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霁瞳孔微缩,抬手一把捂住晏叙的嘴,低声警告:“闭嘴!你别乱说我的身份。”
“唔唔……你先松开。”
沈闻霁松手,双臂环胸,嫌弃地上下扫视眼前人。
晏叙一身花枝招展的粉嫩衣服,布料别具匠心,剧烈动作间隐约勾勒出紧实的肌理轮廓,明艳程度不亚于屋内那架百鸟朝凤的屏风。
甚至,从不施粉黛的他,眼尾竟还精心勾了朵颤巍巍的桃花。
一整个骚包样子,简直是没眼看。
“你怎么在这?转行来合欢宗当炉鼎了?”沈闻霁难掩嫌弃,她真的不理解晏叙的脑回路。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是另有妙计。”晏叙神情自若,还原地转了个圈,孔雀开屏般问道:“怎么样?我穿你们合欢宗的衣服是不是还不错?”
“随你,只要不伤害到合欢宗,其余你的事我也懒得管。”沈闻霁扶额,指着周围人的衣服问:“你们这些衣服都是合欢宗的服饰?”
“对啊,合欢宗就是气派,好几套都可以任选。”
沈闻霁倒吸一口气,暗自发誓,上任一定要先把伤风败俗的规定服饰做个整改。穿成这样,怪不得正道人士看他们都不顺眼……
两人闲聊的功夫,炉鼎的定级结果出来了。
在一堆人名里,沈闻霁只记了甲一,是一个叫安余的人。
她抄起案上木盒,视线在人群中逡巡,寻找这位头彩得主。
晏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懒洋洋开口:“你在找谁?”
沈闻霁想起他都混进炉鼎院了,定是对这里的人有几分相熟,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找安余,你认识吗?帮我指一下?”
“安余?”晏叙神情怪异,他轻笑出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你不如好好想想?”
沈闻霁一听他的笑,就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
安余,晏叙,上日下安,左余右又。
难道……
沈闻霁挑眉,难以置信地瞪他:“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就是安余吧?”
“哎呀呀,反应还不算太慢。”晏叙夸张地一拱手,眼波流转,“鄙人不才,正是安余。要恭喜你猜对了吗?”
沈闻霁收敛神情,一把攥住他胳膊,压低声音:“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这才几天,你居然都混上我们合欢宗的甲一号炉鼎了?”
“怎么?很意外?”晏叙挑眉,“凭本公子的品貌才情,区区甲一,探囊取物罢了。”
“呵。”沈闻霁冷笑,“旁人避炉鼎如蛇蝎,头回见
上赶着争当的,晏公子真是让我开眼了。”
晏叙恍若未闻她话中讥讽,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木盒上,好奇地伸手去够:“快让我瞧瞧,你们合欢宗都会送什么好东西?”
沈闻霁的手指颤栗,险些没拿住木盒。一想到要把手中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交给朋友,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尴尬感从足底腾升,蔓延至全身。
“嗯?舍不得给?”晏叙勾勾手指,促狭道:“难不成你还想要给我贴心介绍?我倒是不介意。”
沈闻霁听到此话,两眼一黑。
让她解说?不如让她去死。
她慌忙将木盒塞进晏叙怀里,威胁警告道:“回去再打开,听到没有?”
“有什么东西是众人看不得的?”耳边突兀响起冷厉的声音,周围本来喧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不是,到底是谁在这多嘴多舌?他又不是甲一号,管那么多干嘛?
沈闻霁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谁……”
刚说了一个字,她转身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衣,紧接着对上了一双晦暗不明的寒眸。
她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尴尬地把剩余话都咽进肚子里。
谢昀卿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先是在晏叙那张无辜的脸上狠狠剜过。随即视线沉沉下移,死死盯住他手中那精致但刺眼的木盒。
然后,这股目光移到了沈闻霁震惊惨白的脸上。
沈闻霁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她掩耳盗铃地举起手挡住自己的脸,五官皱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满脸都是抗拒。
谢昀卿怎么在这?而且这副样子……活像是来捉奸在床的!
她沈闻霁究竟和谢昀卿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老是能撞见他啊?
这该如何解释,要不然翻窗逃跑?
长叹一口气后,沈闻霁规划好路线,屏气凝神,正准备从窗户一跃而出,从此便装作从未来过。
谢昀卿似乎看穿她所思所想,竟然径直走来,并且一把扣住了她的纤细手腕。
他掌心滚烫,嗓音亲昵却又透露着说不出的危险:“闻霁,怎么在此处?”
一双凤眸轻轻眯起,嗤笑道:“不是说,对炉鼎不感兴趣吗?”
“我……我这。”沈闻霁头脑风暴,却搜刮不出半句托词。
情急之下,她故技重施,倒打一耙:“那你怎么也在这儿?咱俩互骗,谁也别说谁!”
“冤枉。”谢昀卿神色淡淡,指腹却在她腕骨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我来此,只为追查那只胆敢惹你的赤狐踪迹。听闻此间有异动,循声而来罢了。”
他目光扫过晏叙,补充道,“与合欢宗诸人,无半分瓜葛。”
晏叙抱着木盒,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与合欢宗无半分瓜葛”时,他眉毛一挑,看向沈闻霁,嘴巴刚张,就被沈闻霁狠狠一瞪。
沈闻霁眼疾脚快,狠狠一脚碾在他靴面上。
眼神如刀,无声威胁着:你敢说出我的身份,你就死定了。
察觉到两人如若无人的互动。谢昀卿的声音一顿,视线扫过晏叙,冷声道:“想必我是扫了沈兄的雅兴?”
这厮百分百生气了,都不叫她闻霁了,改唤沈兄了。
沈闻霁挠头,干巴巴道:“真不是你想的这样……”
“哦?”谢昀卿冷面如霜,炽热的目光牢牢攫住她的唇,眼底翻涌着某种执拗的暗流:“那你解释。你说,我便信。”
“?这也可以?”沈闻霁尚未开口,一旁的晏叙已按捺不住,他啧啧称奇,试图插话:“兄台,你这……”
谢昀卿眼风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驱逐之意:“我在问闻霁,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宵小?不过拿了他一件礼物,也配替他回话?”
“闻霁”这个称呼喊得很是亲昵,“宵小”这两个字则淬满了冰渣。
晏叙无语:“???”
不是这人……怎么无差别攻击?
他咽不下去这口气,不如让火烧得更烈一些。
晏叙特别夸张地摩挲着怀里的木盒,甚至将脸颊贴上去蹭了蹭,做作地拖长了调子:“哎呀,宵小怎么了?宵小也有阿霁亲手送的珍、贵、礼、物呢!”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谢昀卿面容冷硬,眼神又凉了几分,云淡风轻地不屑反问:“珍贵礼物?我看未必吧?”
“你不信?”晏叙扯了扯嘴角,“那不如打开看看,让你好好长长见识。”
“正有此意。”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沈闻霁摸不到头脑,他们到底在争什么?又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尤其是晏叙,在胡诌什么啊?又不是我送的礼物。
若只是两人斗气,沈闻霁乐得看戏。但两人要大庭广众之下开木盒?这她就不得不管了。
眼下,这个木盒名义上是她送出的礼物,如果被所有人看到里面不正经的东西,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谢昀卿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指节发白的手落在木盒边缘,只需轻轻用力,便可将其完全掀开。
沈闻霁紧张地声音发颤:“不可不可!”
她几乎是扑过去,柔软白皙的手指握在谢昀卿的指节之上,焦急道:“这不是我送的礼物,我只是替别人转交。那人叮嘱我万万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沈闻霁咬牙切齿地看向晏叙:“仅安公子一人观看!”
晏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难道不是她最亲爱的盟友吗?怎么伙同别人拆他台?!
谢昀卿指节倏地放松,指尖微蜷,仿佛无意识般,在她掌心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
低垂的冷眸在她贴上的瞬间抬起,暗色褪去只余温沉。
他俯首贴近,耳语般低声道:“你还没解释你为何……”
话说到一半,骤然嘘声。
谢昀卿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沈闻霁着急拉扯,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那里,白皙的锁骨肌肤上,赫然印着一抹暧昧至极的淡红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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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她!她不仅来找炉鼎,她还送炉鼎礼物[爆哭][爆哭][爆哭]
用最冷的脸说最卑微的话:“那你解释。你说,我便信。”[可怜][可怜][可怜]
酥酥不知所措且有点愧疚。。。
晏叙目瞪口呆:不是……哥们你……这招也行?
[让我康康]给大家准备了个小故事~
从前有只小鸭子,它靠捡瓶子回收换零食。
但是它太笨了,三天只捡到一个瓶子。
于是它就可怜兮兮地摇着瓶子说:“求瓶瓶鸭~求瓶瓶鸭~”[可怜][可怜][可怜](疯狂暗示评论版)
本周榜单一万字,已经写完七千啦,下次更新在周二晚上十二点[狗头叼玫瑰]
她抬眼,猝不及防撞进谢昀卿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带着阴翳骇人的怒气,定格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谢昀卿的指节还被她虚虚地握着,此时此刻却变得冰凉僵硬。他周身的气场骤然降至冰点,失控逸散的真气带着沉重的威压,几乎令人窒息。
沈闻霁满头雾水,这厮怎么阴晴不定的?自己又哪里招惹他了?
等等……他为什么还盯着她衣领看啊?
她下意识低头审视胸前,今日束胸裹得严丝合缝,绝无破绽。
百思不得其解,但那目光带来的心慌却如影随形。
沈闻霁心一横,松开他的手,猛地将衣襟拢到最紧,强作镇定地反唇相讥:“看什么看?我有的你也有,要看看自己……”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谢昀卿紧抿的薄唇间溢出,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平静。
沈闻霁头皮发麻,下意识抬手挡在胸前,唇线紧绷:“谢昀卿,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昀卿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她倒吸一口冷气。
手腕的禁锢稍微松了松,谢昀卿声音低哑:“跟我走。”
动作和语言都很强势,但眼神却带着沈闻霁看不懂的卑微和祈求。
恍惚间,让她想起曾在肮脏角
落见过的弃犬。
沈闻霁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方才那点莫名其妙的气恼,在对上这眼神的刹那,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晏叙在一旁急得不行,她朝晏叙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谢昀卿状似无意地侧身,将她完全挡在身后,隔开了两人的视线交流。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沈闻霁拉离了现场。
屋外,合欢树正亭亭如盖,枝头绒花灼灼似云霞,风吹过时簌簌摇落几点轻红。
细软的花丝拂过沈闻霁肩头,她的脚步在树下猛地顿住,没好气地甩开谢昀卿牵着她的手,不耐问道:“谢昀卿,你究竟要做什么?”
“谁弄的?”
“什么?”沈闻霁脑子短路了片刻。
下一瞬,一只宽大微凉的手掌倏然覆上她的脖颈,不容抗拒地将她拉近。
距离骤然缩短,呼吸可闻。
沈闻霁喉头一紧,她不确定自己喉结的幻术会不会被识破,心虚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手掌却缓慢摩挲到了她的后颈,极具惩罚意味地轻轻捏了下。
“别动。”谢昀卿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沈闻霁刚吐出一个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她一拽。
天旋地转。
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震得她闷哼一声。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她牢牢困在树干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护在她脑后,另一只手则强势地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
沈闻霁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谢昀卿挺拔身躯带来的绝对压迫感。
这个姿势……未免离得有点太近了。
滚烫的绯色瞬间爬上耳根,她瞪着谢昀卿,骂道:“你有病吗?”
谢昀卿置若罔闻。
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掐住她的下颌,强硬地将她的脸颊别向一侧,迫使她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指尖顺着细腻的肌肤一路下滑,最终,带着滚烫的探寻意味,停在了她的衣襟边缘。
沈闻霁心头警铃大作,她想转头,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她完全看不到谢昀卿的神情,这种不安让她屏气凝神,牢牢握住衣袖下的匕首。
手指在她的衣襟处轻轻点了点,紧接着一道始料未及的力量扯住了她的领口。
沈闻霁惊呼出声,一只手本能地死死护住抹胸之上的部分,防止谢昀卿看见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作势要扎那放肆的手,试图逼退谢昀卿。
以他的修为,只要他想躲,这一刀绝无可能伤他分毫。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传来。
谢昀卿竟硬生生受了这一刀,甚至连护体灵力都未曾运转。
猩红的血花瞬间在雪白的衣袖上晕开,刺目惊心。
沈闻霁的衣襟也被拉扯得松散。
谢昀卿沾着血的微凉指腹,捻在她的锁骨上,力度有些重,似乎在擦拭着什么。
被触碰的地方恍若火烧,转眼间便滚烫无比。
沈闻霁惊骇地抬眼,难以置信:这人疯了吗?为了看她的锁骨,竟甘愿受这一刀?
耳边传来青年暗哑的质问:“这是什么?”
“哪有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沈闻霁埋怨地嘟囔起来:“你先放开我,不放开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谢昀卿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松开了钳制。
他抬手用指尖碰了碰锁骨上那抹红痕,冷声提醒:“这里。”
可能是遗传到合欢宗母亲的好基因,沈闻霁肤若凝脂玉润。那被缠情贝咬出的痕迹本就未消,方才被粗粝的指腹狠狠捻过,更是红得刺眼,艳得惊心。
沈闻霁撇头一看,整个人无语哽咽。
就这?她还以为多大事呢。不就是个红印子吗?这该怎么解释?总不能给他讲解合欢宗的缠情贝啊……
她欲盖弥彰地擦了擦红痕,拉拢衣襟盖住,故作轻松说道:“我都说了没什么,就是蚊子咬的。”
谢昀卿眼眸一暗,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本就血流不止的伤口因用力而涌出更多鲜血,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真当他谢昀卿是傻子不成?
那红痕的形状、大小以及颜色,都绝不可能是蚊子咬的。
反倒像是有人贴近俯身,将呼吸埋进锁骨的凹陷,在细腻的肌肤上辗转反侧,才能烙下如此暧昧刺眼、令人遐想的红。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瞒他,更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控。
脑海中仿佛有根弦彻底崩断,一股诡异而疯狂的冲动破土而出。
他想俯身,狠狠咬掉那碍眼的痕迹。又或者用滚烫的唇舌反复舔.舐、吮.吸,直到完全覆盖,烙上属于他的标记。
谢昀卿无意识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漆黑的眸子死死锁住那片衣襟,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布料烧穿,将那红痕再次纳入眼底
沈闻霁紧张地喉咙微动。谢昀卿今日真的太奇怪了,不仅面无表情,还神神叨叨,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就好像是将她当成了猎物?
“你到底在想什么?”沈闻霁抬手在他失焦的眼前用力晃了晃。
谢昀卿没吭声。
气得沈闻霁一把握住他小臂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拔了下来。
“唔!”剧痛终于唤回神智,谢昀卿闷哼一声,唇色瞬间惨白。
他一边调动灵力止血疗伤,一边掀起眼皮,眸底满是嘲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的蚊子,能咬出这般别致的痕迹。”
沈闻霁嘴角微抽,干笑道:“怎么?谢仙君对蚊虫一道也颇有研究?”
“蚊虫之道,谢某孤陋寡闻。”谢昀卿冷冷地盯着她,“倒是觉得更像是人的吻痕。”
闻言,沈闻霁耳朵微红,被吓得一呛:“咳咳咳。”
吻痕???她回忆了一下昨天恶补的合欢宗情爱基础知识点,根据文字描述以及画卷参考,仔细对照分析,发现确实是有点像……吻痕。
没想到谢昀卿的知识储备如此多,居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拙劣借口。
那么问题来了,她应该怎么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