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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桑葚(梨莹)


挺好的,他真的觉得挺好的。
进了电梯,看到楼层数在稳步上升,大概是他在身边的时刻总充满安全感,现在离他越来越近,桑芙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像也随之稳定了几分。
再加上司铭有意在缓解紧张严肃的气氛,她也放松了一些,认真说:“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劝他理智一点的。”
司铭:“……”
很奇怪,在电梯尚能保持平静心情,在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桑芙却又踌躇了。
通过门上那扇窄窄方方的玻璃,能看到病房内的场景,只是视野有限,不太清楚。
“进去吧,”司铭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说,“我就不进了,你跟他说,我今晚离开宜城。”
“好。”
司铭没多留,又看了眼病房内,就转身走了。
桑芙握上门把手推开门,动作很轻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庄墨闻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额头上有块纱布。
她有听司铭说他是撞到了脑袋,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才醒。
她已经尽量压制住脚步声去靠近他,可是也不知道是他没睡着,还是直觉太敏锐,她才走没两步,庄墨闻就睁开了眼睛,偏头看过来。
那一刻,本就寂静的病房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好像他们彼此的呼吸也停止了。
桑芙脚步顿在原地,庄墨闻目光亦僵住,像是不可置信,他怔怔地望了她许久,沉沉的眸子缓慢地恢复了些光亮。
他动了动身子,费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
没问她怎么在这里,也没问是谁告诉她这些事的。庄墨闻朝她轻轻摊开双手,眼角扯起些笑意,第一句话是温柔的:“过来,抱一下。”
在看到他动的时候,桑芙就已经下意识走过去,想扶一下他,这会儿听到他的话,她动作又硬生生地顿住。
她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翻腾着些她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的情绪,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胸腔,很疼,很涩,很酸。
“我不想抱你。”
桑芙说完,低着头,沉默又轻轻地扑进他的怀里。
拥有过了以后,她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接受失去他。
只有这一刻,看见了他,抱住了他,才能证明她之前的一切担心,只是虚构的而已。
他还在。
“没事了。”
他还反过来安慰她,“怎么连汗都没擦。”
桑芙说:“太着急了。”
庄墨闻随手抽了张纸巾,低头把她额头上的细汗擦掉,“司铭没告诉你我没事吗?”
根本都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是谁干的。
“说了,可是我忍不住。”
她连忙起身,没敢多抱,怕他还有伤,“你究竟伤到哪些地方了?”
庄墨闻说:“身上有些擦伤。”
桑芙:“那你头上的是什么?”
庄墨闻笑着说:“吓唬人的,是额头上的伤口。”
什么叫是吓唬人的?医生给包的扎,能是吓唬人的吗?
桑芙知道他还很虚弱,可是她心里也生出了些气,她蹙着眉,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如果不是司铭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
庄墨闻顿了顿,温声说:“抱歉,我瞒着你,是怕你担心,再者情况也并不严重,只是新闻报道有些混淆视听。”
“虽然事发突然,但我们的司机反应很快,所以我们车上的人员都只是轻伤。肇事车主最后开进绿化带,撞在了树上。”
“你说的一死一重伤,都是那辆车里的。”
醉驾,也并不值得同情。
不过如果不是他们命大,怕是也要葬身其中了。
桑芙同样知道。
她也知道新闻混淆视听什么的,可本质就是发生了一场车祸,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既然知道他在车祸人员其中,又怎么能若无其事?
他手背上也有伤,桑芙没经历过车祸,但是她能幻想到那一刻是有多么的可怕,她垂着眼睫,低声问了句:“疼不疼?”
“都是小伤,不疼。”庄墨闻说,“匆匆忙忙过来,吃饭了没有?”
她摇摇头,“没有。我现在也不想吃。”
“那喝点什么?”
桑芙:“不想喝。”
庄墨闻失笑:“不吃不喝怎么行?”
“我就想坐在这里。”桑芙一直垂着眸,眼睫遮住她眼底的情绪,声音又小又闷。
她很倔:“我就想坐在这儿。”
庄墨闻微怔。

单人病房里斜斜落入一束午阳, 静谧而浅淡。
走廊外有医生护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细微到若非不是极致的安静、绝不会注意到的交谈声。
桑芙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盯什么地方,总之没看他。
是人就有脾气, 桑芙也不例外, 而且她是很有脾气的, 庄墨闻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的脾气不会胡乱发, 没理由发, 她的脾气不是任性, 换一种说法,就是要看值不值得她上心,值不值得她发脾气。
桑芙虽然固执,但以前其实很少和庄墨闻这样直接犟, 他看她一会儿,语气软下来,轻声妥协说:“好, 你想坐在这就坐在这。”
桑芙“嗯”了一声,听起来仍是语气平平,起伏不大, 应完,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我去给你接点水喝。”
庄墨闻看着她来回转, 去接了水给他,他接过来仰头喝光,她看了看空杯子, 一句话也不说,又回去接。
第二杯,庄墨闻欲言又止。
第三杯,庄墨闻:“……喝不下了。”
桑芙就把杯子放在床头, 倒是好说话,“那等会儿喝吧。”
她又操心别的。
“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这两天医生有没有让你忌口?”
“你身上的纱布怎么换?会有医生来换吗?”
桑芙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清脆,像憋着口气,沙哑的。
她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翻看庄墨闻包着圈纱布的手臂,动作轻柔而小心。
“没事。”庄墨闻反手勾住她的指尖,再次强调,“真的没事。”
“我刚已经睡了很久,不用再躺下休息了。忌口就是吃点少油清淡的。纱布会有护士来换。”
从进来开始,桑芙就就有些反常,她像听不到他的话似的,挣开他的手,仍旧自顾自地察看。
他看到她没什么情绪的脸——至少从庄墨闻的角度来看,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只能确定她没在笑,也没在哭。
他又一次拉住她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没叫她再挣扎开,她没用全力挣,估计是念着他的伤,很快就放弃了,没再动。
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背,庄墨闻说:
“没事了。”
这一句是完完全全对她说的。
“桑芙。”
她顿了顿,没动,也没吭声。
庄墨闻只握着她的手,继续说:“你知道意外发生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过了很久,桑芙低声说:“不知道。”
“我在想,要是死了,答应你过几天就回去这件事就失约了。”他说着,语速缓慢,“要是命大没死,残废了,以前答应和你再一起去西藏的承诺,又无法履行了。”
生死之际,突如其来,一刹那快如闪电,连身体本能的恐惧都还未感知,那个念头便一闪而过。
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复杂,这些他劫后余生醒过来以后想到的,只是中心思想没错,从撞击到昏迷之间,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的一直都是她的脸。
何况,他前几天才告诉她,她还有他,怎么能这么快就食言?
桑芙闷闷地开口:“一起去西藏,我都还没答应你。”
“那我总要做好你答应的准备。”她有意反驳,庄墨闻也坦然自若,没有半分局促,“一辈子那么长,也许某一天早晨起来,你就想答应了呢。”
“……谁说要一辈子了。”
桑芙开口,她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有些别扭,话落,她顿了顿别开脸欲起身,“我去帮你叫护士换纱布。”
将将起身,又被庄墨闻抬手拉住,她脚步停了停。
“桑芙,”他仰起脸看她,毫无征兆地说,“我喜欢你。”
她扭过头,整个人都微微僵住。
桑芙性格内敛,话少,但她的内心绝不是风一吹就摇摇欲坠,抛去富足的成长条件,她个性里其实有像野草的部分,坚韧无畏,经受得住风吹雨打,也不自怨自艾。
在庄墨闻面前,她没示过弱。
即使是在高原痛到脸色苍白如纸,开口说话都吃力;即使那天晚上,她提到她高中被孤立的事,她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脆弱表情。
眉头微微上扬,嘴唇轻抿,绷出下压的唇角,漆黑的瞳孔抖动着微弱的光。
这样难过,难过到似乎有些无助。
难怪她一直低着头,不让他看清她的神情。
庄墨闻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攥拧在一块,所有的呼吸和喘息,都因此而艰涩痛苦,甚至有一刹那的窒息。
“我喜欢你。”庄墨闻握着她纤细的手指,继续说:“想和你过一辈子。”
桑芙终于回过神来,他说了些什么。
“我不喜欢你。”
庄墨闻一顿。
她维持着那个表情,脸上的线条有些硬,可眼眶却通红,睫毛颤抖,像在雨中摇摆挣扎的蝶翅。
“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要风雨同舟。”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不准备告诉我,想瞒着我,我不高兴,不喜欢你这样。”
她摇摇头,“这样的一辈子,我会生活在恐惧里。恐惧也许哪天你不在我面前,就会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而我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无所知。”
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她生命里,他是温柔的风,不露一丝酷冷,静谧无声,成了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他出了事,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她第一眼看见司铭最初的消息时,几乎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思维扩散。
那种刹那间痛苦到无可比拟的虚无感,就像活生生从身体里剜掉了块血肉。
她脱力一般地坐回去,肩膀沉下,仍由庄墨闻把她揽进怀里,他微重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廓,带着些热意。
“对不起。”庄墨闻说。他的嗓音沙哑,混着气音,歉疚地说:“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害怕了。”
大概是她方才的话透露出些心灰意冷,他的环着她的背,手臂收得有些紧,生怕她跑了似的。
“我以前一直觉得,一个人都挺好的,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桑芙抓着他的衣角,声音传上来,显得轻柔。
她的声线很饱满,即使再情绪失控,也不尖锐,像潺潺流水,听着叫人宁静。
“我习惯了,可能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没有能力去接纳别人的热情,也没有喜欢和爱的勇气。”
“可是因为你,现在一切都变了。”
是他带她敞开心扉,让她愿意卸下防备,去接纳、适应产生的情感。
是他告诉自己,她一点儿也不奇怪;也是他让她不要把自己的内心藏起来,他说他可以等。
桑芙其实不喜欢等待,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把“等”挂在嘴边:等他们回来,再等几天、再等几个星期、再等几个月……
但她也更不好意思让别人等待,每次聚会,她总是第一个到达,她知道时间有多难捱,所以不想让对方忍受。
可是他永远比她先到一步。
从在咖啡厅见的第一次面开始。
他一直静默而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她的到来,等待她的信任,等待她的回应。
遇到了庄墨闻以后,一些在日复一日中消磨殆尽的期待,她反复告诉自己不应该存在的期待,又开始死灰复燃。
他出差过很多次,她曾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工作,照道理来说,她早该习以为常他的离开,习以为常他们的分离。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会不自觉地期待他回来,期待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时候。
她不想这些期待又一次落空,又一次成为没有尽头的妄想。
庄墨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或许是因为着急,她今天头发都没有好好打理,披散着,可还是很柔软,他轻抚着,心疼得一塌糊涂。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被她下一句话打断。
“你要负责任。”她说。
他又怔了怔。
这句话有些熟悉。
她喝醉后的第二天,他就是说的这句话,当时她还吓得魂不守舍,这么快就学会了,还能学以致用。
“……好。”是有些有趣的,可他没有笑。
庄墨闻低头,温柔地蹭了下她的侧发,有几分缱绻,他停顿了一会儿,用他此生最诚挚和郑重的口吻回答:“我负责任。”
话落,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没人再出声。
与先前的安静不同的是,紧张的氛围缓和下来,还似乎掺杂了些别样的意味。
桑芙从他怀里坐起来,他还输着液,她仰着头看了会儿那个点滴瓶,隔得太远,她没戴眼镜,上面什么名称都看不清楚,只看到那药还剩半瓶。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来看过,说一切正常,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让我再观察一晚上,看看明天吧。你……”
庄墨闻看着她,骤然想到什么问题,探过身子要去拉抽屉。
桑芙怕他把手背上的针给动掉,忙去帮忙:“你要拿什么?”
“手机,”他说,“我给你订一个酒店,你去那边住。”
拉开的抽屉一下子被她推了回去,她懵圈:“酒店?”
“嗯,这边有护士,你过去睡,明天办了出院手续我们再一起回去。”
桑芙没说话。
在不久以前,她躺在中藏医院的病床上,是庄墨闻一直守在她身边,悉心照顾。
现在角色对调,于情于理,桑芙都不能抛下他不管。
想到这里,桑芙坚定地说:“我留下来吧。”
庄墨闻愣了愣,视线扫过四周。
市中心医院已经算是宜城医疗条件天花板的存在,住院部依旧天天爆满,单人病房只有一张又窄又硬的折叠陪护床,睡一晚第二天腰酸背痛。
他纵使心底再想她留下来,也不想她委屈在这里。
“这里不好休息,听话。”
桑芙没理他,又是那句措辞:“我去叫护士给你换纱布。”
庄墨闻:“……”
他算是看懂了,她不喜欢听的话,干脆就装听不见了。
庄墨闻好气又好笑,可拿她又没办法。
“纱布才换过,没到时间。”
“回来,”见她脚步没停,庄墨闻又说,“我教你把陪护床打开。”
这会儿奏效了,桑芙立马转身:“好的。”
桑芙一路赶过来,精神崩得太紧,眼下没什么事,她缩在陪护床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病房里传来些交流声,好像是护士进来了,不知道庄墨闻和护士在说些什么。
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盖了床被子,桑芙还以为是他床上的,偏过头去看他的床上,才发现并不是。
她想起那模糊的声音,难道是庄墨闻让那个护士帮她拿的?
她转了个身面朝着庄墨闻。
陪护床是铁的,不可避免发出些声响。
他也睡着了,眉眼沉静好看,睫毛很长。
她睡的时候庄墨闻还没睡。
他那时好多了,医生来看过一次,允许他使用电子设备,他就把工作处理了一下,还有宜城这边的会议和活动没法再参与,他也要做个回应。
现在手机和电脑之类的都放在床头,他也侧对着她,陪护床就在病床旁边,他侧过身时,可以将她的身影完全装进眼底。
桑芙看了他一会儿,撑着床坐起身去穿鞋,过程中床又吱呀地响了响,大抵是这样把他吵醒了,过了几秒,身后响起庄墨闻散漫的声音:“去哪儿?”
他突然出声吓她一跳,桑芙穿好鞋,扯了扯衣服回答:“我去附近的超市买点洗漱用品,然后顺便给你带点晚饭。”
她突然过来,什么也没有带。
“好。”他说。
“你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
桑芙点点头,又顺嘴问一句:“那我去超市你要带什么吗?”
“要,洗漱用品给我也带一份。”
他昏迷了一晚上,饭都没吃,哪有空洗漱过。
“哦,好的。那就牙刷牙膏,毛巾……还有别的吗?”
她怕自己给忘了,一样一样认真记在手机备忘录上,除了这些以外,她打算等过去看看还需要什么。
庄墨闻沉默了片刻,开口:“……还有一样。”
“你说吧,我记着。”
“我需要一条内裤。”
“哦,好的,内裤。”她把字打上去,目光随之落在屏幕上,桑芙才看清那两个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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