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真是想得周到!”蒋父又夸了一句,转头看他老大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无语道,“你出去,别破坏我的心情!”
 被赶出家门,蒋言知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赶在医务室关门的时候,去让护士把手臂上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包扎了起来。
 护士给他上药,看着他那略显狰狞的伤口都忍不住冷抽一口气,而这人则是连点表情都没变化硬生生地忍过去了。
 九点,他趁夜色回了家。蒋父上了年纪,又要管理军/区的事情,没事的话一早就睡了。
 所以蒋彦辞打电话过来问包裹的时候,就被刚回家的蒋言知接到了电话。
 蒋彦辞在那头擦着滴水的头发,直接问对方:“收到包裹没有?”
 蒋言知移开听筒,眸中的疑惑一扫而过,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反问他:“故意打给我的?”
 “嗯。”蒋彦辞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对他说了这一次打电话的目的,“妈说想在南城再呆一段时间,你记得跟老头子说。”
 蒋言知回想了一下近来因为母亲不在而脾气逐渐易怒的父亲。
 “你故意的?”
 蒋彦辞当然是算准了这个时间点给北城通电话, 接电话的人大概率可能是蒋言知。
 理由也很简单,以蒋父的岁数熬不到这么晚。而其他人,几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 他就是特地要找他大哥的。因为, 他并不想要杵蒋父的苗头, 并不想用“他妈再次推迟回家行程”的理由惹怒一只易怒的“公老虎”。
 “有那么一点故意的意思。”蒋彦辞诚恳地承认这一点。
 本来下午就要说这件事的,结果一个个地都忘记了说。到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蒋彦辞出面通知。只是蒋彦辞他可不想在深夜惹怒他爹,所以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蒋言知上面。
 让接收消息的蒋言知转告他爹这个消息,到时候挨骂的一定不是他。
 他想得明明白白。
 蒋言知对他弟弟这种明摆的无赖行为有一些无语。
 他沉默半天, 最后说:“最近爸因为妈一直不在家, 晚上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暴躁…”
 蒋彦辞在蒋言知面前还是有那么一点叛逆和不成熟的, 听到这里,径直强调道:“别, 他一直都很暴躁。”
 蒋言知没有办法, 只得闭嘴。
 这一晚挂掉电话后, 蒋言知难得的有些失眠,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门心思想着明早如何跟他爸说这件事。
 想着想着, 也不知道是几点才睡着的。次日凌晨五点,他准时睁开眼, 起床出去跑步。
 冬季的北城风比较大, 跑步也只是让身体勉强出汗。七点钟, 蒋言知准时去食堂掂了老北城豆汁, 焦圈。
 回到家属院的时候,蒋父已经洗漱完毕, 换上了军/装。
 保姆正要忙活去做早餐,蒋言知及时现身,把他从食堂带回来的豆汁、焦圈拿了出来。
 蒋父早些年在各地奔波着打/仗,后来人到中年后,身居高位定居北城。这些年在北城一呆就是二十年,早就养了一个彻底的北城胃,对豆汁这类东西很是喜欢。
 军/区食堂做豆汁的炊事兵大师傅父母一早在天桥底下摆摊,大师傅从小耳濡目染更是学得一手好手艺。
 豆汁的颜色偏绿一些,闻起来的味道有些酸味儿。
 蒋言知对这玩意儿没有想法,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见蒋父溜边小口喝着豆汁,面色还算舒坦的时候,趁机将昨天接到的那个消息跟他说了。
 “爸,妈昨天说还要在南城再呆几天,车票等过几天再买。”他说。
 蒋父骤然抬头,适才喝豆汁的时候的轻松惬意一扫而尽,他盯着蒋言知看了一会儿,最后冷冷地说:“你,出去!”
 蒋言知:“……”
 出去就出去。
 然而,蒋父心中纵有万般理由要说,但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蒋母还会晚归的消息。
 不过说要晚归,其实也没有再晚很久。孟鸳只不过是把行程稍微往后推了一推,准备参加于春坊的婚宴。
 “离婚带孩的于春坊能攀上气象站高级技术员苗磊”这件事情是整个南城气象站家属院里最近最大的新闻。
 整个家属院以往对于春坊可能只有“可怜”“命苦”,可后来于春坊因不满婆家一家人的品性离婚,而且还占到甄家一套房子和儿女抚养权后,人们对她的印象也从之前的“老实”变成了“能忍”“心狠”之类的词语。
 而在苗技术员提出要和她结婚之后,这个词语又从“心狠”变成了“狐狸精”之类的词。
 这种流言,传着传着,当然可以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也能传到程以时的耳朵里。
 看着围在于春坊楼下的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们,程以时略觉无语,出口打断了这些人的聊天。
 “在说些什么?”她问。
 她这一问,直接把围在一起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吓开了。
 这些人回头,看到一身黑呢羊毛大衣搭围巾的程以时,再一看她那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认出来程以时的家属院成员瞬间觉得有一种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住的尴尬。
 几人之间,面面相对。最后还是由为首的一人跟程以时打了招呼。
 “小小时,你回来了?”
 “嗯。”程以时当然认得这一位跟她打招呼的人,她指指楼上,对她说,“回来了,今天春坊姐办婚宴,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不能。嫂子们,也是过来帮忙的?”她故意这么说。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恐怕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来。
 所以程以时这边说完话,那边就有凑热闹的人捂着脸跑了。
 而其他几位没有偷跑的,基本上就是家属院里原来那些出名的“厚脸皮”了。
 这会儿被程以时阴阳怪气地指责,也没有太觉羞愧,反而觉得她们又能从这里打听一点消息了。
 于是就问程以时:“小时,你跟于春坊关系好。她跟苗磊好上这事是在春坊离婚前还是离婚后啊?”
 程以时本来就不觉得这些人是好人,但是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无赖。
 “你们有证据吗?”她眸色已经冷了下来,就连那一张潋滟的脸也冷冰冰的,直勾勾地看着这些在她面前拨弄小心思的人,“岁数加一起都二三百岁的人,没有证据还敢说这些污蔑人的话,你们家里的小辈们知道吗?不怕报应到他们身上?”她冷冷地反问,戳着这些人的心窝子说话。
 对面的人听她说话这么狠毒,马上就不乐意了。
 “小时,大家都是说着玩,你这么说话有意思吗?”
 “有意思,苗技术员照顾家属院子弟,每每碰到气象站空出来岗位,大多数都是挑选家属院的人。”程以时斜着扫这些人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不知道他听说了各位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了。”
 那些人本来就是偷偷摸摸说着,过过嘴瘾,哪里想过还有牵扯家属院子弟的事情,当即就辩驳了。
 “苗技术员知道…知道,但是这些话不是我们瞎编的,都是老甄家那闺女说的。”
 甄可宝。
 程以时在心里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原本只是三分的厌烦,在今天之后已经彻底变成了七分的厌倦。
 对面的几个人着急忙慌地道歉,忙着推卸责任。
 她也懒得跟这些人瞎掰扯,提醒这这人让开之后踩着小羊皮靴上了楼梯。
 开门的人是于春坊的女儿甄芳华,十多岁的小姑娘今天扎了个喜气的双丫髻,左右两边各绑了一根红绳,看起来喜气洋洋的,甚是讨喜。
 “以时姐,你来了!”甄芳华顶着颇有喜感的发型大大方方地跟她打招呼。
 她这一嗓子,直接把里面忙活着的人叫来了。
 于春坊穿了一个红色的呢子大衣,下面配了一条黑色的条绒裤,头发大部分被盘了起来,前面剩下的一些碎发被铁丝烫了烫,弄成了卷发的形状。
 这个在程以时印象中一贯“低头、忍让”的人第一次把她的刘海梳了上去,自信地抬起了头。
 程以时看到第一眼愣了一愣,尤其是对上那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一下子看呆了。
 “以时姐看妈妈看呆了!”她的反应,当然是之前有过同样“遭遇”的甄芳华能理解了,她笑嘻嘻地说。
 于春坊尽管自信了些,但是对于这种夸奖还是有一些不太适应的,赶忙推辞:“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
 而看呆的程以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搂着甄芳华的肩膀,急忙把话接过来,嗔道:“怎么不能这么说,春坊姐,我觉得芳华说得对!”
 “…”于春坊无奈。
 程以时眼睛越发明亮,对她说:“而且,春坊姐,我不仅觉得你漂亮,而且还觉得你波光流转的眼睛也太迷人了。”
 于春坊继续无奈继续笑。
 等她笑完之后,不自觉地摸了一下眼睛,神情也更轻松了。
 苗磊尊重于春坊的意见,将今天这场婚礼办得比较低调。
 从家属院接新人的时候也没用汽车,而是用了自行车在气象站周围绕了一圈又重新带了回去。
 然后在新房中简单地过了个仪式,由孟鸳作为证婚主婚人读了一个誓词,就宣布了礼成。紧接着一波人紧赶慢赶往办婚宴的小火炉跑。
 小火炉今日做婚宴,不像上次做寿宴,当时毕竟接待人数少一些,只用二楼的几间包间就可以。
 于春坊和苗磊的婚礼仪式再简单都可以,但是婚宴邀请的人再精减也减少不了几个。毕竟苗磊高级技术员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气象站里同事领导筛选了再筛选,也得好几十号人了。
 所以,程以时明智地让服务员提前三天在外面的小黑板上贴了“今日婚宴不对外营业”的贴告。
 可惜,就算小火炉之前有贴过通知,在这一天婚宴的中午,还是有一些从朋友或者是家人那里介绍过来的客人上门了。
 这些客人和苗磊请来的客人混在一起,差一点搞出事情。
 于是乎,为了保证婚宴供应的正常,春生跟小何只得再三跟人解释,并发放了一张下午消费的赠菜卡,这些客人才陆续地离开。
 当然有一些客人一张赠菜卡能打发,有一些客人一张卡的不能轻易打发掉的,尤其是这个客人还听说了小火炉为婚宴制作了特色菜,就更不愿意离开了。
 这个客人就是小火炉供货商周安国,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从小火炉里面传出来的香味,然后郑重其事地问门口迎客的两位新人:“大妹子,大兄弟,咱们今天真不能成为朋友吗?”
第80章 
 面对他的这句“现场交友”的言论, 苗磊以及于春坊这一对新人作为有一定“社会经验”“工作经历”“管理能力”的人,极大地控制了他们面上的震惊,以一种平和的态度接受了他的交友请求。
 苗磊作为技术人员, 而且还是气象站的对外交流的高级技术人员, 退后一步, 让出道路,指着里面的空位,对他说:“当然,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位同志…此言有理啊!”周建国笑眯眯地对他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 春生和小何两个人也不能再做出把“新人朋友”挡在店门外的举动, 默不作声地把人带进去。
 周建国人刚进去,于春坊手轻轻一抬, 在旁边人的晚上掐了一把。
 苗磊猛抽一口气,舌尖抵着牙齿, 承受了这突然一击。
 “你这朋友交得挺随意, 你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吗, 就敢随便请人进去。”于春坊用气声在他耳朵边上说, 语气听起来怪担心的。
 苗磊一听于春坊这话, 就知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 一下子腰上被拧的那一下也不算什么了,心里头暖乎乎的, 撇嘴一笑, 对她说:“这人一看就是钱包鼓鼓的有钱人, 身宽体胖, 肯定不是一个坏人。”
 “不是坏人就敢跟人交朋友?”于春坊斜他一眼。
 这句话里的意思也简单,先不说是不是坏人这件事有待于验证。他不分清楚就敢把人往席上带, 也真是胆大。
 “也不是。”苗磊知道她的意思,伸出只手赶忙握住她的小手,抬了下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服务员,急切地跟她解释,“我肯定不敢胡乱放人进去,但是你看刚才那人在门口的时候跟那两个服务生说话,也没对那个人有排斥的意思,摆明了这人应该是店里的老客人。”
 于春坊闷不做声,继续听他的分析。
 “所以根据我的分析,他估计跟咱们交朋友,应该是想着中午婚宴进不去,想着跟咱们交个朋友也就是想着进去蹭一顿饭,应该没别的意思。”他冷静说。
 于春坊不知道她应该做何反应,只能说苗磊这个人心思也太缜密了一些。就一个对话就能想到这么多事。
 她对这事心知肚明,这个不问自来的“新朋友”不一定是冲着交朋友,肯定是冲着婚宴单上那道新菜来的。
 不过,这事她清楚,她却还不想说。
 “你就这么自信?”于春坊捏捏他的手,常年做户外气象研究的人手上的茧子很厚,但是捏起来的手感却有一种安全感,挑眉看着他,“你就不怕那人是甄家派人过来闹事的?”
 苗磊最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太想听到这两个字,眸色变了一些,不过气势还在,对她说:“不会,我之前让妇联主任过去警告过他们家了,他们要是还想在气象站家属院呆下去,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于春坊见一位客人带着家人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开,淡淡地反问他。
 苗磊的话一塞,这个反问让他有那么一点点不自信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刚才那人不会真是甄家那一群人找过来破坏他今日婚宴的人吧?!
 他有一点点怀疑了。
 因着这一份怀疑和不自信,在接下来于春坊接待客人的全过程中,苗磊始终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动不动就想回头去瞅瞅刚才被他放进去的那个人做了一些什么。
 可惜,他看不清。
 在他三番两次的走神之后,于春坊实在撑不住面上的表情,三言两句让客人先进去了。然后等客人进去后,她忍不住问:“苗大石,你干什么呢?”
 苗大石,苗磊苗高级技术员的原名。
 苗磊已经很长时间没被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一时也不知道是应该先表现出来尴尬还是十分尴尬。
 他小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是我妈跟你说的?”同时,他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妈年纪大了得了健忘症,肯定不记得他这个荒唐的童年小名了。
 于春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还是很体贴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登记领结婚证那天,你户口本上写了啊!”她坦然道。
 苗磊:“……”
 于春坊丝毫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而是重新问起了刚才那个问题,而且这一次的语气还更加严肃了。
 “你刚才跟人说话的时候,走神,想什么去了?”她严声问。
 苗磊被她这问题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刚才那茬事,转头往店里面瞅了瞅,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才对她说:“想刚才那人是不是甄家派来的间谍。”他语气狐疑道。
 于春坊听了他的话,过了半天,皱眉道:“苗磊,你这智商还能当高级技术员?”
 程以时出来找人的时候,刚刚好好看到那位一米八几身高体壮的气象站高级技术员被于春坊劈头盖脸一顿训的画面。
 她当即就有一种天道好轮回的情绪。
 谁让这位一米八几的高级技术员也曾不留情面地将她写的材料一顿批评呢!!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谁饶过谁”!
 只是,考虑到里面的客人都在等着这两个人开桌了,她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没让这个画面再继续下去,低头捂嘴轻咳两声。
 咳嗽声将正在吵架或者是单方面吵架的两个人“惊醒”。
 于春坊看过来,看到程以时眼里头那促狭的眼神,对着她笑了笑。
 苗磊也在看到程以时的时候,及时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板着面孔,跟她打招呼:“小程同志……”
 紧接着,这个无表情的打招呼就被于春坊打断。
 她侧过头去,不悦地看着他说:“你跟以时说话不要那么严肃,你现在又不是以时领导了,叫什么小程同志。”
 “……”苗磊表示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程以时看着苗磊那一副被人教育后委屈巴巴的表情,嘴角一弯,主动化解了他的尴尬,跟他说:“姐夫以后叫我以时就行。”
 苗磊马上接受了这个台阶,嘴角微微上扬,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平易近人温和一些,点点头道:“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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