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毓在车旁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等金铭。汤慈也没急着进车内,掏出手机兴奋地对着眼前的景色拍起来,空出来的手还忍不住抓雪玩。
金铭和周弋阳到的时候,汤慈正站在喷泉的台阶上,拍栅栏上的雪,露在外面的脸颊和双手都冻红,比平时的她看起来多了一份鲜活气息。
周弋阳看到盛毓在汤慈转头时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抬手和汤慈打招呼:“汤学霸,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汤慈把雪球放到栏杆上,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书呆子怎么也在这儿?”金铭大惊小怪。
盛毓睇了他一眼:“东西在后座。”
金铭哦了一声,拉开车门把深蓝色的礼盒拿了出来,笑嘻嘻道谢:“还得是毓哥,比我自己买便宜了小几千。”
周弋阳耸耸肩:“为了省几千块,让盛毓帮你买给姑娘的礼物,你丢不丢人。”
金铭家里管得实在太严,哭丧着脸说:“别跟我说,跟我爸说去。”
正要走,他忽然想起什么,重新拉上车门:“毓哥你回市区吗?稍上我俩呗。”
不等盛毓发话,周弋阳一把捞过金铭的肩膀:“稍什么稍,我打的专车已经到了。”
金铭一脑袋问号:“你什么时候打的专车?我咋不知道?”
周弋阳嗤笑一声:“你也就知道吃。”
汤慈怔怔看着两人打闹着走远。
盛毓抬脚走到台阶下,啧道:“你盯着他们看什么看?”
汤慈顿顿转头,长长的睫毛掀起,瞳孔盛着暖融融的灯光,她抿了抿颜色很淡的唇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盛毓,你有想收到的礼物吗?”
盛毓喉结滑动了一下,发出低促的笑:“你要送我?”
汤慈抱着拎了一路的白色纸袋,点头:“你有喜欢的东西吗?我给你买吧。”
盛毓看着她认真的脸色,眯了眯眼,吊儿郎当朝她伸出手:“是什么不重要,但我现在就要。”
汤慈吞了吞喉咙,放下双肩包的肩带,把藏了一天的纸袋拿了出来,忐忑又局促地捧在手里:“我给你买了一个……保温杯,你想要吗?”
盛毓看着这个之前她慌张塞到桌斗里的纸袋,很轻地挑了挑眉,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拆开纸盒包装,他把黑色保温杯拿了出来,把玩着杯盖上的三种饮口,直饮口的搭扣扣得很紧,他轻拨了一下没打开。
汤慈生怕刚送出手的礼物是坏的,脑袋凑过去,伸手重复去拨瓶盖上的搭扣。
她使了十分的劲头,搭扣打开却只用了她三分力气。
只听啵地一声,搭扣应声弹开的瞬间,她的身体也随之朝盛毓砸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汤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快闪开——”
盛毓并没有依照她的话躲开她这颗人形炮弹,而是很有社会责任心地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汤慈却恩将仇报一般,嘴唇不偏不倚地撞在他的嘴角。
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汤慈顾不上砸得生疼的唇瓣,快速从盛毓怀中挣扎着落地,身体后退贴上栅栏,爆红着脸磕磕绊绊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二次了。”盛毓把保温杯塞回袋子,手指揉搓着唇角,低磁的嗓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汤慈,你打算怎么赔我?”
汤慈扣着铁栏杆,冰凉的触感没能减缓她身上的热度,混沌大脑没能想出有效解决方案,只好垂头保持谦卑的态度:“怎么赔都行……”
盛毓轻笑着走进,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指尖似有若无拂过她的下唇:“以牙还牙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汤慈的大脑停止思考。
盛毓离她太近,汤慈被他疏离的气质笼罩,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耳畔嗡嗡作响,她甚至能听到血液缓慢流动的声音。
汤慈和一旁的冬青树一样,木楞在原地,缓了半天才眨了眨眼。
“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
盛毓唇角又朝上抬了抬,漆黑的瞳孔却幽暗深沉,他动作漫不经心,拇指揉捻上她的唇瓣,指尖拨开那条细缝,探进去一点。
他皮肤上微凉的触感瞬间将汤慈惊醒,她快速抿紧唇线,慌不择路后退,脊背哐啷一声撞上栅栏。
她的动静太大,冬青的枝叶被惊动,啪嗒啪嗒落下团团白雪,全砸在盛毓的头上。
“……”汤慈张了张嘴,尴尬地蜷了蜷手指:“你还好吧?”
盛毓垂着头拍头顶的积雪,嗓音压抑着不悦:“怕成这样还敢答应我?”
汤慈伸手指着他的发顶,红着脸提醒:“头发后面还有一点没拍掉。”
盛毓低头朝她靠近了一些:“帮我拍掉。”
由于他低着头,好看的眼睛垂着,浓密的睫毛将摄人的瞳孔遮住,减少了大半的压迫感。
呼吸顺畅了些,汤慈细细吐着气,踮脚细心把他头顶的雪都拍干净。
“好了。”
盛毓嗯了一声,视线抬起时扫到她垂在裤缝的手,指尖被冻得通红。
汤慈毫无知觉地抬手蹭了蹭鼻尖,瓮声问:“我们走吗?”
她的手还没放下,就被盛毓捉住。
汤慈怔怔看着盛毓单手撑开她抱在胸前的纸袋,利落地拆开其中一个包装盒,将白色的手套拿出来,不由分说套在了她手上。
白色羊绒手套质地丝滑柔软,瞬间温暖她的皮肤,随着热度的攀升,冻过头的指尖传来痒痒麻麻的感觉。
“冷不知道戴上?”盛毓语气不虞,指骨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汤慈垂下头,看着台阶下的落雪眼前有一点模糊,她眨了眨眼,等水汽消散后,才又抬起脸,看着他小声说:“刚刚没感觉冷。”
盛毓压了压眼睫,惩罚似地用围巾将她的脑袋团团裹住,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走了。”
汤慈将围巾扒下来一寸,露出眼睛,踩着他的脚印跟了上去。
盛毓照常停在汤慈家楼下,等汤慈上到三楼才驶离。
到家门口时,汤慈先把手套和手机都塞进包内,才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亮着灯,冬天工程项目不好推进,汤建伟和秦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
听到开门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汤建伟仰了仰头:“放学了?”
汤慈点头,换好鞋径直回卧室,余光瞥到阳台上的一抹红之后,脚步猛地顿住。
秦玲挺着大肚子,抬头整理晾衣杆上刚洗好的衣服,红色格纹围巾挂在铁丝衣架,随着她的拨动,围巾尾部的吊穗来回摇晃。
汤慈的呼吸几乎是立刻急促起来,快步走到阳台,连着晾衣杆将围巾拿了下来:“你进我房间了?”
在这个家里,汤慈向来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衣服都是自己洗,洗完了晾在卧室的衣架上。
“下午缝衣服,我去你卧室找剪刀来着,”秦玲视线觑着她怀里的围巾,几秒后才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下:“我看你这个围巾挂了好几天了,想说你忘了洗,我就顺手帮你洗了。”
汤慈抿紧的唇瓣松了松,没说什么,拿着围巾转身回卧室。
“你这是什么态度?!”汤建伟从沙发上坐起来,手中的酒杯磕在茶几,震起烟灰缸里还未熄灭的烟灰:“你秦姨好心给你洗衣服,你还怪罪上了?”
胸脯上下跌动,屏住呼吸,强调:“我的衣服自己洗就行。”
汤建伟眉头一皱,作势就要起身扬威。
秦玲忙从阳台出来,按着汤建伟的肩膀,柔声劝道:“都是我不好,没看清围巾上的标签,羊绒围巾都被我洗皱了,是我对不起小慈。”
汤建伟虽为人粗野,但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好东西没见过却听过,当即狐疑地反问:“羊绒?是不是很贵?”
秦玲下巴朝汤慈的怀里点了点:“可不是嘛,而且还是奢侈品牌呢,摸起来和普通料子手感都不一样。”
汤建伟目光复杂地看向汤慈,再开口语气不再冲动,而是多了点意味深长:“小慈,爸爸一直都没问过你,你妈妈留给你那笔钱是不是挺多的?”
秦玲“唉呀”叫了一声,轻拍了一下汤建伟的背,怪罪似的。
汤慈冷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喉咙像是被粘腻的东西噎住,动弹不得,直逼得心口阵阵恶心。
自上初中起,汤建伟明里暗里打探过几次妈妈留下的存款,汤慈谨记妈妈的嘱咐每次都糊弄过去。
汤建伟清了清喉咙,灌了一口白酒含糊道:“你不说就算了,爸就是随口问问,你真以为我会要你的钱啊。”
汤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淡地说:“围巾是学校门口六十九买的,应该是假货。”
汤建伟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摆摆手让她回卧室。
秦玲搭在汤建伟肩头的手心紧了紧,讪讪笑道:“现在这假货质量真是不错。”
汤慈没理会,回卧室后反锁上了房门。
她打开书桌下上锁的抽屉,拿出存折和记账本,开始记录本月的支出。
将花费都列在清单上后,汤慈眉心渐渐收紧,本月的支出比原定多出了五百块,她咬着下唇,一样样划掉可以避免的花费。
可即便是这样,不剩多少的存款数额,只能覆盖她的医药费到高中毕业。
这意味着,她如果依照医嘱治疗的话,临近高考的那几个月,她甚至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
汤慈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视线移到紧闭的房门,门外隐约传来电视上喧闹的节目,和汤建伟打电话粗嘎的声音。
自生病开始,汤慈就清楚的知道,作为父亲的汤建伟不会在她身上花费一分钱。
她的余光掠到挂在门后的围巾,眸光暗淡下来,围巾崭新而昂贵,和颓败的她并不相配。
书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划开卧室内闷燥窒息的空气。
汤慈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来看,来信人是盛毓。
【礼物记得用,以后每年都有】
汤慈静静看着那一行字,眼眶涨得酸痛才阖上。
她扬手把挂起来的围巾抱在怀中,把脸埋了上去。
围巾上原有的清淡的皂香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潮湿浓郁气息,像团湿棉花堵在她的胸口,呼吸都变得奢侈。
心脏却不听使唤,鼓噪地跳着,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耳膜。
汤慈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那样她就能每年收到盛毓的礼物。
听起来像做梦。
高三的日子仿佛加速的齿轮,紧张的几轮复习后,第一学期的期末考即将来临。
汤慈比谁都紧张,肩上承担者两个人的成绩,每天课间时间都定在课桌上,不是在刷难题,就是在带着盛毓复习。
考试前一天,下午放学后一班教室内仍有不少同学在埋头苦学。
抽烟的男生一道下楼,盛毓也在其中,但手里比其他人多了两个保温杯,走到实验楼时他脚步没停。
周弋阳眉尾一挑:“你不来一根?”
“你们去。”
一男生嬉笑着递上一根烟,“之前不都是抽完烟去接水吗?汤学霸连烟都不让你抽了?”
男生们闻声嘻嘻哈哈笑开,有胆子大的直接调侃一句“妻管严”。
盛毓懒懒掀眸,抬脚作势踹人:“哪只眼睛看我像被人管的?”
男生灵活地躲开,促狭笑着不再大放厥词。
汤慈整理完各科重点,又抽出数学笔记,在公式下面写上详细的解析步骤。
刚落笔,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微凉的杯壁贴了一下她的脸颊。
汤慈伸手接过杯子,抬头对盛毓说谢谢,把笔记本推到他桌面:“我再给你讲一遍公式吧?”
盛毓拉开椅子坐下,侧目睇她一眼:“已经讲三遍了,真当我是傻瓜?”
汤慈抿抿唇:“温故而知新嘛。”
盛毓靠着椅背,指骨在她桌面上敲了一下,嗓音淡淡:“放心,一定让你拿到奖学金。”
汤慈吞了吞喉咙,小脸还是绷着:“你不要只局限于提升两百名,以你的潜力再努努力,考到年级前五十不是问题,到时候就能考一个很好的大学了。”
盛毓被她教育一通,非但不生气反而提起了嘴角:“汤老师周到,连我上大学的事都考虑到了。”
汤慈揪着眉头:“现在该考虑了啊。”
“你说得这么着急——”盛毓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揉开她的眉心:“好像我们以后见不到了一样。”
汤慈脸上的血色褪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嗫嚅着没出声。
走廊传来纷沓的脚步,期间还伴随着篮球咚咚落地的动静。
周弋阳站在门外喊:“盛毓,下楼打会儿球吗,都等你呢。”
盛毓拨着笔记本页脚,偏头问汤慈:“能去么。”
汤慈目光朝墨色窗外瞧去,北风呼呼地刮动窗玻璃。
她担忧道:“还是别去了吧,这个天气运动很容易感冒的。”
盛毓坐在位置上没动,朝周弋阳抬了抬下颌:“听到她说的了?”
周弋阳皮笑肉不笑:“人家说的是真没错,你就是个妻——”
“周弋阳。”盛毓平声打断他。
周弋阳举手投降,捞起篮球转身下楼了。
汤慈听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qi,qi什么啊。”
“真想知道?”盛毓懒声问。
汤慈求知欲高涨,眨着眼点头。
盛毓神秘地朝她招了招手。
汤慈只好附耳靠近。
盛毓刻意压低声音,热气拂上她耳畔:“他们笑我是妻管严,你管不管?”
成为别人口中八卦对象的滋味并不好受。
于是她绷紧脸颊说:“是谁这么说的,你告诉我,我去跟他解释。”
盛毓手肘撑着桌面,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你打算怎么说?”
“就……”汤慈揪着眉心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和他们说清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
“夫妻,关系。”汤慈小声且干巴巴地说,尽管她语气强装着淡定,耳尖蔓上的粉色却暴露了她的羞赧。
“原来我们不是夫妻关系。”盛毓笑了笑,空着的那只手揪了一下她的耳垂:“那你脸红什么。”
汤慈本能地缩了缩肩膀,耳朵被他一拽热度更甚,她指着空调磕磕绊绊地解释:“是空调吹的,我怕热。”
宋恪正好抱着一叠资料从后门路过,听到她的话,顺手将空调调低了两度,并疑惑道:“以前没听你说过怕热啊。”
汤慈瞥见盛毓似笑非笑的脸,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班长,我帮你一起送资料吧。”
宋恪愣了愣,随即弯起唇角:“好啊。”
他将资料分了一部分给汤慈,出门时余光扫到盛毓那张冷然的面孔,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宋恪不知道谁惹了这尊佛,小声问汤慈:“谁惹他了?”
汤慈愣怔几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人传我和他的八卦,他听到后不太高兴。”
宋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到办公室后,老师带他们一起将资料分门别类整理
归档,两人踩着上课的点才回教室。
刚坐下,盛毓就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这资料挺难送的。”
汤慈听出他语气不善,当他还在因八卦的事生气,耐心而温和地解释:“老师让我们帮忙收拾了一下。”
盛毓掀了掀眼皮:“你们——挺受老师欢迎。”
汤慈没听出他话里的重音,以为他因老师区别对待学生而产生不满,于是宽慰道:“你端正学习态度,老师也会欢迎你的。”
“……”盛毓面无表情弹了一下她的额角:“榆木。”
汤慈还没来及的思考自己哪里像榆木,蒋军抱着一沓卷子气宇轩昂地踏进教室,啪啪拍响了黑板。
“都打起精神,明天就要考试了!”蒋军瞪着眼球在教室内扫射:“今天我们来做个随堂测试。”
原本趴着复习的同学纷纷抬头,教室内传来小声的叹气。
汤慈正色把学习以外的事情抛诸脑后,待卷子发下来后专心致志做题。
她做题很快,基本上每次都是班里第一个停笔的人,之后的时间都用来检查。
汤慈检查完第二遍确定无误之后,将注意力转移到盛毓的卷子上。
盛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写完了卷子,正百无聊赖地转着中性笔。
汤慈默默检查了一遍他的卷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盛毓磁性声音染着懒意:“汤老师给我打几分。”
汤慈忍不住笑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细声说:“满分,你真厉害。”
由于怕蒋军发现,汤慈声音压的很低,几近于蚊蚋,轻轻嗡嗡扑打在盛毓的耳畔。
盛毓垂眸,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这么夸不怕我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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