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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侧侧轻寒)


“哼,全都是你自己说在忙,谁知道你是真的在收拾,还是偷偷找去启春阁了?”
听萧浮玉这么说,金堂顿时吓傻了,慌忙辩解:“可,我与大长公主并不熟悉,我如何能将她骗出来,又害她下水?”
“哼,你敢说你不熟悉?”萧浮玉一听,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当初你家商队回来时,哪次不是先把珍宝送到我娘面前过目?后来你想进国子监,和你爹特意冒雪到我公主府跪求,献上那件稀世罕见的凫靥裘,终于讨得我娘欢心,亲自去找祭酒讨人情,还找人捉刀帮你入了国子监——当时你和你爹拼命巴结的丑态我还没忘呢,现在我娘尸骨未寒,你说不熟了?”
金保义吓得连额头的伤都忘记捂了,赶紧哀求道:“郡主慎言!我儿确是一心向学,只因生于商贾之家,没资格入国子监就读。因此我家才……才敢攀大长公主这条线,就期望他能入学成才……”
“呸!当时我娘把金堂送进去之后,还与我说,金家那儿子哪是读书的料,就算读一百年国子监,估计也考不上,费这个劲干嘛?谁知你家是借我娘的力去攀附昌化王府!”萧浮玉咬牙切齿说着,直指金保义问,“金老头,你家怕是早就听到了县主择婿的风声,知道这是你家挤进朝堂的唯一机会吧?可惜商户子哪有资格参选,所以你竭力替他搞了个国子监学子的身份,让他削尖脑袋挤进了县主后院,真是可喜可贺!”
金保义肥胖的身躯抖若筛糠,迅速打断她的话:“是、是,公主对我们有恩,但我儿也确是想要上进,因此才努力入国子监的……我们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京中有头有脸的人都得交好,更何况是您公主府呢,一直铭记在心,感恩不尽……”
他竭力想将萧浮玉呼之欲出的“钱权交易、搅乱学府”堵在口中,可惜萧浮玉哪会管他们的死活,冲着千灯抬起下巴,问:“零陵县主,你瞧见了么?这种有骨头吃就摇尾巴、吃完就反咬主人一口的狗,你有兴趣养么?”
千灯蹙眉回头,见金堂涨红了脸,正羞惭无措地望着自己。
想到昨晚那一场盛大烟花,想到他这半年来尽心尽力修缮王府、打理后院,千灯心下一软,安抚地朝他点了一下头,说道:“郡主喜欢养狗,可我与诸位郎君彼此互助,以诚相待,实在不理解郡主的兴趣。”
听到她这轻描淡写却委实在维护他的话语,金堂心头一松,沉沉压在胸臆的屈辱感稍微退散,又涌起难言的感激,望着千灯眼圈都红了。
崔扶风亦从旁开了口,对金堂道:“你我同在昌化王府,我信你不至于如此。当初我替礼部择选县主夫婿时,见过你入试国子监的文章存档,犹记得上面引过一句《谷梁传》,令我确信你立身持正,君子有所不为。”
金堂气息哽在喉口,良久,只感激又羞愧地垂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扶风转向萧浮玉,又道:“还望昌邑郡主慎言,大长公主在朝堂数十年,多有积恩。如今逝者已矣,正是盖棺定论之际,我相信她提携金堂亦存恩慈之心,断不会是徇私舞弊之人,郡主觉得呢?”
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萧浮玉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截断,咬紧双唇死死盯着他,无法出声。
毕竟,有些事遮掩起来比揭露出来好,尤其是母亲死后的名声。
就算她再怎么想泄愤闹事,也得懂孰轻孰重,该不该说、能不能做。
最终,她只能悻悻转身离去,只丢下最后一句话:“好,既然零陵县主执意,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你的后院中,究竟会揪出哪位郎君来!”

第二十二章 长相思
萧浮玉虽无功而返,但盛发赌坊这一场大闹,却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原来杀害郜国公主的凶手,就在零陵县主的未婚夫候选人之中。
坏事传千里,耸人听闻的消息比了长脚还快,以至于三人尚未到大理寺,就听到街边茶棚的人一惊一乍地讨论:“真的假的,当真是零陵县主的某一位夫婿杀了郜国公主?”
“这还能有假?公主府的常大公公当街砸了盛发赌坊的牌子,满大街的人亲耳听他说的!”
“要说起来倒也是啊,郜国公主三番两次设计陷害零陵县主,都被朝廷处罚了,县主后院那群郎君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怒之下动个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荒谬,那可是大长公主,动手前不想想后果的么?”
“哎哎哎,其他人可能有所顾忌,但是那位新近挤进去的那位嘛,他哪会顾忌这个,倒是大有可能……”
众人说着,挤眉弄眼,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而千灯三人又岂能不知道,他们所指的,自然是鸣鹫。
“不知递上去的奏表,朝廷批了没有。”千灯说着,又想起一件事,问崔扶风,“崔少卿,昌邑郡主所指的金堂入国子监一事,你怎么看?”
“她说得没错,金堂确实是有人捉刀才能进去的。”崔扶风微皱眉头,道,“我当初在礼部替县主筛选夫婿时,曾看过金堂应国子监试的卷子,文采斐然,令人击节,绝非凡俗学子所能为。”
千灯诧异道:“能令你这般赞赏的,那定是绝世文章了?”
“确实,否则我不至于在两三年后还记忆犹新。”
凌天水问:“那么,你当时说的《谷梁传》又是何意?”
“在那篇文中,他曾引过一句话作为文眼:‘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
千灯若有所思:“所以,你说的‘君子有所不为’,指的就是这句……但这句话出自《公羊传》,并非《谷梁传》。”
“对,很显然,金堂只背下了文章,却并不解其中内容与出处,所以只是茫然,更无法纠正澄清。”崔扶风说着,想想那篇文又轻叹一声,有些惋惜,“若那个捉刀人真是郜国公主替金家找的,也不知这般人才怎么会一直埋藏在暗处,至今默默无闻,不曾展露锋芒?”
但对于整个案件来说,这个两年前郜国公主找来替金堂作弊的人显然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昨日的金堂,是否曾做过什么。
“以如今的情况看来,金堂确有嫌疑。他符合与郜国公主有恩又有隙的条件,作案时间也不缺。”
凌天水道:“但金家推辞掉公主府传召,反而将工人都带到了昌化王府,已是公然违逆公主府,郜国公主如何还可能毫无芥蒂地随他近水?”
崔扶风同意:“而且公主府的侍女曾听到公主在小阁内与来人相会,提及对方携带着要送给县主的生辰礼物——但昨日所有郎君中,唯有金堂的礼物,是不可能随身携带的,因为他送给县主的,是一场烟花。”
三人正在商议着,前方已到平康坊,红香绿艳,分外热闹。
凌天水忽然勒住了马,朝着旁边的翠玉楼微抬下巴示意。
千灯回头一看,一条熟悉的修长身影正踏入彩绣装饰的门口,里面数个女子顿时面带惊喜的笑意,莺莺燕燕簇拥了上去,将那位郎君团团围住。
即使并未看见他的正面,但那夺目出挑的鲜明衣饰、花丛中应付自如的潇洒模样,除了薛昔阳还能有谁。
三人对望一眼,心下想起公主府侍女的话,不约而同浮起一个念头——
论最懂对付女人、最可能与人勾勾搭搭、最能讨女人欢心的,莫过于这位郎君了吧。
“走吧,瞧瞧去。”
凌天水跃下马,千灯与崔扶风互相望了望,便也随他进了门。
老鸨见这三个年轻郎君虽是新面孔,但鲜衣怒马气度不凡,忙迎上来招呼。
崔扶风道:“我们是薛乐丞同侪,来此寻他有些许事情,请妈妈为我们带一下路。”
“哎呀,毕竟是薛乐丞的朋友,这通身的气派……”老鸨看着崔扶风那清贵高华的模样,又是心花怒放又是担忧,这种郎君来此,姑娘们岂不是要不安分好几天?
再一看他身后的千灯,她又心下迟疑。毕竟男装哪能掩住千灯的绰约风姿,老鸨自是人精,瞥了瞥后方,寻思着太乐署怎么会有女官,不会是薛郎君的风流债追来了吧?
正脑补一出好戏,抬头看见凌天水,她腿肚子又微颤一下——这人虽伟岸俊朗,可不言不语间自带锋芒,通身隐约透着股凛冽杀气,让她不由自主地退离了半步,像是害怕被他的气息侵染,避而远之。
早已习惯被人惧怕的凌天水视若无睹,朝她吐出一个字:“走?”
“是,薛乐丞正与姑娘们在排大曲,请……请三位随我来。”
老鸨心惊胆战地带着他们到旁边歌舞场中,一看其间的情况,心下暗暗叫苦——
只见梨花院落内舞袖如云,薛昔阳坐于一架锦瑟前,正在弹奏一曲《长相思》。
那瑟声缠绵悱恻,舞伎们的身姿也是轻缓如云,眼波流转间格外勾人。
当中领舞的女子容貌艳丽,笑意缱绻,合着乐声且舞且唱:“长相思,在长安——”
薛昔阳循着她的歌声看去,含笑的眉眼更显温柔。
老鸨暗暗用眼角余光观察千灯,见她神情如常,并未有发作的意思,才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朝他们行了个礼,匆匆离去了。
这一场歌舞如此曼妙,千灯三人便也不上去打扰,只在旁静静等了一会儿。
待到歌收舞歇,薛昔阳刚从瑟上收手,那位领舞的姑娘拢了披帛舞裙向他快步走去,笑吟吟拉他向墙根走来。
等候在门口墙边的千灯正要上前,他们却停在了墙后,显然并未发现后方有人。
只听薛昔阳道:“婉娘今日这舞编排得不错,在第四节前中部、第六节后半部若能再收一收,入梨园之事,应是十拿九稳了。”
“欸~我为何要千辛万苦挤进梨园去?还不是想日常多与薛乐丞见见面吗?”婉娘语带幽怨道,“都怪郎君狠心,以前与我们姐妹多般恩爱,蜜里调油,现如今说撂开就撂开,自打你参选县主夫婿后,真是把我们都抛在脑后了……”
千灯没料到一墙之隔上演这种痴男怨女的大戏,更没想到与自己有关,一时竟不好出来见面了。

第二十三章 各有干系
薛昔阳笑了笑,声音妩媚低沉,吐出的话却颇为绝情:“多承姐妹们挂怀了,就把我这个负心人忘了吧。往日种种荒唐譬如一梦,如今我已有心系之人,不该再与你们来往厮混了。”
“哟,当了县主候选夫婿,就浪子回头,洗心革面了?”婉娘斜了他一眼,娇声中含着调弄,“可我听说,零陵县主的后院可有不少男人呀,薛郎君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早早抛开了我们姐妹,这是有十足十的把握能揽九天明月了?”
薛昔阳没回答,但那一把长安最好的声音,带着鼓动心潮的缱绻之意:“是与不是,你们尽可拭目以待。”
见他这般信心满满,婉娘轻叹道:“也对,这世间情场,谁能从你这个风月高手的掌中逃脱呢?看来我们一众姐妹可以先为薛郎君准备贺宴了。”
千灯在墙后听着,眼前不由自主出现与他初遇情形。当时薛昔阳也是如此信心满满,花重金押注自己必是最后赢家。
凌天水瞥了千灯一眼,如往常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崔扶风亦侧头望着她,见她低垂的眉睫轻颤,遮掩住了眸中所有思绪。
万事游刃有余的郎君,因为猜不透她的神情,平生第一次,心下忽然浮起无底气的惆怅。
只听墙那边婉娘的声音传来:“可是薛郎君也未免太过无情呢,当年我入郜国公主府献舞时,薛郎君一曲琵琶为我伴奏,郜国公主赞我的舞跳得好,更赞你的琵琶弹得好,薛郎君由此而结识诸多权贵名满天下,在科考之前便因与众位主考官相熟,而年纪轻轻进士及第——说起来,郜国公主也是对你有恩呀,可是听说薛郎君为了零陵县主,明目张胆站在公主对立面,揭发她陷害县主的事呢……”
薛昔阳打断她的话:“我只站在自己认为对的那一边,不愿看到无耻陷害手段。”
“真的如此吗?可大家都说,郜国公主死了,你定然欣喜……真是薄情的人哪,本来你为了县主背弃公主,我们都担心你会被公主报复呢,谁知如今公主竟死了,你是不是也松了一口气呢?”
“胡言乱语,我与郜国公主早无来往,她的死是意外,与我何关?我虽不伤痛,亦不会幸灾乐祸。”薛昔阳压沉的声音隐含寒意,就如柔媚甜香的蔷薇藤蔓上蓦然长出毒刺,“往后你也不必再来纠缠我,若妨碍到我与县主的关系,你自当知道我的手段。”
对面的婉娘呼吸陡然急促,顿了片刻,才匆匆行了一礼,低下头快步离去,不敢再停留。
薛昔阳并未瞧她一眼,走回梨花树下的锦瑟前,吹去上面覆着的花瓣,静静坐了一会儿。
梨花满地的小径上,映出一条被日光拉得纤长的身影。
他慢慢抬眼,看见站在门边的千灯,身上的男装胡服难掩她清妍绰约的姿态,更难遮掩她望着他时眼中的思量。
望见过来寻他的县主,薛昔阳自然知道,她必定已经听到了适才自己与婉娘的对话。
他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起身走向千灯:“县主,你……怎的会来这里?”
千灯朝他颔首为礼:“适才在街上看到薛郎君,便过来询问些许事情,不巧正遇到薛郎君与其他姑娘的纠葛。”
薛昔阳瞥了她身旁的崔扶风与凌天水一眼,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蒙上委屈之色,显得比往日更为水汽氤氲:“难道连县主也觉得,我与郜国公主之死有关吗?”
见他在县主面前露出这般温软可怜的神情,崔扶风轻咳一声,转开了眼。
千灯心下微觉尴尬,只能委婉道:“当时我们都在曲江池,离郜国公主出事之处不远,因此我已问询过其他多位郎君,薛郎君别多心,也是例行公事而已。”
薛昔阳善解人意,听她这般解释,立即便道:“这个自然,若是县主因为我们而惹了麻烦,那我岂不是寤寐难安?”
凌天水懒得看他在县主面前这妖冶做作的模样,直接打断他的话:“照适才那位姑娘的话看来,你与郜国公主,之前不但常有交往,而且她还向众达官贵人推举过你,对你可算有恩?”
“也算是吧,不过我既有如斯才华,就算没有郜国公主推一把,难道便不会名满天下?更何况这太乐丞一职舍我其谁,倒也与她关系不大。”
这话他说得自信十足,别人也不得不信服,毕竟他琴棋书画俱名满天下,尤其乐理歌舞,当朝无人能出其右。
“自然,我过往荒唐,也知道县主不喜,因此我已洗心革面。还望县主能对昔阳多加监督,别让我再重蹈覆辙。”
千灯还不知如何回答,凌天水已冷笑一声,道:“薛乐丞此言未免荒谬,过往的放荡生涯,你爹娘都管不住,县主偌大一个昌化王府,你不过是夫婿候选之一,哪有空管你?”
薛昔阳并不与他争辩,只苦笑着默然凝望千灯,那委屈的模样,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难免又让千灯心下升起一个念头——果真是狐狸精啊,这妖娆模样,几个女人顶得住?
那么郜国公主呢?她吃不吃这一套?
她这边沉吟着,那边薛昔阳柔声道:“县主自然不会介意,但我也得对县主交代清楚。自打进入县主夫婿遴选之后,我便已断绝了所有不该来往的人,至于郜国公主与我的交往,之前我已经做了抉择,县主自然知晓我的心意。”
千灯自然记得,郜国公主设计要陷害自己时,多亏他迅速做了决断,在帮了她的时候,也彻底得罪了郜国公主。
“而且,前些时日公主上街,刚好看到我在坊间,她怫然大怒,当街辱骂呵斥我。此事人尽皆知,我与郜国公主已彻底撕破脸,铁定是县主的人了,若是县主嫌弃我,那我便无处可去,真要成丧家之犬了……”
千灯哪会不知道他在卖惨,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而得罪了郜国公主,因此只能好生抚慰一番,又问了他昨日在曲江池的行踪。
“昨日午间,我正要出发前往曲江池时,忽然接到消息说,教坊几位善才因琐事闹得不可开交,找我去劝解。我匆匆赶往梨园一看,原来是为歌舞出场亮相之事在闹气。这种事涉及整支大舞,故此我只能与她们翻查过往典籍,又询问了多位老善才,才得以确认。
“待到众人信服,我从长安西北角的梨园赶到东南角的曲江池,已至申时了,便立即去往约定好的水榭,那边已经装饰完毕,但里面空无一人,我随意在周围走了走,不一会儿大家也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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