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上去更像是一个狡诈的乙方在收款后推诿自己的责任……
“也不全是这样……比如出去玩或者去吃大餐,肯定是因为那个地方好玩食物美味才去的,我得让自己高兴啊。”
她又补充了一个例子,但似乎照样没什么用处,“高兴”本就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可她不想承认沢田说的话。
最后,寺岛说:“我会享受游玩和品尝美食的过程。”
一直举起的手有点酸,她已经错过了放下的最佳时机。她应该在沢田开始这个话题时就放下手的。
“嗯,过程也很重要。”沢田的心脏跳得很慢,寺岛手上淡淡的香味在鼻尖萦绕,那是她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
他的声音坚定又温和,寺岛突然又变得不自在起来。
老实说,这个动作……实在是……不太适合两个普通朋友之间。
如果刚才只是捂一下就放开的话,以之后的话题来看,倒是完全能够忽略不计。但现在,随着时间的延长,这变成了一种难耐的折磨。她的手酸得忍不住发抖,沢田额前的碎发也总是会扫到她的手背上,可她找不到下一个可以自然而然这么做的机会。
刚才应该用记事本去挡才对啊!
出于这样的心理,寺岛产生了只有不断地反驳沢田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的想法。
“要看具体是什么事,”如此一来,也意味着她必须承认沢田最初的结论:相比过程,她是一个更注重结果的人。寺岛进退两难,连声音也变得虚弱,“会稍微推导一下,衡量哪个更重要……这很重要吗?”
怎么会聊起这个问题……?
会议室明亮的光线让她看见沢田微微扬起的嘴角,寺岛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当然很重要,”沢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听上去十分无辜,“你的手在抖。”
因为太累了啊……寺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然后,她看见一双暖棕色的眼睛从她的手背后露出来。她下意识想要朝后退,但沢田抓的她太紧了,最终躲闪的动作变成小心地缩起肩膀。
“因为我很好奇,千属于哪一种人。”沢田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面前这位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居然会因为已知的不尽如人意的结果而否定整个过程。但联想起之前的一些事,似乎都早有预兆,明明是自己太迟钝了。
“不要去想结果,或者责任之类的,反正也就几个月,要不要尝试一下,关于对你来说不重要的过程?”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握紧寺岛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番外完结啦~就让他们的故事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叭!
1.新来的寄宿生
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女儿的沢田家在四月开学季迎来了一名中国女孩。她比沢田纲吉大一岁, 是从中国南方城市独自来留学的初中生,以家庭寄宿的形式住进了沢田家里。
沢田纲吉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时,妈妈已经收拾出一间干净漂亮的卧室, 并按想象中的女儿房打扮地充满粉色气息。奶白色的欧式雕花家具、粉色蕾丝窗幔,还有浪漫的星空灯,再对比自己极简实用主义风格的房间, 沢田纲吉差点以为那个还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寄宿女生才是妈妈亲生的。
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姓名不详, 只是刚刚见面的寄宿关系, 沢田太太却亲昵地称呼对方为“千ちゃん”, 身为沢田家独子的沢田纲吉觉得离谱,震惊之余没能听清对方的自我介绍,又不好意思再问, 只好跟着妈妈一起“千ちゃん”、“千ちゃん”地喊。
寄宿生似乎是临时决定留学的, 语言水平能应付考试,实用性却一般。初次见面的短短几个来回的交流,沢田纲吉听见对方重复最多的是“Sorry”,或者翻出一本词典, 或者手舞足蹈试图用肢体语言或借助周围的物品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她为什么不用“すみません”来表示歉意啊!
离谱的事还在继续。
尽管寄宿生一再表示只是勉强运气好,但六个月零基础备战留学的经历成功让沢田太太两眼放光。大概对中国学生的学习能力有厚厚的滤镜, 再加上也许希望对方能更快的适应这里的生活。总之, 沢田家的语言(学习)互助小组成立了。
来自中国的日语苦手成员, 姓氏不详的千ちゃん。
来自日本本土的百分百废柴成员沢田纲吉。
2.鸡同鸭讲
千ちゃん在国内时是好学生, 她原本以为这样优秀的表现会一直延续到留学结束。尽管父母不在身边, 她也做好了面对陌生语言和文化的挑战, 了。她自诩是个十分自律的人, 也相信勤能补拙。
但是、但是, 光按时到校这一点, 就在入学第二日被打破。
这不能怪她,责任全在房东家的儿子。
房东太太人很好,是印象中典型的日本家庭主妇,会做好吃的饭菜,会温柔地为她做入学前准备,甚至代替她的父母作为监护人在入学第一日陪同一起报道。
但是,还是要说但是。房东的儿子,那个比自己小一岁怎么看都不大懂事的男孩,简直太差劲了!
说好一起去学校,结果居然因为害怕领居家的吉娃娃而拉着她四处逃窜,两个人竟然迷失在了上学的路上!
实在太不靠谱了!
害怕拴着绳的小型犬、在自家附近迷路,千ちゃん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哪一件事。
他们在校门口遇见了佩戴红色袖套的清秀男生,千ちゃん一眼就明白。流动执勤生,一般只有品学兼优的学生才有资格担任。像两人这样严重迟到的情况,恐怕会让班级拿不到流动红旗……日本的学校似乎没有这个东西?
值勤生看上去气势有些吓人,千ちゃん日语太烂,一紧张就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也突然想不起来该怎么解释今天的状况,情急之下拉住沢田小声求助:“Translate?”
这不是考纲词语,不过无论国内还是日本,英语课堂通常纯外语交流。“translate”不仅是教学对话中的高频词汇,也是考试时的一组题目。
可惜一个日语苦手,一个英语不及格,交流失败。
废柴纲吉僵硬的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咔吧咔吧地转头看向家里的寄宿生:“?”
3.同流合污
千ちゃん已经想不起来最近一次在国内被点名罚站是什么时候了。她不会为了求得表扬而一味迎合老师和家长,只是单纯迷恋高分和红榜上的名次而已。这种只要努力刷题就能获得好成绩的玩法,如同找到规律就能一路高分通关的智力游戏一样令人着迷。
在国内的学校,她只有因为优秀的成绩被点名表扬的经历,手里捧的往往是奖状,而不是放了水的水桶。
这种不会因为外国人身份而免去体罚的待遇也令她感到新奇——千ちゃん指的是多次在上课期间被请去走廊举水桶罚站这件事。
千ちゃん没觉得丢脸,又不是只有自己被罚。
“对不起,又连累你了。”沢田纲吉沮丧地垂着脑袋。
千ちゃん毫不介意:“没关系,你练一下听力啦,好歹我说的答案要听清楚。”
有语言环境后,她的日语进步很快,再加上学校为她申请了日语指导老师,现在日常使用基本没什么困难。沢田家的语言(学习)互助小组变成了千ちゃん的单方面输出……以及沢田纲吉的被迫却完全无法吸收。
身为互助小组成员兼前桌,千ちゃん像在国内一样,干起了上课悄悄提示答案和下课给抄作业的老本行,在被老师发现后,愉快地顶着水桶站到走廊上。
知识点太简单,自学也能拿高分,不如站在外面聊天,还能练练口语。
4.无糖巧克力
千ちゃん是四月入学的,刚好错过了来日本第一年的情人节,连三月的白色情人节气氛也没能感受到。等到第二年时,二月的情人节正巧赶上国内的春节。中日两国的学期安排不同,此时国内正在快乐放假,身处日本留学的千ちゃん却在准备期末考试——虽然题目不难,但还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各门课程给予尊重性的重视。
身处校园,她感到无比惆怅,并且完全无法理解周围时不时四处飘散的少女心粉色花花和甜腻的巧克力味。
国内这时候只会飘红包!
沢田纲吉解释为“答谢好友”和“获得的巧克力越多,证明自己越受欢迎”。
教室里吵吵闹闹,他的声音很轻。
“千ちゃん会准备巧克力吗?”沢田纲吉问。
他有一点点期待千ちゃん准备的巧克力。因为除了千ちゃん以外,他没有别的一起玩耍的朋友。
然而千ちゃん一直在想红包的事情,粉色的票子在脑海里飘啊飘,她分出一点神思来听后桌兼室友的讲解,视线却放在了教室后排被女生围着的京子身上。
校花应该会收到很多巧克力吧,万一吃不完怎么办。
千ちゃん想到了春节拜年送礼,常常会因为收到的礼品太多于是拆分开互相送的情形。
姑姑给的水果篮送小姨,舅舅家的奶粉礼盒给爷爷,反正父母两边亲戚的拜年礼交换送就行,绝对不会出现“大伯收到了送给姑姑的礼物”这种尴尬的事情。
她挺喜欢走亲戚拜年的,却不喜欢四处送礼,父母说这是礼节,不过基于春节礼盒的结局基本都是转手送人,因此她将之评价为“没事找事”。
日本送巧克力会这样吗?
她问:“万一吃不完怎么办?”
废柴阿纲没有这种经历,他觉得千ちゃん同样不存在这样的困扰。这家伙和他爱装耳背的外公一样任性,遇到不爱听的就装听不懂,因为懒得社交甚至向同学提出过英语交流的过分要求(虽然也因此多次躲过了风纪委的盘问),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朋友啊!
如果不是因为寄宿的关系,沢田纲吉怀疑她会像云雀学长一样独来独往。
与其考虑吃不完的应对方案,不如想想送礼名单或者如何面对零收获的尴尬吧!
“千ちゃん准备把巧克力送给谁?”
她思索了一会儿:“可以谁也不送吗?就算是买jump漫画,也有选择不投票的权力吧。”
“送巧克力不是投票选人气角色!”沢田纲吉严肃地抗议,“一般都会这么做,不然会被认为不合群。”
千ちゃん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懂这段内容:“I'm a foreigner,English?”
沢田纲吉:“……”
但入乡随俗也是中华美德。千ちゃん冷酷无情地说着自己是外国人,转头又去请房东女主人帮忙。
巧克力的做法不难,千ちゃん的社交圈子小,没什么赠送对象,因此很快完成。
美食的第一口永远属于厨师本人。
她拣起一小颗尝了尝,被苦的胃里直翻酸水。沢田太太也尝了一口,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沢田纲吉在边上等了一会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他已经准备好了漂亮的纸盒,打算一起帮忙包装。
“挺好吃的,”似乎是忘记放糖了,百分百纯黑巧不受少男少女的欢迎。千ちゃん坏心眼地往他嘴里塞去一大块,“这些就都送你吧。”
沢田纲吉获得了有生以来最多的情人节巧克力。
5.占卜手册
沢田纲吉看见千ちゃん站在走廊中央。她的左手抱着一只兔子玩偶,右手捧着一本附以夸张哥特体文字的粉色书册。
“方便进一下你的房间吗?”千ちゃん一本正经地询问,“我能不能把这个暂时放在你的房间里?”
她指的是手上的玩偶。
沢田纲吉见过这只又丑又旧的兔子,有时候一家人聚在客厅看电视时,千ちゃん会特地把它抱出来,头枕在兔子的脑袋上。她还经常给兔子换衣服。连妈妈也热衷于做小裙子装扮它。听说这是千ちゃん满月时得到的礼物,这只兔子跟着她飘洋过海,沢田纲吉理解为远在异乡的心理安抚物。
“把贴身物品放到卧室左侧尽头的房间可以获得好运,”千ちゃん对着手里的书一板一眼地朗诵,“括号,财运、学业。”
沢田纲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嫌弃表情。这类占卜书往往充满粉色气息,消费群体通常是有恋爱幻想的女性,按照他对千ちゃん的了解,这位连情人节巧克力都不关心的人,脑子里绝对不会有“恋爱”的概念。
提起情人节的巧克力,沢田纲吉又嫉妒得直冒酸水。千ちゃん懒惰而独来独往的行为竟然被周围的同学认定为“拥有相当帅气的性格”,情人节当天意外收获了不少巧克力。
千ちゃん看似冷漠,实际上十分温和,她的社交圈在情人节后被迫扩大。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千ちゃん突然变得受欢迎起来。
虽然当事人私下一直向他表示太麻烦,可是不迎合也不拒绝的行为有时也让沢田从嫉妒变成某种说不清的微妙心情。
占卜书一定是谁给她的吧,千ちゃん才不会主动看这类书!
“可以说‘不’吗?”
“啊~”千ちゃん看上去并不失望,反而是种“果然如此”的神态。
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原因,再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吗!
“右边……”千ちゃん对着书转向右边,但下一秒又皱起双眉,“噫——右边的不要。”
“妈妈的房间应该可以放……右边是什么?”沢田纲吉忍不住问。
她照本宣读:“把贴身物品放到卧室右侧尽头的房间可以获得好运,括号,爱情、健康。”
不愧是千ちゃん,但是……
沢田纲吉好奇道:“健康也很重要吧……这本书真的有用吗?”
“这是好运加成,我很健康,所以不需要更加健康,钱和学分要多多益善。”比如回国后得到长辈们补发的红包,为了弥补自己春节没能回国的遗憾而收获双倍的红票子!
她解释道:“小花推荐的,据说是很有名气的泡泡大师的作品……我不是在试验有没有用嘛。”
小花……黑川同学。沢田纲吉与这位同班的同学不熟,只知道她与深受欢迎的京子是要好的朋友关系。黑川同学到底有什么魔法,总是能和受欢迎的人成为朋友,居然还成功把这种书推荐给了千ちゃん。还有泡泡大师又是谁啊,他完全没听说过!
沢田纲吉更加郁闷了:“中国的学生中有这样出名的人吗?”
千ちゃん想了想,占卜的没听说过,国内不流行这些,饱受学业摧残而在学生中闻名的大师倒是有。虽然她可能因为留学逃过高考,不会有机会体验。
“……葛老师?”她不确定的小声说。
大洋彼岸的事情,沢田纲吉更加不了解。唯一的朋友像是喜欢的糖果被抢走一半,他瞪着那只装扮过时的土兔子,生硬地拒绝:“绝对没有用的,不要白费力气去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雀学长:居然敢迟到,想要被咬杀吗?
不清楚并中情况的千ちゃん(故意):听不懂日语(中文),speak english。
争取两章解决这篇番外!
第三视角除了27过生日那个,还有啥要看的?好久之前的事了金鱼脑袋啥也记不住_(:τ」∠)_
6.放假
日本没有劳动节, 但有昭和日、宪法纪念日等等一堆庆祝节,5月的假日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比国内的假期还长。为了弥补春节没能回家过年拿红包的遗憾, 在沢田诚心诚意的假期plan(通宵打游戏)邀请之下,千ちゃん愉快地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沢田自然能够理解她思念家乡的心情,只是自己突然又变成了孤家寡人。即使千ちゃん在学校中慢慢变成了热门人物, 但他似乎仍然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兜兜转转。想象中的美好假期应该是一边一起愉快地打游戏, 一边吃妈妈做的好吃的点心的, 然后在假期结束前最后一天一起疯狂补作业, 不过现在似乎完全无法实现了。
“作业怎么办?”在送千ちゃん去往机场时,沢田不死心地问道。
千ちゃん拍了拍肩上的书包:“我都带回去啦。”
“不,我是说……有些你不是看不懂吗?”
千ちゃん的日语还没有好到能够完全脱离他人帮助的程度。她的好成绩全靠平日的积累, 比如课本上一些无法理解的知识点, 她也会有不好意思打扰老师和同学的时候,但关系最好的那个房东家的儿子兼同伴同学是个学渣,偶尔可以勉强帮忙日常翻译,可一旦遇到学习就只会在要死不活的卡皮巴拉和无能尖叫的土拨鼠之间来回转换。
她的困难是语言不通, 即使做文化课补习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这种情况下,她干脆把应试技能点拉满, 直接将课本知识全部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