶的手,尤其是赵月如的手,还放在祁东悍的胳膊上。
这让祁东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哪怕是周劲松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战友刺目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我看不见,赵同志送我出来。”
“你那边怎么样?”
颇有几分主动转移话题的意思。
祁东悍看透不说透,他嗯了一声,“棺材入土为安了。”
谁能知道这几个字的含义啊。
赵月如看着一身水汽,满身泥泞的祁东悍,她眼睛一酸,鞠躬,“同志,谢谢您。”
她替莺莺谢谢他。
祁东悍侧身避开了,语气言简意赅,“不必。”
他去看周劲松,“我送你回去?”
周劲松点头,顺势走到祁东悍身边,他蒙着纱布的眼睛,落在赵月如身上,“赵同志,我就住在孟家屯西边第一家,若是你们遇到问题,就过来找我们。”
赵月如一听这话,知道对方这是要给她们撑腰,她当即感激的不行,“谢谢周同志。”
“也谢谢祁同志。”
周劲松摇头,祁东悍不是个啰嗦的性子,利落转身离开。
只是都走了两步了,突然回头,像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你的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第14章 老祁,他是谁?(三更)……
他问这话的时候, 被淋湿的头发贴在额前,越发显骨相优越, 五官英挺。
他立在即将落幕的雨地里面,衬衣贴在身上,身姿挺拔,宽肩窄腰。
当真是一副好皮囊。
赵月如也有片刻恍惚,不过在想起来孟莺莺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忧愁,“不太好, 双重打击, 又淋雨抬棺,如今高烧不退。”
说到这里,她语气真诚道, “祁同志, 如果她好好的话, 她肯定会出来亲自和你道谢的。”
这倒是解释了, 为什么祁东悍和孟三叔都回来了, 但是孟莺莺却还没有出现的原因。
祁东悍想到之前她那么一个身影,扛着棺材在雨地里面, 苦苦支撑的样子,柔弱无助却还在坚持。
他想了想,第一次承诺。
“若是遇到难处,可以来寻我。”
这话一落, 旁边的周劲松都有片刻愕然,要知道先前他虽然是承诺了,但是那是他开口。
他知道祁东悍的性子,向来不会多管闲事, 所以他甚至都没攀扯祁东悍。
哪里料到,他竟然主动承诺。
赵月如也有些受宠若惊,她当即说道,“一定会的。”
“如果我们遇到问题,一定会找你们帮忙的。”
祁东悍嗯了一声,扶着周劲松消失在雨地里面。
赵月如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才朝着一直没说话的孟三叔感慨了一句,“他们都是好人。”
“三叔你也是好人。”
“这次莺莺要不是遇到你们,怕是不一定能熬过去。”
那就不光是高烧不退了,甚至整个人都要搭进去了。
孟三叔摇摇头,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他低声道,“月如你才是好人。”
“莺莺这孩子人好命不好,能遇到你是她的幸运。”
母亲不要她。
唯一愿意护着她的父亲也没了。
这样一个孤女,在孟家屯是活不下去的。除非,她会答应嫁给孟墩子。
孟三叔罕见的脸上多了几分忧虑,“这几天我就在门口守着,要是莺莺醒了,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月如嗯了一声。
她也不回家了,孟莺莺才没了父亲,自己又是高烧不退,周围的亲人虎视眈眈。
这种情况下,她要陪着她。
要照顾她。
看着她好起来才是啊。
孟莺莺对于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这一烧,就烧了三天,三十九度,四十度。
退烧药效过了,就再次烧了起来。
这一天喝了三次退烧药,在喝下去,赵月如都怕孟莺莺出事啊,退烧药在怎么退烧,也不能这样当饭吃啊。
好在,在第四天早上,孟莺莺醒了,她睁开眼,看着头顶泛黄的棉布蚊帐,人还有些恍惚。
赵月如这几天熬坏了,她才是真正的资本家大小姐,在家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是为了照顾孟莺莺。
赵月如这几天天天学熬粥,手上都烫了不少疤。
她本来端着米粥,想来喂孟莺莺喝点的,结果看到睁着眼睛,盯着蚊帐顶部的孟莺莺。
赵月如顿时一惊,“莺莺,你醒了。”
手里的粗瓷碗,都差点落了下去。
她这么一喊,孟莺莺将目光聚焦在赵月如身上,好一会才认出来对方,“月如?”
“我爸爸呢?”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他上山了吗?”
“莺莺,你总算是醒了。”
赵月如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她把粗瓷碗放在炕柜上,喜极而泣,“叔叔上山了,遇到好心人帮忙了,对方帮忙抬棺上山,下山的时候还问了你,你昏迷着,就没喊你。”
孟莺莺听到这话,苍白的脸色顿时多了几分血色,她喃喃道,“我爸上山了就好。”
抬棺上山下葬,这几乎是孟莺莺的执念,不然在父亲离开的那一天,她就直接去驻队找那个娃娃亲对象了。
“可惜,我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你怎么没送?”赵月如可不认同她这个说法,“你为了送叔叔上山,人都快熬没了。”
三天啊,高烧不退,多愁人或许只有她这个照顾的当事人才知道。
孟莺莺想说不够,这些还不够。
可惜,高烧太厉害,烧的喉咙发声就痛。
她便想要起来,但是身上也没劲,刚一动,就往后栽了下去。
赵月如被吓了一跳,“你躺着,我扶你起来。”
“你烧了三天,几乎滴水未进,现在要能起来才怪了。”
她上前拿着枕头,垫在孟莺莺的身后,这才扶着她坐起来,“好点没?我喂你吃点粥?”
孟莺莺有些吃不下,但是想到还有一堆事情要解决,她便强行喝了半碗粥。
赵月如喂她喝粥的时候,她看到了赵月如手上火烧火燎的伤口,这让孟莺莺一顿,她抬手轻轻地摸了下,“疼吗?”
赵月如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疼啥,还不是笨啊,不会做饭。”
“我妈说的对,我不会做饭就是要练,不然等我们全家下放的时候,还能有保姆伺候我啊?”
她笑得没心没肺,“现在就挺好的,真的,莺莺,你看我这不就提前练习上了?万一以后跟着我爸妈下放了,我不会被饿死了,还能做饭给他们吃,多好啊,是不是啊莺莺?”
她话为未落,就看到孟莺莺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赵月如顿时慌了神,慌乱地抱着她,安慰,“莺莺,你别哭啊,我这真没事。”
“就是第一天做饭的时候烫了下,后面都是三叔做的,三叔忙着的时候,我就花了五毛钱,去隔壁让对方帮我做一碗,基本上都进我肚子了,你都没吃。”
“你看,莺莺,我没事。”
孟莺莺紧紧地抱着她,“月如,谢谢你。”
在发现她没动静的时候,连夜骑车三十多里的路,来找她。
在她爸出殡,她被人刁难的时候,也是赵月如在陪着她。
被她这样抱着郑重地感谢,赵月如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脸颊上染着粉,“莺莺,你忘记了,之前在宣传队的时候,我每次被她们欺负,你也是这样帮我的。”
那个时候,她的被褥经常都是湿的,没地方睡的时候,她都是和孟莺莺挤一个被窝。
“这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却是不肯在说了。
“莺莺。”
孟三叔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孟莺莺靠在床头,一张脸雪白,往日的婴儿肥也跟着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尖尖的下巴。
孟三叔都有几分恍惚,“你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
明明在孟百川在的时候,她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是那种很有肉感,胖胖的女孩子。
可是这前后也不过四五天而已,孟莺莺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孟莺莺抬起手腕看了看,雪白的腕子上面,还带着青色血管,她喃喃道,“瘦了吗?”
明明之前她是最想瘦的人,可是如今瘦了,她却没有半分高兴。
“瘦了好多。”
赵月如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肉没了,还有腰上——”她抬手去摸了下,“你腰上也没有多少肉了。”
以前的孟莺莺不管是身上,还是四肢,都是那种比较有肉感的女孩子。
可是,这一次父死,抬棺,高烧,亲人逼迫。这一系列的打击下来,她明显瘦了太多了。
孟莺莺想抿着唇笑的,但是她笑不出来,便转了话题,“三叔,你找我?”
孟三叔,“对。”
“你爸生前和我说过,他入土为安后,就让你第一时间离开孟家屯。”
只是,孟莺莺病了四天,这边被耽误了下来。
孟莺莺声音苦涩,“我知道。”
“我知道我要离开。”
这一次,她见识了孟氏宗族的厉害,在宗族面前,个人就是飞蛾扑火。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独生女,所得的财产,该是宗族的。
这种思想多可怕呢?
甚至,在法律和警察面前,他们也仍然是这样。
“可是,我想在我离开之前,再去见一眼我爸。”
她爸的棺虽然是她抬的,但是她爸入土为安的时候,她却没能在旁边看到。
最后一面,她也没见到。
孟三叔默了下,知道她的心结,好一会才咬牙,“那你夜晚趁着没人的时候上山,我送你去,偷偷的去,在偷偷的走。”
“莺莺,孟家屯你不能在留了。”
哪怕是他,也不能保证,在孟家这么多人面前,能够护得住孟莺莺。
“房子我可以帮你看着,但是我护不住你。”这是实话。
孟莺莺眼神迷茫片刻后,又坚定了起来,“我知道。”
“看完我爸最后一眼,我就走。”
起码她要知道,她爸的坟在哪里啊。
不然,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连她爸爸在哪都找不到。
赵月如还有些懵,“莺莺,你去哪里啊?”
“你不在孟家屯了啊?”
孟莺莺默了片刻,小声道,“月如,孟家屯留不下我了,我要去投奔我娃娃亲对象了。”
黑省壹零壹驻队。
齐长明纠结了一个星期,当家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话务室通知他去接了电话。
齐长明刚把电话接了起来,那边陈秀兰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的传了过来,“长明,你做好决定了吗?”
“是娶了叶樱桃,还是退伍转业到民政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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