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哨站当万人迷的日子 (梦真集)

这是等着印姜向他求和呢。
印姜也是脾气上来了，她就站在队尾，跟着身边的人缓缓移动。其实按照规矩, 她是参赛队员, 应该走到前面才对, 尼格霍尔茨的身边也一直空着她的位置。
但她偏不！
反正巫澜给她分配的任务在这里能更好完成。
一直到队伍移动到大门前, 即将出场的时候，印姜都站在最后面。
尼格霍尔茨总算忍不住，嘴角噙着冷笑发号施令：“还不过来？”
没有指名道姓, 众人却都知道他在指谁。
印姜恍若未闻，继续和旁边的人说笑。
她有能在s级哨兵的威压前面不改色的能力, 旁边的人却不一定有。同学苦着一张脸，小声提醒：“队长在看你。”
印姜“恍然大悟”地点头, 眼观鼻鼻观心, 纯当没听到。
开玩笑，凭什么尼格霍尔茨说什么她就要听什么。
尼格霍尔茨语气隐含怒意，抱臂重复：“印姜，过来！”
没等她说话，巫澜先开口解围：“我让她站那儿的。”
于是印姜笑了出来。她抬头与尼格霍尔茨对视，微微挑眉。
尼格霍尔茨是队长没错, 但巫澜是领队, 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她的挑衅注视中，小龙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他猛地转过身，不再喊她过去。印姜乐得清闲，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移动。
她察觉到周围人的情感, 好奇，看热闹，鄙夷，嫉妒……
尼格霍尔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因为他的身份和等级，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他总是一意孤行，只在乎自己，每次都不顾场合，想与印姜撒娇就撒娇，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印姜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顺着他，反倒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她这次偏偏就不顺他的意。
又不是她离不开他。
正想着，大门打开。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热浪一起涌来，印姜的脸立马被烘得发红。她下意识调整帽檐，直起身子听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接下来登场的是联邦一号种子队，他们代表了联邦最强战力，是夺冠热门小队，希望他们能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现……欢迎来自叉叉学校的学生们！”
印姜小声咒骂：“是艾克斯叉学校，猪头。”
她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轻笑，溢出一瞬就被主人强行镇压。那人刚刚还在与她置气，却还是不经意注意她的一言一行，被她一句话逗笑。
大门完全升起，白光刺目，印姜跟着动起来的人潮一起走出去。
学生们挺直腰杆，齐迈正步，鞋底整齐划一触地，声势浩大。在即将到达主席台前，印姜身边的同学们忽然齐刷刷像触电般颤抖，刚刚正经的姿态不复存在。
熟悉的金属乐在耳边响起。
劲爆的鼓点，失真的电吉他，歌手一边尖叫一边咆哮，与刚刚出场的帝国一号种子队高雅的古典乐形成鲜明对比。
联邦的离经叛道又不是一天两天，印姜一一瞥视高台上已经站定的帝国哨兵们难看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这炸裂的音乐对这些哨兵好像有些太过。
队伍按照彩排的方式散开，印姜一个人落在队后——她又不是表演方阵的，自然找不到她的位置。
尼格霍尔茨为首的参赛队员已经走到台阶前，红发的哨兵忽地停下，他转过身看落在后面与群魔乱舞的同学们格格不入的向导，唇线无意识松动，凌厉的眉忽然弯出柔软弧度。
不会跳还硬要待在那儿，非要和他闹脾气。
他停，其他人也得停，一行人就顿在主席台下。
主持人也没见过这阵仗，他随机应变：“啊，看来联邦的参赛队员为我们准备了一些惊喜，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该在表演时进行的队员介绍就这么被推迟。
这显然不合规矩，但尼格霍尔茨从来不遵守规矩。
他倚墙斜站，等待自己的向导，满脸不耐烦。
印姜也没想到尼格霍尔茨会等她，她更没想到花语就顺着他胡闹。但眼下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间，她必须完成任务——
“莉莉丝。”
巫澜的精神体顺着手臂滑落，印姜装作表演队的一员，跟着鼓点隐蔽敲下蛇杖。
蝴蝶飞舞。
漫天纷飞的蝴蝶下，印姜很好地藏在人群中。
毕竟她是那么不起眼。
“是蝴蝶！”
“好多蝴蝶……这是真的假的。”
大量涌出的蝴蝶扇动翅膀，在空中摆出xx学校的校徽，恰与表演的方阵相得益彰。印姜没什么艺术细胞，她唯一能想到不动声色使用大量精神力的方法就是像上辈子运动会时整些领导喜欢看的图案。
蝴蝶们又在控制下摆出什么“帝国与联邦永结同好。”
“宇宙人民万岁。”
巴拉巴拉没什么意义的标语。
在排山倒海般涌出的蝴蝶中，偶有几只晕头转向不经意飞到帝国哨兵那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有一句话叫灯下黑，印姜默默注视毫无防备触碰蝴蝶的哨兵，平静地赶上队友们，小龙眼见她走到几步近才冷哼一声，转身毫不留恋走上楼梯。
印姜全然没注意哨兵的一番姿态，她思索着暴露的可能性。
蝴蝶中的精神力太弱，哨兵们大部分都意识不到这是精神力凝成的，就算意识到又能怎样呢，这么弱，这么不具攻击力，谁会在乎？
除了好看，没有其它用途。
边想，她边下意识跟上自己的哨兵。不同方向的几道视线落到印姜背后，很快划过去，集中在面无表情的花语身上。
他们走上主席台。
耳边，主持人一一介绍：“联邦一号种子队的队长是罕见的s级哨兵，年少有为。实力强劲。副队长也是s级，虽然是向导，但这样的等级也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印姜听到耳边传来嘟囔声：“真不公平，介绍帝国时怎么不说他们的等级。”
这次双强争霸赛的主办方是帝国，主持人有所偏向也是可以理解的。
少女听着听着困意上涌，她可是真的一夜未睡，刚刚还疯狂输出精神力。
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没关系的。
印姜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服自己，悄悄打哈欠。
“最后一位，额……也是一位向导，比较罕见，大部分队伍都是全哨兵或是最多一位向导，这可是少有的配置。她的等级是——b级。”
可能是印姜的等级过于惊世骇俗，经验丰富的主持人都顿了顿。导播立马将抓准间隙将镜头对准印姜。少女嘴张到一半，荧幕里就出现自己的脸。她随机应变将哈欠吞了进去，慢吞吞露出尴尬的笑。
哈哈，你说多巧。
印姜的等级太低，在一众a级的参赛者里，b级显然不够看，即便这样联邦还要派她来参赛，不是她能力特殊，就是……
尼格霍尔茨侧身微动，挡住镜头。他睁着金黄的竖瞳，顺着投射在印姜身上的目光一一凶狠地瞪了回去。
哨兵的占有欲明显。
再联想到他刚刚对掉队向导的等待，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印姜往尼格霍尔茨身后躲了躲，借“依赖”牵住哨兵手指的动作将哈欠打完。尼格霍尔茨怒意未消的眸子闪过一丝错愕，嘴角试图上扬，又被强行压回去。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仅没有挣脱，反而牢牢回握。
等主持人总算叭叭完，到枯燥的国王致辞时，印姜站累，她想与另一侧的花语吐槽，于是抽手。
没有成功。
尼格霍尔茨握着她的手腕，下颌微扬，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不断喷洒口水的帝国皇帝身上，不知为何忽然就对那一套套的车轱辘话非常感兴趣。
印姜迷茫地又扯了扯，手腕上的力道忽地加重，狠狠锢死。
花语的视线隐隐投射过来，印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闺蜜无声问：这就和好了？
隐含怒其不争的嫌弃意味。
明明是被尼格霍尔茨硬拉着手的印姜哭笑不得，她幅度很小地尝试挣脱，注意到对面帝国的哨兵看向这里，又不得不放松下来。
牵吧牵吧，最好完全把她当成哨兵的挂件，反正帝国就是重哨轻向。
尼格霍尔茨的心情愈发好，开幕式结束退场时，他主动询问印姜：“昨天你去哪了？”
小龙眉眼放松，语气少有的柔和。
印姜不语，等好不容易走进休息室，她才一把推开尼格霍尔茨，平淡道：“别碰我。”
尼格霍尔茨的手指悬在半空，被强制镇压的唇角瞬间就有了下垂的迹象。他注视着印姜欢快走向巫澜的背影，肩背绷紧，针尖般紧缩的金色竖瞳看向对面的哨兵。
印姜毫无察觉，朝老师微微欠身：“都弄明白了。”
“嗯。”
面容英俊却不知为何总有股阴狠气息的哨兵缓缓点头，举起玻璃桌上的表格递给印姜：“填吧。”
屏幕外，印姜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到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哨兵，颇具闲情逸致的感慨：“哇，好恐怖啊，咱们霍尔——”
她倒是从没见过尼格霍尔茨这么有压迫力的表情，感情全让巫澜承受了。怪不得以前那些人提到小龙都是一脸又惧又怕的表情，她都忘记这位大爷其实是脾气很不好，很早就闹出过血腥事件的问题哨兵了。
尼格霍尔茨哼哼唧唧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沙发，开始装死。
屏幕内，印姜对着表格内帝国哨兵的照片，一一写下他们的等级，有些还写了精神体。
一共四支种子队，32个参赛选手，她全部搞清楚。
帝国的参赛队员可能还在沾沾自喜于因主场而得来的信息优势，殊不知，印姜已经在他们的照片旁加上对他们的评价。
在蝴蝶飞来时眼神闪烁，毫无防备的哨兵——"无需在意。"
下意识躲避蝴蝶，寻找源头的哨兵——“可多加注意。”
已经找到印姜，但最终还是集中在花语身上的哨兵——“重点观察。”
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印姜的蓝发向导，印姜斟酌片刻，写下两个字——“危险。”
少女仰起头将写满字的报告递给巫澜，在自家老师面前腼腆地挠头微笑，似乎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大事。
现在的印姜显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耀。
所以当陌离感概地对她道：“你不去情报部门真是屈才了”时，她只是歪着头，茫然地反问：“我可以么？”
一向喜欢在印姜面前表现的哨兵反倒没有下意识奉承，他忽地移开视线，握拳在唇侧，假意咳嗽两声。
——可爱。
可爱死了。
好想抱在怀里亲个够。
啊，笨笨的，对自己实力没有一点清晰认知的印姜，果然也好想要!

今天的治疗也差不多了, 印姜摘下额头上的贴片，在终端上处理一些事务。
巫澜划着轮椅过来问：“回？”
“嗯。”印姜在间隙中回复他，回到帝都后她都与巫澜住，但……
尼格霍尔茨眨巴着眼睛跟了上来, 他神态闪躲, 语气虚弱：“我……我也想回去。”
巫澜：“没做你的饭。”
“我不吃东西。”尼格霍尔茨观察印姜的神态, 见她没有露出不喜, 又期期艾艾补充，“可以当我不存在。”
小龙粘人得很。
巫澜冷哼：“你太大只，没你的位置。”
“可以来我的房间。”印姜忽然道, 在尼格霍尔茨瞬间亮起的双眼和巫澜的沉默中继续道，“我去和老师睡。”
尼格霍尔茨显然不能接受这个安排, 他最后烦躁地停在原地，任由印姜推着巫澜离开。
帝都还是那个帝都, 各式子弹形状的飞船占领高空, 霓虹灯闪烁，高耸入云的大楼上播放蓝发男人的演讲：“选择巴别塔吧，我们会为您带来最好的服务，不论您的身份，性别，等级……”
地面上反而空了出来, 印姜推着巫澜, 慢慢前行。
气氛一时凝滞。
以往都是印姜主动挑起话题，巫澜作出回应，一来一回，时间就消磨完。但现在，印姜好像对大楼上的广告起了兴趣, 她看着美丽的巴别塔代言人对联邦的记者平和道：“帝国的这次入侵行为是巴别塔绝对不能接受的，我们代表人民强烈谴责这种强盗行径，向导并不是商品……”
巫澜顺着印姜的目光，也看到接受采访的人，他忽然道：“有些虚伪，不是么？”
也是，光谴责不干活，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印姜没有顺着老师说下去，她反问：“怎样才算不虚伪，让他们现在就和帝国宣战么？”
语气有些冲，巫澜观察着印姜的表情，带着点疑惑问：“你知道‘巴别塔’么？”
“嗯。”
巴别塔，新兴的人权组织，以替弱者发声而闻名，组织的代言人是一位向导，也就是刚刚出现的蓝发男人。他温文尔雅，对谁都如沐春风，在向导间很受欢迎。
印姜忍不住为他辩解：“至少他发声了，不是么？”
“不发声才奇怪。”巫澜撑着下巴，耐心解释，“巴别塔向来亲向导，这次是唯一的s+级向导出了问题，他们必须出来表态。就是不知道他们愿意演到什么程度。”
巴别塔算是帝国的组织，他们主要控股的医疗、房地产、军事方面的大型企业都在帝国领土上，虽然最近也在向联邦发展，但都是些日用品公司，谈不上大头。所以巴别塔最后估计也就是发表声明谴责谴责帝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发起反对措施。
谁会活得太好给自己找不自在，口号喊喊就得了，哪有人真会遵守且执行下去。
巫澜只是像过去一样和自己的学生分析这些组织的意图，他说虽然些直白，印姜却知道他并无恶意。
但是，当她仰望在长枪短炮中有条不紊回答记者问题的向导时，还是忍不住将巫澜往前一推，不悦道：“您自己回去吧，我不跟着了。”
巫澜没想到她因为几句话就不高兴，下意识直起身子，声音都温和许多：“他们最近在联邦太过招摇，我总感觉有阴谋，不是针对他，也不是……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在家里等你。”
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泄了气，也不想继续解释，划着轮椅就向前走，只给印姜留下一个削瘦的背影，孤苦伶仃，好不可怜。
印姜忍不住跟上去问：“如果她们真脱离帝国，你怎么想？”
“不会。”巫澜声音低沉，不自觉嘲讽，“愚蠢的行径，与自己捅自己刀子没差。”
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子陡然一僵，垂下头。
“那——”印姜蹲到巫澜面前，脸上又变成笑意盈盈，“如果她们真这么干，老师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嗯。”巫澜低低应和，隔着面具，印姜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老师软下许多的声音，“随便提——虽然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做。”
印姜踹他一脚，非常不服气：“等着吧。”
巫澜默默受了，直到回到家里，他才不经意询问：“你想提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印姜：“不要，我才不告诉你。”
“……哦。”
巫澜不太高兴。
与他链接的印姜清晰认识到这点，她没管指挥机器人做饭的巫澜，独自在沙发上分析——
从种种迹象来看，巫澜都是百分百忠诚的哨兵，其实可以没必要那么在乎他的心情，放着不管忙其它事吧，没关系的。
明明理智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印姜却总感觉不妥，脑海中似乎另有声音在催促她：老师觉得你隐瞒他事情了，去安慰他，他那么没安全感。
老师比在乎他自己都在乎你。
你忍心么？
还没等印姜思索出来，巫澜反倒先开口。
“对不起。”
道歉来得莫名其妙，印姜下意识问：“什么？”
巫澜闭目沉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关心过你的过去。我……我不知道你以前过得那么苦，听闻欢愉之馆是专门关押犯错的贵族女子，你——”
“没事，都过去了。”印姜打断他，她走上前，撑开巫澜并着的双腿，挤进中间。
低头，对上男人躲闪的眼神，印姜强硬摘下银质面具，一张覆满伤疤的脸就暴露于眼前。
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老师，炙手可热，备受推崇的老师，控制欲强，什么都要管自己的老师……
消失了。
现在只有，不讨喜，残疾虚弱，只能坐在轮椅上由她带着行走的可怜哨兵。
巫澜，独属于她的破烂巫澜。乖乖听话，事事顺着她，连生命都可以献给她的笨蛋巫澜，明明不高兴，却连这种感情都要隐藏起来，明明让她离开时难过不舍得要命，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模样的可爱巫澜。
老师的身体绷直，不自觉抿唇，当印姜靠近时，他下意识偏头，避开了她的接触。印姜没亲到也就放弃，她停在老师的耳边，满意地看到小巧白皙的耳垂在她呼吸间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