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青涩(弦芒)

祁姜原本想着江禁瘾技术入股，给他一定份额的股权，可现在股份直接对半，总要时间权衡利弊。
江禁瘾适时停下步子，并没有给祁姜思考的机会，直言道：“你如果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想要开公司只是时间问题，我不着急。”
祁姜明白江禁瘾话中的意思，明显不会让步。
江禁瘾目前还只是一个高中生，他的成绩很优秀，顶尖名校唾手可得，在那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脉和资源。
而祁姜仅有的优势不过是时间比较早，有一定的准备基础。
但这些在少年的眼里不是能上牌桌的筹码。
想到这，祁姜抬起眸子，正视少年的眼睛，企图看清他埋藏在心底的想法。
“我怎么能确定将来你不会对我出手？”祁姜想开公司，必定想自己做老板，不喜欢别人分权抗衡。
江禁瘾眼眸都没有波动一下，看着祁姜的眼睛道：“你找上我时，就应该确定我会不会背叛约定。”
“是我狭隘了。”祁姜愣了几秒，扯出一抹苦笑，“好，我诚心教你这个朋友，吃完饭我们深聊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谢谢你的信任。”江禁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第51章 他想站在阳光下
比完赛的江禁瘾还未回到学校上学，关于他个人金奖喜报已经贴在学校公告栏，旁边是团体赛银奖的喜报。
大家对于他经常因各种奖项上公告栏的事屡见不鲜，凑了一下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散去。
桑烟望着公告栏中少年俊朗的照片，仿佛看见少年获奖时的意气风发，望着Z国高中生化学竞赛金奖几个字，心中感慨万千，像是打翻了老陈醋，五味杂陈。
上一世公告栏中没有少年获奖的消息，连团体赛的奖项也没有，那时的他像极了过街老鼠，在学校任意一个角落都不受待见。
现在的他依旧意气风发，眉目舒朗，再也不见少年身上的戾气。
阳光照在公告栏的玻璃上，光发生折射，不知照向何方，少女的身旁落下一道光影。
“桑烟，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桑烟头顶落下，清冷的声线夹杂着一丝温柔，穿过少女的耳膜，直击她的灵魂。
桑烟眨了下酸涩的眼睛，不可置信的侧头，看见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他逆着光而立，唇角扬起少见的笑容，看向少女的眼睛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你怎么今天就来了？”桑烟忍住心底的激动，察觉到少年这段时间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消失了，又瘦回原来的模样。
她昨天还和江禁瘾聊过，明明他是今天的飞机，按理说明天才回学校上课。
江禁瘾眼神闪躲，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房主任找我有点事。”
其实明天去找房主任也一样，但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行李都没拿回家。
桑烟哦了一声，注意力全放在他又瘦了上面，丝毫没注意少年在撒谎，“你都瘦了，我明天给你带汤。”
“太麻烦阿姨了，还是算了吧。”江禁瘾扬了扬眉，他没看出来自己瘦了，但她说瘦了，那就是瘦了。
桑烟抿唇笑了笑，眼底的心疼止不住，“没事，我给你煲，我特意向我妈妈请教过，保证能喝，还有营养。”
听到桑烟亲自煲汤，江禁瘾小心思作祟，没有再拒绝她。
“你赶紧去找主任吧，等会儿回家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桑烟注意到他手边的黑色行李箱。
江禁瘾刚想开口，眼前的少女一溜烟跑走了，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他抿唇苦笑，头一次有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反正都已经来学校了，江禁瘾干脆提着行李去找教导主任。
自从元坚被捕入狱后，接替他教导主任位置就是房康平，正巧他也是化学专业的副组长，干脆一起升职。
“咚咚——”
“请进。”
一道雄厚的嗓音从门内响起，江禁瘾将行李箱随手搁置在门框边，推门进入办公室。
教导主任房康平一抬头看见江禁瘾，有些意外。
“江禁瘾？你怎么来学校了？”房康平差点怀疑他记错了时间，以为参赛小组今天就回来上学。
不想闹乌龙的房康平谨慎地看了眼手机，确认他自己没有记错。
眼前教导主任的一举一动全落在江禁瘾眼中，见状稍微解释了一下，“房老师，我怕你有急事找我，所以先过来了。”
昨晚出比赛结果后，房康平就联系了他，让他回学校之后，来办公室找他一趟。
有急事早在微信上就和他说了，何必把他特意叫到办公室，漏洞百出的谎言稍微琢磨就猜透。
可房康平还处于江禁瘾提早来学校的震惊中，没有多想，而是招呼他在沙发坐下，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
“这是你获得省级优秀学生的荣誉文件。”房康平文件递给江禁瘾后，坐在沙发上泡起茶。
江禁瘾翻开文件内容，映入眼帘的是江禁瘾和省级优秀学生紧贴的几个字。
看完文件的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好似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房康平活了半辈子见过不少人，还从未见过像少年这般年纪便如此老成的人。
他像是沙漠里的仙人掌，浑身长满刺，让人望而却步。
“你这次获得了金奖，正好达到京北大学化学专业的保送资格，等过段时间京北大学出具体文件，你就可以申请保送。”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你准备好推荐材料。”房康平在江禁瘾面前的茶杯中斟上茶。
江禁瘾在读三年，获得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奖项，再加上这一次全国高中生化学竞赛金奖，足够他成功保送京北大学化学专业。
房康平捏起小茶杯，正准备往嘴里送一口香气醇厚的茶水，就听见身旁的少年冷冷开口：“我不学化学。”
“咳咳咳——”房康平刚入嘴滚烫的茶水直接流到喉咙，没有半分缓冲，差点呛死他。
半晌，好不容易平静的房康平满眼不可思议盯着江禁瘾，“你刚才说什么？”
江禁瘾微不可见的皱眉，觉得房康平才中年就已经耳聋，但他是老师，只能耐心性子道：“我要学计算机。”
房康平声线猛地拔高一个度，“那你参加化学竞赛干什么？直接参加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啊！”
说着，像极了操碎心的老父亲，赶忙掏出手机查询竞赛报名时间，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比赛都已经开始了。
江禁瘾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料到眼前这位主任是性情中人，更没想到他这么重视他。
要是房康平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他只是个爱才的好老师。
“多条出路。”江禁瘾直白地表达心里的想法。
对于他来讲，无论是学习化学，还是学习计算机，都是一种赚钱的手段。
他自学计算机编程，也不是因为他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要赚钱生活。
只不过上次和祁姜比完赛后，他好像找到了某种实现价值的意义，突然觉得计算机是个不错的专业。
他的生父摧毁这个国家，那他保护这个国家。
他想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拥抱喜欢的人。

房康平对于少年的答案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合理。
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在人生的转折点都没有方向，被各种因素裹挟，被各种因果推着往前走，很少走对了喜欢的路。
房康平脑袋有些疼，余光落到茶几上的文件，“唉！你现在是省级优秀学生，这也可以作为你保送京北大学计算机专业的资格。”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可能会被刷下来。”
江禁瘾闻言没有什么表情，“没关系，高考我也能达到要求。”
这一刻少年张扬自信，那是骨子里散发的魅力，帽檐压得再低，也遮挡不住璀璨的光芒。
房康平见状没有多说什么，既没有给少年自信，也没有打击他的自信心。
他清楚少年的实力，那句话没有夸大其辞。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窗外逐渐有了些细微的动静，桑烟摁灭了第四个手机铃声，强撑着睡意起床，随手洗了把脸，蹑手蹑脚进入厨房，将昨晚准备好的食材一一放入砂锅，准备煲山药排骨汤。
怕厨房的动静引来卧室里的王代曼，桑烟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等汤煲下去，她困顿得双眼清明不少。
本想回床上再躺一会儿，却全然无了睡意，干脆换上运动服下楼跑步，本来还趴在狗窝的闪电见状立马跟了上去，明显不放心桑烟这么早出门。
运动循序渐进，她自从开始锻炼，能明显感觉到自身的体魄在增强，尤其是和桑平学了一些防身手段后。
闪电平时没少跟桑烟下楼跑步，后脚不太利索的它并没有强撑着跟跑，而是解决完生理问题，懒洋洋的找了个老地方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女跑步会经过的地点。
但凡桑烟跑来晚了，它会循着气味，不放心地找过去，这导致桑烟不敢在路上懈怠，间接耐力增加不少。
“早，闪电。”王队一下楼就见一坨黄黑色的东西在草丛里，定睛一看还是老熟人。
闪电听见它自己的名字，懒懒的掀起眼皮，轻轻呜咽一声，算是打招呼。
王队见状失笑道：“闪电，你真是越来越懒了。”
闪电哼唧一声，将头扭了过去，明显不愿意再搭理他。
王队见此也不生气，而是问了一句，“桑烟这个小家伙呢？”
清晨锻炼的不止桑烟一个人，自从她开始在大院里跑步后，王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好似憋了一口不能输给女娃娃的气，每天也丝毫不懈怠。
平时王队来的时间都比桑烟早，基本上他快跑完了，桑烟才来，今天看见闪电在草丛里趴着，那就代表她已经开跑了。
听见这两个字，闪电高傲的朝一个方向抬了抬头，示意她在那边。
果不其然，还没有几秒，就见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由远及近，见到一人一狗，还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停下步伐。
王队见状也不再和闪电唠嗑，跟了上去。
等两人跑的差不多，一同走回楼上时，王队闲聊般的开口道：“烟烟你有没有考虑后以后干什么工作？”
桑烟闻言擦汗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她好像从未真正想过将来的职业。
上一世她都未活到高考出成绩，自然没有认真考虑志愿的事情。
“不清楚，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桑烟小时候也上过不少兴趣班，但也仅仅只是兴趣，没有把它们作为未来职业的想法。
王队笑道：“有没有兴趣当一名警察？我看你身体素质完全可以。”
还不等桑烟回答，又摇头否定道：“你爸和你妈肯定不同意。”
桑平作为缉毒警察，经常直面死亡的危险，他爱国，但不代表他会牺牲自己的女儿。
桑烟闻言脚步停住，有些意外。
她好像从未把警察纳入过她将来的职业中。
家里也从未对她灌输过这种想法，她的父母一直奉行自由教育，在方向上会给予指导，但不会过多干涉。
“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我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桑烟只能敷衍道。
“也对，人生大事总是要谨慎行事，不然一步错，步步错。”
桑烟家在三楼，和王队道别后，就进了家门。
汤已经熬得差不多，桑烟洗漱完后留了三份，将剩余的汤全部装入保温桶。
王代曼一起床，便闻到一股肉香，循着香气走到客厅，发现桑烟坐在餐桌上喝汤。
“你怎么起这么早？想要喝汤和妈妈讲，妈妈给你煲。”王代曼有些意外桌子上的那两碗汤。
桑烟怕王代曼唠叨，赶忙道：“妈妈，你赶紧坐下喝汤，我给爸爸也留了一份，放在微波炉里，等他等会儿回来让他喝了再睡觉。”
“好。”王代曼知道她在转移话题，面露无奈。
从刚才跑完回家，桑烟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喝的差不多，她抬眸看向了王代曼，“妈妈，你说我和爸爸一样成为警察怎么样？”
这句话激起千层浪，原本还高高兴兴喝着排骨汤的王代曼闻言瞬间沉了脸，语气少有的强硬，“你如果有这个想法，妈妈肯定不同意。”
“为什么？”桑烟将勺子放回碗中，抬起头看向面色不佳的她。
王代曼明明是位开明的母亲，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未如此强硬的干涉过她的提议和决定。
“烟烟，不是妈妈觉得这个职业不好，而是妈妈舍不得你。”王代曼收敛情绪，语气平和。
桑烟瞬间明白她话中的含义，桑平是缉毒警察，作为警察家属，她们无比清楚这个职业暗藏的危险。
不知何时就见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
家里是警察的桑平已经让王代曼牵肠挂肚，要是她自己的女儿也是警察，她可能会夜不能寐。
“烟烟你答应妈妈，这辈子你都不要碰和这类相关的职业。”王代曼少有的强势，神色认真，直直的盯着桑烟。
桑烟眼睑微动，不自觉躲避对面的目光，轻声嗯了一下。
王代曼见状也没有继续逼迫她一定要作出承诺，两人沉默地喝完碗中剩余的汤。

“哇塞！哪里来的排骨汤？”管思然一脸震惊地看着桌子上六碗排骨汤。
管思然的班级拖堂了几分钟，她现在才匆匆赶来，坐在早已打好饭的位置。
据她所知，她从未在一中食堂见过山药排骨汤的影子。
“这是某人的福利，我们只是沾光。”木浛调笑道，眼珠子在桑烟和江禁瘾之间打转。
整桌的人心照不宣。
管思然见状笑意更深，优雅的舀起一勺鲜甜的汤尝了一口，幽幽道：“果然很甜。”
见两人一唱一和，桑烟红润的面颊泛上一层红晕，裸露在外瓷白的肌肤看起来十分娇嫩，一直垂着头喝汤，假装没有听见两人的起哄。
她早上煮了一大锅山药排骨汤，用了家里最大的一个保温桶，刚好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碗。
杨星河紧跟其后道：“这汤散发着浓浓的爱意，可惜没有多的了。”
看着杨星河假模假样的感叹，在座的人抽抽嘴角。
一直安静喝汤的江禁瘾闻言睨了他一眼，清冽的嗓音掺着一丝警告，“杨星河，汤好喝吗？”
“好喝啊！”杨星河不明所以，傻乎乎回道。
“那就多喝汤，少说话。”
没有眼色的杨星河一脸懵逼，见少年神情淡淡，扑面而来的威压让他不敢再多说话，听话的埋头苦喝。
一小碗排骨汤很快消失在杨星河的嘴里，喝完舔舔嘴唇，明显意犹未尽。
“对了，我们学校和二中一起举办的运动会要开始了，你们有人要报名项目吗？”作为体育委员的杨星河掌握第一手资料。
蒋子绍摆摆手道：“算了吧，我的小体格参加不了什么。”
明明接近一米八，却弱不禁风，可能刚上场，人就已经紧张到晕厥。
管思然不一样，她对于运动项目挺感兴趣，“我听我们班体委说了这件事，我已经报名了两百米短跑和排球。”
杨星河殷切的目光投向木浛，只见她兴致缺缺，“我不喜欢体育运动，我可以当后勤。”
她从小到大对于体育项目一向不感兴趣，也就只有能看帅哥的集体项目能留住她的目光。
“你们俩有没有想法？”杨星河将目光挪向江禁瘾和桑烟，笑的一脸谄媚，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云市一中和云市二中属于市里排名最靠前的两所高中，一直暗中较劲和比拼，每年一起举办运动会是默认的老规矩。
这几年一中的综合实力明显更强，较劲的两个学校在每次需要分出高低的事情上总是下得了功夫，比如这次的运动会。
规定每班至少要有十个人参赛，五男五女。
作为体育委员的杨星河难免要费些心思，总要找齐人，不管实力如何，气势上不能输。
桑烟和江禁瘾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他们两个放学要补课，没有时间训练。
杨星河吃饭的兴致都少了几分，觉得口中的饭菜味同嚼蜡般难以下咽。
他的命也太苦了，他上哪去凑齐十个人？
众人见状虽然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上午才谈论完运动会，下午学校就出了正式文件，除了高三年级，其他年级十分积极。
大多数高三学生对于运动会已经不感兴趣，更何况课业繁忙，自然没有参加的想法。
各班体育委员说破了嘴，也没定下几个人。
校方见此情况只能降低要求，改为每班招八个人，而且劳育分数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