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渔不火)

非要说有个人将他记挂在心上，那这人大概就是……小雾了。
四年前臭小子离开前专门来找过他，意思就是让他给小雾在江氏站稳脚跟的机会。
当时其实他是犹豫的，再加上那时候的小雾似乎真对权利产生了一些兴趣。
江明是过来人，太清楚权利这个东西会对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后来，小雾的种种表现也让他没了这种顾虑。
即便身处多复杂的环境，有些人就是保留初心。
晚饭过后，岑雾不太想面对江怀笙，因为一看见他，她就想到不甜的事，所以她就找了个理由去客房休息。
她心里也清楚，爷孙两个已经四年没见面，肯定也想单独说会话。
所以，她得识相的回避。
客厅内，管家给两人沏好茶后就转身离开。
之后整个客厅极其安静，有的只是不断蔓延的茶香，许久后江明才缓缓开口，“小雾她……有没有跟你提你母亲的事。”
这话确实让江怀笙有点惊讶。
他母亲？
那个女人以前以他为耻，恨不得没他这个儿子。
后来他被江家越来越看重，她就将他当成摇钱树，甚至是踏进江家的筹码。
“没有，怎么？”
江明说：“你母亲之前染上赌瘾，在外面欠了钱，那些人逼她还钱，她还不出就找到你父亲，你父亲没理她，她就来找我，那天正好小雾也在，她就知道了这事。”
“后面那笔钱好像是小雾替她还上的，再之后我就没见过她，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你母亲这个人啊，做人就喜欢投机取巧，女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心眼不好。”
“要是她方方面面可以做到位，你父亲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狠心不管她？”
江怀笙听着这些话，其实内心是毫无波澜的，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
只是因为他对那个生下他的女人，也没有多少感情。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声，不痛不痒。
江明其实是了解这个孙子的，正因为了解，他有时候就会担心。
不知是天生，还是因为被秦怡宁搞得，反正这孩子打小就不太正常。
对情感的感知力要比常人弱，像天生就是冷漠的性格。
“……你这可不行，跟小雾结婚后总会要孩子，有了孩子，你就是爸爸，你总要跟他相处，你会相处吗？”
“就你这张冷冰冰的脸，十个孩子会有九个被你吓哭，另外一个可能是直接吓晕。”
江怀笙以前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现在——
却不得不面对。
他倚在凳子上，单手撑着额头，脑子里乱极了，这对他而言比以前执行的任何一个任务都棘手。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那些奇怪的举动。
心理医生更是说过，他可能是天生的犯罪型人格。
而这……
也或许会遗传。
江明见他神色不太对，就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他是听进去了，毕竟跟小雾有关的事，他比谁都重视，会放在心上。
“行了，快去看看小雾吧，我也不拉着你在这聊了。”
江怀笙点头，起身。
岑雾其实就想在床上躺一会，没想要睡觉，但可能是太疲乏了，躺到床上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然后朦朦胧胧的感觉有人正在亲她。

等意识到这点，她连忙睁开眼——
而此时男人也发现她已经醒了，他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偷亲后的尴尬感，甚至还当着她面用拇指擦拭唇角，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声音也是，“醒了？”
岑雾怪尴尬的，毕竟两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这种亲密举动，“……你刚刚做什么？”
虽然她刚才睡得迷迷糊糊，但那种触感她是清晰感觉到的，不然也不会因此醒过来。
甚至当下她身体仍是因他刚才的举动而颤栗。
她真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对他都没有抵抗力。
就在此时男人却朝她突然靠近，他呼吸滚烫，“弥补这几年的缺失，你不是想让我这么做吗？”
岑雾本能躲开，但脸颊却禁不住开始发热，看上去更想让人欺负她。
“谁让你这么做了，自作……多情。”
之前对她还不冷不热的，现在又突然开始热情起来了。
这人怎么跟四年前一样？
还是说刚才爷爷对他说了什么，所以才让他变得这样主动？
“……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这时，她已经被男人从床上拉起来轻揽在怀里，因为她全身心都在好奇他的答案，所以他这样做得时候，她没挣扎，乖得很。
反倒是男人来了句，“你觉得爷爷说了什么？难道你有事瞒着我？”
真是一针见血。
岑雾立刻开始心虚无比。
关于不甜的事已经到嘴边，就快说出口，他却在此时突然凑过来，说：“老爷子说你帮……那个人还了赌债。”
岑雾心里咯噔一下。
“哦，原来是这件事。”不过想想也是，老爷子也并不知道不甜的存在，他又怎么可能告诉他？
是她太紧张了，所以脑子才会一时混乱，差点不打自招。
“怎么，不是这件，还有其他事吗？看你表情好像……”
岑雾连忙捂住他的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举动，“没，是这件。”说完，她也不去理会当下气氛的暧昧，忙从床上下来，“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回去。”
他应该不会说让她在这里过夜吧。
如果换成以前当然没问题，但现在家里有个孩子。
夜不归宿肯定不行。
但江怀笙就是问了，“为什么不住这？这里什么都有，不麻烦。”
岑雾心口微顿，眼神闪躲着，“……不习惯，很久没住这了。”
江怀笙：“没关系，也就一夜。”
岑雾：“我一夜也不愿意。”
江怀笙：“为什么不愿意？”
岑雾：“……就是不愿意，算了，我自己走。”
说着，她就要夺门而去，而此时男人也从后面直接将人抱住。
他抱得力道并不重，但岑雾就是动弹不得，只觉得眼睛发酸。
“好了。”他安抚她，就跟四年前一样，“什么时候没依过你？现在就送你回去。”
“但在那之前，你总得告诉我住哪吧。”
现在他说要送她，她倒是开始迟疑起来，不确定要不要将住址跟他说。
但有时候真的是出于本能。
脑子还未理清情况，身体却很诚实。
“在……”
江怀笙听见住址后便将人松开，随即又牵着她手往外走，很快他们便十指紧扣在一起。
跟四年前一样。
岑雾此时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他是真的……
回来了。

第220章
岑雾回到公寓不甜已经睡着了，她穿着拖鞋轻手轻脚走进他房间，怕将人弄醒，所以也不敢开灯。
就只是将房间门微敞着。
岑雾用外面照进来的光找到不甜床的位置，然后又小心翼翼躺上去，嘴里喃喃道：“不甜，我该怎么跟他说关于你的事呢？”
以前她是想故意不告诉他，为此她还特意关照余婉，让她别将不甜的事透露给江柏岩，以及江明那边。
因为一旦江家其他人知晓就等于他会知道。
瞒着他，也就是想气气他。
现在她却因为不知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而伤脑筋。
其实也不是害怕这件事本身，而是怕他知道后的反应。
岑雾越想越觉得脑子有点混乱，没躺多久就起来了，俯身在不甜小脸上亲了一口，“其实啊，你跟他真的很像。”
事实上，不甜根本没有睡着，岑雾刚才说得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他缓缓张开眼，“那就直接告诉他。”
岑雾真的有被他吓一跳，尤其是在没开灯的情况下，“你，你都听见了？”
“嗯。”不甜说话其实挺像大人的，但到底是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家伙，声音自然也是软的，“妈妈，直接告诉他就好。”
“哦。”岑雾敷衍着口头答应，其实心里仍是打鼓。
她心情复杂的回到房间，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余婉的电话。
这几年余婉基本上已经被江家人接受。
更是在去年的时候，江明亲自出面帮她跟江柏岩举办了婚宴。
婚宴并不算铺张，但该有的都有，算是给足了余婉的面子。
正因为如此，江家其他人也对她客气了不少。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余婉说得很直接，“我听说怀笙回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直没告诉我？”
“小雾，不甜的事情上我已经允许你任性，可其他事情上你不能再……”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不甜的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反正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妈，你等等。”岑雾听见她这样说心里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已经……”
余婉说：“对，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怀笙，所以我帮你直接说了，但我也没告诉他，而是告诉了柏岩，他很吃惊，也非常高兴，激动了很长时间，冷静下来后他说他会处理。”
“……”岑雾心脏跳得极快，“妈，你真的不该……”
“不该什么？！”余婉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不甜那么乖，又是你们两个的亲骨肉，难道怀笙他还会不喜欢？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小雾，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难道他还真会怪你偷偷生下孩子？”
其实岑雾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害怕什么，她现在想想当时没告诉他怀孕的事确实……不应该。
但当时那样的情况，要是她说了，她也真怕会影响他要做得事。
“没，没什么。”
余婉叹声，“差不多了，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不甜也那么大，你们就快点结婚吧，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岑雾说：“知道，我有分寸。”
说完两人又随便聊了点其他才结束。
挂断电话后岑雾就想睡了，没想到傅时礼又突然打过来。
她一接通，他就说：“苏韵有没有去找你麻烦？”
这个名字也很长时间没出现在岑雾的生活中。
现在那个人刚回来，苏韵就又出现？
这是巧合还是……
“没，怎么了？”
傅时礼：“鬼知道她，跟个神经病似的，可能知道我有女朋友就想来捣乱吧。”
“女朋友？”岑雾也疑惑，“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随即傅时礼就开始在那边支支吾吾。
“额……反正你当心着点她，就这样，挂了。”
岑雾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却又心脏发紧。
随即，她就给江怀笙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既幼稚又无聊，但她是真的害怕再有其他事发生，阻碍她好不容易等来的重逢。
“喂。”
男人声音响起的刹那，她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暗自庆幸至少不是女人，也至少他接电话速度不算慢。
“怎么又突然给我打电话？”
关于不甜的事岑雾不想再拖下去，她虽然有点害怕他知晓后的反应，但现在余婉已经将这件事告诉江家那边，也就是说他早晚会知道。
那既然如此，倒不如她现在直接告诉他。
这么重要的事，换谁都不希望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我有件事跟你说。”
她是想在电话里直接告诉他的，可没想到他却说：“那你开门，让我进去。”
岑雾脑子里嗡得一声，“什，什么？可你刚刚不是已经……”
他不是走了吗？
难道没走？
岑雾忙走过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男人穿着风衣站在那，手依旧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看见她后他微微一笑，却没等她开口，像早就预谋要这样做般，直接将人抱入怀里。
“雾雾，我也有话对你说。”
岑雾突然感觉不对劲，觉得他眼神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沉，似乎想——
她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打横抱起，他正在热烈亲她。
开始她是木讷的，甚至都忘记了反应，但有些记忆归根到底太深刻，没多久就立刻复苏，让岑雾身体开始火热起来。
“江，江怀笙，你——”
男人没给她说完这句话的机会，直接用唇封住。
岑雾太清楚他接下去要做什么，她起初是有点在反抗的，但终究敌不过他的强势。
以前也是如此，即便他平时对她再温柔，在某件事上他永远喜欢占于主导地位。
而往往这种时候，她最后一定会被他弄哭。
然后他就会帮她清洗身子再抱着她睡觉。
太多回忆缠绕在一起，岑雾正被它们纠缠的时候，男人也同时缠上了她。
江不甜房间里有个小闹钟，不过他一般不太需要，因为他从小就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
即便昨晚上他比平时似乎晚了十几分钟入睡，但也不影响他今早按时起床，叠好小被子自己穿好衣服，有条不紊走进卫生间洗漱干净，然后再走出房间去敲岑雾的房门。
“妈妈，今天姐姐请假，你送我去学校吧。”
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但出来的人并非是岑雾，而是同样已经洗漱好并且穿戴整齐的——
江不甜葡萄似的眼睛眨了几下，没吭声，但小手却死死攥着。
小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爸爸——”
江怀笙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家伙，眼神平静无波，许久后他才伸出手，说：“你好，江怀笙。”
小家伙起先是愣愣的，隔了会便同样伸出小手，“……你好，江不甜。”
岑雾是在半个小时后醒来的，她看着凌乱不堪的床被，以及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脑子里的某些画面就变得无比清晰。
“糟了！”
她忙下床穿上拖鞋跑出房间。

一大一小正坐在餐厅旁吃早餐，她随便瞄了眼就发现那些早餐应该是江怀笙做得，因为看上去很朴实，一点都不讲究，就是用来填饱肚子。
“……？？”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怀笙吃饭很斯文安静，即便岑雾这样大的阵仗跑到他面前，他也没有反应，也或者说他是因为太震惊于江不甜的存在，当下已经顾不上其他。
倒是不甜主动跟岑雾搭话，“妈妈，吃早饭，爸爸也准备了你的。”
岑雾整个人如遭电击，她两手死死攥着睡衣外袍，当下她知道江怀笙正在看她，但她却不敢往他那边瞧。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瞒着他偷偷生下不甜是事实，这样大的炸弹谁会喜欢？
她笑得有点勉强，不是很想坐上去，但碍于不甜一直盯着她瞧，她也就咬着牙落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江不甜转头看向正在安静吃早餐的男人。
岑雾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正纳闷——
男人低沉的嗓音便传来，“待会我来送吧，你再多睡会，昨晚不是很累吗？”
岑雾真不清楚当下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说话。
明明之前还故意对他冷冰冰的，他朝前走两步她便压抑不住心里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昨晚上，是真的不清楚到底是谁缠着谁？
画面突然窜到脑子里，岑雾脸就慢慢红了，想到孩子就坐在那，脸像是要直接烧起来。
所以，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不但父子相认而且关系似乎……还不错？
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两个都是聪明的男人，他们肯定比她会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岑雾简单吃了点早餐便立刻回到房间，江怀笙其实说得对，她是很累，她今天都想翘班，腰实在太酸，酸死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又睡着。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就坐在床沿，他单手撑着床面，漆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她，虽然脸上表情还算柔和，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严肃。
岑雾本能地开始心虚，连忙将被褥往上扯想盖住自己脸。
奈何却被他直接用手拦住，“都当妈的人，还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昨晚上那样的缠绵早就让岑雾扯掉了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冷漠，她当下眼神又是软绵绵的，“……你是不是想骂我？”
江怀笙也重新躺到床上，单手将娇小的人搂入怀里，说：“送他去的路上，我问他过得好不好？”
“他说很好，妈妈很会照顾人。”
岑雾是真的心虚，“……没，他……从小就很乖，生出来感觉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我其实没怎么照顾他，都是他自己成长的。”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他们两个是真的像。
她可以确定不甜跟她不像，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