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躬身,将花束摆在另一束沾着雨水的花束旁。
“秦峥哥。”
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她清了清嗓子。
“本来以为秦崇不肯来,我还想着替他来看看你。”
“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看着墓碑上秦峥英俊的容貌,安安静静待了一会,发现自己找不到语言来说。
半晌,思绪不知飘往何处,她突然眼眶湿润。
“当年,秦崇在平县遇到害死你的杀手,一时间红了眼,要对方命一样不受控。”
“我怕他失手杀人,我想阻止,却忘了手上有他递给我防身的刀,结果误伤了他。”
“所以凶手跑了,还带走了秦崇。我知道,至今凶手没有伏法,是我的失误造成的。”
“但就算我有罪,这一年,任秦崇羞辱,也够赎罪了,对吗?”
“对吗?秦峥哥?”
泪滴滚落。
与此同时,雨滴滚到在她冷得僵硬的手指上,一抹身影快速地闪了过去,她侧目。
“小彭。”
她有些诧异,是余凡人那边的那个被秦崇开了的小男孩。
秦崇还是让他留下来了吗。
少年有些犹豫,但回头还是走到她跟前,“少夫人。”
在别人女人身边陪着,倒是没忘了安排人手护着她。
她觉得很讽刺,秦少爷又暗中在保护多少女人?
“能去帮我买瓶水吗。”梁听雪道。
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希望秦崇的人跟着她。
少年思索片刻,“少夫人,我到车上去拿一瓶,您在这里别乱走,可以吗。”
梁听雪嗯,“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看。
视线碰到男人的名字,她伸出冰凉的指尖。
直接摁下了关机键。
......
华城罗肯脑中心。
“最新研发的体验仓,能够实现高精度脑解码,通过算法帮你重建模糊记忆片段。”
医生平和地阐述着。
“但意味着黎小姐您的身心都要重新回到那个最让她害怕的场景。”
“能接受做这个治疗,真的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为您点赞。”
黎岁摇了摇头,人畜无害地一笑。
“既然阿崇希望我做,那我就试试。”
秦崇毫不留情地拆穿,“我从来没提过这个要求。”
他不咸不淡,整个人散发着冷意。
“如果不是自愿的,那就别做。”
他一顿,字字带讽,“当然,更不用为了在我面前卖惨遭这么大的罪。”
黎岁的笑容掉了。
显然,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织谎言,再让秦崇待在她身边。
吴聿那个蠢货......居然就这样把录音笔交了出去......
“医生,能让我跟秦先生单独说几句话吗?”
秦崇淡薄得连眼风都懒得给,医生倒是识相地从体验仓出去了。
“阿崇,我昨天刚遭遇了绑架......你可以别这样对我吗?”
她两眼楚楚,秦崇不为所动。
看着男人一脸嫌弃的模样,一咬牙,“其实......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不是秦峥......”
“我会逼自己不断去回想最恐怖的画面,真的是为了......”
“你说够了?”
她被秦崇冷肃地打断,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墨。
“不爱秦峥,拿他的财产倒是心安理得。”
黎岁脸色瞬间苍白,“阿崇,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这样,为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愿意......”
秦崇甚至没将话听完,不耐地从她身侧漠然有过。到门口时,电话响了。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眼皮不住跳了一下。
他接起,焦虑局促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过来,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秦总,少夫人在陵园这里,像是有意甩开我们的人......”
......
梁听雪在一阵晕眩后醒来。
一股呛人的汽油味让她瞬间警惕。
“醒了?”
一旁响起吴聿的声音,帮她连接了昏迷前的记忆,也让她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起自己的车抛锚在半山腰上,然后就碰见了吴聿,说要载她一程。
时间点卡得太不像巧合。
她拒绝了,再后来......
她晃了晃疼得不行的脑袋,记不起后来的事。
“梁听雪,知道这里是哪么。”
吴聿蹲下身来,低声道,“北城苏灿的地盘,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到苏灿的地盘。就算什么都没发生,秦冲也不可能再要你了,你答应跟我。现在就带你走。”
吴聿的话音刚落,仓库的暗灯突然之间就亮了起来。
“吴少说好了一起玩,怎么现在你还想要独吞?”
回忆里最恐惧的声音从不远处漫过来,梁听雪本能发起了抖。
苏灿的脸,从阴影处一步一步朝它靠近,慢慢地变亮,变清晰。
她下意识的靠近吴玉,此刻她就像是一个慌不择路的困兽。
只能先从最恐怖的火坑里先挣脱出来。
“吴少,带我出去。”
头皮上一阵刺痛,头发被人拽着,往后拉他整个人武玉的脚旁拽了起来。
“臭婊子你可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她笑着。
“这就是秦家少夫人?怎么也不见你老公来救你?”
另外一个戏谑的声音,“啊,我知道了。他在陪别的女人嘛。”
“秦少夫人你说好不好笑?”
“一开始我们还抓错人了,抓到了那位黎小姐。”
“结果我们的秦公子为了那个黎小姐,二话不说就把你的行踪告诉我们了。”
“看来,你这小夫人在秦少心里没什么地位嘛。”
梁听雪脑子里千头万绪,恐惧叠加着绝望,来不及做任何分辨。
心头最后一缕希望被掐灭了。
拿她,换黎岁。
苏灿将聒噪的人扒开,“废什么话?今天先让小爷体验秦家公子的乐趣!”
第95章 囚禁
苏灿朝旁边一示意,突然间,她奋力挣扎的手脚都被人摁住,连嘴也被彪形大汉捂住。
她动弹不得,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刺啦一声胸前的衬衣,立刻就被苏灿撕碎。
她惊恐地看向吴聿,豆大的眼泪不断地淌出来。
“吴少!!救......我!”
“吴少!!”
撕心裂肺的求助声从她被捂住的指缝漏出来,在空中荡漾。
吴聿的眼眸发沉,像在忍着什么情绪。
“够了,苏灿。”
“人家毕竟是秦家少夫人,大庭广众这样羞辱人,你以为秦崇会放过你?”
苏灿一听,发狂地大笑起来。
“那你是又什么好东西??”
“你把人带到这儿来,你以为秦崇会放过你?要死,也是你先死!”
“再说了,就算秦崇真的跟我干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谁不知道苏灿这个人为了一个色字,不惜败坏名声,得罪了多少人,结了多少仇家。
有些人生来就为了这三两爱好,他还真就觉得能睡到梁听雪,跟秦家结仇也不算事儿。
反正苏家势必会护着他这个唯一的嫡孙。
不可能让他出任何的意外。
所以他从来胡作非为,从不忌惮。
梁听雪死命挣扎,后背硌着的冰冷水泥地让她无比清醒地感知着痛和耻辱。
顶灯刺眼地晃着,嘲弄似的,无论她怎么闭眼,光线都毫不留情地穿过她的眼皮。
她只能继续费劲地出声,“苏...放......了我,条件你......提......”
苏灿仿佛听了个笑话,“现在还真有点秦少奶奶的范了?”
“你以为除了你这身皮肉,我苏小爷还能图你什么?”
他掐住梁听雪的脖子,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突然感觉摁着她的其中一人泄了力,梁听雪猛地抽出一只胳膊,奋力挥向苏灿。
苏灿脸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血痕。
“艹!挠老子?”
他狠狠踹向疏忽的那人,“给我把药拿过来,喂这个贱种吃下去!!”
捂着她口鼻的手突然挤进来一颗药丸,掰着她的嘴强行塞进去。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一块鱼肉,等着刀俎的分割。
就在苏灿要欺身而上的瞬间,仓库中突然荡出一声哀嚎。
苏灿捂着脸颊,咆哮,“吴聿你他妈脑子有病?舔狗一个,当自己是什么英雄救美的男主?”
渐渐地,她的眼皮不可遏制地发沉,眼前的喧哗的一切都在转。
身体轻飘飘地被捞起,她没力气睁眼,看带走她的人是谁。
......
苏家老宅。
梁听雪的电话,从那日陵园失踪开始,就再也打不通。
“我们的人一路跟到城西,突然汇入了车流。有几辆车在混淆视听,是有备而来。”
“秦总,我们能追踪到的最终地点,确实是苏家名下下的一处废地。”
秦崇沉眉盯着苏宅门口的铜狮,一言不发。
旋即,他随意地抡起苏宅前厅摆着的高尔夫球杆,摁响了门铃。
“您是?”
应门的人直接被余凡人抡开,砸在花坛上,陶瓷破碎的声音尖锐地传入客厅。
秦崇目不斜视地直达客厅,满身压不住的戾气,让客厅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苏宅今日有客。
“秦公子......有何贵干?”
在苏老爷子惶惑的注视下,秦崇面无表情,一连两下挥杆,直接敲碎了一只古董钟,一面白玉壁。
苏老爷子脑袋嗡了一声。
“你...”
他低压地问,“苏灿在哪。”
看他这副玉面煞神降临的架势,苏老爷子已经预感到苏灿又在造孽。
早有耳闻那孽子觊觎秦家护着的人,这回又是要闯出什么祸端。
苏老爷子面露惶色,“你找苏灿要做什么?”
秦崇没听到他要的回应。
也不急。
球杆继续在价值连城的宝贝上挥。
“你...住手!!”
“我再问一遍。”
“苏灿在哪?”
......
楼阁定时有阿姨会上来送饭。
她的阁楼窗台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叶。
看样子像悬铃木。
这里的气温比华城要低一些。
这是梁听雪对自己被囚禁的地点为数不多的了解。
她麻木地坐在书桌前,身后响起了阿姨的声音。
“吴少爷,梁小姐拒绝进食,连水都不喝。”阿姨很是为难地说。
从背后看,梁听雪的身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头发凌乱地堆在肩窝处。
吴聿眉心沉了沉。
这里虽是个阁楼,但也配备了最顶级的居住设施。
可她不洗漱,也不打扮。
两天过去了,一口东西也不吃。
“我来吧。”
吴聿接过托盘,将粥端到女人的面前,“吃点东西。”
梁听雪没反应,没表情,像是一尊行尸走肉。
“别傻了,还在期待秦崇什么?这都几天了,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他早就掘地三尺......”
“吴少。”梁听雪打断他。
“你喜欢我是吗?”
她问得直白。
吴聿一愣,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他还记得当年,一帮狐朋狗友约在澳洲黄金海岸碰面,第一眼见梁听雪的场景。
他有事耽搁了,没跟大部队一起到。
独自抵达的时候,一眼就被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吸引了。
她穿着保守的泳衣,在一群十分火辣的国外女郎中格格不入。
可是露出的四肢绸缎一样雪白,清纯却胜过了一切风景,像个小仙女一样,娇羞含蓄,清纯可人。
吴聿情不自禁走上前,想搭讪,拍她肩的刹那,女孩子从躺椅上站起来的,而他伸出去的手来不及收回,就那么意外地搭在了戳在了她的胸上。
女孩子直接涨红了脸,杏目圆睁,“你做什么?”
碰到她柔软的手指像触电一样灼烫起来,他立刻抽回了。
想解释,整个人就被一道重力往后拽,“阿聿,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秦崇的女朋友,耍流氓一会秦崇该废了你的手!”
一阵嘲笑突袭得他血气翻涌,他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意外的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骚扰秦崇女朋友这回事一直被拿来调侃,直到后来梁听雪变成了秦家少夫人,却不复被秦崇宠爱,他那股憋在心里的恶气,才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每一回想起宣告那是他的女朋友,特意朝他挑衅的动作,他的仇怨就更深一些。
吴聿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初心。
他不过是想认识她。
回忆里的浮光仍在他脑海中闪现,女人干哑的声音,让他一瞬间回到沉郁的当下。
“吴少,你可以放我走吗。”
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中腾起一丝光亮,吴聿其实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你以为我花那么大力气把你救出来,是为了放你走?”
她不期待任何人来救她。
包括秦崇。
那不过是另外一个牢笼。
他说,“我可以对你好,但前提是你乖。”
她突然就笑了,“吴少,想要我乖什么。”
大费周章,仍图她这副身躯。
“我是兄弟的老婆,你也想尝尝吗。你还真是不挑食。”
大概是戳中了吴聿的神经。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默默地转回头,将目光麻木地重新投向窗外。
复看向层层叠叠的绿叶,缓缓闭上了眼。
被困在阁楼时间,过得不像一条线。
像是一个永远迈不过去的点。
万念俱灰。
对秦崇的期待,也永远截止在了他没有出现在梁教授家的那一天。
她似乎感受到了生命一点点消散的感觉。
手背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是有人在强制维系她的生命。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后来的感知,更是遁入一片混沌。
她无数次想要忘记,却不断羁绊的那个夏天,在她昏迷时,一次次将她推向当年的海。
是最后的告别吗。
如果可以,好好回忆一次,就让他随着曾经从她脑海中消失吧。
......
那一年的国际大学生辩论赛,地点不在华城。
在临海的鹿城。
梁听雪作为大赛的主持人,跟华州大学的辩论代表一起坐上了启程的大巴。
大半天的疲惫奔波,被水汽湿润的岛城瞬间治愈。
她下车,扑面而来的热带雨林气候,带着夏天特有的气味钻进了她的感官里。
不过,初来乍到的美丽心情很快就被打散了——第一次大赛彩排,梁听雪待到了最后,和华州大学的两个辩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租来当宿舍的公寓楼。
一片漆黑。
“停水停电?”
“啊?”
“我去,房东也没说跟我们提前说啊?!”
“我这头发馊的......”
“挺好,明天直接把对手熏晕。”
梁听雪两眼一黑。
排练了一天,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奔着尽快洗个澡睡觉才一路冲回公寓,这下要成为史上最臭主持人了。
“要不然,我们到邻居家借一下浴室?”
辩论组组长挂断电话,无奈道,“给大家一个惊喜,刚刚联系上房东,他说这一片区域,全都临时停电断水了。”
梁听雪默默退到了公寓门口,盯着坡上的一栋别墅。
“可是,那家人有电。”
一片漆黑区域中,只有那栋高档别墅在自供电。
尤其显眼明亮。
几个人视线一对,十分钟后,三个没洗上澡的人一起站在了别墅门前。
“这样,应门的如果是个男人,那个......听雪上。”
“如果是女的,就让我的魅力征服她。”
辩论组组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方案也没什么自信。
梁听雪嘴角抽了抽,也没别的办法。
叩门,门开了。
一道光亮从屋内流泻出来。
但,没见主人的面。
“你好,我们是华州大学的学生。”
辩论组组长犹豫地开口道。
“我们租的公寓停水停电了,可是明天有重要会议,方便借下......”
门内的拒绝很快,“不方便。”
伴随着一道男音,门后面,慢慢悠悠闪过半个高大的人影。
眼看着门要被关上,辩论组组长眼疾手快地将梁听雪推到了前面——
“等一下等一下——”
梁听雪被背后的力量猛地一推,踉跄了两步。
直接扑在了差点被关起来的门上。
“抱歉,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浴室,可以吗。”
她抬起眸,莹白的脸上两只眼睛似两汪水,澄澈又镇定。
素颜朝天,两鬓的头发热得贴在了脸上,却半点不妨碍少女灵动干净的美。
饶是只带着礼貌的微笑,两旋酒涡却堪比暖意样样的红酒醉人。
大美女。
白肤高个胸大腿长。
屋内的人眉梢轻挑,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眼前一亮。
旋即,他又朝后面的两个汗味熏天的男大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