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恳切地求道:“小慈,你帮帮小姨,劝他来澳洲上学,彻底脱离盛家,这也是他妈妈的遗言。”
汤慈眨了眨眼,看着笔记本上的重难点,这给她和盛毓之间唯一的联系。
容月料想错误,汤慈于盛毓的人生中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
没有越界的资格。
年三十。
一大早,汤建伟蹲在客厅地上嘟嘟囔囔收拾行李,秦玲坐在沙发上叠换洗的衣服。
汤家二老早在前几年逝世,他们这是要回秦玲的老家过年。
秦玲老家位于西北的县城,出了名的贫穷,秦家除了秦玲一个姐姐,底下还有三个弟妹,弟妹皆在县城娶妻生子,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三层自建房。
因此他们这次回去,只能住在县内的招待所,汤建伟一周前看到老丈人发来的招待所的照片就没停下抱怨。
此刻马上要出发,他仍嘟囔不止:“你们县的招待所就这一个?”
秦玲点头:“我爸知道你也去,定了最好的房间。”
汤建伟喝笑一声:“床破成那样,也能叫好?”
秦玲放下叠好的衣服,扶着肚子走到他旁边蹲下:“老公,你就忍几天,回去请大师给孩子算算咱们
就走。”
从前让汤建伟坐绿皮火车去秦玲老家他必然是不肯的,也就是这次岳父岳母电话里劝了好几次为了孩子,才让他松口。
“穷乡僻壤最迷信。”汤建伟自得地眯起眼,半开玩笑道:“你当初死活要跟我,就是嫌你们老家穷吧?”
秦玲脸色白了白,仓促地阖动嘴唇,怒嗔着打他:“你少污蔑我,当初要不是你天天到幼儿园堵我,我怎么可能跟你。”
汤建伟一看她生气,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我瞎说呢,老子当然是喜欢你才娶你,要不儿子也不会来咱们家。”
见汤建伟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秦玲僵硬的表情松动下来,声音低了一个度:“为了咱儿子,江城的项目你可得好好干,儿子给我托梦了,说想去江城上学。”
汤建伟这时候不说封建迷信了,豪迈地拍了拍胸膛:“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门时,秦玲朝汤慈紧闭着的房门睇了一眼,轻声:“不给你女儿说一声?”
汤建伟自上次从学校回来,对汤慈颇有微词,冷哼着摆手:“马上成年的人了,还要我事事嘱咐不成。”
秦玲嘴角微不可查地提了一下,口中仍是劝:“给她留个两三百块也行,就当是压岁钱。”
汤建伟使劲把行李箱墩出门外:“我可没这闲钱。”
哐啷一声响亮的摔门声,连卧室内的书桌都震颤了几声。
从前汤建伟发表对她不满的言辞总要压低声音,现在恨不得直接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
不过是因为汤慈在学校让他丢了面子,这对他来说是比天还大的事。
汤慈伏在桌前刷历年考卷,闻声只是顿了顿笔,脸上木然的表情在看到手机上的消息时才松动一些。
【小慈,今天晚上有时间来兼职吗?店里生意爆满忙不过来了!】
是席静给她发来的消息。
汤慈翻了一下写得差不多的卷子,给席静回:【可以的,静姐。】
席静立刻给她发来了工作时间,紧接着又给她发了一排玫瑰花的表情,最后发来一个丰厚的红包,备注让她必须收下。
汤慈隔着屏幕都感受到席静的热情,眼睛弯了下来,挑了一个拥抱表情发了过去。
过年期间的台球厅正如席静所说,人满为患,随处可见攒动的脑袋。
汤慈一到店就开了三台桌,之后也没有坐下的机会,不是忙着收银,就是帮忙摆台。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接了杯热水坐下来,稍稍喘口气。
杯中热水氤氲,她捧着等凉,苗苗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手机啪一下摔在了前台桌面。
汤慈放下杯子,温声问:“你怎么啦?”
苗苗鼓着脸颊,坐到她旁边压低嗓音说:“七号台的一帮流氓,刚刚我去摆台,他们对着我就是一通点评。”
她气得朝七号台球桌翻了白眼,又低声骂了几句才解气。
汤慈把晾凉的水端到她手边:“你喝点水,等会儿别往那边去。”
她这么说着,视线扫到七号台却陡然顿住,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
那是一群穿着赛车服的男生,挑染着各色的头发,其中还有一个光头,正给站在桌子右侧的寸头递烟。
汤慈认出那个寸头是林尧,而那个光头,盛毓之前差点将刀插到他的眉心。
他们一边闲散地打着台球,一边高声谈笑,聊的正是盛毓。
“听说盛毓现在在酒店长住?真被赶出盛家了?”
“谁知道,以后看他还有什么资本狂。”
“成绩呗,听说期末考他成绩提了两百多名,好不好笑哈哈哈哈。”
几个混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叽叽咕咕的嘲讽声不断。
光头迟疑道:“我怎么听说盛总一直求盛毓回去呢,盛总就这一个儿子,为了名声也不会不管。”
热燥氛围瞬间冷凝下来,混混们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忌惮。
这时一直沉着脸的林尧冷笑了一声:“一个狐假虎威的公子哥儿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盛毓就是靠着盛家作威作福,”林尧磨着后槽牙:“离了盛家他屁都不是。”
染着黄毛的混混往地上啐了一口:“真单挑,小爷我给他揍得满地找牙。”
汤慈压抑着神情错开视线。
苗苗端着水杯,又疑又怒道:“我艹,这群孙子是在说盛毓?!”
汤慈面色凝重地拉了拉她,示意她小点音量。
苗苗经她一扯,本就没拿稳的杯子从手中滑落,当啷砸在了地板上。
林尧闻声抬头,正对上了汤慈的视线。
他看着女孩素白的脸,手中的球杆在台桌上磕了磕,邪气地笑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汤慈被叫过去了四次,林尧不是让她倒水就是让她摆台。
汤慈摆好台球,刚直起身,林尧直接把她挡住,讥笑着问:“盛毓这么怂,让自己女人跑台球厅赚辛苦钱?”
剩下的混混团团将她围住,嬉笑着调侃。
“别跟盛毓了,都不知道心疼人,你看我们怎么样?”
汤慈脸色在灯光下白得透明,她指尖指向墙上的摄像头,嗓音听不出慌张:“我现在在工作,老板一直看着,麻烦你们让一下。”
本以为搬出老板会让他们忌惮,没想到林尧直接噗嗤笑出声,掌心按在她的肩膀,冷笑道:“跟你们老板说,我们这桌今晚就要你服务。”
汤慈深吸一口气,直接打掉了他的手臂,转头去门外找保安,胳膊却一下被林尧攥住。
林尧收紧力道,在汤慈厌恶的表情中,猛地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
旁桌忙碌的苗苗见状,大喝一声:“放开她,你们想干什么?!”
苗苗刚跑过来,就被边缘站着的混混展臂挡了出去。
她又急又怒,正要往里冲,一道沉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把手松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汤慈转头,看到席静带着几个保安站在身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林尧松开她的手臂,却仍挡在她身前,抬眼看着席静,语气不屑:“你们这儿服务员摆个台都不配合,你还好意思报警?”
汤慈抿直了唇线,侧目看了一眼席静,微微摇了摇头。
席静安慰地朝她阖阖眼,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看着林尧笑道:“如果是我们的服务有不周到的地方,那是该骂,但您要是动手,那可这事可就可大可小了。”
林尧撇嘴:“我就是扶了她一下,说动手就过分了吧。”
席静笑:“没有最好,那就不打扰你们玩了,再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她说着,将汤慈和苗苗都带回了前台,并吩咐保安都来室内坐着。
林尧他们没讨到什么好处,脸色都挺难看,又打了两三局,就撂下球杆离场。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汤慈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时间逼近凌晨十二点钟,店内的客流仍旧没有减少。
陆续有吃完夜宵的年轻人来玩,汤慈因此又多加了半个小时的班,才收拾东西回家。
台球厅外的一条街由于路灯年久失修,昏暗不明,只有一串串红灯笼将路照亮。
汤慈裹紧衣服,加快脚步朝不远处的大路走去。
走到转角处时,她却突然听到细微的嗡鸣声。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直到嗡鸣声越来越近,一辆辆机车在夜色中现了形。
以林尧为首的七八个混混骑着机车,前后堵住了她的去路。
林尧摘下头盔,一双狭窄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冷光:“既然盛毓不在,你陪我们玩会儿?”
微凉的手心出了汗,汤慈压抑着迭动的胸脯,幅度很小地朝周围看了看,借着灯笼的光线,看到路边堆着的未被清理的树枝。
她几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捞过几根树枝,用尽全身的力气超林尧掷去。
在林尧侧身躲过时,汤慈趁机从他车旁跑了出去。
汤慈大口呼吸着,一头扎进迷宫一样的暗巷,才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肩膀倏地被一根树枝砸中,小树枝力道不重,却将她的手机创掉在地。
汤慈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捡,就听到机车碾过手机屏幕的爆破声。
她咬咬牙,没再管手机,抓紧书包肩带,在熟悉的巷子中奔跑起来。
七拐八拐绕过数条巷子,汤慈终于跑向大路。
身体刚被橙黄路灯覆盖,前方嗡嗡开来几条摩托
,为首的看见她就摘下头盔朝她开了过来。
汤慈欲哭无泪,只好转身又逃进了巷子里。
秦哲抱着头盔,奇怪地嘀咕一句:“她跑什么?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身后一起比赛的朋友也纷纷表示不解。
正疑惑,巷子里又开出两辆车,打眼一看互相都比过赛,林尧满脸戾气,伸手比划着问秦哲:“哥们儿,看见一女孩没,挺瘦的,大概这么高。”
秦哲顿了一下,笑着耸肩:“没看见。”
林尧啧了一声,对身后的混混抬手:“她还在里面,继续堵。”
说着,一行人嗡嗡开回了巷子内。
等林尧身影消失,秦哲才掏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电话过了二十几秒才被接通,听筒内传来酒吧特有的喧嚣动静。
盛毓嗓音微哑,懒声问:“有事?”
秦哲扫了一眼深不见光的巷子,说:“刚看见你小女朋友了,正被林尧带人堵呢。”
听筒内倏地死寂,一秒后,茶几尖锐的摩擦声和盛毓冷厉的声音一道响起:“在哪?”
新年期间的酒吧热闹非凡,卡座、包间供不应求。
周弋阳电话打得晚了一些,只订到靠窗的卡座。临近六点,他给盛毓打去电话,过了几十秒才接通,盛毓懒倦的声音不耐烦地传了出来。
“有事?”
“你昨晚又失眠了?”周弋阳习以为常地问:“今晚去one喝酒,来不来?”
盛毓清醒了些:“地址发我。”
周弋阳得到回答,还要继续废话,问:“小汤慈呢?最近怎么没见她?”
话音刚落,盛毓就说:“挂了。”
忙音响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金铭回头:“他这是和书呆子闹掰了?”
周弋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从茶几上捞起游戏手柄,坐回了沙发加入战局。
金铭往嘴里塞了颗小番茄,边嚼边含糊道:“早就说他俩走不长,哪点都不配。”
周弋阳指尖顿了顿,偏头睇他:“以后别说这种话。”
金铭咽下口中的番茄,不解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以前倒贴毓哥的那么多女孩,还不是过一阵子就散了。”
周弋阳淡声道:“汤慈不一样。”
“我看都一样。”金铭撇撇嘴:“毓哥也就是看她新鲜,要不了多久就得腻。”
周弋阳摇摇头,没再理他。
one酒吧。
卡座陆续来了几个朋友,盛毓是最早到的那一个,他照常穿一身黑,坐在临近落地窗的沙发,一边刷手机,一边拿着杯酒慢慢喝。
金铭约着几个女孩一道过来,远远看到盛毓就打了声招呼。
盛毓从手机上抽出视线,超他抬了抬下颌。
金铭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孩顿时红了脸,凑到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视线不住地往盛毓身上瞄。
坐下前,金铭招呼服务员上桌游,而后坐到盛毓边上邀功:“别玩你那个俄罗斯方块了,来玩大富翁。”
他说着偏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看到满屏的数字懵了一懵:“不是吧哥,来酒吧还做题?”
周弋阳抛着骰子过来,嫌弃地瞥了一眼金铭:“有没有文化,这叫数独。”
没认真听过几堂课的金铭无辜耸肩:“那也够吓人的。”
人差不多到齐,游戏也正式开启,盛毓仍坐在角落,漫不经心抛出骰子,骰子在桌面上滚动,牵动桌上女孩们的心弦。
可即便是心动,席间却没有人好意思上前搭讪,与其说盛毓心思不在女孩身上,他甚至连游戏都玩得兴致缺缺。
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放在台面上的手机,盛毓时不时点亮屏幕,却也只是看看,貌似再等什么人的消息。
游戏转了几圈,盛毓三心二意地赢下大部分的资产,游戏速度慢下来,周围来搭讪的人多了起来。
扎双马尾的学生妹,穿套裙涂红唇的白领,长发及腰的艺术家,盛毓撩撩眼皮,拒绝人的台词都未变,只单单一句抱歉。
他的冷淡显而易见,女人们搭讪不成大多都讪讪离开,双马尾被拒绝却不死心,又寻到别的借口接连来了好几次,不是借纸巾,就是问路。
盛毓见怪不怪,几个字将人打发。
最后一次,双马尾干脆端着酒杯过来,自来熟地和席间众人攀感情,眼看着就要坐到盛毓边上。
盛毓展臂捞过金铭的包,啪地扔在了自己旁边的空位。
双马尾脸色僵了僵,心一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又凑近了些,厚底鞋却被桌角绊住。
她身体连着手臂一晃,半杯酒洒在了盛毓的手臂。
场面瞬间冷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双马尾也因自己大意而懊恼,迎着盛毓冷然的目光朝后挪动脚步,干着嗓子解释:“帅哥,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盛毓挑着眉眼,嗤道:“所以前几次是故意的。”
双马尾悻悻搓手,再没有旖旎的心思,正色道:“要不我把衣服的钱赔你吧。”
盛毓蹙眉摆手,视线已然从她身上移开:“别再来就行。”
双马尾走后,周弋阳掷着骰子笑:“毓哥你的魅力越来越大了,能让人家姑娘为你跑四五趟。”
有男生接话:“这就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越是不理,别人反倒越珍惜。”
金铭嚷道:“这不就是舔狗吗?”
盛毓从没有任何通知的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没有加入讨论,神色比之前更加冷峻,和热闹庸常的酒吧格格不入,仿佛超然入定。
他压下眼睫,拿起骰子刚要投掷,息屏的手机响了起来。
盛毓却没理会,腕骨一转,骰子在桌面上跳跃滚动,停在了点位五。
他这才慢条斯理朝手机睇去视线,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不冷不热地接起来。
对面只说了一句话,他眉心倏地皱起,起身时膝盖撞在桌沿,桌子发出刺耳尖叫。
盛毓周身萦绕着焦躁阴戾的气息,他飞速朝电话那头问了地址,无视整桌的人朝大门外跑了出去。
卡座内死寂一瞬,有人问:“毓哥这是怎么了?”
周弋阳离盛毓最近,隐约听到盛毓手机里传来的台球厅字样,他握紧酒杯沉吟了几秒,果断起身,叫上金铭跟了上去。
快要拆迁的旧街巷,破败墙体连成迷宫,四下黑黢黢一片。
细小的喘息声自转角处传来,汤慈快要跳出喉口的心脏,耳边开始嗡鸣,呼吸频率也快到失常。
她撑着破败的墙面,意识到自己跑不动了。
但林尧还在带人搜寻她的位置,窸窸窣窣的脚步和说话声时刻扯动着她的神经。
待心跳平复一些,汤慈摸黑朝通往大路的右侧街道跑,右边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心脏又猛地提到顶,汤慈屏住呼吸,观察到左侧死胡同堆着一人高的建筑废料。
她摸着墙壁轻手轻脚后退,快速躲进了废料的阴影内。
就在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蹲下后,一道刺眼的光朝巷内照了过来。
光头没看到阴影处的汤慈,叉着腰将手电筒照向别处,口中骂着:“这小婊子能躲哪去?不会出去了吧?”
林尧啪嗒点上一根烟:“她跑不了,几个路口都有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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