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飞羽散播出去,我要让整个京都都传唱这首歌谣。”
“姑娘,可飞羽行踪不定的,婢子不知上哪去找他。”自从梨园庄案子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还在不在侯府。
“他.....就在你身后.....”
杏儿以为姑娘在逗她,回头一看,心都快吓得掉出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从头到脚都是黑的,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
杏儿有些恼怒:“羽护卫,你怎么行如鬼魅一般,差点吓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飞羽一脸委屈,垂着眉眼,他作为圣上的暗卫,从不示人于前,所行之处如微风拂过,悄无声息,只要他自己不现身,是任谁也发现不了他。
被指挥使大人派来保护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丫鬟说嘴,说他行如鬼魅,真是奇耻大辱,若她不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定要捉弄捉弄她,吓得她魂飞魄散才算解气。
叶清歌打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身手不凡,恐怕不是府中护院那么简单,明知道他时刻都在暗中护着自己,却也从不指派他做任何事,但今日不同了,这歌谣是万万不能从侯府流出去的。
她浅笑道:“羽护卫,既然你在,就直接给你吧,方才我同杏儿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
说着从杏儿手中拿过信笺递给他。
“是,夫人,”飞羽接过。
“等等,既然你身手这么好,可敢潜入皇宫?”
此言一出三人都愣了一下,叶清歌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荒唐的问题,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啊,一只鸟儿都休想飞进去的地方,更何况是个人。
飞羽淡淡的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犹如木雕一般。
“什么可以,别胡言乱语,那可是皇宫。”
杏儿说着就想上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姑娘说的是认真的,姑娘的胆量有时侯大的都令她害怕,奈何飞羽个头太高够不到。
“夫人,属下可以潜入皇宫,从前随侯爷入宫时,见过里边有一条无人知晓的小道,不知夫人想让属下潜去何处,所为何事?”
叶清歌以为他在逞能:“我知道你身手好,可你独自一人前去,犹如入龙潭虎穴,万分凶险。”
“夫人尽管说来,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属下都能办到。”
看着飞羽一脸坚毅的目光,她竟有些信了。
“我要你连续三日潜入太后寝宫,把香丸放入熏炉中,一个时辰后,待香火燃尽抹去香灰。”
叶清歌幽幽说着,说完才注意到杏儿和飞羽脸上惊讶的表情,遂又连忙说道:“别紧张,这香丸是我自己调制的助眠香药,只是想让太后这几日嗜睡一些罢了。”
说着打开了一个银鎏金香盒,拿出一粒香丸放入青白釉香熏炉中,点燃之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即便有一股淡淡香气弥漫。
飞羽犯难了,潜入太后寝宫和燃香都不是难事,可那不是别人,是太后啊,要有个什么差池,侯爷回来不得把扒了他的皮。
叶清歌见他有些迟疑,也明白他的顾虑,潜入皇宫当中的危险就不必说了,还要潜入太后寝宫下药,于他而言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也不打算勉强。
“我知道你的顾虑,太过冒险了是不是,还是别去了。”
“夫人,恕属下冒犯了,属下是担心这香是不是真的对太后凤体无恙。”
飞羽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自己的顾虑如实告之。
叶清歌笑了笑,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对太后图谋不轨,不愧是谢长云的人。
“你若不放心,可以给外面的大夫瞧瞧是不是助眠香药,亦或者自己试上一试便知。”
“是,属下这就去。”
说完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案几上的香药也没了。
感受到了门缝间吹进的那一缕寒风,叶清歌揉了揉眉心。
这样的人,若不是因着谢长云的缘故,恐怕自己是驱使不了他的,那样的身手,那样的冷傲,怕也只有皇城那种地方才堪有这样的暗卫吧。
“这人怎的这般无礼,完全没把姑娘放在眼里,”杏儿一脸不悦,嘟囔着嘴嘀咕着。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飞羽前脚刚走一会,丹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按理他俩应该是要碰面的,但是见她面色毫无任何异样,不免有些疑惑。
“丹琴姐姐,你刚刚有在门口看到什么吗?”
“什么?要说真看见什么,可能是一只黑猫吧,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一束黑影一闪而过。”
叶清歌挑了挑眉,她这下相信飞羽是真的有本事进入皇宫而不被发现了。
杏儿张开的嘴本要说些什么,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姑娘,裴云在外候着,”丹琴指了指门外,垂下眼眸,脸上晕染了一抹绯红。
“进来吧。”
丹琴本想停留一会,就被杏儿拉了出去,顺带遣走了周遭的小丫鬟。
裴云进来躬身行礼回禀道:“启禀夫人,属下查到了,孙骁的确与十年前禹城一战有关,属下从张二爷口中隐约听到,他们的探子看到孙骁时常鬼鬼祟祟的监视老侯爷,还买通了老侯爷身边的斥候假传军令,他们后来就打算借此事来威胁孙骁助他们成事。”
叶清歌只觉眼前发黑,心怦怦直跳。
爹爹竟然真的是那场惨案的罪魁祸首,他怎能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这十几万人的性命,让她今生如何还得清......
她和谢长云还真是孽缘。
闭上眼,沉吟半晌,后方才又开口道:“可有找到那份军令,或是那个探子,或者背叛了老侯爷的斥候……”
......
“夫人,恕属下无能,军令据说是随着谢二将军一起埋骨隆城了,至于那个斥候怕是已经死在战场,那探子后来知道事关重大,怕被灭口,就逃了,这么多年未曾现身。 ”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变得心境平和一些:“ 也就是说张家手中并没有证据,而是在诓骗孙将军为他们所用。”
“是的,夫人。”
“你让人放出风去,就说侯府已发现那人的踪迹,正派人去追寻,务必要让孙将军明白张家手里没有证据。”
“是,属下这就去。”
这一夜她呆坐在床上,咬着袖子哭了一整晚,硬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她无法接受自小仰望崇敬的大英雄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梦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消失在眼前,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一会看见孙府熊熊燃烧的大火,大火里娘亲抱着弟弟哭喊着,被大火包围着,一会又看到战场上那个少年英勇奋力厮杀的场面,一会又看到师父师姐和杏儿倒在自己面前,犹如走马灯一般划过。
待到再醒来时已过午时,只觉头痛欲裂。
“姑娘,你昨晚发热,烧了一夜,讲了一夜的胡话。”杏儿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
烧了一夜吗?
叶清歌已经完全分不清到底何为真实,何为梦境了,仿佛又到鬼门关走了一圈。
“姑娘,外边都炸开锅了,这两日城中在传着一首歌谣…..雨纷纷,雪纷纷,同根生,何相残......”
“巧的是皇城里也传出了太子中了巫蛊之术。”丹急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禀报着。
叶清歌听罢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她一直记得谢长云说过的那句,若是张家定要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便是谋反、犯上和叛国了,抓不到其它把柄,但是这谋反绝对是板上钉钉,无论如何,这罪名都要扣到他们头上去。
二皇子要想夺得储君之位,就必得要除掉太子取而代之,若真的动手,那太子和叶清璃必死无疑,既然要出手,何不让太子自己来握这把刀,总好过日日担惊受怕被人惦记着。
此事一旦放到了明面上,太子或可侥幸捡得一命。
也好让张家尝一尝有口难言,有冤难伸的苦楚……
“雨纷纷,雪纷纷,同根生,何相残......这莫不就是指他们兄弟相残......”
杏儿思绪纷乱,想起昨日姑娘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了半晌,后又交给飞羽的信笺,心下就明了了,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要给太后寝宫放助眠香,一旦被发现可是死罪,只觉得姑娘最近做的事越来越冒险了……
看着今日恹恹提不起精神的姑娘,杏儿担忧不已。
“姑娘,您吃点东西吧,这是我刚做的百味羹。”
“放那吧。”
叶清歌起身下榻,梳了妆换了衣裳后,便过去吃了起来,哪怕没有一丁点胃口她也要吃,这还是同杏儿这丫头学来的,天大的事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顾影自怜是走不出当前困境的。
“丹琴,街市上今日是何光景?”
“姑娘,城内今日可热闹了,北境传回了捷报,安黎两国和谈签订盟约的消息也传回了,只是对于盟约的内容,褒贬不一,众说纷纭,还有迁怒于咱们相爷的......”
丹琴未敢再继续说下去,那些话连自己都听不下去。
“盟约里都签了些什么?”
“听说是,结为兄弟之邦互不称臣,结两国秦晋之好,要送一个皇子过来,还要迎娶咱们的公主。两国开了互市......还有,要每年给黎国三十万岁币......”
“三十万岁币?”叶清歌停下手中的玉箸抬眸看着她。
“是的。”
“是谁主持签的盟约?”
“是......咱们相爷……”丹琴吞吞吐吐的说着。
是父亲。
难怪谢长云在信里一句都不肯说,安国不是打赢了吗,为何还要给他们岁币,若父亲不解释清楚,恐怕满朝文武没多少人会理解。
“百姓们都说了些什么?”
丹琴顿了顿:“姑娘,说的可难听了,您还是不要听了吧。”
“说吧!”
“百姓们有的说咱们相爷没了气节,被猪油蒙了心,打赢了还要给黎国送银子,被逼签下那种屈辱的盟约,是她无能所致,不堪为一国之相。但也有称赞咱们相爷的,说咱们相爷用区区三十万岁币就能换得安国百年和平,是百姓之幸,安国之幸......”
“骂父亲的和称赞父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骂相爷的大多都是文人,称赞相爷的多是商贾百姓.....”
叶清歌听罢冷嘲一笑,一国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到底是抵不过文人口中的风骨,幸好父亲没有因为他们口中的风骨而至万千百姓安危于不顾。
别人不懂父亲,但她还是懂的。
她幼时也曾去过北境,正值烽火狼烟之时,她知晓黎国的铁骑是有多强悍。
黎国地处北境荒凉寒冷之地,向来以游猎为生,善骑射好争斗,是以黎国男子多生得魁梧健硕,身高八尺有余,又有着周边所有国家所不能及的优良马驹,便也有了一支所向披靡的铁骑。
这也是为何安黎两国之战,安国胜少败多的原因之,哪怕安国粮食丰足,装备精良,也还是难敌蛮夷铁骑。
父亲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多是安国安民之举,只是不知圣上如何想了。
“姑娘,今早大公子派人来说,让您近日少出门,以免被那些酸儒迁怒。”
丹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兄长可曾去宫里?”
“姑娘你忘了,大公子服丧,需得三月后才能回宫当值。”
这可赶巧了,病都不用装了。
可叶清璃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宫里的嫔妃们向来是见风使舵的,风言风语自是少不了。
东宫内太子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面如菜色,呕吐不止,浑身抽搐。
叶清璃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为太子擦着满头的汗水,而屏风外的太师椅上,汝宁公主和几位嫔妃一边品着茶,一边嗑着瓜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哟,皇嫂,听说你叶相办了件大事呢,倒贴了敌寇三十万岁币,不知拿了敌寇的好处,还是投靠了他们。”
汝宁公主斜倚在太师椅上,一脸嘲讽。
“哼,看来叶家也尽是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辈......”
说话的是一个位份低下的嫔妃,看穿着打扮像是个才人,甚至众人都不知宫中还有这号人物。
叶清璃恨极了,她恨大伯为何要签下那等劳什子盟约,她恨汝宁公主,恨二皇子,恨张家,若没有他们,她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何至于要受一个小才人的气。
此刻她真想冲出去撕烂她们的嘴,可她不能。
不觉的手捏的愈发紧了,指甲嵌入了手心都不自知,掌心一片殷红,浸湿了手中的手绢。
病中的太子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她这才恢复了心神,与太子对视了一眼,忍下了心中的不快,太子的目光中竟带了些许柔情,自她入宫以来,也只有这段日子以来太子才对她温柔了许多,或许是在同一条船上,同舟共济生死相依的缘故吧。
她不愿去多想,她虽厌恶叶清歌,可叶清歌说的话字字句句戳着她的痛处。
竟也有些道理。
她忍下的心中的不快,对着屏风,淡淡的说道:“公主和娘娘们请回吧,多谢你们前来探望殿下,殿下身体不适,恐怕惊扰了你们,恕本宫不能远送了......”
还没说完太子就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吐了一地都是,顿时整个寝殿酸臭熏天,直刺入她们的鼻中。
此时的汝宁公主和嫔妃们顿时花容失色,捂着鼻子落荒而逃。
叶清璃连忙让人收拾了那些污秽之物,替太子换了衣服和床铺。
“早知道她们一进来就该吐的,省得听了她们那么多的污言秽语污了耳......”
太子漱完口,仰天躺在床上大笑着,笑声里多的是苦涩与凄楚,眸中泛着点点亮光。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可怜的皇子了,父不疼,无娘爱,唯一关心他的舅父也被充军流放,就连青梅竹马的妻子也遭了毒手。
眼前的人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若有选择,他绝不生在皇家,宁为草芥,也不当着太子。
“殿下,隔墙有耳......”
叶清璃轻声提醒着,这东宫尽是张家耳目,辛苦装了几日,她可不想前功尽弃,忍了半晌这才谎称孕吐退了出去。
太子收起了笑声,恢复了方才的病容之态。
“启禀殿下,太后她老人家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从昨日开始就嗜睡不醒,”太子身边的内侍福瑞跪在地上,边扫着残留的污秽之物,边小声禀报着。
“医官瞧过了吗?”
“瞧过了,没瞧出什么问题,宫里都传遍了,都说您和太后都是中了巫蛊之术,陈南王请了玄武司彻查此事,现在正一个宫一宫的搜查,还有近日皇城外四处在传唱一首歌谣......”
“什么歌谣?”
“雨纷纷,雪纷纷,同根生,何相残......”
太子眼露笑意:“可真是天助我也!”
“都安排妥当了吗”
福瑞点了点头,起身端着木马子退了出去,周围的宫娥内侍见到他都退避三舍。
太子转头看着屏风后面的那道倩影,若有所思。
自她回叶家吊唁后,心性也变得沉稳了,好似也聪慧了许多,就连这装病的主意也是出自于她,虽然冒险了些,倒也管用,眼下这处境,也只得险中求胜了。
武安侯府内一切如常,风平浪静,可府外城中的百姓们开始人心惶惶。
太子监国,又恰好此时得了怪病,再有那口口相传的歌谣,百姓心中难免有各种猜忌。
“姑娘,你睡着了吗?”杏儿轻轻在她耳边唤着。
“可是有消息了?”叶清歌躺在醉翁椅上闭目养神,刚要睡过去又被杏儿叫醒,耐着性子半阖着眼看着她们。
“姑娘,玄武司全部出动往宫里去了,崔姑娘传了消息来,说是太后和太子都病了,传言是中了巫蛊之术,宫中近日恐要大乱,让您做好准备。”
丹琴杏儿来来回回出去了好几趟,在叶清歌身旁禀报着。
“嗯,继续盯着......”
说完又沉沉睡了过去,昨晚彻夜未眠,高热不止,她已是困倦得不行,可也不想错过任何消息,便让丹琴杏儿一有消息就来唤醒她,来来回回醒了睡,睡了醒,此刻她已经完全坚持不住了。
不知不觉,已不知睡到何时,叶清歌猛的睁开了眸子,两张漂亮的圆脸映入眼帘。
“姑娘,您好些了吗?”丹琴杏儿担忧的看着她。
叶清歌这才发现天色已大暗,恐是到了戌时,不禁诧异为何没人叫醒她:“我为何睡了那么久?”
杏儿看了看外屋正在忙活准备晚膳的田嬷嬷,凑近她轻声道:“田嬷嬷不让吵醒你,把婢子们全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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