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欢会快结束时,谢星执才站起身从后门悄然离去,虞葵回过头时,只看到他修长慵懒的背影。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一切结束后,孙淑雅给虞葵发了个笔记本做奖品,“明年联欢会,还给你报名。”
明年......那是高三的联欢会。
虞葵垂下眼睫,“好啊。”
元旦,学校放三天假。
两人收拾好书包往外走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虞葵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和秦尤结伴回家,还在路上吃了顿火锅,庆祝新年的到来。
但现在,她已经许久没跟秦尤说过话了,他们就像变成了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这个认知让虞葵感到莫大的痛苦,但她却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你在想什么?”孙淑雅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虞葵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要吃火锅吗?我请客。”
孙淑雅眼睛一亮,“好啊,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店,现在去应该还有位置。”
两人踩着薄薄的雪花朝火锅店走去,刚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陶姜,她对面没有坐人,却有杯冒着热气的茶。
已经有新朋友了吗?看着她妆容精致的模样,虞葵心道,她这么漂亮有新朋友也是应该,她不需要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虞葵?”陶姜也看到了两人,目光闪烁着问:“你们也吃火锅吗?”
虞葵抿了下唇,“嗯。”
“那太巧了,”陶姜道:“我之前的同学也来找我吃饭,要一起吗?”
“不用了,”虞葵想也不想的拒绝,“不打扰你们。”
正说着一个男生从卫生间的方向走过来,还没走近就对陶姜露出了笑容,“点好菜了吗?”
“没有,”陶姜收回视线,将菜单往男生面前推了推,“你再看看。”
“好啊。”男生垂眸去看菜单,陌生的面孔是虞葵从未在学校里见到过的,这个人莫非就是陶姜之前说过的“补习老师”?
但如果是本校的优秀学生,开学典礼上必然会受到表扬,虞葵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她干嘛?”孙淑雅拉住虞葵的手,“肚子不饿吗?”
虞葵回过神,找了个离陶姜稍远的位置坐下来,火锅沸腾后,她将所有疑问晃出脑海,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吃饭上。
“你现在的成绩怎么样?”周萧将涮好的菜夹到陶姜碗里,关心地问道:“能跟学习上进度吗?”
“还行,”陶姜笑着看他一眼,“这么担心我,你给我补习啊?”
“你需要的话,”周萧立刻道:“我找家教给我们两个补习。”
“算了吧,”陶姜摇摇头,“就你那成绩,连我都不如。”
“说什么呢?”周萧看她一眼,红着脸辩解道:“我那是没好好学,我要是用功,早把你甩到十万八千里。”
陶姜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吃过饭,去看电影吧。”周萧识趣地转移话题,“最近上了一部科幻片,正好是我们俩都喜欢的,我把票都买好了。”
“去啊,”陶姜拿纸巾擦擦嘴,“后天我生日,礼物准备好没?”
“早就准备了,”周萧拍了拍一旁的书包,“后天跟我出去玩?我刚从我爸那要了钱,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再说吧,”陶姜并没有立刻答应,“有时间就一起出去。”
“行吧,”周萧虽然有点失望,但却没有勉强她,小声道:“只要你别忘了我是谁就行。”
陶姜故意道:“你是谁?不就是个老同学吗?”
周萧脸色微变,“只是老同学?”
“不然呢?”陶姜眨眨眼,“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老同学可不会像我对你这么好,”周萧知道她的怪脾气,脸色很快缓和,“你给我老实点。”
陶姜闻言看着他笑,将手摊到他面前,“礼物呢。”
周萧从书包里取出个无比精美的礼盒塞到她掌心,陶姜打开一看,是她之前跟他分享过的那条水晶手链,笑容瞬间染上她的眉眼。她将手链取出来试了试,发现大小正好合适。
“喜欢吧?”周萧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可是我用压岁钱买的。”
“喜欢。”陶姜戴上手链,左右打量片刻,觉得自己戴着可比那奶茶店店长戴着好看多了,心情瞬间好起来,“眼光不错嘛。”
见她满意,周萧心里也很高兴,“不枉我早早准备。”
陶姜抬起头跟他对视一眼,男生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喜欢,“你知不知道为了见你,我今天下午还专门请假了......”
“吃饭吧,”不等他说完,陶姜就打断了他,“吃完饭不是还要看电影吗?”
“好。”见她提起看电影,周萧兴致勃勃道:“这个电影你一定会喜欢的。”
吃完火锅,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虞葵走到门口结账,才发现陶姜还没离开,她低头玩着手机,对面的男生绞尽脑汁说话逗她笑,陶姜却有些心不在焉。
“虞葵,要一起看电影吗?”听见她跟收银员说话的声音,陶姜站起身来邀请道:“我请你看电影。”
“不用了,”虞葵摇摇头,“时间不早,我要回家了。”
“这样啊,”陶姜点点头,脸色有些讪讪的,“那你先回去吧,再见。”
“再见。”
虞葵和孙淑雅离开了,陶姜看着她们相依在一起的身影,脸色有点难看,周萧问道:“那是你的同学?”
“嗯,”陶姜垂下眼睛,“之前我们关系还不错,现在人家找到了更好的朋友,就不愿意再搭理我。”
周萧闻言顿时皱起眉头,“被欺负了怎么不跟我说?我找人教训教训她。”
“教训她做什么?”陶姜心头一跳,“我好不容易转学过来,你可不要乱来,到时候出事了谁负责?”
周萧耸耸肩,“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可不想再转学了,”陶姜看着窗外昏暗的夜色,“你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
“知道了。”见她脸色不对,周萧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被欺负了你告诉我,不管是谁,只要惹你不高兴,我肯定为你出头。”
陶姜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家里已经九点了,虞葵打开屋门,发现秦母正坐在沙发上跟虞妈妈说话,“最近秦尤不知道怎么回事,比我回来的还晚,我给老师打电话,他也没留在教室里写作业,问他干什么了也不说,真是急死我了。”
虞妈妈起身接过虞葵的书包,给女儿倒了杯热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你好好问问他吧。”
“问也问不出来,”这正是秦母最头疼的地方, “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上次要不是老师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他学习下降那么快。”
“后面跟上来了吗?”虞妈妈催促女儿洗手换睡衣,复又坐到秦母身边。
“没有,”秦母长叹一口气,忧愁地说道:“他成绩还在下降,老师也拿他没办法,我真后悔之前因为工作忽视他,现在我们母子都没什么话说。”
虞妈妈满心不解,“秦尤的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下降?”
“我也纳闷,”秦母羡慕地说道:“他要是像虞葵这样就好了。”
说起女儿,虞妈妈自然是满脸笑意,“我们家虞葵最近名次一直在上升,这点我和她爸都比较放心。”
秦母闻言心里感慨不已,谁能想到之前还需要秦尤补习的虞葵,现在学习成绩已经名列前茅。
第18章 粉饰太平 永不会重来的时……
虞葵换好衣服出来, 虞妈妈让她坐到自己身边,问她今晚的火锅吃得开不开心, 虞葵喝了点水,“很好,吃的很饱。”
“那下回你带妈妈去吃。”虞妈妈笑着说。
“好啊,”虞葵道:“牛肉和甜品都很好吃。”
秦母羡慕地看着母女俩,忍不住道:“虞葵,今天吃火锅,秦尤没跟你一起吗?阿姨记得去年, 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没有, ”虞葵摇摇头, “今天我没有见到秦尤, 他没回家吗?”
“没有,”秦母长叹一口气, 无奈道:“最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晚上十点都还没回来。”
虞葵心头微动,很想知道秦尤到底去做什么了, 但她现在已经没资格去过问他的事, 只能保持沉默。秦母见状有些失望, 她之所以过来,还是想问虞葵知不知道秦尤的事,没想到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阿葵, 你和秦尤是不是闹矛盾了?”秦母忍不住问道:“你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从前周末还经常去图书馆看书......”
“没有矛盾,”虞葵垂眸道:“只是我们都长大了,需要独处的时间。”
“这样啊,”秦母闻言若有所思, 当即道:“阿姨的工作一直很忙,我们两家人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正好元旦节我有两天假,我在屋里做饭,咱们好好聚聚。”
“还是算了,”虞妈妈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放假,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吃饭的事以后再说。”
秦母坚持,“这些年都是你们帮我照顾秦尤,怎么能算了?你们要是怕我累,我们出去吃也是一样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拒绝就有些不礼貌了,虞妈妈笑了笑,“还是在屋里吃吧,我给你打下手。”去外面吃没那么划算,秦母挣钱辛苦,虞妈妈不想让她那么破费。
“好,那我明天多买点菜。”秦母暗自松了口气,“到时候你们早点过来。”
“好。”
秦母走后,虞妈妈摸了摸女儿的手,取了毛毯给她盖着,“明天放假,今晚陪妈妈看部电影。”
虞葵窝在她身边,选了一部电影放映,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秦母回到家不久,秦尤才背着书包进来,看着他满脸倦容的模样,秦母心里又疼又气,“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去哪,”秦尤在玄关换好拖鞋,“就在教室里学习。”
“我打电话问过老师,你没在教室里。”
秦尤身体一僵,垂眸看向红着眼的秦母,喉咙突然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告诉妈妈,你放学后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秦母走到他身边,看着儿子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秦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妈,你能别问吗?”
“为什么不问?”秦母忍无可忍道:“你是我儿子,我总该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吧?最近你不仅成绩下降,放学后还不知所终,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担心?”
见母亲这么崩溃,秦尤嘴角抿起来,低声道:“对不起妈,是我不好......”
听到这话秦母心里很不好受,苦笑道:“你要是知道对不起我,就不会做这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秦尤没说话,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你不要生气,明天过后,我一定按时回家。”
见他还是不肯开口,秦母心中溢满了失望,“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无论你在做什么,对你来说都不是个合适的选择,你现在是学生,首要的任务是学习,你要是不珍惜现在的机会,等高考就没办法挽回了。”
“妈知道自己平时很少陪你,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管是妈妈还是你都没有选择,只有好好上进,我们才能稍微轻松些,否则......”余下的话秦母没有继续说,她很少在秦尤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生怕会给儿子造成心理负担。
但现在秦尤已经脱离了学生的轨迹,这让秦母非常担忧。
“我知道的,”秦尤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几乎不敢跟她对视,“你相信我,之后我一定把成绩赶上来。”
见儿子这般,秦母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明天你虞阿姨他们过来吃饭,你就不要出去了。”
“明天吗?”秦尤动作微僵,“怎么突然要一起吃饭?”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不情愿的样子让秦母心头一跳,“元旦节我们两家聚餐不是应该的吗?你虞阿姨他们平时是怎么照顾你的,你全都忘了吗?”
“不是,”秦尤下意识摇头,勉强道:“只是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秦母道:“你前面不是经常过去吃晚饭?”
但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自从认识陶姜后,他就再也没去过。
“最近我没去,”他解释说:“不知道虞阿姨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秦母觉得他想太多,“你虞阿姨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秦尤没有接话,一想到明天要跟虞葵见面,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们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他担心母亲和虞阿姨会看出蹊跷。
可不管他怎么想,都不能改变明天要聚餐的事实。
回到卧室,秦尤打开手机找到虞葵的聊天框,想了想给她发了条信息:“我还没给我妈说我们之间不做朋友的事,明天聚餐,我也不想在饭桌上闹得不愉快。”
消息发出去之后,秦尤看着熟悉的漫画头像怔忡片刻,静静等待着虞葵的回复,但一整晚,虞葵都没有回复。
第二天醒来,他又给虞葵发了条信息,虞葵依旧没有理会他。
秦尤终于体会到当初虞葵给自己发消息却得不到回复的感受,很不舒服,让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那条信息,就算陶姜约他出去玩,他都没那么高兴。
下午,虞妈妈过来帮着秦母做饭,秦尤才发现虞葵没有下来。秦母询问虞葵去哪里了,虞妈妈笑着说:“她最近专心学习,一大早就跟好朋友去图书馆了,估计要晚点回来。”
“这样啊,”秦母下意识道:“她出门的时候怎么没叫上秦尤,他们一块去多好。”
“下回吧,”虞妈妈道:“这次去的都是女孩子,秦尤去不方便。”
“说的也是。”
秦尤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轻易就能听到两人之间的交谈,从前去图书馆,虞葵都会叫上他,只要他不去,她也不会自己去,但现在,她不仅不回他的消息,也不会再约他出去学习。
这个认知让秦尤心里有点难过,但他知道那些难过比不上陶姜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他故意忽视心中的异样,好像这般虞葵就不那么重要。
实际,十几年的感情,又怎么能用轻飘飘的几句话湮灭。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虞葵,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很轻松很快乐,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说,她就能感知到他在想什么。她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颗糖,让他体会到了被人放在心上的珍视,这种感觉,就算在他母亲身上,他也很少能够得到。
但在虞葵那里,他得到了。
这是秦尤想否认也无法磨灭的珍贵记忆。
他坐在客厅里,听着秦母和虞妈妈说话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某个温馨的时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此刻是他人生中永远不会重来的时刻之一。就算他付出多少努力,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傍晚时分,虞爸爸敲门进来,闻到菜香当即露出了笑容,“辛苦了辛苦了。”
虞妈妈看他一眼,“时间不早,你给虞葵打个电话,叫她回来吃饭。”
“好。”虞爸爸走到阳台边打了个电话,很快回来说,“虞葵今天不过来了。”
“怎么了?”虞妈妈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不来?”
虞爸爸笑呵呵地说:“今天一起去图书馆的女同学过生日,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她跟人到KTV庆生去了。”
“这样啊,”虞妈妈没好气道:“你们父女俩都一个样,每天应酬很多啊。”
说完她向秦母道歉,“虞葵不懂事,你可不要生气啊。”
“没事没事,”秦母大度道:“我们聚餐什么时候都行,但朋友过生日一年只有一回,她留下来是应该的。”
秦尤听完他们说的话,打开手机看着自己发给虞葵的消息,她没有回复他,却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会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秦尤的心情非常复杂,他很想发消息告诉虞葵不用这么麻烦,但手指落到键盘上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吧,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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