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蘅跟崔邈回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城中许多医馆都不开门,崔邈失血过多,走到城中的时候几乎是半昏厥的状态,柴蘅拍了十几家医馆的门,总算有一家医馆愿意开门诊治崔邈。
他身上的刀伤窟窿太多,大夫治疗时要脱去他的衣物,柴蘅不方便在那里,给了大夫足够的银子后,决定先行离开,明日一早再去看他。
等一切忙完,方才回到侯府。
“周九呢?”侯府里灯火通明,除了丫鬟嬷嬷以外,几乎瞧不见一个男丁。
香巧早些时候听闻柴蘅被歹人抓走了,哭肿了眼,如今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似的:“周管家跟姑爷一起去找姑娘你了,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香巧上上下下将柴蘅检查了个遍,确认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停止了哭泣。
柴蘅摸了摸香巧的头:“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香巧吸了吸鼻子,狠狠点点头:“那周管家跟姑爷呢?怎么没跟姑娘你一起回来?”
“周管家说你被坏人带走了,姑爷怕你出事,今日一从兵部出来,就上山去找你了。”
柴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香巧前因后果,正想着该怎么说,周九已经擦着汗带着一堆提灯的家丁回来了,只是一抬头见到柴蘅像是见到鬼一般。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大人呢?”
“刚刚有官府的去找你的差役说,瞧见你扶着一个人下山了,我还以为是你扶着大人。大人呢?”
刚问完,周九又自己会过意来,柴蘅扶的怎么可能是杨衍,他们的夫妻关系如今糟糕成这个样子,她最有可能的是扶着崔邈回来的。
这两个问题问完,周九很尴尬,柴蘅也很尴尬。
一来,如今那片树林的人应该都撤了,这么晚了,让他们在一起出动去找杨衍,实在是太折腾人。莫说是别人,就是此刻的周九,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柴蘅也不忍心让他多跑一次。
二来,那片被烧毁的小木屋在树林的最里面,即使周九派人去找了,也未必找得到。
“罢了,我再去一趟。”
柴蘅在心里感慨,自己真是上上辈子欠杨衍的,所以两辈子都被这人拿捏。
“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周九说。
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柴蘅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就又出了门。
顺着记忆里的道路前进,柴蘅原先想着,即使杨衍走路慢,她走到一半也该跟他碰面了,但一直没有。
她只好走啊走,走啊走。
一直走到那座被烧毁的小木屋的门口,才发现,杨衍还在那棵大树下。他坐在那里,背靠着大树,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膝盖,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黑亮的眉眼也被汗水打湿,一张脸英俊又虚弱。
柴蘅从前在这个时候很喜欢逗他,比如趁机揩一把他的油,又比如拍打两下他的屁股,看他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会让她满足。
但喜欢一个人才会生出恶劣的趣味,不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又偏偏总是作死,就很想让人弄死他。
“为什么不走?”
听见她的声音,杨衍这才睁开原本已经阖上的眼睛。他脸上一片惨淡,眼尾是异样的红。
“你眼里只有崔邈,我走不走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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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为很想继续开的这一篇《难平》攒一点收藏,呜呜。
【简介】:
梁宋南春风得意了半辈子,二十出头的时候却在情场上栽了个大跟头,差点为了个女人把梁家的百年家业给赔了进去。
孟珠玉是个玉器行当里少见的聪明人,梁家上下没有不稀罕她的。
她哄了梁宋南五年,他以为她真的爱他。可临到结婚的时候,梁宋南却发现自己 被这个聪明人摆了一道。
既然说了要分手。
那很好。
谁先回头谁是狗。
一个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妻管严在虐妻之后又重新跪下去的故事。
第30章 偿还 这才是她要的偿还
“你不走, 死在这里,就是我的罪过。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去死。”
柴蘅看着他有些红的眼眶, 略有些无奈。她前世就知道杨衍这个人看似冷漠, 实则矫情的要命。前世的时候,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更不喜欢她在他的面前夸赞他朝中的别的同僚,一旦夸了,就让她滚去跟那个人过日子。倘若她的目光和关心落在了别的人身上,无论男女,只要超过他, 他更要对她加之以冷笑嘲讽, 直到她被他烦得要死, 保证再也不会了为止。
可那时候他们是夫妻, 她为他做什么, 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现在他们早就不是夫妻了, 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一点小事,何至于这么委屈?”
“我要是像你一样, 在上京待着的这些年, 不知道要抹多少次脖子。”
柴蘅蹲下来, 将过往的恩怨放在一边,“能走么?能的话,我就扶你回去, 不能的话,我就背你回去。”他们离得近,近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重生以来,他们就很少有靠的这样近的时候。她一直躲着他, 避着他,防备着他,像这样平和的对话更是少之又少。
这样难得的温情让杨衍心里一酸,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相反,早些年杨士铎抚养着他长大,他的这位父亲那时候还是京城中出了名的赌鬼,在教导他的问题上也没什么章法,动辄板子上身,打得再狠,他也不会哭。前世的时候,能牵动他情绪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唯独在柴蘅的事上,他时常失控。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杨衍又重新阖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像是怕她又要走一般,突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抓着柴蘅手腕时抓的很死。
“那我从前怎样对你?”柴蘅问。
“你以前从不会抛下我。”
“不会为了别人推搡我。”
“雕好的木雕永远也只送给我一个人。”
杨衍竭力克制自己平静地开口,那些情绪生生被隐忍克制了下去,只是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柴蘅听着他的话,突然也有些心酸。
“我以前确实从来不会为了别人推搡你和抛下你,因为那时候我一心一意喜欢你,可你总是仗着我喜欢你,就一个劲儿地欺负我。”
她说着,又忍不住苦笑。
“至于木雕,我从前也送给你很多木雕,但你一直觉得我审美有问题。杨衍,你还记得么,永州前一晚,我拿着一个木雕向你求和,是你把它扔了的,并说你不需要这样的破烂玩意儿。所以那时候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送木雕给你了。”
她不想去翻旧账,但话赶话到这里,也觉得自己从前十分的窝囊。
杨衍听着她的话,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
“对不起。”
咬紧牙关哽咽的三个字背后是少见的道歉。
听见他道歉,柴蘅的眼眶也红了。但很快她又道:
“所以杨衍,我今天为了崔邈误会了你,你觉得很委屈,但我觉得这才叫偿还。你从前总说愿意补偿我,但补偿绝不是你让你的手下再挖几个坑,你再被兽夹夹一下腿跳下去。像今天这样意义的才是偿还,我才会觉得解气,可杨衍,这样的偿还再多来几次,你受不了的。”
今天就这么一次,他就哭唧唧了。
多来几次,柴蘅毫不怀疑他会发大疯。
看着自己从前的妻子在自己的面前护着别人,难过么?
自然是难过的。
这个滋味杨衍也确实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
但如果,这算是一种偿还,也不是不可以。
“还清了,你是不是就不跑了。”杨衍有气无力地开口,他的手指还在发颤,此刻咬紧牙关,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问题。
那当然不是。
还清了她也会跑。但这样的话,她没有办法对他坦诚相待,只骗他:“还清了,我就不跑了。”
“好。”
他昏昏沉沉地点点头,眼见着他一副脸色越来越差的样子,柴蘅又问了一遍:
“能不能起来?”
杨衍瞥见她月白色的衫子上血迹斑斑,显然不久前扶崔邈的时候,崔邈是大半个身子都倒在她身上的。
他不喜欢她跟崔邈的亲密接触,同时私心里也不想让她太累,所以强撑着扶着树站了起来,“我自己能走。”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走不快,你要等我。”
西戎那一回给他留下了阴影,让他知道,她是真的能不等他。并且一步三回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去不愿意做。
柴蘅:“我来都来了,不至于不等你。”
说着,任由他自己摇摇晃晃地跟她一起往回走。
杨衍没有回来,周九也不敢睡。大晚上的,他缩着袖子坐在门槛上跟香巧一起等人。
两个人望眼欲穿,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瞧见柴蘅跟杨衍一道回来了。脑后的失血让杨衍有些昏昏沉沉,他一路上整个人都浸泡在冷汗里,背上的伤口也十分疼。完全靠着意志力撑回了侯府。
等到了侯府,体力不支,一下子昏了过去。
卧房里,周九小心翼翼地替杨衍把衣裳揭开,露出背上的那些鞭伤。
柴蘅看得眉心一跳,她那一天挨了五鞭子就觉得好疼,而他背上的伤痕的深度和数量明显比她那一天挨的五鞭子重的多,也多的多。
可他如今已经官拜兵部尚书,谁没事闲得去打他?
“这是怎么回事?”
周九道:“大人不是那一天脑子犯抽,觉得您撞了南墙就会知道侯府的好,没有及时阻止梁大人给您的五鞭子么?后来大概也觉得对您有愧,就又去刑部自请了二十鞭子。”
这二十鞭子的事情,柴蘅是真不知道,但联想到前几天有一回他爬到她床上,说待一会儿就走的时候,那浓郁的血腥气,应当是真的。
“那周管家,你先陪着他。我让人去请大夫。”
柴蘅不多时之前刚为了崔邈挨个拍打了各家医馆的门,也知道这个时候许多家的医馆是不开门的,请大夫非常的难请,她不由得就想到了薛如月。
“夫人,你要让人去请大夫么?我去吧。”香巧今日白天睡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反倒睁着一双眼睛怎么都睡不着,眼见柴蘅要出去,连忙自告奋勇。
“也好,西直门这一片大家住的都很近,薛家离咱们侯府不远,香巧,你偷偷从他们家后门走,去一趟薛府,把薛如月请过来,就说世子病了,需要她医治。她应该不多时就会提着药箱过来了。”
“啊?请薛姑娘?”
香巧嘴张得老大,她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地非请她呢。
“能换个人么?姑娘,你把她找来,岂不是要撮合姑爷跟她么?”香巧不傻,甚至在这一方面格外的敏感。
柴蘅倒无所谓撮合不撮合的,撮合的基础是有感情,他们有感情不用撮合也能在一起。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去请人就是了。”柴蘅摸摸香巧的头。
“可是……”
香巧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去了。
也许是因为薛家离侯府太近,香巧出门还没有到两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原本整齐梳理的双丫髻有点凌乱,像是跟人打过架一样。但整个人颇为神采奕奕,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薛如月人呢?”
“你怎么这么高兴?还有,香巧,你的头发怎么了?”
柴蘅实在想不到让她去一趟薛府罢了,她能遇到什么眉飞色舞的事情。
香巧道:“我的发髻是被薛如月的贴身丫鬟梅香给拽坏的,那个大胖丫头力气大的很,愣是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么?”柴蘅不知道这傻丫头在想些什么,被薛府的丫鬟打了,竟还笑得出来。
香巧浑身上下是隐藏不住的喜悦:“但是姑娘,你知道梅香为什么要打我么?因为她觉得我是故意大晚上去耀武扬威的,还说她家姑娘已经卧床不起三天了,这三天都还没能下床动弹。”
薛如月作为医女应该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特质,如今虽然是倒春寒,但她也不至于发烧生病。
“她为什么会卧床不起?”
“听梅香说,是因为她兄长的事情,她没有办好。然后姑爷还跑到薛家主母那里,半是威胁半是煽风点火地说了一嘲讽的话,薛家主母本就不喜欢她,借题发挥,打了她三十家法板子。听说私底下还用了竹签扎手,到现在手指碰都碰不得。”
说到这里,香巧就想起了薛如月从前的种种罪行,“上一回姑娘你挨的那五鞭子,就有她的推波助澜,她那时候绝对是故意的。从前在柴府的时候也是这样,你喜欢什么,她就跟你抢什么,还总到柴夫人面前挑拨离间,害得柴夫人打你手板子。这一回可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薛家如今那位主母的手段,柴蘅算是有所耳闻过的,跟柴夫人那一种古板的规训方式完全不一样,是纯粹奔着折腾人而去的。
可是杨衍为什么要跑去威胁薛家那个主母,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一定会牵连到薛如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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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到有宝贝关于这一条的留言,没有从这一章开始洗白男主的意思。
因为过不了几章,妹宝就要奔了。男主只是在这一章开始要有转变了,不再那么别扭,但太迟了。
第31章 替身 你只需要照着崔邈的样子学就好了……
柴蘅并没有多去细想这个问题, 左右她是一个要离开的人。杨衍怎么做的,怎么想的,也都跟她没有太大关系了。
第二日一早, 柴蘅向京卫司里告了假, 去医馆里照看崔邈。
崔邈人已经醒了, 崔如是托柴蘅带了一些崔氏亲手做的糕饼和汤食去医馆。柴蘅去的时候,崔邈正在换药。他的上半身紧实坚硬,都是常年风吹日晒锻炼出来的肌肉。见了柴蘅后,俊脸一红,赶忙找东西要遮住自己。
医馆的老大夫是个脾气有些急躁的,换药换到一半, 遇到病患这么折腾, 口气自然不会太妙:
“人家姑娘来看你, 说明你们关系匪浅。人家都没有扭扭捏捏, 你一个大男人反倒扭捏起来了, 像这个样子, 如何能讨到媳妇回家?”
只一句话,把原本神色如常的柴蘅也说的脸红了起来。
“大夫, 慎言。我们现在还只是朋友。”崔邈飞快地扫一眼柴蘅, 赶忙拽下搁在一旁衣架上的上衣, 将自己的上半身裹了个严实。
柴蘅轻咳一声,侧过身去。
等到他换好衣裳,弱弱地叫了她一声“柴姑娘”, 柴蘅这才重新转过身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妙手回春的大夫就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的状态就比昨夜好了不少。
“你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柴蘅说。
崔邈“嗯”了一声:“昨日连累你了, 倘若你没有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发生那样的危险。”
“谈不上连累,大火的时候,你把我推出去,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柴蘅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的空桌子上,坐下来。
食盒里一些糕饼跟浓黑浓黑的补汤。
崔邈皱着眉头将崔氏给他准备的这一碗补汤喝完,然后道:“你先前跟我说过,说你是要离开京城的,所以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大的可能。那明日就是柴夫人的生辰了,天下母亲总归都是爱孩子的,你在走之前,真的不去看一眼柴夫人么?”
这几日,他们在一起交心。崔邈大概对柴蘅在京中的关系也有所了解,他跟柴夫人不熟,问出这个问题倒不是为了劝说柴蘅什么,只是倘若要走,也希望她将来不要有一日后悔。
“不去。”
柴蘅笑道:“去了左右也是给双方各自增添烦恼,没有必要。我长不成母亲希望的样子,做不了长姐二姐那样蕙质兰心的人,我去了,她会失望。我看见她对我失望的样子,我也会觉得从前做的许多不值得。见了,便是两两生厌。”
在去西戎之前,她跟柴夫人之间其实已经爆发过一次比较大的矛盾。
而矛盾的起因无非就是柴夫人那该死的控制欲。在她嫁入侯府前,柴夫人处处瞧她不顺眼,企图规训她,那时候柴蘅年纪小,虽然心里觉得不对,但为了得到这个母亲的认可,凡事也都听着。嫁入侯府后,她还是这样。三天两头往侯府跑,杨衍没有母亲,柴夫人自然也就觉得自己这个丈母是杨衍的母亲,整日里挑柴蘅的刺,教她做事。
几个月前,有一回她教柴蘅打算盘的时候,柴蘅一个算盘珠子没拨好,就喜提了一整个算盘拍脸上的粗暴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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