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跟顾以安在一起,这让她有种悖德的羞耻感,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故意抢林姝的东西。
“阿瑶?阿瑶?”
顾以安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林瑶,她心中各种情绪冲撞,最后脑中回放着林姝毫不犹豫折身离开的那一幕,她突然间就拨开了困扰她多日的迷障。
罢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即便上辈子顾以安跟林姝成了夫妻又如何,这辈子,顾以安喜欢的是她!
而林姝今日这一走,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用在看到那张脸时回忆起上辈子她幸福甜蜜的样子。
林瑶释然,内心深处生出一丝不自觉的隐秘而羞耻的窃喜。
“以安,我想通了,我们成亲罢。”她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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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赶路
林姝离开得低调,原本并不会掀起太大的浪花,毕竟女主风头日盛,在女主林瑶的对比之下,林姝的存在感早已大不如前。
可不知府上哪个奴婢说漏了嘴,林姝毒害林瑶不成被忠勇侯夫妇送走一事走漏风声,紧接着,林姝是假千金林瑶才是真千金的侯府秘辛也被人挖了出来。
京城里的上层贵妇们纷纷嘀咕侯府瞒得紧,也幸亏那林姝一心想着嫁英国公世子,否则她们若将其聘回家中做了儿媳,日后说出去岂非面上无光?
那些看不惯林姝的贵女千金们则纷纷讥笑出声。
“素日看她趾高气昂的,瞧不起我等门户,却原来自己是个赝品。什么侯府千金?原来只是个村姑!”
“如此说来,林姝是想毒害林瑶取而代之,结果阴谋败露被侯爷遣回了那穷乡僻野之地?”
“非也,据说她是自请离去的,原本忠勇侯夫人只是想将她送去京郊庄子上,一辈子不许入城。”
“什么?她疯了罢,听闻忠勇侯夫人当年产子的地方乃是一穷山恶水之地,那里的村民吃不饱穿不暖,农户过不下去的时候还会卖子易食!待在京郊庄子上,即便一辈子不入城,怎么着都比去那穷困小山村要好罢?她去那里作甚?种田不成?”
“许是脑子进水了?管她为何,反正这结果真真是大快人心!”
外人如此,那些跟林瑶交好的闺中姐妹就更觉畅快了。
“瑶姐姐,你也太能忍了,我还真道你是她养在乡下庄子的胞姐。她一个赝品怎好意思处处与你作对?”
“咯咯咯,林姝还想跟瑶姐姐争抢顾世子呢,这下好了,别说顾世子了,这京城里随便一个低门矮户都不是她高攀得起的,日后她就只能寻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嫁了。可惜她去的那村子太远,不然我高低得遣个人去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噗噗。”
一句话说得几个小姐妹都哄笑出声。
林瑶并未跟着发笑,反而皱起了眉。
几人中,长远伯府千金心智聪颖,想起林瑶正是他们口中瞧不起的农户养大的,立马打圆场道:“你们几个促狭鬼,可少说些罢,今日咱们是来祝贺瑶瑶跟顾世子有成人终成眷属的,莫要本末倒置了。”
其她几个反应过来,纷纷应和。
“对对,这才是紧要之事,以前林姝从中作梗,令瑶姐姐与顾世子误会不断,如今碍眼的人走了,瑶姐姐也跟顾世子修成正果,咱们就等着喝瑶姐姐的喜酒喽!”
心直口快的尚书府千金吐了吐舌头,解释道:“瑶姐姐跟那林姝可不一样,瑶姐姐即便生在乡野间,那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林姝嘛,那是披着凤凰毛的野山鸡,即便长于凤凰窝,也成不了真凤凰。”
林瑶蹙起的眉头微松,神色淡然,“我知道你们在替我不平,但乡下人家多的是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的,更遑论这繁华京城。林姝这一去,我与她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咱们又何必浪费唇舌在一个不相干之人身上。何况我既放她离去,便是与她和解了,从前种种,我已不再追究。”
尚书府千金轻哼道:“瑶姐姐不与她计较是瑶姐姐大度,我可是小肚鸡肠得很。罢了罢了,你们二人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上泥,这一滩烂泥的确没什么好说的。日后我不提她便是,免得扫兴。”
此时的林姝自不知京城这掀起的这一阵真假千金流言风浪,几日过去,仍旧兴奋得很。
她掀开车帘子看外头,一会儿望望那湛蓝的天、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一会儿又瞅瞅马车压在官道上,留下的那两行车辙印儿,路上若遇到商
队和行人,还偷摸摸地盯着人打量,一副稀奇样儿。但更多时候,是盯着那官道两旁的花花草草嘀嘀咕咕。
在林姝还精神抖擞的时候,桂嬷嬷已经蔫了,靠在自己专程带的软垫上,无精打采。
她不明白,这外头有啥好看的,姝姐儿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她那小院就折腾了不少名贵花草,怎的现下盯着一些野草野花,也能看入迷。
“姝姐儿你嘀咕些啥呢?说出来让老婆子也听听?”
林姝一听这话小嘴儿就跟倒豆子一样,叭叭叭的,“桂嬷嬷,快看那里,那里居然有一棵野板栗树!板栗是好东西啊,可以做糖炒栗子、栗子炖鸡翅、栗子排骨、栗子焖饭,斯哈斯哈,好香好香,可惜那野板栗树还没结果子……”
“桂嬷嬷,那是蒲公英苗,这玩意儿许多人不知道,它是一种能吃的野菜!”
“马齿苋,五行菜!等它开花,身上就有五种颜色,叶青、茎红、花黄、子黑、根白,特别好看!这玩意儿南地北地都有,随处可见,是一种营养特别丰富的野菜,吃法也多,可以凉拌,可以炒着吃,也可以腌酸,还可以用来下火锅!”
“大蓟大蓟,我看到大蓟了!大蓟的嫩叶你别看有刺,过一下水煮着吃,营养又美味!它的花很好看,紫色的,像刺猬毛一样,一粒一粒地竖起来。还有它的根,它的根就像萝卜,能入药不说,还能炖汤,特别滋补……”
“那是狗尾巴草,现在还没长狗尾巴。别看它随处可见,它能做药膳呢。那狗尾巴还能编成小动物,哄小孩儿一哄一个准。”
“那是……”
桂嬷嬷的表情麻了。
她知道姝姐儿喜欢花花草草,平儿还喜欢看一些相关的杂书,从前她一度怀疑姝姐儿拾掇这些是为了研制一些毒药以便暗戳戳害人。
现下她确定了。姝姐儿脑子里想的都是吃。
从姝姐儿嘴里说出来,好似这地里的野花野草就没有一样是不能吃的。
“……可惜石青叔没有带一口铁锅,不然咱们吃干粮的时候可以埋锅做饭,我去扯些野菜来煮,和着干粮吃多好。”
桂嬷嬷瞥她一眼,“书上看来的跟事实有所出入,嬷嬷我幼时也是苦过的,野菜不好吃,大多是酸的涩的,真要好吃的话,那些酒楼食肆的早就将野菜端上饭桌了。”
“那是因为吃的人没有处理好食材,做法选对的话,野菜也能成为美味儿。现下是没这个机会,不然我露一手,叫嬷嬷尝尝。”
桂嬷嬷嗤道:“姝姐儿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倒不知你何时能够下厨做饭了?”
林姝理不直气也壮,“我聪明啊,书上看过一遍的东西就会了。”
桂嬷嬷嘲讽,“姝姐儿是冰雪聪明,可惜这聪明劲儿都用在怎么害人上头了。”
林姝哼唧一声,没接话,继续去欣赏外头的青山绿水了。她跟桂嬷嬷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就不自找没趣了。
“装模作样。”这个时候的桂嬷嬷还有精力奚落林姝,但随着行程越来越久,桂嬷嬷像根风吹日晒多日的白萝卜,彻底蔫下去了。
林姝:“嬷嬷你看,远处有一条河,好清亮的河水!阳光照在上头,波光粼粼的,真好看呐!”
桂嬷嬷:“呕!”
林姝:“我听到鸟叫声了,嬷嬷你说那是黄鹂还是百灵还是什么?好好听的叫声。”
桂嬷嬷:“呕呕!”
林姝:“哇,星星出来了!今晚的星星也好亮好闪,像宝石!”
桂嬷嬷已经虚得睁不开眼了。
“嬷嬷,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一直干呕?要不你在下个城镇住下,别跟着一起赶路了,可别为了我折了一条老命。”林姝好心建议道。
瞅瞅,原本红光水润的脸色都黯淡了,没以前好看了。
“嬷嬷我身子康健着呢,不用你操这闲心。”桂嬷嬷是个死鸭子嘴硬的。
林姝摇摇头,一副无奈之色,“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叫石青叔慢一些。”
桂嬷嬷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你还真当自己是原来的侯府千金啊,石青会听你的?你没瞧见,我们每次行路都没落空,傍晚之前都能抵达驿站或是城镇的客栈?”
大晏朝的官道主干线以都城为核心,向各大州城辐射,下头又有无数分支,几乎连接了地方上的所有城镇,沿着官道走,基本就能抵达大晏朝的各个城镇。而大晏朝六十里一驿,虽说驿站只服务于官府人员,但石青是侯府侍卫,还是侯爷亲随,也有资格住进去。
这一路上,三人到了晚上不是城镇里的客栈歇息,便是这些驿站里歇息,真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然而这事儿不经说,两人才这么一嘀咕,这老天爷就下起了雨。
春雨不大,但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还是会耽搁行程,石青第一次落空了,天黑之前没能赶到下个城镇,也没能赶到驿站,这附近甚至没能看到人烟。
几人不得不在马车上过夜。
林姝掀开帷子看向外头,“石青叔,你淋了雨,还是进车歇息罢,小心感染风寒。”
石青闻言皱眉,没有动作。
林姝知道他纠结什么,道:“都这时候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何况车内不是我一人,还有桂嬷嬷在。”女主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也没见你讲究啊。
石青这才道了一声谢,换了身干净衣裳进来,三个人靠着车壁,阖眼休憩。
荒郊野岭的,当然不敢全部睡死过去,林姝主动揽了守下半夜的活儿,石青看了她一眼,并未拒绝。
打从这次过后,石青虽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林姝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松软。
在偶尔几次不急着赶路的时候,石青甚至会去附近荒野里打一些野味回来,野鸡野兔处理好之后架在火上烤,吃得林姝和桂嬷嬷满嘴流油。
这一趟回乡之旅,林姝足足用了两个月。
路上并非一帆风顺,偶尔路过一些偏僻之地,石青会驾着马车跑得飞快,林姝隐约听到后头有追赶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些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桂嬷嬷吓了一跳,林姝却还算镇定。
书里的大晏朝虽是难得的清明盛世,但再如何的太平世道,那也是不缺土匪草寇的,顶多是规模小未成气候。石青经验丰富,自有自己的应对之策,更何况这条路两年前他已经走过一次。
马车行驶到了后头,沿途的景色变了,时不时就能看到连绵起伏的群山,溪流河水也多了起来。
石青赶车到井溪镇后问了路,才又驱车走上了狭窄的乡间小路,一路往井溪镇辖下的甜水村驶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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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多山坡,乡间小路狭窄不说,还颠簸不已。林姝掀开车帘一角,打量外面。
路上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村民,无一不穿着粗布麻衣,有的身上还打了补丁。村民们有的背着竹背篓,有的挑着竹扁担,前后一个竹筐子。竹背篓竹筐子里能看到些许青葱绿色,像是没卖完的蔬菜瓜果。
马车路过时,村民们纷纷避让,眼中难掩好奇之色:是大户人家才能坐得起的马车咧!小路通往好几个村子,最远的是甜水村,也不知这马车要去哪里。
井溪镇下头的十几个村都穷,能买得起耕牛的就算大户,开春耕地靠的多是人力,像是甜水村,只里正家和廖老汉家有一头耕牛。廖老汉将家里的耕牛套了车,每日清早都会架着牛车去镇上,帮村里人捎些日用杂货回来,有那想搭顺风车的,就给三五个铜板。等到接近日落,廖老汉返程,还能再拉几个人。廖老汉每日光靠这牛车拉货拉人就能入兜不少铜板。
像眼前这般气派的马车在他们井溪镇都算少见。
乡间羊肠小道上,马车驶在黄昏落下的余晖之中,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没一会儿就落在了一辆牛车的后头。
那牛车正是甜水村廖老汉家的,车上载着三个村妇并一些杂物,譬如那盛满东西的竹背篓、塞得满满当当的竹箩筐,坛坛罐罐的都有,车上甚至还绑着一口大缸。
道路狭窄,廖老汉没法给马车让路,马车只能
慢悠悠地缀在后面。
廖老汉有些心慌,但牛车再快也快不过马车。
“嬷嬷,你和石青叔便送我至这里罢,前头那牛车挤一挤的话还能坐下一人,我去坐那牛车便是。”林姝主动提议道。
桂嬷嬷瞧着那铺着茅草的简陋牛车,皱眉不语,倒是石青开口道:“不差这一时半刻,我将小姐送到家中。”
林姝闻言不再坚持。石青并不是个热心肠,她怀疑林瑶可能让石青偷偷带了什么东西给她爹娘。
牛车行至前头一处开阔之地,廖老汉总算松了口气,火急火燎地给后面的马车让路。
石青吆喝一声,马车登时快了起来,马车车轮卷起一阵灰尘,将牛车上的几人盖了一脸。
牛车上一个盘子脸中年村妇“呸呸”两声,“哪儿来的富贵人家,跑咱这乡下地方做啥子?”
另一个妇人细眼薄唇,长相精明,正瞧着那远去的马车,一脸稀罕之色,“上回见到马车还是两年前,那侯府马车要比这华贵多了,下人那派头比县官老爷都大咧。”
侯府二字一出,剩下那位垂眸不语的妇人脸色骤变。
三个妇人坐在一起,被另两个衬着,显得她颜色尤盛,只是那眉眼瞧着过于温顺。
说话的妇人自知失言,虚虚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一脸歉意地道:“瞧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嫂子,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何桂香性子软好说话,这一次却绷紧嘴角,一声不吭。
“唉哟喂,我说何嫂子,这都两年了,你也该看开了。林瑶那是去京城里享福去了,侯府千金呐,是咱祖坟上冒青烟都求不来的天大好事!反正这女儿家的迟早要嫁人,你就当她是远嫁了。说到嫁人,周野那小子没福气,不然就能娶个侯府千金当媳妇。不过你也不亏,周野那一把子力气,做什么都是好手,他是你们买来的,就算日后娶了别的婆娘,也得给你们养老送终。实在不放心的话,让周野等等你家小蒲,顶多也就等个五六年,就是你家小蒲这身子骨不太行,也不知能不能生养……”
眼瞅着对方越说越不像话,那盘子脸的妇人立马掐她胳膊一记,“你可少说几句罢!”
哪有这般劝人的,句句往人心窝上扎。
“我这也是好心……唉等等!何嫂子,方才那马车……那该不会是你家林瑶回来看你了罢?”
“我想起来了,那驾车的车夫就是前年那一个啊!何嫂子,定是你闺女回来看你了!”
甜水村里记性好的可不止牛车上那位精明相的妇人。
有人瞧出来这是前年来村里接人的侯府护卫,立马就激动吆喝起来。
“侯府来人了!侯府来人了!”
“快去告诉林老二,侯府来人了!”
这时候日头西落,在地里忙活的农夫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往回走,林老二住在村尾,分的地也远,这会儿还没回来,他婆娘何桂香今晨也坐牛车去镇上了,家里只剩林小蒲那个讨债的药罐子。
村里的几个小丫头分开了跑,两个去路上寻廖老汉的牛车,看那何婶子回来了没,两个腿脚快的往林老二家的地那头跑,等能看到林老二家的田地时,一边跑一边喊:“林二叔,周野大哥,京城侯府来人啦——”
田地里,周野和林大山正准备回去。
林大山后背微微佝偻着,汗水浸透了身上的粗布麻衣。
周野接过他手里的锄头和镰刀等农具,沉默地走在他身后。
林大山锄地是一把好手,在甜水村算是壮实的,但周野同他站在一起,竟还要比他多出足足一个头,肩宽腿长,高大健硕,袖子半卷露出一小截臂膀,能看到扎实的肌肉和微微凸起的青筋。劳作一日,他干的活是林大山的三倍有余,可瞧着仍是神清气爽,只额上覆着一层薄汗。
听到有人喊话,两人俱是一愣。
“阿野,那可是樊家二丫头,她刚刚说啥?”林大山的嗓子有些干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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