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停当,海顺来仔细查验了一番。
又请槛儿里外都看了。
别看槛儿在永煦院住了这么久了,实则正房和西厢里面长什么样她还不清楚。
关系到僭越什么的。
槛儿谨慎惯了,她不好奇这两间屋子里的情况,平时也不准小福子他们窥视。
海顺带槛儿进屋验看时,瑛姑姑寒酥她们和小福子几个在其身后跟了一串。
脸上的高兴劲儿根本藏不住。
槛儿现在住的东配殿,也就是东厢。
说是小三间,其实是面阔两间的屋子隔出来的,所以屋里的布局相当紧凑。
而正房通常由五品及以上位份的妾室住,都是面阔三间进深两间的布局。
相较于厢房大了两倍不止。
进门的堂屋委实宽敞,北面正对门口的墙上竖挂着好几幅山水花鸟图。
中央靠墙的位置一把花梨木雕番莲卷叶三屏椅,旁边两侧成套的花几。
屋中间的两侧则摆着四把乌木雕玫瑰椅作待客之用,这个就是东厢里没有的。
堂间和次间用楠木雕灵芝的如意云头落地花罩隔着,西间仍作书房用。
但靠北侧的位置以博古架隔出了一间暖阁,设有软榻桌椅什么的,看书或是处理事情累了可用于小憩。
东次间的家具陈设位置跟东厢的相差无几,不过临窗的那张炕可大多了。
炕柜、椅凳、花架以及其他家具什么的,用料和其上雕刻的图案也都高了一等。
卧房与东次间以透雕缠枝莲瓶形罩隔着,正中一扇苏绣青山绿水六扇屏风。
绕过屏风西侧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黑漆楠木嵌玉的雕葫芦藤蔓拔步床,旁边就是妆台、衣柜衣架之类的。
床尾处以花架隔了一道小门直通净房和浴间,另卧房南面也有一个暖阁。
可做槛儿今后逢宴席梳妆打扮、午间小憩、短期养病以及坐月子或是哺乳之用。
槛儿上辈子住过坤和宫。
自是不会对这样的屋子惊艳到目瞪口呆的地步,但新家大房子谁不喜欢呢。
槛儿喜欢。
跳珠小福子他们也只差高兴得直蹦,因为他们也要跟着自家昭训搬过来。
搬到正房后面的后罩房!
海顺让典玺局挑的迁居吉日在冬月十三,他提前将这事儿报给了太子妃。
郑明芷早在元淳宫使了人去收拾屋子时,就知道太子要让槛儿搬住处。
当时她挺憋气的。
毕竟太子明明许了她权,却又把给后院妾室换住处该主母管的事让海顺办了。
分明是在给她没脸。
可惜郑明芷如今也是真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甘不甘喜不喜,她都必须承认东宫从始至终真正的主子都只有太子一个。
她恼恨却也害怕,害怕真惹恼了人。
害怕被废。
她不能被废的,她不能……
也因此在听海顺说槛儿搬家的吉日时,郑明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温和。
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
至于开的是哪一窍,海顺心里有数。
也懒得拆穿。
到了冬月十三,槛儿正式迁居。
东西都是提前收拾好了的。
衣裳鞋袜、头面首饰、笔墨纸砚以及她和太子的书,给孩子准备的东西什么的。
满满十个箱笼。
槛儿不免想到四月里自己刚到这边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只一个小包袱。
如今也算是小有家产了?
后院的各个地方早注意到了永煦院这边的动静,轮到今日搬家,这些地方便都变着法子派了人过来帮手。
不多,就一两个,还不是同一时间段来的,可见派他们来的人都成了精。
知道槛儿不喜张扬。
更知道怎么做才不招他们家太子爷的嫌。
搬完东西得规整,东厢也得打扫,槛儿只有小福子四个小太监确实不够用。
她索性挑了两三个人使。
叫小福子他们在外别跟人表现得太亲热,被人觉得在拉帮结派就不好了。
曹良媛现成的例子摆着。
乔迁是喜事,午膳槛儿特意让膳房多做了饭菜,用膳时她单独坐一桌。
下首处支了两张小桌。
瑛姑姑、周嬷嬷和寒酥她们坐一桌,小福子四个小太监坐挨着门的那一桌。
他们如今人不多。
还能这样主仆一起乐呵乐呵,等之后槛儿身边添了人就不能再这样了。
省得人多嘴杂,传出去说槛儿不成体统。
想来大伙儿的心里也都有数,所以这一顿大家都用得格外用心格外高兴。
膳罢槛儿带着跳珠她们继续收拾,喜雨望晴和往常一样去膳房放食盒碗碟。
行到半路。
“望晴!”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望晴、喜雨扭头看过去。
就见一个三等宫女打扮模样,中等个头,圆脸杏眼的宫女朝她们这边跑过来。
此人叫雁荷,是望晴的同乡。
早年两人在一起学过规矩,后来在不同的地方当差,两年前雁荷被调来东宫。
在后院的花房侍弄花草。
花房在东宫属典药局管,侍弄花草的宫人有的兼顾打理苗圃里的药草。
雁荷便在花房做两种活。
眼下是宫人到伙房吃饭的点儿,之前望晴她们来送碗碟就碰到过雁荷两次。
“宋昭训今天迁居,恭喜你们呀。”
到了近前,雁荷笑着道。
喜雨跟着望晴见过雁荷,也算是认识,闻言大大方方接受了对方的贺喜。
三女寒暄几句。
雁荷对望晴道:“前两天就听说宋昭训的喜事了,主子的喜事也是奴婢们的喜事。
我眼下在这儿就只碰到过你一个同乡,便想着给你做了个荷包贺喜。
不过今儿一早出门忘带身上了,你这会儿能随我去取吗?我住的地方就在花房附近,来回要不了一刻钟。”
第140章 奴才命,给太子补补肾!
槛儿的人不多,因此望晴喜雨和银竹她们三个二等宫女白日里没有轮值。
就算偶尔有休息时间,也不能在没有经过主子的允许下私自出门溜达。
望晴闻言讪讪地拎了拎手里的提盒:“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会儿在当差。”
雁荷面露窘色。
“那不是宋主子用过膳了吗?送碗碟也不是多着急的事,我熬了一宿做的……”
说着,她往喜雨的方向看了看。
望晴有些为难。
想了想犹豫地对喜雨道:“你能再拎一个盒子吗?你去膳房,我跟她去拿东西。
咱回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就在这里碰头,要不你在这边等我也行,我用跑的。”
每天三顿提膳的时候有银竹和她俩一起,送碗碟到膳房银竹就没跟了。
今天拢共三个大提盒并一个装小菜的篮子,喜雨这会儿手里拎着两个提盒。
“那你给我吧。”
喜雨看看她俩,再看看自己的手,爽快道。
“当差时间还是不要耽搁太久得好,你快去快回,一会儿就在这边碰头。”
望晴还没来得及出声。
雁荷先连声道了谢,还帮忙把望晴手里的食盒跟提篮往喜雨手指头上挂。
望晴有种怪怪的感觉。
又说不上来。
于是她便没说什么,确定喜雨没问题后才和雁荷一道疾步往花房那边走。
走着走着。
察觉到雁荷频频看她,望晴扭头问:“有事?”
雁荷尴尬了一下,随即试探似的道:“你们主子大喜,你们是不是得赏了?”
这种话题在宫人之间很常见,望晴没怎么多想地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雁荷目露艳羡。
吞了口唾沫问:“赏了多少?一个月月钱?”
望晴看着她脸上的羡慕,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两人同乡同一年入宫。
之后雁荷被调去司苑司看护花草,望晴则被调去了广储司仪仗所做杂役。
平时主要负责打理后宫妃嫔仪仗队要用到的节杖幡旗,华盖之类的东西。
后来才被升调到首饰库,养护珠宝首饰。
而雁荷之前在后宫当差就算是比较轻省的,来了东宫日常活计还是很轻省。
哪像望晴。
刚去仪仗司做卖力气的活。
所以此时见雁荷羡慕地看着自己,又想自己现在是二等宫女,雁荷才三等。
望晴难免就生出了一丝炫耀的心思,半是难为情半是高兴地道:“差不多吧。”
雁荷真心羡慕。
“你们主子得宠,隔三差五的就有好事儿,这会子搬了家,回头再过两个多月就要生小主子了,那不得大赏啊!”
望晴:“到时候肯定要整个后院都赏啊。”
“那不一样。”
雁荷挽着她的胳膊道。
“赏咱们估计两个月月钱,你们是宋主子的人,至少也是三个月月钱起步。”
望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一次赏俩月月钱你还嫌少啊?这些个钱你平时除去开销不定要攒多久呢。”
“我不是嫌少。”
转进一条小径,雁荷低声道。
“我是羡慕你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时在那边伺候着,就没点儿别的啥想法?”
“啥想法?”望晴问。
雁荷环视一圈,凑到她耳边。
“我之前听说你那位主子早年也在广储司,年纪还比咱们小一岁多呢,人家现在成宠妾了,你真甘心伺候?”
望晴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么一说,先是愣了愣,随即停下步子没好气地沉着脸。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这样我可不敢要你的荷包,回头咱俩也别见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
雁荷一把拉住她,又是道歉又是赔笑。
眼见把人哄好了两人重新往花房走,雁荷笑着道:“这样也挺好,谁叫咱们奴才命呢。
管人家以前做什么的,年纪大还是小,总归人家现在是主子,你小心伺候是对的。
而且照这势头你主子日后铁定是要往上正的,到时候还能少得了你的赏?
咱们做奴才的光指着月钱过活哪成呢,还得是要跟个好主子,主子随便从指头缝里漏点儿出来都够咱吃好久了。”
“你主子是个和善人,你把人伺候舒坦了日后指不定也能挣个大宫女当当。
我就不行了,成日里跟那些花花草草打交道,好的是用不着给它们下跪。”
说到这儿,雁荷忽然道:“我挺佩服你的。”
望晴已然没了刚刚炫耀的心思,闻言心不在焉道:“羡慕我什么?”
雁荷:“羡慕你成熟稳重啊,能跪以前跟自己一样出身的人,换做我估计要羞死……”
望晴的眼神冷了冷。
雁荷像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不迭说好话,可望晴却听不太进去了。
拿了荷包转身离开雁荷住的小院,望晴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雁荷的话。
奴才命……
把人伺候舒坦。
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儿够她吃好久。
跪跟自己一样出身的人……
望着那道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雁荷摸了摸怀里的银锭子,缓缓勾起唇角。
“荷包拿到了?”
到了碰头的地方喜雨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人回来,她上前笑着问道。
望晴恍惚地点点头。
强颜欢笑地把荷包拿给喜雨看。
喜雨夸了句好看,抬眼看出望晴的神色似乎不对劲,她道:“你怎么了?”
望晴忙收起心思,无奈般道:“就她刚刚一直问我赏钱什么的,你知道的。”
喜雨懂了。
宫人之间就是这样。
但凡有谁在哪个主子跟前伺候,甭管好的坏的,有些人就爱什么都要打听两嘴。
喜雨不疑有他,拍拍望晴的肩哄了她两句。
望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
喜雨:“什么?”
望晴摇摇头:“刚刚不好意思啊,让你一个人拎三个提盒外加一个篮子。
主子赏的零嘴儿我的都给你,你能不能……别跟主子说我和雁荷的事?”
喜雨当她怕主子知道了她在当差期间办自己的事,要罚她,于是想了想应了。
望晴笑着道谢。
抓着荷包的手微微攥紧。
虽说槛儿搬家是从厢房搬到了同院的正房,并不张扬,但总归都知道的事。
郑明芷率先叫人送来了赏,一匹素色妆花缎和一个楠木嵌螺钿的妆匣。
秦昭训的是一块松烟墨锭。
曹良媛如今日日抄经礼佛,院子里仅有的五个宫人也出不来,每天大眼瞪小眼。
曹良媛被罚的原因除了嘉荣堂的人和相关涉事人员知晓,其余人一律不知。
但知道是太子罚的。
所以负责曹良媛及其院里人的饮食换洗的宫人,也不敢向他们传递什么消息。
还是郑明芷派了人传话,让曹良媛也表示表示,曹良媛才知槛儿搬家的事。
郑明芷此举明显就是拿槛儿搬家这事当椽子,来往曹良媛心里捅刀子。
曹良媛倒想得开,想不开也不行。
听了消息后便叫郑明芷派来的人送了一柄落了她名字的团扇给槛儿。
除了郑明芷的那份赏,秦昭训和曹良媛那边槛儿都按她们的位份回了礼。
都是不会落下把柄的东西。
冬至前一日。
东宫举行了祭蚕神仪式。
蚕神也是马明菩萨,蚕花娘娘,掌管桑蚕的神,祭蚕神意在祈愿蚕桑丰收。
这跟本朝江南养殖桑蚕之户众多,丝绸等纺织品赋税比重高有很大的关系。
这样的大事,槛儿怀着身子也是要到场的。
而东宫该进行的仪式基本都在这一天走完,到了正式冬至日就没槛儿什么事了。
冬至之后太子放三天假。
骆峋自是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总不能那个位置没坐上,身体倒先垮了。
故而放假的当晚。
也就是冬至宴结束后,他来了槛儿这边,这也是槛儿搬住处后他第一次过来。
不过太子爷累极,可没心思做别的,上了榻和槛儿说话说到一半就睡着了。
槛儿还从来没见过太子在她跟前露出如此疲态,上辈子即便连熬几宿,这人当着她的面也是一贯的冷肃威严。
槛儿不免觉得新奇。
就借着床头小几上的灯看他。
便见他肌肤光洁细腻,眉色浓淡适中,眉形姣好,边缘一根野生的也没有。
瞧着似天生便是如此。
寻常时候总是清冷寡淡的凤眸闭着,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
显得其眼底的青黑更重,也更虚了。
但人仍是俊的。
尤其明明瞧着一副虚弱状,唇却呈淡淡的粉润状,槛儿拿指尖点了一下。
温温软软的。
然后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骆峋半梦半醒地捏了捏槛儿的手,随后摸到她的腰动作熟稔地帮她翻身。
槛儿顺着他的力翻过去。
骆峋闭着眼掖被子,人跟着挪了一下,从后面圈住槛儿,胸膛紧贴着她的背。
次日,太子难得赖了床。
槛儿头一回比他早起。
在暖阁里梳好妆她便把前几日列的一张,由太医确认了没问题的单子给银竹。
让她们提早膳时交给膳房。
不多会儿,去提膳的路上喜雨一眼也没往银竹手上看,望晴则瞄了好几眼。
银竹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膳房总管姚大发等银竹他们走了之后才展开单子,沈旺在旁边探了个头。
紧跟着他俩眼一瞪!
“中午海参山药煨童子羊腰子、黑豆牡蛎羹、紫米鹿髓糕,晚上雪蛤枸杞烩鹌鹑、首乌黑芝麻藕粉羹……”
“全是补精血补肾的……”
“干爹,咱主子那啥啥不行啦?!”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想活了是不是!”
姚大发一巴掌把干儿子拍到就近的墙上糊着,麻利地收起单子没好气低斥道。
沈旺撞了一鼻子墙,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儿子那不是看这上头的东西那什么,担心殿下……”
“用你小子担心!”
姚大发作势又要一巴掌。
沈旺捂嘴。
姚大发道:“没见殿下前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歇两天,宋主子想给殿下补补身子不是很正常?
就你个没眼力见儿的想那些乌七八糟的!再敢胡咧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其实姚大发也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了。
他寻思着,按说自己给殿下做了近二十年的饭,单从那位主儿日里的膳食来看。
就知不是个身子虚的或是有隐疾的,关键宋昭训怀着东宫的小主子呢。
按规矩又不能侍寝。
可不能侍寝,殿下却要大补。
难不成两人……
姚大发心里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窥见了两位主子之间什么不得了的私密。
他忙打消念头,对着沈旺一通喷,完了生怕别人知道这事儿就亲自张罗食材去了。
于是等到午膳时候。
难得空闲在西苑跑了一上午马回来,神清气爽的太子爷甫一坐到膳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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