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悍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是年幼时期不好的回忆。
一如现在这样,一样的场景,无非是不一样的人。
当年没人愿意帮他母亲,这一次,他愿意去帮帮她。
想到这里,祁东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开了车门,迎着大雨走了出去,果决至极。
周劲松想要阻拦,但是喊了几声,却没喊住,只能无力的捶着车窗。
“瞎了,真没用!”
孟莺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两眼发黑,浑身发颤。
雨滴被风吹散,如同她这个人一样飘摇。
孟大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追了上,追到孟莺莺的面前,打量着她狼狈的样子,他冷笑一声,旋即高扬着眉毛,“孟莺莺,你没有选择了。”
孟莺莺还没开口,前面的孟三叔就忍不住骂道,“大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拿亲弟弟抬棺的事情,来威胁莺莺?”
他和孟莺莺就是在怎么想的周到,也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毒辣,下作的亲人。
直接威胁了所有人,不允许抬棺。
孟大伯被骂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冷眼看着孟老三走不开身的样子,他淡淡道,“你个傻子,我不和你说。”
孟百川生前和孟三叔的关系最差,属于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互相骂架的那种。
但是孟百川死后,孟老三这个傻子却为他抬棺。
孟大伯嘲讽道,“老三,你在怎么厉害,这会也没办法了。”棺材在他身上,除非他把棺材丢掉,来和自己闹一场。
可是,孟大伯就是算准了,孟老三无法腾开手,这才敢上前弄这样的一出。
逼的就是孟莺莺。
不可为不阴狠毒辣。
孟三叔抬棺动不了身体,他呸了一声,“畜生!”
周围一阵噤若寒蝉,无人敢帮他们说话,也无人敢开腔。
孟大伯被骂了不止不生气,反而冷眼斜睨着一片得意,他在等,等孟莺莺摔倒的那一刻,他在出手。
到时候就是携恩以报,不管是孟莺莺还是她身后的房子,再或者是她本人的婚姻。
孟大伯都势在必得。
孟莺莺从头看到尾,她没说话,因为她快坚持不住了,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她在发抖。
更难受的是身上,还有着沉重的棺材。
她咬牙,眼睛发红,一言不发。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没力气,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肩膀上骨头仿佛要裂开一样。
她开不了口。
一开口她就泄气了,那棺材就要落地。
孟大伯看在眼里,他走到孟莺莺面前,步步紧逼,“莺莺啊,我知道你和老三提前找好帮忙抬棺的人了,但是有用吗?”
“你承认吧,我没发话没人敢帮你!”
这话一落,大家都把头低了下去,他们不忍心在看,那个被欺负的孟莺莺了。
丧父,失母。
抬棺上山还要被百般刁难。
孟墩子到底是不落忍,他想象到孟百川对他的好,当即便要站出来帮忙,但是却被孟玉柱给死死的拽住了,“你疯了?你要和爹作对,你想被赶出孟家?”
孟玉柱是孟大伯的亲子。
而孟墩子则是孟大伯的养子,在孟家孟玉柱的地位高高在上,而孟墩子就是那地里面的老黄牛。
被孟玉柱拽着的孟墩子,死死地盯着孟莺莺,最后又无力的把肩膀给垂落了下去。
像是年幼的他,到现在为止还是无力反抗养父。
孟玉柱喃喃道,“墩子,我和你是获利者,我们没有资格站出去。”
他父亲要是成功了,那么二叔留下的一切东西,都归他和孟墩子。
而孟大伯似乎就是要看到这一幕,周围一片安静,反抗的孟墩子被劝住了,其他人连头都不敢抬。
孟大伯还在步步紧逼,拍手鼓掌,“你看孟莺莺,你没有选择。”
“无人帮你抬棺!”
车上的祁东悍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一把推开车门,裹挟着一阵疾风骤雨,三两步走到了棺材前,精准无误的扶着孟莺莺即将要摔倒的身体。
将她攥到自己的怀里,如同铁钳一样钳住了她,确认她有了支撑。
他转头将目光对准孟大伯,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字字铿锵,“一群人欺负一个人?”
“无人敢帮她抬棺?”
“那——我敢抬棺!”
随着, 祁东悍这话一落,抬手一推, 孟大伯应声而落,摔到在地。
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才一两秒钟的事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孟大伯摔倒在地声音太大,以至于大家想忽视都难。
他们下意识地看了过来,想要看看到底是哪路英雄好汉, 连带着孟氏宗族的人都干推。
只是可惜, 雨势太大,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让人看的不是很清楚。
只能隐约地看见, 一位极为高大威猛的男人站在雨地里面, 雨水顺着他锋利的眉骨往下淌, 一身湿透的军绿衬衣紧裹着贲张的肌理线条。
他站在泥泞里, 身姿却如标枪般挺直, 就那样一只手扶着孟莺莺,一只手撑起了棺材。
却拦在了孟莺莺和孟大伯的中间, 让原先还嚣张跋扈的孟大伯,不敢在往前走半步。
他是谁?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他们都去看孟莺莺,以为对方是孟莺莺请来的帮手。
但是实际上不是。
孟莺莺也不认识对方。
孟莺莺已处在昏厥的边缘,她企图用力的睁开眼, 想要看清楚面前的男人,但雨势太大,在加上长时间的用力,让她眼皮有些重。
她抬头, 只看到了一截锋利的下巴。
嗅了嗅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松柏味,像是雪中青松,凌冽又清新。
她想在看看,但是余光在扫到被撑起来的棺材后,她似乎放心了一样,无力的垂落下去。
“莺莺!”
看到她这样,赵月如急切地喊了一声,喊的太快,又遇上天上一声惊雷。
以至于,祁东悍听的并不是很清楚,一一?
真潦草的名字。
他低头看了看几乎压在他胳膊上的女同志,披麻戴孝,被泥泞打的脏兮兮的。
一张脸也跟花猫一样,被雨水冲的黑一块白一块,还有些胖,压的臂膀有些弯。
唯独那一头头发倒是乌黑,像是缎子一样,散落下来,缠在他的胳膊上,紧紧贴着有些冰凉,也有些过分的柔软。
“祁同志,谢谢你。”
还不待祁东悍细想,赵月如就从他手里,把孟莺莺接了过去,扶稳了孟莺莺后,她这才连珠炮一样说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父亲没了,现在全族的人都在欺负她一个孤女。”
像是有了靠山和盟友一样,赵月如一股脑的往外倒,“他们一群大男人却借着抬棺的事情,来欺负我朋友,试图让她嫁给她不想嫁的人,还要抢走她爸留给她的房子。”
“他们这是吃绝户!”
“祁同志,你帮帮她。”
赵月如嘴皮子利索,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经过全部交代清楚了。
祁东悍听完,扫了一眼孟莺莺的侧颜,倒是一个小可怜。
接着,他抬头扫了一眼还在地上的孟大伯,孟大伯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他当即一拍屁股,从泥泞地里面爬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祁东悍,色厉内荏道,“这位同志,这是我孟家宗族内部的事情,和你无关,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祁东悍一听这话,他当即笑了,他这人不常笑,这样笑的时候,肌肉线条有些不太适应。
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张脸,但是此刻让人看起来,却有些像是鬼见愁!
他笑着,但是眸子里面透着的却是狠戾,“巧了,我这人喜欢日行一善,怎么?你要让我破例?”
孟大伯愣了下,见他不吃硬的,便来了个软的,再次点名孟氏宗族在当地的影响。
“同志,我劝你想清楚,我孟家可不是好惹的,得罪我孟家,你怕是要和孟氏宗族为敌?”
祁东悍一只手抬棺有些累了,他就换了一只手,对于孟莺莺来说很重的重量,但是到了他这里,却很轻松。
他轻描淡写地反问,“怎么?四九年新中国成立的时候,没通知你?”
孟大伯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氏宗族?现在只有国,没有宗族,如果你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
祁东悍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危险,“我倒是要向你们这里的公社主任问一问,是不是宗族的力量,凌驾在法律之上了?”
这一顶高帽子下来,让孟大伯脸色瞬间煞白,他往后倒退了几步,“同志,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们孟家内部的事情,还请你高抬贵手,让我们自己处理。”
语气也越发放低了几分。
因为祁东悍这人,看着实在是不像是好惹的啊。更何况,他还穿着军装。
所以,孟大伯企图缓和双方的关系,也想让祁东悍就这样离开,不要插手抬棺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拿捏住孟莺莺的筹码。
可惜,祁东悍并没有和他缓和关系的意图,他扫了一眼孟大伯,以及他身后的众人。
又看了一眼伤心过度,累到晕倒孟莺莺。
他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性,“自己处理?自己处理就是联合全族的人来欺负孤女?”
孟大伯想说没有,但是对上祁东悍凌厉的目光,他只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狡辩道,“我们没有。”
祁东悍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他在想,他母亲带他的那些年,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人族人欺负的。
“老周。”
“你是孟家屯的人,联系妇联,让她们来处理,如果她们处理不了,那就把这件事捅破天。”
他说的轻描淡写,认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这里面的威胁。
周劲松撑着伞,坐在轮椅下,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一双耳目却灵敏。
基本上能从他们的对话,听出来发生了什么。
他蒙着白纱布的眼睛,环视了一周,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知道大概的方位。
“我来处理。”
一句话,却让孟大伯的心都凉了,周劲松是他们孟家屯的是不错,但是他是外来户。
这个外来户还在驻队混的不错,只是如今这个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孟大伯想要开口。
可惜,不管是周劲松,还是祁东悍都不给他机会,“如果处理不好。”
祁东悍微笑,“那孟氏宗族倒是值得查一查了。”
这年头,每个哪个宗族值得细查的。
孟氏宗族也是一样的。
孟大伯不明白,他就只是想要收回孟莺莺身后的房子,怎么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同志。”
他试图缓和。
祁东悍没理,孟大伯有些尴尬,他想上前,但是瞧着祁东悍那一米九的身高,好似对方随便一抬脚,就能把他给踹个半死啊。
这让孟大伯到底是忍住了。
祁东悍抬脚要走,鞋子陷进去了泥泞里面。
周劲松听到了,他动了下耳朵,“老祁,你?”
祁东悍的五官被雨水打湿,少了几分凶悍,多了几分俊美,他言简意赅,“抬棺。”
周劲松微微皱眉,他知道的,自家这个战友,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他今天怎么还帮人抬棺了?
这关他什么事啊?
他祁东悍什么时候,这般好心肠了?
赵月如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她吃力的扶着孟莺莺,一边冲着周劲松说,“周同志,这是我最好朋友的父亲,你就让你战友帮忙抬棺吧。”
“他不抬棺。”赵月如义愤填膺,“这些人怕是要以抬棺,欺负死我朋友了。”
周劲松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听到了,赵月如的声音。
这也似乎能解释了,早上他为什么没在医院等到,赵月如来接他出医院了。
周劲松神情微动,转头看向祁东悍的方向。
祁东悍嗯了一声,他很自然,“我原本就打算抬棺。”
看不见就算了,看见了自然要帮一把。
只是,祁东悍并没有和他过多解释的意思,他喊了一声前面抬棺的孟三叔,“走?”
语气简洁凌厉。
孟三叔也没想到自己抬了这么久,屯子里面没人敢帮,竟然来了一个外乡人来帮忙。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同志,谢谢你啊。”
他抬脚离开,祁东悍落在后面,他宽厚的肩膀上扛着棺材,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泥泞的土地里面。
雨水灌进了鞋沿,他却面不改色。
人走棺动。
棺材所经过的地方,那些拦着的人,下意识地都让开了一条道。
泾渭分明。
甚至,连带着先前在孟莺莺面前,嚣张跋扈,威胁叫嚣的孟大伯,都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他满面愁容不复之前的嚣张,反而还耐心的解释。
“这位同志,抬棺是我们这些有血亲人来做的,你这个外人不合适啊。”
他的嘴脸变的这么快,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会说人话了。
祁东悍抬头擦了一把雨水,英挺的眉眼被雨水打湿了,越发凌厉,他抬眸,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在这一声滚下,孟大伯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他生怕人高马大,精壮如猛兽一样的祁东悍。
就那样一脚踹过来,把他给踹的吐血。
于是,孟大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东悍和孟三叔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棺就这样离开。
孟大伯气的跺脚,“这都是什么事啊。”
本来好好是孟家的事,只要过了今天,在抬棺上拿捏到了孟莺莺。
那么不管是孟莺莺背后的房子,还是孟百川留下的存款。
又或者是孟莺莺这个本人,都能被他们一口全部吃下。
这才是真正的吃绝户。
但是,因为祁东悍的随意介入,这下好了,他们的计划瞬间打了水漂。
没了抬棺,如何再去拿捏孟莺莺啊。
看着孟大伯这样吃瘪。
在加上身旁还站着周劲松。
这也让赵月如也多了几分底气,她冲着孟大伯呸了一口,“还亲人,你也配叫亲人?”
“我家莺莺刚没了亲爹,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就要上前,抢占她的家产,强行给她婚配,你们是他亲人吗?”
“就是豺狼虎豹,都没你们这么凶狠的!”
孟大伯被喷的满脸口水,他不懂,之前还在他们面前不敢吱声的赵月如,这会怎么敢如此嚣张啊。
难道就是依仗旁边的瞎子吗?
虽然周劲松看不见,但是他却能准确的捕捉到孟大伯的恶意,他不动神色地往赵月如身前站了站,淡声道,“喊妇联的过来吧。”
孟大伯下意识道,“就算是妇联也不能管,我们孟家宗族自己的私事。”
周劲松抬头,蒙着的眼睛带着几分压迫,唇角上扬,微笑,“要不试试?”
孟大伯被梗了梗,他深吸一口气,灰溜溜的甩袖离去,他到底是不敢让妇联过来的。
他就算是在怎么法盲,也知道欺负妇女同志的罪行不轻。
看着豺狼终于走了,赵月如忙搀扶着浑身湿透的孟莺莺,去了房子里面避雨。
周劲松站在原地犹豫了下,到底是拿着盲杖,往前触碰着跟上。
赵月如听到动静,往回一看,就瞧见眼睛蒙着纱布的周劲松,一身笔挺,用着盲杖去前面探路,稳稳的跟着她身后。
这让,赵月如忍不住心一软,“周同志,我牵着你,你帮我一起扶着莺莺,我在前面带路。”
周劲松的心脏徒然漏了一拍,他迟疑地伸手过来,赵月如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一把握住他的大手。
“你牵紧了啊,我在前面带你走。”
“你从后面扶着我好朋友。”
周劲松闻言顿了下,他扶着一位未婚的姑娘,似乎不合适。
于是,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用着自己的盲杖,从后面支着孟莺莺的半个上身。
赵月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周劲松的感官更好了。
这人是真不错啊。
知分寸,懂礼貌,还知道避嫌。
加一分!
进了屋,赵月如先让看不见的周劲松,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自己则是搀扶着孟莺莺,去了床边扶着她躺了下去。
只是,一碰即离的时候,赵月如不小心碰到了孟莺莺的额头,滚烫的皮肤,烫的赵月如都跟着缩了起来。
“她发烧了。”
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没忍住,又低着头和孟莺莺对了一个额头,这让赵月如的脸色越发凝重了几分,“高烧。”
“她在发高烧。”
父亲离世,亲戚刁难,瓢泼大雨下抬棺上山,身后满是豺狼虎豹。
这一切的一切,一下子把孟莺莺给压倒了,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这些都是应激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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