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弦问:“你也是第一次亲一个女生吗?”
明明已经确认,她仍无法自控地发问。
孟頔:“嗯。”
她开心坏了,高兴坏了,双向坦诚永远比单方方揣摩更能打动灵魂。
陈弦曲拳当作麦克风,凑到他唇边:“第一次接吻,什么感觉?”
孟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思考:“想一直亲下去。想一直亲你。”
陈弦哼笑出声。
这一次她靠了过去,阖上双目。风遇到风,水流入水,自然地席卷,自然地沉沦,自然地投入,气息愈发急促和放大的时候,背景音有电影里男主人公的弹奏和吟唱,
“I fell in love just once
我只爱过一次
And then it had to be with you.
还是倾心于你”
晕晕乎乎回到自己民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陈弦对今晚的事已无太过具体的印象,细节隐没在如梦似幻的滤镜里,变动不真实,亦很动人。
洗完澡出来,她清醒了一点,打开微信,空空的,孟頔没有给她发消息。
当然,她也没有给孟頔发消息。
一切很突然,需要自己消解,不需要两个人推理,因为证明不出结果,或者说,结果很难如意。她跟孟頔是两种人。她是社会动物,而孟頔离群索居,她是南徙候鸟当中的一只,只能在他的岛上停憩片刻,感受美好的花草树木。这就是她和孟頔。
怀着这样的念头,陈弦昏睡到翌日下午,她的节奏被打乱了。
起床后,她立刻打车去了昙华林。在那些精致的小店里穿行时,她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孟頔上午就问过她,今天去哪,她没有回复。
天气烧得人脸发烫,她买了杯茶饮在店里解暑,终于给他回信:我已经来昙华林了。
但对方没有问她为什么没带上他之类的,只说:需要我过去吗?
陈弦问:你想过来吗?
他明确地说:我想过去。
陈弦发给他定位:那你过来。
半刻钟后,孟頔出现进了店,一眼锁定陈弦,她甚至没有做多余的招手姿势。等他坐下,她把自己新点的那杯饮料推给他:“喏,你的。”
孟頔道了声谢,喝一大口。
“外面好热。”陈弦又抽出一张纸巾给他。
他擦了擦额头,刘海有点儿湿,像只淋过雨的小狗。
陈弦开始笑了。
孟頔注意到了,也跟着笑:“你笑什么?”
陈弦说:“笑我给你什么你就照做。”
孟頔说:“你给我的又不是错的。”
陈弦心率快了点,捏高吸管,吸了口:“你又知道了?”
孟頔看向她:“难道是错的吗?”
陈弦避开他明亮赤/裸的视线,“现在给你的没错。”
孟頔追着问:“之前的呢?”
他的面色和语气顿时变得严肃。
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她以为他没有脾气……是,人怎么可能没脾气,她今天抛下他了,因为自己想不明白,想冷静。
心脏颤动,陈弦深呼吸了一下,“之前是指什么时候?前几天?”
还是昨晚。
她暗暗地回避着。
孟頔没有说话。他的细腻敏锐让他三缄其口。
陈弦忽然双手蒙脸:“我很抱歉,今天没有回答你,还自己偷偷跑出来。”
她不是回避型依恋人格,只是——
她接着说:“我昨晚想了很多。你知道我会回去,我们都要回去。”不仅仅是回家,是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今天是第四天,但也是倒数第三天,”陈弦靠向椅子:“我大后天就要走了。”
她看向孟頔:“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孟頔说:“我订了半个月民宿。”
她好像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是吧。你也要走的,只是迟一周。”
孟頔问:“你是哪里人?”
陈弦说:“我留在杭州了。你呢。”
孟頔回:“北京。”
短暂靠近,然后迅速分离。就像宿命。
陈弦问:“你家在那吗?”
孟頔回:“嗯。”
他又说:“但我很自由,人和时间都是。”
陈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不是。这几天的假期都是我努力抽出来的,回去后第二天就要参加封闭式培训,接着入职,工作会特别忙。”
“你昨晚……”她犹豫地说着:“不是也在纠结和回避这个?”一个结果,人人都要面对的结果。
“我不后悔发生这些。”她垂了垂眼:“认识你很美好。”
孟頔依旧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的受伤快溢出来了。
最后他说:“我也是。”
“但是,”孟頔的声音异常平静:“可不可以把故事好好走完。咱们的「七日谈」,第四天你丢下了我。”
他的描述让陈弦拧起了眉,因为听起来格外恶劣残酷。
像释怀又像受迫,陈弦点头:“好,是该这样。我今天的计划是逛昙华林和去万松园吃好吃的,你想要一起吗?”
孟頔很快应声:“好。”
他们沉默地喝空各自的饮料,又一起走出店门。
太阳已落山,余晖在房子间漫开了,像巧克力吐司里融化着的黄油。
接吻意味着什么,陈弦昨晚考虑了很久。牵手,拥抱,接吻,恋爱三部曲,又有谁规定它们必须为恋爱而存在。当她和孟頔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当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要求孟頔握住她的手防止彼此走丢。她突然意识到,接吻只意味着接吻,我想吻他,他想吻我,拥抱也只意味着拥抱,意味着刹那的需求。
陈弦在暗下来的光线里偏开了脸,悄悄刮去眼角的湿润。
因为她清楚,当她酸楚,当她想哭,那也只是刹那的需求。
第10章 Four Days
这个季节,昙华林的小店都笼在攒簇的藤蔓,绿荫和花丛中。有一种花尤多,像是换了肤色的喇叭花,但花瓣形态不尽相同,橘金色,与落日的颜色很像。在陈弦久居的城市里,也四处可见这样的花。
起初陈弦并不知道她们的品名,直到某一年,一部题材特别的韩剧带着它贯穿始终,后来陈弦才真正去了解她的名字。
沿途有栋民居的门几乎就被这样的植被攀满了。斑驳的铁门,繁茂的花叶,衬出一股子城中野趣,有个穿白色背心的老头坐在门前,半躬着身抽烟,一口又一口,也不看行人,与烟圈一并沉寂着。陈弦远远拍下一张照片。
孟頔则停在那里等她。这些天来,他几乎没有取出手机记录过景色或画面,可能就像他说的——“带了眼睛”,他的瞳孔与大脑就是最好的镜头。
陈弦继续往前走,低头欣赏那张相片,忽然念:“我如果爱你……”
孟頔站住了,眼底轻微波动。
她继续说:“——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孟頔反应过来,讪笑了一下。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他在心里轻声默诵完下一段。
陈弦点点手机屏幕,问他:“你画过这种花吗?”
孟頔说:“凌霄花吗?”
陈弦说:“嗯。”
孟頔说:“画过,初中就画过。”
陈弦说:“你初中就很喜欢画画吗?”
孟頔说:“我可能从出生就喜欢画画了。”
“什么,”陈弦不可置信:“出生的事你还记得么,人基本没有三岁前的记忆吧。”
孟頔却坚持说:“有的。”
陈弦问:“你记得什么?”
孟頔说:“还没有学会走路的时候,我妈曾买回来一条正红色的金鱼,养在家里白色的瓷碗里,它经常围绕着碗壁打转。到了小学,我爸沉迷玩生态缸,家里有了更多的鱼,我把这件事说出来,我妈很惊讶,她说她都快不记得了。”
“这么清晰么?”这在陈弦的认知之外。
她几乎没有三岁前的记忆了,即使有,那也只是通过旧照片和长辈们的笑谈构建起来的“碎片电影”,并不是真正的回忆。
“嗯,”孟頔说:“我猜是一种天赋。习惯性地用色彩记忆事物。从婴儿期就开始了,当我开始认识色彩,色彩就构成了围绕着我的整个世界。再后来,现实的色彩已经不能满足我对色彩的感知,于是我开始画画。”
陈弦鸡皮疙瘩:“听起来像一种超能力。”
孟頔否认:“不,色彩记忆法,很多人都会。”他转过脸来,认真地打比方:“你还记得第一天见到我,我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陈弦在心里秒答,嘴上说:“不记得了。”
男生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吃惊。
陈弦笑起来:“干嘛。我非得记得你穿什么吗?你很自信哦。”
她恶作剧地话锋一转:“好啦,隔壁房的白衣帅哥,我对你印象很深。”
这个过程,孟頔一直看着她,目不转睛,光亮的眼里逐渐有了笑意。
然后他弯唇回过头去。
“哎,”陈弦叫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想要记住我,你会用什么颜色?”
她排除掉所有外物:“不可以说我穿的衣服,我美瞳的颜色,我的头发,口红也不行。”
孟頔又看向她:“你在刁难人。”
陈弦面露无辜:“拜托,超能力者,这不是什么难题。”
“落日,”他说:“今后的每一场落日,我都会想到你。”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从文艺小巷转战哄闹美食街,夜晚的万松园人山人海,鲜香满溢,两旁餐馆的牌匾与霓虹延成一片,仿佛金色的玉带。
即使没有临时抱佛脚,陈弦还是陷入选择困难的境地。
尤其是,每家店都很忙……每家店也都闻起来很香……
“我们该吃哪一家,”她在小红书和大众点评间来回切换,“蟹脚面还是靓靓蒸虾。”
孟頔说:“猜拳吧。谁赢就吃谁。”
“谁是蟹脚面,谁是蒸虾?”陈弦快速进入角色。
孟頔说:“你先选。”
陈弦说:“我想当蟹脚面。”
孟頔说:“结果出来了,我们去吃蟹脚面。”
陈弦恍了下神,没跟上他思路:“为什么,我们还没开始。”
孟頔说:“因为你希望蟹脚面赢。”
陈弦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蒸虾赢?”
孟頔说:“你做选择,我跟着你。如果你现在反悔想吃蒸虾,我们也可以去吃蒸虾。”
陈弦没有更改:“我还是选蟹脚面。”
孟頔笑了笑。
他们在蟹脚面的二楼坐下了,服务员麻利地收拾出小桌,告诉他们扫二维码点单。
两人同时打开手机扫二维码。
“嗯……”陈弦沉吟片刻:“你点你的,我点我的。”
结果是,同一个界面下方所有被选中的菜品,都不当心变成double份,又不约而同地从菜单里消失无踪。
陈弦无奈地吸一口气:“让我来吧。”
孟頔听话地放下手机。
店里上餐很快。
几道招牌菜霎时占了满桌。大盆蟹脚面居中,陈弦捞了几筷子进碗里,再入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吃。
但她没有失望,因为一旁看起来并不出彩的凉拌毛豆足以让人沉醉。
她第一次吃到这种口感的毛豆,跟家乡的盐水毛豆迥然不同,那么爽口酸嫩,卤汁里面的小米辣配料也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
“这好好吃!”她快惊喜地叫出声来:“你尝尝。”
孟頔夹了一只:“这么夸张?”
“就这么夸张。”
陈弦不知不觉剥完一整盘,面前堆起绿豆荚小山。
她又加了一份。
解决第二盘的时,她边抿着冰啤,边感慨:“这卤料怎么配的,回去之后要是吃不到了怎么办?”
酒壮怂人胆,微醺之际,她喃喃自语:“孟頔,你就像这个毛豆,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你是我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等我回去,再吃我们那的盐水毛豆,我就会想起来在江城吃到的这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一种。”
可遇不可求。
她单手托着腮,室内的油雾与淡光好像在她脸上敷了一层动人的妆。她忽而自嘲一笑:“完了……我好不浪漫,你说看到落日会想起我,而我却把你形容成毛豆。”
人与人的差距好大。
陈弦脸更红了。
孟頔耸耸肩:“被形容成毛豆有什么不妥吗?”
陈弦说:“有点粗俗,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孟頔说:“至少能被你喜欢,将来也许还会被惦念。”
落日时分被压抑的泪水在此刻涌了出来,陈弦抽抽鼻子:“是啊,我喜欢你。”
她揉了下眼角,“你喜欢我吗?”
“喜欢,”孟頔重复了一遍:“喜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复第二遍,好像不这样做,就显得不够笃定,不够真诚,也不够勇敢。
在这个烟火气缭绕的,人声鼎沸的,满是油辣味的空间里,他们完成了一场对彼此的告白,在相识的第四天。
回去路上,打不到车,他们直接走了回去。
用时五十分钟,全程拉着手,没有放开过。
第11章 Five Days
如果不算上那些幼时的游戏或互动,这是陈弦出生迄今第二次牵一位“非亲戚异性”的手,或者说被一位“非亲戚异性”牵着,一切发生得很自然,出店门回去路上,沿路有位卖气球的阿姨,色彩各异的笑脸气球花挤在半空,冲路人傻乐。孟頔问她要不要,陈弦摇摇头,说自己不是小朋友了,但孟頔执意买了一只,陈弦嘲笑:“原来你才是小朋友。”
孟頔没有否认,自在地将那只气球握在手里,自然也收到了不少注目礼——尤其是一个帅哥牵着一只粉色的花朵气球,这个画面本身就很瞩目。
成人后,陈弦就不再购买气球,棉花糖,以及那些闪闪发光的发箍和小型维密翅膀,倒不是丢失“童心”,而是她清楚自己不会永远当个儿童。她一直在适应主流思想的审视与规训,原因简单——避免麻烦。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约定俗成,心知肚明,这些东西放在小女孩身上很合理,但出现在成人身上就会显得怪异。
陈弦奇怪孟頔的无障碍:“你拉着气球的时候,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不舒服吗?”
孟頔承认:“多少有点。”
陈弦故意埋怨地瞥他:“那怎么办,把气球放走吗?”
就在这时,孟頔找到她的手,握住了,有些用力。
陈弦胸腔里的心脏也用力了起来。
“现在好了。”孟頔说:“他们会觉得气球是你的,我只是帮忙遛气球的人。”
“什么意思,”陈弦漾出甜蜜的笑:“仇恨转移大法?”
孟頔看她一眼:“嗯,你介意吗?”
陈弦说:“我现在说介意还来得及吗?”
那只气球最终回到陈弦手里。
此刻正“栽种”在她民宿二楼的天花板上,细长的粉色丝带悬挂着,陈弦把它扯下来,又松手,看着它悠悠上浮,贴回墙面,然后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乐此不疲。
第二天醒来,花朵气球瘪了一点,不再挺立,变成一条翻肚皮的奄奄一息的鱼,但陈弦没有为此心情郁闷,因为睁开眼的第一秒,花朵的正脸刚好对着她,这个样子::),笑得很是真挚。
陈弦拍了张照,把它牵下楼。
她用黑色的马克笔在气球背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出门,把气球拴在了2202门把手上,给孟頔发消息:我把气球放你门口了。它好像快不行了。
孟頔一向乐观:还好吧,还能飘。
几秒后,他补充问:你想吃什么?
想他一定是看到那几个字了,“它饿了,我也饿了”,一朵粉色的气球花让她变回了小女孩儿,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喂养,她赖坐在沙发上回消息:你自己想。
半个小时后,孟頔拎着早点来到她这里。
厉害的是,气球也回到鼓鼓囊囊的状态,甚至比昨晚精神饱满。
陈弦惊奇问:“怎么做到的?”
孟頔说:“买早餐的路上刚好有家婚庆公司,我进去问有没有氮气罐,可不可以帮我打个气,老板也没收我钱。”
陈弦拆着早点包装:“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孟頔说:“是你的幸运日。这是你的气球。”
他带来两份泡蛋苕粉,看得出他是“赶路”来的,坐下时还满头汗,陈弦抽了张棉柔巾,想给他擦汗,孟頔正要接,她却缩手将纸巾攥回去:“就不能让我擦吗?”
男生笑了起来,乖乖将脑门靠过来。
陈弦莞尔,一手隔开他刘海,一手轻轻替他掖去额角汗液,并说:“最后两天。我决定跟你好好相处。”
等她收回手,孟頔才坐正身体:“怎么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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