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歌也隐约猜到会有大事发生,那确实是个动手的好时机,但是心中仍抱有希望。
“圣上那时也该回来了。”
崔玥热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拿起身旁的团扇自顾扇了起来:“别妄想了,圣上他,恐怕回不来了,你家侯爷,你父亲,怕是都回不来了!”
“你说清楚,什么意思?”叶清歌紧抓着她的手问道。
“别激动......若换做是你,你还还会让他们活着回来吗,恐怕会派杀手在回来途中截杀吧,京都一乱,太子一死,那位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继位,我若是你,便会尽快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给他们,晚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
叶清歌十分笃定爹爹会守住安都,在她眼中,他从来都是那个守家卫国的大英雄,眼中露出一丝疑色。
“不会的,京中还有孙将军镇守,他不会让京都乱起来的。”
“从前或许不会,现在却不一定了,有谁会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冒险呢......张家手中握着他的把柄,听说是和十年前谢家军全军覆没惨案有关,似乎是他买通了传递军情的斥候假传军令。”
叶清歌的身子僵住了,仿佛一盆冰水浇过来,瞬间寒意彻骨。
假传军令,怎么会?爹爹怎么做出这种事。
......
“我如何信你?”
她声音有些颤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声道:“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
崔玥眼中浮起恨意,眼神凌厉,手中死死捏住的团扇已脱了线。
“你心知肚明,我崔家与张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况且我二叔如今还在北境奋力杀敌,若张家赢了,我父亲,我叔父以及崔家上百口人怕是已无生还得可能,我比任何人都想他们落败,不论你信不信,我言尽于此。”
颤抖着手,从盘中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口中,稍微咀嚼了一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至于消息从何处得来,你就不必管了,日后若有其它消息我会送到盈记,那掌柜的是你的人吧。”
崔玥又道:“你若想盈记安稳,日后还是少出现在这里,连我方才都看出来你与掌柜的关系匪浅,别人会看不出来?”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她便撑着腰艰难的离去了,未说之言尽在眼中。
“多谢.....!”叶清歌看着她的背影低喃道,此刻她是真心实意的想感激她。
杏儿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叶清歌一脸晦暗,神情恍惚的瘫坐在椅子上,忙上前摇醒她。
“姑娘,你怎么了,崔玥把你怎么了?”
她陡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把几人吓了一跳。
恍然道:“快,快去把凌亦和裴云叫来。”
“姑娘,您先坐下歇息,婢子这就去唤他上来,”丹琴过来扶她坐下。
叶清歌定了定心神,崔玥说的对,父亲和夫君晚一刻知道便会多一分危险,至于爹爹谎报军情之事还有待考证,不可妄下结论。
“杏儿,备一些笔墨纸砚来。”
杏儿应声而去。
叶清歌站了起来,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在屋里踱来踱去,此时的她心乱如麻,迫切的想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让那事成了谢长云乃至侯府的禁忌,无人敢提,可眼下还在上京的,唯一有可能知道实情的人便是与谢长云形影不离的凌亦。
见他进来。
“凌亦,你可知道十年前谢家军惨案到底怎么回事?你务必要告诉我实情,此事事关重大。”
凌亦明显一愣,事关重大吗?
他没想到叶清歌让他来竟是问这件事,这事侯爷是不愿再提的,可她毕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侯爷又如此看中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
“那一年,番国新君继位后不甘长期臣服于安国,便时不时挑衅安国,气焰嚣张,意图挑起战乱,圣上便派了老侯爷和谢二将军领兵北伐,到北境时,番国大军已直指禹城,安国国还君御驾亲征,老侯爷决定冒险一试兵分两路,老侯爷一路镇守禹城,谢二将军一路向西北,绕道至敌军身后埋伏,待敌人撤军时前后夹击,给于致命打击。”
“本来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也是可行的,安国国君继位不久,就想很快建立君威,频频与安国叫嚣,但也没想过要与安国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目的达到便会退兵,届时只要找准时机前后夹击,便可大获全胜。”
“可后来又为何会惨败至此?”叶清歌不禁好奇道。
凌亦咬牙切齿怒道:“那是因为军中出了叛徒和细作,若不是他们,谢家军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谢二将军奉命领兵朝西北方向而去,老侯爷的军令本是牵制敌军避开主力,避其锋芒伺机而动……怎奈有人买通了斥候假传军令让谢二将军乘胜追击,击败敌军主力。”
“他按军令执行,大败番国大军之后乘胜追击了,至使番军溃不成军往番国边境逃窜。”
“少年将军本就年轻气盛,而前面追击的又是番国新君,将士们谁人不想活捉他立功,穷追了三天三夜,一路十都分顺利,便放松了警惕……”
凌亦面色铁青,手紧握着拳,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可行之隆城时,挡在大军面前的不是番军而是一排排盖着黑布的匣子,可当时的士兵们早已杀红了眼,怎会因为几个不知所谓的黑匣子便调转回头,一个个上前劈开…..瞬间飞腾起了数百只的白鸽,那鸽子不是普通的白鸽而是信鸽,纷纷飞往番国士兵逃窜的方向,远在百里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的谢二将军才知道中了敌人的埋伏,悔之晚矣。”
“猝不及防之下,被身后密密麻麻的番国骑兵瞬间包围了,待老侯爷援军赶到之时,早已溃不成军,老侯爷身先士卒奋勇抵抗,怎奈寡不敌众,率领大军突出重围时身中数箭被长矛穿膛而亡,还被敌军取下首级悬挂于禹城城墙之上…..”
叶清歌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她为那十万大军而心痛,为他们身后的万千父母妻儿,为梨落的父母而心痛,心疼远在千里之外的谢长云。
难怪,他临别前犹如交代后事一般,恐怕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而去的。
可怎么会如此巧合,番国铁骑未卜先知早早的埋伏在那里。
“莫不是有人与番国勾结泄露了军机?”叶清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错,此人正是......”
凌亦忽然停了下来,未再往下说。
“侯爷和谢二将军又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全军几十万大军无一生还,全军埋骨于隆城,最后只幸存下来几千名军士,他们拼死护送着我们逃了出来,行至安国也只剩下了我们几人。”说到此处,凌亦红了眼眶。
凌亦兄弟俩竟也是幸存者。
......
叶清歌此时的心犹如利刃穿胸,钻心的疼。
若是爹爹真是那谎报军情之人,那她与谢长云......他会不会替父亲报仇,会不会斩杀爹爹,知晓自己是孙家女后会不会连同自己一并斩杀,无数的疑问在心里盘旋,心绪凌乱久久不能平复。
谢长云虽不知她是孙家女,可她却无法自欺欺人稳坐这侯府主母之位.....
“夫人,那没什么事属下就出去了。”
凌亦见屋里静悄悄的,抬眸一看吓了一跳,见她咬着唇面无血色,唇角隐隐流出点点猩红,眉头紧蹙,连忙唤了丹琴杏儿。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杏儿连忙用手绢擦掉她嘴角的血迹。
“我没事。”
她忍着不适迅速在宣纸上写下所有情报,递给凌亦。
“凌亦,事关重大,需要你亲自去一趟北境,把这信尽快交到侯爷手中,务必把他们安全带回来。”
“夫人,可侯爷让属下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护在你身边......”
见他如此木讷,叶清歌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侯爷是你主子,本夫人就不是了?事关你家侯爷的生死,你去还是不去。”
听到事关谢长云生死那一刻,凌亦明显愣了一下,“去,属下这就去。”
接了信笺的凌亦就如闪电般的消失在了她跟前。
叶清歌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让杏儿唤了裴云进来,虽然她知道裴云嫉恶如仇,怕爹爹真如崔玥所说,那恐怕裴云最先就饶不了他,可不让裴云去吧,自己又无其它可信之人。
“姑娘。”裴云来到她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叶清歌见他的手臂似乎好了许多,满怀欣慰。
“裴云......我要你暗中去调查一个人,怀化大将军孙骁,调查他是否与十年前谢家军惨案有关......若此事为真,证据恐怕是在张府,我要你把证据带回来。”
裴云明显一愣,但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是,属下这就去。”
冬日拂晓,荒野之上晨雾弥漫。
雪花伴随着凛冽的寒风拂过谢长云的面颊,犹如利刃划过,此刻的他却毫无知觉,不只是脸颊早已冻僵,还是连日来的风霜雨雪,面颊早已粗厚,足以抵御风霜。
谢长云着一身黑甲,外披黑色大氅立于城楼之上,任由风雪侵蚀着他,眺望着远方,像是在琢磨迷雾之后的敌军动向,又像是在等消息。
“侯爷,探子来报,黎国太子齐宣患病不治身亡,齐钰取而代之,如今是齐太后把持朝政,黎国内部各部族皆有不服争斗不休,此次齐太后和黎帝御驾亲征,恐怕是借由征服安国之威名来压制部族。”
凌风上前禀报。
“他们既无赢安国之力,也无灭安国之心,此战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长云皱起的剑眉头舒展了许多,这一个月以来,两国国君皆御驾亲征,双方声势浩大,双方交战多时难分高下,退一步则万劫不复大厦倾也。
黎国不远万里来攻打安国,又正值寒冬腊月,想必后方补给已捉襟见肘,安国虽遭遇过蝗灾,可安国人精通商贾之道,与各国贸易往来频繁,比之于周边各国已经十分富足了,如此骑虎难下之际,自是黎国更加焦急,如今是需要一个契机。
此战安国绝对不能输,而且还要速战速决,一旦输了,京都必会大乱,叶家也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侯爷,凌亦八百里加急赶来了,正在楼下候着。”
凌风战战兢兢的说着,生怕哪句话没说对惹怒了他。
“他来做什么?”
谢长云刚刚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面色铁青。
果然,侯爷又怒了,自从来着这北境,侯爷就犹如一只随时都会咆哮的雄狮,只有夫人才能灭了他这怒火。
“侯爷,是夫人,她有急事要告知与您,十万火急的事,让我哥不得不跑一趟。”
听说是叶清歌的信,他面色稍稍缓解了一些,低沉道:“让他上来吧。”
凌风过去对着凌亦使了使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大步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把杏递给了谢长云。
“侯爷,夫人的信。”
谢长云搓了搓冰冷的手指,深吸一口气,接过信笺打开,信上却只有寥寥两行字。
张家将派杀手暗杀圣上于返程途中,正月初一宫宴逼宫谋反,望君平安归来。
张家此举并不意外。
只是叶清歌千里迢迢的就让凌亦送这几个字给他,满怀希望的心里失落的几分,别家的家书都是家长里短,道不尽的思念,她倒好,没有只言词组是关于他的。
“侯爷,这是夫人为你求的护身符。”凌亦这才从怀里掏出绢布裹着的东西。
凌风偷瞄了谢长云一眼,手肘拐了一下他:“哥,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真是要被你气死。”
谢长云接过护身符,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去,目光柔和了起来,放进了怀中,贴近心脏的位置。
凌亦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他完全不知弟弟是何意,难道不是应该先给信吗?
谢长云回了屋,洋洋洒洒的把军中情况和自己处境写了一大篇给她,全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装入信封递给了凌亦。
“去吧,务必在除夕之前赶到京都,护好夫人,其它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注意安全!”
“是,侯爷。”
凌亦此刻才看到信的内容,他终于知道侯爷为什么要执意把他留在京中了,也怪自己意志不坚定,如今只好又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赶回去,心里苦啊!
凌风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谢长云虽心有不忍,却面色未显,只顺手抓起屋中的一条玄青色大氅丢到凌亦怀中。
“去吧!”
凌亦早已经习惯了谢长云这面冷心热的模样,接过来未曾歇息片刻,喝了一杯热茶,又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
“侯爷,接下来该如何做,再这样下去恐怕圣上的身体会吃不消,再则京中情况紧急,我怕我哥会抵挡不住,还有那孙将军,私心颇重,我怕他会趁这次宫宴顺水推舟拥太子继位。”
凌风所言正是谢长云所忧,所以这场大战不能再继续往下拖了,得速战速决。
“召集人马,今晚五更夜袭敌营,断了他们的粮草。”
“可是侯爷,这样的天气烧也烧不了多少啊?”
凌风看着那满城的风雪愁眉不展,这天寒地冻的北境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战役。
谢长云拍落一身风雪,取下身上的黑色大氅,坐于案前,抿了一口杯中热茶,屋内茶香四溢,完全没有大战之前紧张的气氛。
“我夜观天象,后半夜有风无雪。”
“哦!”
凌风轻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让人护好圣上,万不可出任何差错,明日一战便可见分晓,大战后不论胜败,圣上都不能继续留在北境了......”谢长云看着窗外的飞雪,目光犀利。
“是,属下明白,圣上那边已安排妥当,侯爷放心吧,保准他们认不出来。”
“告诉柳将军,今晚让将士们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明日开门迎战。”
“是。”
未到五更,寒风凛冽,一队精兵悄悄潜入敌营。
找到存放军粮的位置,浇上麻油,点燃火把丢入帐篷中,有了麻油的助燃,瞬间火光冲天。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营账外传来了军士的高呼声。
齐太后和黎国国君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大声呵道:“包围营账,救火。”
黎军迅速分成两队,一队救火,一队从外往内包围了黎国大营。
还未等谢长云撤退出黎营,就被他们迅速包围了。
“不好,竟疏忽了他们营外还埋伏了士兵,”凌风惊呼道,心想莫不是要死在这了吧。
谢长云领着众人挥舞着长剑,奋力刺向敌军,他的剑招气势磅礴、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带着破风之声,让人不禁为之侧目,黎军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然而,敌人数量众多,渐渐他们也感到力不从心。
谢长云见此情景,只得心下一横,吹响了口哨,片刻之后,从营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噔噔噔噔噔......”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朝营地外望去,只见一群乌压压的黑影朝着营地移动,瞬间就来到他们面前,势如破竹,闯倒了门口目瞪口呆的黎军。
待黑影靠近黎军这才反应过来,竟然然是上百匹良驹骏马向他们冲来,为首的是一匹枣红色骏马,脑门一块白色月牙印记,除了四蹄踏雪,浑身毛色光洁均无一丝杂毛,竟比普通骏马要高出一个头来,如风掣雷鸣般来到谢长云跟前。
“快上马!”
谢长云大喝一声声后,率先一跃上了马背,枣红马四蹄翻腾,仰天咆哮一声,便一跃而起领着人马飞奔出去,还未等黎军反应过来,已冲出了突围。
齐太后很快反应过来惊呼道:“别追了,还不快救火。”
方才的一幕犹如闪电般,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气晕了过去。
“太后…..太后…..”身后传来了呼天喊地的声音。
凌风回头看了了一眼,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叹声道:“侯爷,这些良驹从何处而来,真是犹如神兵天降!”。
“这是有人为了报答本后相助的谢礼,不错,都是些汗血宝马。”谢长云伸手轻轻拍了拍枣红色的背,满意的笑了。
凌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八牛弩准备好了吗,让弓弩手准备待战,不可放松警惕,一场大战要来了!”
“是,侯爷。”
谢长云微微挑眉,毫无畏惧,迎上了如刀刃般的寒风。
今夜一闹,黎军自是怒火中烧,明早必然要上门挑衅,不论战与败,是该做个了结了。
不出所料,天还蒙蒙微亮,黎国大军压境,主帅齐达便率大军在城下诱战,见安军不出,就在城楼下叫嚣,出口竟是些污言秽语。
相似小说推荐
-
认输(手电) [现代情感] 《认输[破镜重圆]》作者:手电【完结】晋江VIP2025-10-26完结总书评数:208 当前被收藏数:1467 营养...
-
快穿之炮灰女配她逆袭成功了(风未止) [穿越重生] 《快穿之炮灰女配她逆袭成功了》作者:风未止【完结】番茄网2025-10-29完结已完结|快穿|古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