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起快步来到档案室,此时里面保安室大爷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档案。
“大爷,之前在这间屋子里的小孩呢。”姜颂禾询问道。
“听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大爷快速地回答。
“他家又不是京祁的,哪来的家?”姜颂禾回答道。
“不清楚。”大爷如实回答道。
“他最近都住在你家不是吗?先给你家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不是回你家了?”叶浦岚道。
“我哥哥住院了,我爸妈应该在医院照顾他,”姜颂禾拿出自己的移动手机,道,“我先给我家邻居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回去。”
“行。”叶浦岚同意道。
姜颂禾拿着手机去旁边打了一通电话,等到回来的时候,面露凝重。
“怎么了?”叶浦岚问。
“顾云拙没有回家。”姜颂禾严肃道。
“别着急,你去问问保安,你提醒过他,他应该不会乱跑。”叶浦岚安慰道,“我去楼上跟顾枳聿说一声。”
姜颂禾:“嗯。”
姜颂禾小跑到门口保安亭,她喘着粗气,道:“大爷,半个小时内,有谁来过局里吗?”
“没有啊,”保安大爷说,“不过有热心市民送了一张照片过来,说是案子的线索,我这边一忙也没抽出时间来给你们送办公室里去。”
“什么照片?”姜颂禾追问了句。
“这张,”保安大爷从保安室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出来,“半个小时前,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送过来的,说可能对破案有用。”
姜颂禾快速在照片上看了眼,昏黄的照片上面,印着一个满是笑容的女生。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扎着两个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姜颂禾认真辨认了一下照片上的背景。
破旧的、废弃的、煤炉厂?
她急切地问:“大爷这张照片除了我,你还给谁看过啊。”
“除了你,小云拙也看过,他看到有人送物证过来,说可以帮忙拿局里面去,结果他一看上面的人,就跑出去了。”大爷道。
“真能给我惹事!”姜颂禾低声咒骂了句。
她本来想转身跑楼里面跟叶浦岚他们说一声,可是一想到顾云拙那小子随时都会被犯罪嫌疑人祭天,她就觉得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她赶紧握住保安大爷的手嘱托道:“大爷,要是叶队出来问我,你就说我去煤炉厂了……”
说完,姜颂禾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找补道:“不对,你就说我去侯家了。”
“侯家?哪个侯家?”保安大爷急切地问。
“他知道!”姜颂禾从旁边拎起一辆二八大扛,道,“借用一下,用完还你。”
“注意安全啊。”眼看着姜颂禾骑车跑出去,身后的保安大爷急得大喊。
可姜颂禾已经不管不顾地骑着车子跑远了。
等到叶浦岚带着何其祥跑出来的时候,姜颂禾已经没影了。
叶浦岚大跨步上前,他拽着门口保安大爷问:“大爷,颂禾呢。”
“颂禾是谁?”保安大爷疑惑道。
“就是禾禾,姜颂禾!姜酩野的妹妹。”叶浦岚赶忙解释。
“原来那小家伙的名叫颂禾啊,我们都经常叫她禾禾,她全名还真挺陌生的。”保安大爷笑道。
叶浦岚没空跟他讨论姜颂禾到底叫什么,他道:“那小鬼不会又一个人跑出去查案了吧。”
“她说她要去煤炉厂,还说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保安大爷从口袋里把先前那张照片拿出来,他解释,“这是刚才一个热心村民送来的,说是对你们查案有帮助。”
叶浦岚和何其祥头对着头看了眼照片上的小女孩。
何其祥疑惑道:“这谁啊。”
叶浦岚蹙眉盯着照片,很敷衍地回了句:“这应该就是姜颂禾口中那个跟顾云拙说逃跑路线的小女孩了。”
“这张照片谁送来的?”何其祥脱口而出。
保安大爷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着回答:“是……之前一个男人送过来的。”
“别在纠结这个了,先救人,”叶浦岚着急道,“车钥匙在你这儿没?”
“在我这儿。”何其祥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钥匙,他询问道,“去煤炉厂?”
“不,去侯家,”叶浦岚简短地总结了句,“那个小鬼一定是去侯家了。”
听完叶浦岚的话,门口的保安大爷才意识到自己听错了,他赶忙附和道:“对,就是侯家,就是侯家!”
“禾禾,让我告诉你的就是侯家。”
原主平日里就喜欢骑着车子在京祁的各个小道儿上乱逛,所以很多不为人知的近道儿,姜颂禾都知道。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姜颂禾硬生生缩短成了半个小时。
通过多方打听,姜颂禾很快找到了侯明昌和侯子平兄弟俩的家。
侯家并不富裕,侯家俩兄弟住的也都是破破旧旧的茅草屋,一共没几间屋子。
并且位置靠山,周围空旷旷的,几户人家都没有。
姜颂禾原本想从正门敲门进去,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是觉得翻墙进。
侯家的墙面并不高,姜颂禾借助着旁边的东西,很轻易地爬了进去。
幸好穿越后的身份是小孩子,哪怕被发现了也能借着调皮捣蛋的由头骗过去。
要是成年人,她指不定怎么被人举报呢。
姜颂禾翻过墙面稳稳落地,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肩膀。
好家伙!没带。
这次她什么道具都没带,就只身跑过来了。
要是碰到个难缠的,别说救人了,她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但是既然冲动下来都来了,她就只能尽量让俩人的小命拖延道叶浦岚来救他们了。
侯家院子看起来既规整又杂乱,规整的是餐桌,小道儿都有。
杂乱的是,除了几个简单的休闲区域比较空旷外,其他地方都被杂草覆盖住了。
这人是有多懒啊。
姜颂禾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步,一不小心脚底碰到了一摞石头。
石头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每一块儿都奇形怪状的。
摞成这个形状的石头,姜颂禾认识。
叫玛尼堆,也叫神堆,是祈福用的。
但是它一般存在在人烟稀少、地域辽阔的高原,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不对。
玛尼堆除了有祈福作用,好像还可以用作“路标”或“地标”。
如果是路标的话……
姜颂禾俯下身子,顺着石碓看向屋子。
立刻,她的双目睁得老大。
卧槽,侯明昌是个变态吧。
第159章
里屋的门半掩着,透过中间的缝隙,姜颂禾能够清楚且准确地看到里面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泛黄的枯皮,形状和人体的形状差不多。
姜颂禾推开门走到里屋,墙面上干枯泛旧的人皮用钉子钉着,像是历经多年,表面看起来都有些硬邦邦的了。
姜颂禾站在地面上,仰头安安静静地看着。
身长差不多一米六,略瘦,瓜子脸,胸|部红晕范围大,应该是女性;肚子的皮肤上有裂纹,是妊娠纹,生前怀过孕;细纹且呈收缩状,应该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脸的皮肤上没有明显的褶皱痕迹,估计年纪不大,约摸着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的样子。
20-30岁,女性,怀过孕,生过孩子……
是侯明昌媳妇?
可是为什么她会被剥皮呢,侯明昌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呢。
不,不对。
姜颂禾蹙眉,大脑飞速旋转着。
卷宗上说,第一名死者是侯子平;他的双胞胎弟弟侯明昌,有一妻女。
前者性格温顺,后者脾气暴躁。
可脾气暴躁的人,会这么精细地把一张人皮剥下来吗?
姜颂禾下意识伸手抚摸上去。
这切面未免有点太完整了。
做这张人皮摆件的人,应该不是含着恨意裁剪的。
切口很精致,凶手应该是一点一点扣下来的,所以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应该不是真的恨她。
侯明昌,不恨自己的妻子,却还要杀掉她,甚至为了留住她,还要剥下她的皮挂在墙上。
这逻辑不通啊。
不对,侯明昌媳妇的死因是什么?
姜颂禾细想着,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只身站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借着架子的优势她看到了人皮的脖子上有些许的绞痕。
呈上下纹理状,一根一根层次分明,虽然与附近皮肤的纹理差不多,但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有深入浅的痕迹。
这应该不是颈纹,应该是有人用细线绑了她的脖子,将她勒死的。
姜颂禾认真观察了一下人皮表面,上面平整、且不见任何血迹,头部也不见任何敲打过的痕迹。
姜颂禾不知道凶手在悬挂这张人皮的时候,有没有清洗过。
但是目前来看死者应该是被凶手用细麻绳勒住脖颈窒息而亡。
姜颂禾侧着身子观察了一下人皮表面,她轻轻一吹,有些许灰尘。
应该是存放好久了。
姜颂禾从桌子上跳下来,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整个房间干干净净的,所以这所房子的主人应该挺爱干净的。
可王局在会议上说,侯明昌是个嗜酒的邋遢鬼,反倒是哥哥何其祥是个勤快的。
可现在从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和干净程度来看,这户人家的主人,可不像是邋遢主儿。
姜颂禾在房间里走着,突然脚下,响起一阵空旷的回音。
“空的?”姜颂禾呢喃着蹲下去。
她推开前面的柜子,在地上的木板上敲了几下。
就在她准备找到入口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是侯明昌回来了吗?
姜颂禾慌忙地扫了眼四周,她刚想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结果她刚迈开腿,迎面撞上来一个男人。
他有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但身形却瘦削得厉害,隐约地还能看到衣服里面凸起的肌肉线条。
他的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逼得姜颂禾连连后退。
“侯明昌?”姜颂禾小心翼翼地向后倒退着。
可那个人闭不吭声。
“不对,你不是侯明昌……”姜颂禾严肃地问道,“你是哥哥侯子平,前些年死的那个才是侯明昌。”
“其实他们早应该想到的,侯子平是煤炉工,他的体型怎么可能是瘦瘦弱弱的?”
“还有,哥哥侯子平喜好干净,每天把自己收拾地很利索;弟弟侯明昌整日里无所事事,脾气暴躁还喜欢嗜酒,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所以,综上所述,你根本不是侯明昌,你是侯子平,侯明昌是你杀的!之前的邹卢、寿鸿文也都是你杀的。”
“起先,我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我觉得这三个人完全没有交集,甚至每个案子之间相隔的时间分别是四个月、三个月,所以我一度以为是凶手心理变态,所以才尝试连环杀人。”
“实际上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有联系。”
“他们三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毫无交集,可实际上他们的交集可深了,我调查过他们的籍贯以及生活前的经历。邹平,康盈村人,是你们村里实打实的地痞流氓,你杀了他,是因为他认出你来了。”
“我了解过你有赶集的习惯,而刚巧邹平去世的前一天就是福寿村大集。说明邹平应该是在大集上认出了你,并且威胁你,试图通过敲诈的方式,替你保守秘密。可是你杀人惯了,顺手就把他杀了。”
“至于为什么,是因为你杀他的方式,是利器杀人。那么说明是他约你在福寿村大集见面,而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他,所以特地带着水果刀去赴的约。”
“而寿鸿文就更简单了,他是侯明昌女儿的老师,你杀他,是因为侯明昌女儿没有去学校上课,他觉得奇怪就来家里家访了。而刚巧看到了这张人皮,所以康盈村村口的草垛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里才是。”
“所以寿鸿文身上的伤痕才没有前面两个人身上重,因为你没那么恨他,你鞭打他只是为了把他伪装成和前面两个人很像罢了。”
“说完了?”侯子平沙哑着嗓音说。
“你嗓子怎么了?”姜颂禾吐口而出问了句。
这次,侯子平没有再多说话。
姜颂禾知道她拖延时间已经拖延到头了,可门外依旧没有有人来救她的动静。
她又立刻阻止了句:“等……等一下。”
果然这次,侯子平停下了动作。
姜颂禾一本正经地疑惑道:“可是我不懂,既然你该杀的人都杀了,为什么还要抓顾云拙,他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是怎么选中他的?”
侯子平继续逼近。
姜颂禾道:“你都要杀了我了,干嘛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啊,让我做个明白鬼啊。”
“你不需要知道。”
姜颂禾被逼退至墙边,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人皮。
她心生一计,从旁边拎起一个盘子就朝着那个人皮扔过去。
果然,在她扔盘子的那一刻,面前那个精壮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着急之色,他下意识地朝着盘子的方向扑过去。
姜颂禾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体格,根本不是侯子平的对手,她向着反方向拔腿就跑,可她刚跑了没几步,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靠!”姜颂禾拼了命地向外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太小了,她明显感觉对方没有用多少力气就把她拽回去了。
侯子平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禁锢住。抽空,他还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叠成四方的帕子。
侯子平在姜颂禾耳边默默说了句:“去跟你朋友说去吧。”
是迷药。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姜颂禾拼了命地挣扎着,她抬脚踩住男人的鞋,胳膊肘不停地向后捣向男人的腰,脑袋更是撞得后脑勺嘣嘣作响。
可是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在鼻子被捂上迷药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直至彻底昏睡过去。
临睡前,她清楚地透过门缝看到门口的位置,叶浦岚和何其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救……救命啊……”
师祖——
等到姜颂禾再次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股腐朽的铁锈味直冲鼻腔,她强忍住不适,努力睁开眼。
“你醒了?”黑暗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颂禾睁开眼,目光扫视了一圈。
周围黑漆漆的,借着从上面木板上透下来的光亮,才能勉强看清周围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应该是在侯家的那个密室里,她应该没有被运出去。
姜颂禾刚要收回目光休息一会儿,余光瞥到她的身边坐着一个人。
她定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试探了句:“顾云拙?”
“是我。”顾云拙冷冰冰地回答。
姜颂禾抬头观察了顾云拙几眼,确定他身上没受什么伤以后,她才坐直身子。
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想要拿到前面来,可无论她怎么举手,都抬不到自己面前来。
她看着旁边坐着的顾云拙,气愤地吐槽了句:“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早被那个姓侯的祭天了。”
顾云拙偏头看着她道:“你怎么被抓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生怕晚一秒,你就要给人家配冥婚了。”姜颂禾翻了个白眼道,“话说你是不是喜欢侯彩兰啊,喜欢也不至于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看了她的照片就往外跑。”
“我那是……算了,你不懂。”顾云拙无奈了句。
“是,我不懂,我都搞不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姜颂禾嘟嘟嘟讲个不停,“我都告诉过你绑匪的目标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和你一样,我也是为了救人,”顾云拙平静地说,“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全都想起来了,当初是她给我放我离开的,也是她让我一直顺着主道儿跑的,也是她让我回家的。”
这一点姜颂禾早就猜到了。
可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
“救个屁!”姜颂禾彻底生气了,“你为了救人,被绑匪抓,我为了救你,被绑匪抓,你还觉得自己很正义是吧。”
“我就搞不懂你了,为什么呢,多等等我们能少你块肉啊。”
冷不丁,顾云拙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闻没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姜颂禾问。
“腐臭味?”顾云拙说着,他从原地起身,向着黑暗的方向走过去。
“我靠,你没被绑住啊!”姜颂禾挣扎着,“你给我解绑。”
“哦。”顾云拙应声走回来,他绕道姜颂禾身后给她解着绑。
感受到束缚住自己手腕的绳子松了不少,她的脾气也消了:“你既然没有被绑住,我没被抓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求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