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屁颠屁颠跟在祂后面喊“葛格”或者是“麻麻”,含糊不清的声调,反正只要我一喊,卫晏池就知道我肯定有什么事情了。
祂很懂我,但我也是到了小学?还是什么时候,突然有一天卫晏池义正言辞的和我说,不可以喊祂“妈妈”。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就做不成我的妈妈了吗?哥哥难道不是我的妈妈吗?”我抬起头问祂。
卫晏池倒抽了一口凉气,祂没有回答我,祂好像最终也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母亲”亦或者是“妈妈”这个概念,不是让我去寻找生物学里生下我的人,我只是想要在极度痛苦以及悲伤时,想要寻求的一种安慰。
想要剥离层层叠叠的坚硬外壳,最终好让我安心躺入胞宫里的地带。
是卫晏池主动承担起了作为“母亲”的角色与职责,祂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哺育的孩子,即便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可是哥哥,我的性癖是恋母,还有无时无刻流露出母性气质的你。
我一生都在渴求弥补自己。
————《江清欢的随笔》
江清欢不说话了,她的呼吸清浅,不知该说些什么。
脑海里那道女声仍在继续,甚至多了点催促的意味:“哎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被我吓到了吗?”
江清欢张了张嘴, 想要开口诉说却又很快便被女声打断。
“你难道不是喜欢依赖'妈妈'的孩子吗?渴求那缥缈的母爱,最终只会把依托寄存在你那'鬼母'哥哥身上。我说的有错误吗?我只是在就事论事。怎么了?你好像生气了。”
“别呀,清欢宝宝。”
江清欢咬紧了下唇,她想要努力摈弃掉脑海中那道缭绕的女声,可无论如何操作,女声还是在回荡。
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于是女声见江清欢长久的没有理睬自己,没过多久哼着小曲儿就消失了。
脑海里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清明, 江清欢才想起刚才听到的那段旋律非常熟悉,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叹了口气, 揉了揉自己愈发酸涩的眼睛。
将册子仔细阅览完已经很晚了,林姨也从起初的坐在祠堂里演变为了洗漱睡觉。江清欢打开了虚掩着的祠堂门,看到小黑也安安静静的蜷缩在了自己的窝中。
狗狗在熟睡时会散发出一种焦香的大米饭味道,江清欢蹲在小黑面前, 伸手戳了戳它的背。
小黑也不恼,直接翻了个四脚朝天,打着哈欠,朝江清欢露出了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舒舒服服的摸了一会儿毛绒绒后,一想到明天还得去参加庙会,江清欢也跟着小黑打了个哈欠。
仰躺在床上望向的天花板是漆黑的,小时候就缠着要买的苹果灯一直黏在了天花板上,直到如今。
现在看来, 这些装修在江清欢眼里已经显得非常幼稚,但是没办法,无论是粉色花边布满蕾丝的溢出,还是拉伸的卡通书桌,这一切的一切,都承载了江清欢相当多的童年回忆。
她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搭建完成的,哥哥的东西在这里占比很少,即便这是两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江清欢的视线落在了书桌上那堆叠的几本书里,那是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她看了良久方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而哥哥的声音也适时的传递到了她的脑海。
“宝宝,你在做什么?我刚刚说了好多但是感觉不对劲,因为那边的你没有回应,发生什么了吗?哥哥很担心你。”
这是以前卫晏池从未出现过的语气,焦急而又关切的,甚至从“哥哥”演变为了另外一个身份…
江清欢叹了口气,将女声的事情告知给祂后,卫晏池也沉默了很久。
“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她轻轻询问。
卫晏池声音很轻,传递到脑海里像是轻飘飘的一片落叶,江清欢能感觉到祂的语气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温柔,只是里面夹杂了她太多读不懂的情绪。
“快睡吧,清欢,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这里又是哪里…江清欢默默想着,只是伸手搂住了床上哥哥送给自己的毛绒玩偶。
将脸紧贴在玩偶胖乎乎的肚子上,她打了个哈欠:“那哥哥我就睡觉了,晚安好梦。”
今晚的睡眠状态没有之前那么安稳,迷迷糊糊间,江清欢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被刻意拉长,非常的飘忽,就像是维系在两棵树之间,被风吹得轻飘飘的蛛网。
江清欢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室内一片漆黑。这里的房间没有和家里那样,还有用来消散恐惧的小夜灯。
这里的漆黑只是一片浓稠的黑夜,江清欢适应了好久,才能从黑夜里隐隐绰绰的看到了家具的轮廓。
那声音还在呼喊她的名字,越来越飘忽的音调从楼下传来,又像是一缕烟,缭绕着在江清欢的房间里四处打转。
她听到了上楼的脚步,非常的沉闷。咚咚咚的,不像是走路,更像是铅球坠在脆弱的楼梯。
可发出的声音如此之响,却又没有任何人察觉。
林姨是安静的,小黑是静谧的,就连睡前还在脑海里与自己通话的哥哥,此刻任凭江清欢的呼喊,脑海里也没有一丝声响的涌动。
从罅隙里透过的光照亮在了床边,江清欢看到自己的被子里显露出了一条纤细的竖线。
那是唯一的、没有动弹的光源。
她顺着这道亮光的方向看去,睡前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了。窗户紧闭着,狭小的光芒足够让她看到了门边站着的人影。
是秦川墨,但又不像是他。
他的双眸僵硬的大睁,使得整体的表情非常变扭。嘴唇微启着,看到江清欢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他的身体微微倾斜着。
好奇怪的姿势,与地板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直角角度,倾斜而下的距离,靠得非常之近。
江清欢抓住了床上的被子,试图往后退去。
他的表情像是硬生生扯出来的,无形的双手将他的嘴角与眼边都拉扯到了最大化。顺着秦川墨的贴近,江清欢感觉到当时在幻境里的恶臭也席卷而来。
房间在流血,房间在痛苦的流血。
每个角落,每一处地方,都开始往外渗透出了粘稠的鲜血,粘稠如肉泥,味道让江清欢感觉晕头转向。
这是很不详的征兆。
江清欢已经用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得知到面前的一切完全不是自己的梦境后,她再一次抬头。
在家的哥哥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这样的走向如同梦一样光怪陆离,无可理喻。
“打扰到你睡觉了吗?宝宝,但是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帮助你。”无视面前愈发可怖的秦川墨,卫晏池有些苦恼的用触手贴上了江清欢的后背。
秦川墨飘走了,飘到了被窗帘遮掩住的地方。江清欢顺势拉开了所有的窗帘,苍凉的月光落下了,也使得她能一览无余的看到自己的房间。
她才发现秦川墨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睁着眼睛栩栩如生的,属于秦川墨的人偶。
人偶非常逼真,甚至泛着活人肌肤该有的光泽。整体并不像是她小时候看到的那种类似于匹诺曹的木头疙瘩的娃娃,眼前的人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邪性。
江清欢看到了它那位于肩膀处的圆润关节,不知是不是因为缺少摩擦的缘故,她总会听到“喀拉喀拉”的轻响。
说是转动关节又不贴切,更像是肉黏着肉,筋拧着筋,将那类似于骨头的地方摘下的动静。
她已经靠上了哥哥的身体,即便气息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江清欢感觉格外的亲切。
哥哥的手,不,应该算是触手轻柔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冰冷的气息四散开来,江清欢听到了卫晏池的声音。
祂没有张嘴,声音是在脑海里传递过来的,也因而江清欢听得非常清晰。
“人偶现在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开始找寻你的踪迹了。”卫晏池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传递完毕后,又用手指向了自己的腹部。
一片漆黑里,江清欢看到了那里莫名的鼓胀蠕动,轻盈的水声肆意开来。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哥哥的话语。
“你要来哺育袋里躺一会儿吗?非常安静而且可以隔绝你的气息,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江清欢摘下了黏在自己肩上的触手,将卫晏池失落的目光尽收眼底后,她旋即婉拒。
她并不清楚窗外的人偶究竟算是什么东西,也并不知晓为何会演变为秦川墨的模样。
但江清欢知晓,还未彻底弄清楚人偶的底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在她与哥哥对话的间隙里,那人偶一直歪着头装出了认真听取的模样,好像真能偷听到她与卫晏池的对话。
“我现在能待在这里的时间有限,而且能力也会受到限制,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忙吗,宝宝?”最后的两个字江清欢听到哥哥是笑着说出来的。
祂的笑声很轻,江清欢捕捉到了祂眼眸里闪过的一丝促狭。
“哥哥不是最懂我了吗?”回应祂的是江清欢轻轻拍了拍那蠢蠢欲动的哺育袋。
没有灯光的辅助,手触及到的表面都是柔软到快要融化的,这会让江清欢想到已经成型的香草味冰淇淋。
入口即化,香气芬芳,她的手抵在了哺育袋处,往下摁了几下,如愿听到了哥哥的喘息。
“我自己应该能处理掉,但是需要哥哥的辅助,就像是我们以前打游戏一样。”
卫晏池笑意渐深,即便是被黑暗笼罩,但江清欢感觉祂周遭的香气更为浓郁。
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只知道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卫晏池的触手已经迫不及待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就负责帮宝宝打下手吧。”祂欢心的说着,已经移动到了窗户边缘。
江清欢盯着祂越来越庞大的背影,冷不丁表露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这样的试探,哥哥这么做,好像并不信任我。”
“宝宝…”卫晏池喃喃,神情非常受伤。祂慢吞吞的收回了蹭在江清欢脸颊旁的触手后,静静注视了她片刻,又转过头去。
那人偶不会因为她俩的谈话而消停下来。相反,随着卫晏池的靠近,人偶那比例不对的身体紧靠上了窗户。
江清欢看不到它究竟是用哪里的部位拍打窗户,可“咚咚咚”的响声一直不断,这也是最初吵醒她睡梦的难听噪音。
窗户虽然在这般强烈的拍打之下不会碎裂,可那人偶看起来就像是拥有了自主意识。
见拍打窗户行不通后,竟是头一歪,从身体里的缝隙处流下了墨绿色的汁水。
伴随着汁水而下的还有腥辣腐臭的气味,烟雾缭绕,江清欢看到顺着液体的腐蚀,窗户竟是开了一道小口。
卫晏池不知何时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紧贴在了江清欢的手臂。
她没好气的伸手拍了拍祂打开的哺育袋,冷声道:
“不要靠我这么近,我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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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哥哥的记忆一向很好,祂能回忆起我很多记不清的事情。
当然,现在不会是这样了。
我也只是在回忆从前。
哥哥说我小时候总是睡不着,睡眠情况和现在一样。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睁眼,而且睡觉的时候得必须抱着某些东西才能成功入睡。
有时会是柔软的毛绒玩具,又有时会是哥哥的手臂亦或者是祂的耳垂。反正只要我一旦睡着了,那我就会睡得很沉,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
于是夏天,我较为怀念的夏天,卧室的空调通常打得很低,林姨会去别的城市处理事务时,我和哥哥就会躺在床上。
我喜欢打得温度极低的空调,然后将自己的被子盖得很满,在转过身去,抱住哥哥的一条手臂当做戒不掉的阿贝贝。
往往这个时候哥哥是无法入睡的,祂会静静等我入睡后,才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的房间里睡去。
空调会吹得祂的胳膊冰冰凉的,我喜欢这样,抱着非常舒服。
不过现在应该没有机会了,可小时候这样的小习惯一直延伸到了现在。
没有祂的手臂,我只会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空调的温度我也不会打到这么低了。
————《江清欢的日记本》
眼见着挫败可怜的神情很快攀上了哥哥的脸颊,江清欢心情大好。
她其实很想再和哥哥聊上那么几句的,但是时间不等人,而面前的人偶更不可能通人性去等待她们。
随着这段对话的落下,江清欢看到那人偶还是维持着紧贴在窗面上的姿势。
看似与人体别无一致的人偶,黏贴上去时江清欢才从侧面发现, 这人偶更像是薄薄的一层人皮。
整个身躯都因为这动作,从表面泛起了褶皱,很像是她之前爱吃的晒干鱼片。
那鱼片嚼起来非常有韧性,江清欢回味了一小会儿时间, 就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有没有让她趁手的武器。
她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更没有猜到哥哥会来到她的身边。
于是粗略的转了一圈过后,江清欢将目光落在了卫晏池的身上,笑得清甜:
“那哥哥就是我的武器。”
卫晏池有些晃神,面前的宝宝笑得和记忆中的一样。每当她做坏事需要祂包庇的时候,或者有什么心愿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笑颜。
然后慢吞吞地蹭到她的面前,又开口说着祂拒绝不了的话语。
“哥哥我有个不请之求, 拜托拜托。”
祂无法说一个“不”字,正如现在。卫晏池叹了口气,又故意凑到了江清欢的身边,可怜兮兮的说着:
“那你现在不嫌弃我了?”
“就没有嫌弃过你嘛。”
江清欢回答,已经灵巧的环抱住了卫晏池的一条触手。
熟悉的温热传递至全身,卫晏池还未享受片刻,江清欢的手就已经将那触手拉长。
粘稠的眼球忍不住完全睁开,她用手指戳入了微张的口器,终于听到了哥哥给予自己的承诺。
“那宝宝需要我做什么呢?尽情吩咐就是了。”
她喜欢听这句话,在卫晏池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江清欢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人偶上。
再这么聊下去,哥哥可就变成来捣乱的了。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祂的作用,总觉得窗外的人偶只会试探性的攻击,却又在忌惮着什么,迟迟不敢进来。
那人偶已经将两只大睁到浑圆的眼睛都紧贴在了窗户上,伴随着墨绿色汁水的流淌,江清欢借住了哥哥的触手用以辅助开窗。
兄妹的默契这会儿就体现出来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哥哥就能读懂她想要什么。
窗户被象征性的拉开了一道狭窄的口子,寒风席卷而来,可那人偶还是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正好给予了江清欢可乘之机,她连忙抬头同哥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等会儿用小刀尝试性的切开它半边身子,你用触手堵住它的退路。如果不行的话,我还有第二套方案。”
“没问题,都听你的。”
卫晏池回答的声音轻轻。
那触手奖励似的缠绕在了江清欢手臂,和卫晏池这个“人”一样听话。
江清欢指示触手扒开哪里的窗户,触手就会听到命令一样将窗户拉开到了她想要的角度。
仅仅只是这点缝隙还不够,江清欢在不知打开了第几次窗户后,终于听到了咕噜咕噜莫名的声音。
她抬头,撞上了人偶那双越发睁大的眼睛,也顺带着看到了恶心无比的一幕。
墨绿色的汁水全部被人偶又吞噬了回去,那黏腻的表面会让江清欢想到鼻涕。
她有些反胃,撇开自己的目光后,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
温柔凉爽的风托起了江清欢的手臂,也使得她顺利接近了那人偶。
人偶不会像人类那样颇有规律的进食,大半大半的墨绿色汁水已经滴落在了窗沿,将规整的边缘腐蚀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小口。
江清欢拿着小刀刚想接近,可那人偶迅速低头。头颅与脖颈弯曲成了一道夹子后,整个身体竟是如轻薄的邮票般滑了进来。
没错,是滑了进来,江清欢看得非常清晰。
仅仅只是从窗沿口的缝隙里滑进来的人偶,压缩了自己的身躯,以后脑勺面对着江清欢的姿势,吱吱嘎嘎的笑着,用手拨开了覆盖在脑后的发丝。
发丝栩栩如生,随风摇曳,江清欢在那拨开的两面里看到了人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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