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船舱里的修士大部分都是走的血腥偏门的路子,所以这场机缘……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秀。
不过因为巡天司的蛊惑,每个修士都以为自己是被他们选中的幸运儿。
要不是屈娆为了开发程天骄的符修天分,给她开了符修的通透眼,这场养蛊赛事还不一定会被揭露出来。
“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你说对吧?蛛负。”
黑衣修士缓缓起身,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认为,自己会是上天选中的那个所谓的‘幸运儿’吗?”
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那洒家就不客气了!”
远处一个彪形大汉拔刀挥砍,毫无预兆的动作叫周围几个没有防备的修士当场气绝。光头大汉收刀驻地,一双虎目暴戾十足:“小剑修,听你这说法,那倒霉催的巡天司也找上你了?哈,既然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目的上了这艘船,那就别怪洒家下手狠辣了!在地下转世投胎的路上,可别忘了洒家这一刀——!”
随着一声爆喝,大汉周身气浪翻飞,手中再度舞动起的大刀眨眼间就斩下了好几人的脑袋!
“什、什么情况?”程天骄愕然站起,“这就,打起来了?”
“程姑娘小心!”旁边的一道力抓在了她的胳膊上,将她从四方桌的边缘带离。好不容易站稳后,程天骄这才发现刚刚四方桌上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中年人同样变了脸,周身黑红色的气缕和冤魂不断飘往四周。
她低头一看,半天前交的那个朋友晋天佑,此刻白着张脸抓着自己的胳膊死死不放。
手持摄魂幡却失手的饲魂翁咬牙切齿:“晋小友何故如此?你嗅闻了我的伏魂散,还是老实些待着更好!冒然动用灵力,恐怕半柱香后便神魂具散,尸骨无存!”
他瞥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黑衣修士,饲魂翁冷言道:“前辈好定力,只不过这艘船上现在到处都是敌人,前辈若是想掩藏实力,怕是不能如愿了!”
黑衣修士闻言懒散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这船上的符修可不止一个。”屈娆毫不掩饰自己拱火的心思。“与其想着对其他人下手,倒不如想想先怎么保下自己的命。”
黑衣修士嘴角上扬,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打斗中的修士们听到自己的话。
“时间一到,这艘船上不留活口。”她说,“这就是你们得到的指令吧?”
凶神恶煞的修士们彼此对视一眼,憋屈地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寻找将自己拉入阵法中的始作俑者。
而被开了通透眼的程天骄则是缓慢眨了眨眼,顺着满眼扭曲毛线团的线头,也开始了寻找。
她的确很有符修的天分,短短几秒就找到了麻线的尽头。
“前辈,”她悄悄地越过还在四方桌上吃得正沉醉的俊美青年,来到黑衣修士身旁,悄声问,“这也在您的计划中吗?”
屈娆:?
她困惑地看向这个小天才。
但会错意的程天骄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眼睛一亮,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艘船,就是阵法所在,对吧?我发现所有的符纹尽头都指向了这艘船的梁木中,像是被切断了一样。我想,这艘船会不会就是阵法所在。”
下一秒,她看见黑衣修士古井无波的眼中荡起了涟漪。
屈娆:我靠!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泰坦尼克号变体吗!!
泰坦尼克号变体!
经典船撞大冰山导致的新闻大事, 修仙版本就是仙船撞击迁徙的鹤鳄群从而导致的事故。
这种故事屈娆一般只放在一些修仙小报当做背景。避免主线故事因为太过狗血导致悲情上涨从而使读者流失,屈娆总会在这些个修仙小报上编造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新闻,穿插在女主的修仙路上聊以慰藉。
但这并不代表屈娆就对这些随意编造的小故事非常了解啊!这东西不应该是怎么荒唐怎么可笑怎么来吗?!她对此并没有着墨多少啊!
屈娆上一次这么慌还是在连载期被读者指出后续剧情和前文伏笔有出入的时候, 那天她通宵逐字翻阅一百多万长篇原稿,终于确定了那一个小小的伏笔。
可这个怎么办?她现在又不可能穿越回原来的世界打开电脑翻找文档,将这个随手编纂的小故事背景增加个几千上万的设定来应对现在的危机!
“前辈,按您的计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程天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 屈娆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什么计划?她的计划是没有计划!
哈哈,事已至此, 乱成一锅粥就乘热喝了吧哈哈。
——不!屈娆你冷静一点,不能放弃啊!你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难道就要再次放弃吗!绝无可能!
屈娆心神骤定!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问问程天骄具体哪些位置不对劲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两根红蓝色的长管急速冲向自己。
没来得及多想, 屈娆拿起手中的灵剑反手就劈了过去。
自从筑基之后,小说作者就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握程度更深了, 以往这种速度的东西冲到脸上贴脸放大的时候她还在愣神呢, 现在就能够及时反击了。
正当她美滋滋地在心里为自己庆贺时,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环境因为她那一剑而安静得可怕。
直到一缕光慢半拍地落在屈娆遮掩在脸上的兜帽时,她才眯着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
“一剑, 就仅凭一剑……”
目睹全程的饲魂翁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抽动了好几番, 迟来的寒意裹挟着死里逃生的庆幸让他嘴唇哆嗦。
仅凭一剑就将巡天司的仙船斩出了一条裂缝!?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豆腐, 那可是巡天司的仙船啊!每一艘仙船上都有化神期修士的印记和威压,不仅能够震慑不轨修士,还能够维固仙船的强度,可现在竟然被一剑斩出了裂缝??
这家伙,实力绝对不止化神, 说不定是合体期大能……甚至是渡劫期!!
程天骄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是震惊与仰慕的混合复杂神情,她攥紧双手,望着那把游龙长剑,心中惊涛骇浪。
剑修……真帅,真厉害啊……要是她也可以这样就好了——
小姑娘眼睛里闪烁着野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漂亮的梨涡大大显露。
程天骄此刻的所思所想屈娆一无所知,她只是走近一步,想要看清楚刚刚差点扑到自己脸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曾想原本被那一剑震慑的人影,竟然随着屈娆的半步靠近而猛地后退了一大步,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袭击的疯狂。
背光站立的人影轻而易举地让屈娆发现了不对劲。
这家伙的身后似乎有一根若隐若现的……银丝?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看见上前一步后的黑衣修士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安静地不知道注视着何处。那垂落的 兜帽将修士大半张脸都遮掩,分辨不清目光所向。
船舱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修士都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就连吞咽都显得艰难。
终于,黑衣修士动了。
她将手中的长剑放下……等等,放下???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个隐藏实力的修士准备干什么。
但下一秒,黑衣修士右臂抬起,捏指成剑,无符无纸竟然凌空疾走——她是在画符!?
哪怕站在远处,同船舱的修士都能察觉到周围温度肉眼可见地升高,距离黑衣修士最近的人甚至能感受到焰火的灼烫……可哪里来的火?
只有站在她身后的程天骄,还有在场隐蔽的符修们能够看见,黑衣修士单臂上如浆体流动的红黑色灵力不断涌动,汇聚在修士的指尖,随着她的动作凝固在虚空中!
以灵力为墨,以虚空为符纸,一道繁复、古拙的符文随着黑衣修士指尖的舞动缓慢付现在所有人面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打入了那道人影身上。符纸的红光在人影身上显现后,众人这才发现那并非什么人类修士,而是一俱木制的人偶!
符文印刻在了人偶的身上,很快若有似无的银线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而银线的尽头……
“巡天司的……仙船?”
“我身上怎么也有这种线!?我、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怎么可能?这船竟然就是阵法所在?巡天司在搞什么鬼!?是想把我们都当做炼丹炉里的药材全给炼了吗!?”
恐怕不是当做炼丹炉的药材,而是当做灶炉底下的柴火来烧了。
饲魂翁心里冷笑一声。
作为在场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饲魂翁得知自己被算计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怜悯。
没错,是对巡天司的怜悯。
那群家伙怎么都想不到唯一一次小心谨慎地出手,竟然会引来这样一个隐藏实力的大人物吧?
饲魂翁破罐子破摔,转而看向重新拿起长剑的黑衣修士。
现在,你又要做什么呢?
他眯起了眼睛,等待着黑衣修士即将爆发的怒火。
“无极逆转狩魂阵。”
屈娆一瞅这具现化灵力线路的走向,就知道现在这艘仙船上最致命的阵法到底是什么。
瞅瞅这艺术般的字体!瞅瞅这飘逸的笔画!再瞅瞅这不拘一格的纹刻方式!
这不就是她结合自己初期狗爬字体创作出来的艺术字嘛!全符修都要学她的狗爬字体来和周边灵力灵气商量才能发挥威力——四舍五入,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符修鼻祖!
一想到现在修仙界无论多么厉害的符修,都要学她的早期的狗爬艺术字,屈娆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嘴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她在笑?”偶然窥见那黑色兜帽之下修士上扬的嘴角,有人困惑又惶恐,“这种情况,她竟然还能笑出来??”
未免也太狂傲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设下的陷阱,是巡天司!几乎能一手遮天的巡天司!
狩魂阵是杀阵,杀多少人就能拘多少魂,将人魂当做灵脉的肥料。一旦阵法大成,这艘仙船会因为“意外”而坠落至某个地界,致使当地枯竭的灵脉再度充盈。
这是巡天司和某方实力隐蔽的交易。这艘仙船上的所有修士,都只是这场交易的附带赠品罢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不算困难,至少对屈娆来说不算。
在原本的剧情中,“无极逆转狩魂阵”听上去挺高大上的,也的确无解。但不是没有解决方式,只是能够完美达到解决条件的人,在剧情中只有一个。
那就是全盛时期的邑不渡。
变异雷灵根引发天雷,邑不渡的雷灵根能够在三次天雷之后劈碎狩魂阵。
剧情中大部分符文都需要同等质量的材料作为载体,因此狩魂阵这玩意儿的材料非常稀少昂贵,那些材料同时也是渡劫期大能偏爱的材料之一。
也就巡天司财大气粗,用这些材料修筑了仙船还能反复利用回本。
——既然天雷可以,那么极致的火应该也可以吧?
屈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皮肤之下,黑红色的灵力在蠢蠢欲动。
符文对屈娆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按照逻辑来说,她算得上是这个修仙界符修鼻祖了。
于是黑衣修士大手一挥,以剑为笔,以灵根为墨,洋洋洒洒地在船舱地板上开始刻画符文。
有几个懂铭文的符修大着胆子探头望来,只觉得脑袋昏沉,半点也分辨不出黑衣修士画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从对方充盈到令人恐惧的灵力浓度来看,这道符不简单。
下一刻,全船的人都察觉到不简单了。
因为随着黑衣修士画符的动作,整艘船都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暴增的灵气与威压让所有人闷哼出声,实力弱点的直接被压倒在地就连站立都万分困难。
那种被全力碾压的感觉让人只觉得窒息,整个昏暗的船舱,竟然只有两个人能够完好站立。
一个是还在刻画符文的黑衣修士,还有一个——
“他怎么这么能吃?”
被修士拿在手中使用的中途,灾厄瞥见了还在四方桌上左嗅一下,右咬一口的傻子,灵剑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难道胃口大是成为妖修的必要条件吗?”
屈娆嘴角一抽。
侧头看了眼还坐在四方桌边看着乖巧万分的华融雪。他周围还趴着两个站不起身的孩子:晋天佑已经躺平努力成为一条咸鱼,程天骄则是手上青筋暴起,努力想要站起身来,眼中的火越烧越旺。
屈娆:……
这俩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不过,”灾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这到底是什么符?复杂得就连我也分辨不出来……蕴含的灵力倒是极其强大,完全不符合你现在筑基期的境界。”
灵剑思忖片刻:“……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翻阅过邑不渡五百年前留存的记忆,修仙界并未有一个会画符的剑修天才啊?”
黑衣修士不语,只是一味地用它刻符。
[求求了我想莫名其妙来把火一下子把这艘船给烧了最好把船上刻的无极逆转狩魂阵也无痛烧没这样就安全了所以说快来一把火把这艘船除了人之外当柴火全给烧了吧]
这是屈娆用狗爬艺术体一鼓作气刻出来的字。
按照她笔下符修画符的逻辑,符文就是用来与空气中流动的灵力因子交流的媒介,所以不管是复杂还是简单都是为了讨好这些流动灵因而存在的。
所以屈娆多刻点其实也是在增加沟通的成功率。
她心虚地继续刻了下去,大有不起作用就一直刻的样子。
但被迫趴在地板上直不起身的修士们对此一无所知,就连精通符文的符修也没办法分辨黑衣修士刻出的符文——那似乎更为古老、复杂,又或许是……这修仙界的独一份。
总之,随着符文的完成,几乎所有人都被迫五体投地,黏在地板上,身上的冷汗与恐惧狂增。
而当黑衣修士将那把灵剑从深刻符文的船舱底部拔起时,异常出现了。
火,铺天盖地的火焰像水一样从船舱各处渗出,一点点灼烧啃食着这艘看似坚硬的建筑物。火焰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所见之处都是红黑色的网状裂纹!
“什么情——”
还未说出口的困惑在下一秒消散在狂风之中,原本包裹着所有人的巨大仙船,就这瞬间被火焰吞噬,只留下漫天焰火,如同翻飞的红蝶绕着修士们四散而开!
印刻着诡异阵法的仙船,悄无声息地被大火吞咽消失。
可船上的人,没有。
刹那间,所有人都像是一个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一样,在万米高空中惊恐尖叫。
仙船被火烧得干净,可他们身上的银线却依旧存在!谁也没办法动用灵力,只能绝望地等待变成一滩烂肉!
“娆——娆——”
眼前的美食忽然消失,自己也在半空中无所依靠,华融雪吓得哇哇大叫,体内的妖王也傻眼了。
“你叫什么!我问你叫什么!”阿卢罗气得恨不得锤死他,“有我在,那些傀儡银丝线对你又起不了作用!赶紧动用灵力落地啊!”
高空摔死算什么东西!他堂堂万妖之王怎么可能是这种死法!?
痴呆的傻子依旧在哇哇大叫。
“屈娆!屈娆!!”阿卢罗忍不了了,也大喊大叫起来,“赶紧帮帮这个傻子!!我还不想死在他身上!!”
被他惦记的救星此刻正在他们的上方。黑衣修士几乎平躺在高空,闲散舒适得完全不像是在急速坠落。
“你可真行,画得这样一手好符!”灾厄飞至她身边,赞叹道,“那可是雷纹木做的船!你到底是什么怪家伙,手中的火竟然能转瞬间将那样庞大的雷纹木烧得干干净净?”
“……”
“还有那几个邪修,看你挥剑的那一下像是看到天敌一样,脸色难看得哟啧啧,我看了都心疼。”
“……”
“对了,那小姑娘看你还挺喜欢的,怎么?收徒弟要不要?邑不渡那老混蛋怕死,身边没什么活物,你要是养一个小徒弟在身边,我还能多逗几下玩玩,不至于老对着你这么个冷面怪人……喂?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