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渔不火)

沉思片刻，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也很快接通，说：“我知道你会打来。”
江怀笙虽然不太确定岑雾到底爱不爱她，但他可以确定她不会突然转变这么快。
除非今天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他能想到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可以影响她。
之后，他就想到盛辰光。
“你跟她说了什么？”问完，他便抽了口烟，尽量将暴躁的情绪压下去。
“你不会想知道。”
江怀笙眸光瞬间沉了下去，“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让你回到组织，继续为组织好好效力，这就是我的目的。”
江怀笙冷笑，“到底是让我替组织效力，还是替你个人？”
“我不是星寒跟裴邢，没那么好骗。”
那边说：“总之你先回来，我们万事好商量。”
说完，也等江怀笙这边的反应，便直接挂断电话。
江怀笙将手机放回桌上，心绪繁杂的厉害。
这时，房间那边有了点动静，是女人已经醒来，她问他，“你还不走吗？”

屋子里没有什么光亮，但两人眼神就是那么精准的对上，然后又悄无声息分开。
江怀笙没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走过去将灯打开，突然间的光亮，让岑雾眼睛下意识闭了闭。
等她睁开，就看见男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他就穿了条西裤，上身都是裸的，腹肌性感又漂亮，而且上面还有刚才她留下的痕迹，红红的。
岑雾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狂野，就好像最后一次在一起似的。
就在她因尴尬转开视线的时候，男人已经来到她身边，他带着他特有的气息，说：“你要分开，我依你。但到时候想让我回来，可能不太容易。”
岑雾心脏颤了颤没说话，反而让开道让他进房间穿衣服。
江怀笙也明白她意思，后面一句话都没再多说，直接走人。
在人离开后，岑雾倒是想起‘纯颜’的事，她没这方面的经验，之前也是请教他的，但他并没有说完，现在他们这样的情况，她还能不能去问他？
岑雾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拿手机给他打电话。
他也跟之前一样接通了，就好像他们现在没分手似的。
她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开车，就长话短说，“纯颜的事，你还可以帮我吗？”
江怀笙冷笑了声。
“你知道什么是分手吗？”
岑雾尴尬，“我又没这方面的经验，难道分手后就不能联系？”
两个人都是理智且克制的人。
要是换成其他男人，估计早就将手机砸了。
但江怀笙没有，他还是愿意教她，“去拿笔记下来。”
岑雾依言这么做了，他说什么，她便怎么做。
既乖又认真。
等她记完后，她又问他，“那我们分手的事可以告诉别人吗？”
江怀笙说：“随你，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岑雾听着那头“嘟嘟嘟”得声音有点茫然，过了会，她便想起身去洗澡，毕竟她身上现在都是他的气息，而且又非常黏，这次她好像真惹到他了。
他就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当她拿了干净衣服出来，手机便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但她接了，然后盛辰光的声音传来，“雾雾，你跟他分手了吗？”
没有人不害怕死而复生的人。
但害怕归害怕，并不等于没有思考的能力。
她并不好奇他盛辰光为什么突然出现，她只在乎他会不会伤害江怀笙。
“如你所愿，刚分手，他也刚走。”
盛辰光说：“没想到你这么听话。”
岑雾说：“我不清楚你们到底有什么牵扯，但比起你，我更相信他。我现在已经按照你说得跟他分手，希望你也可以说话算话，不要背后损他。”
岑雾虽然不清楚所有的事，但她就是有种感觉。
他盛辰光对江怀笙是具有危险性的。
其实她可以堵，堵盛辰光是在吓唬她。
但她不敢，一点都不敢。
即便极其微笑的概率，她都不想发生在江怀笙身上。
盛辰光说：“只要你们真分手，我当然也会言而有信。”
听见这句话，岑雾便安心挂断电话。
高中时候的那些事，她相信他是说话算话的人，不会言而无信。
而此时江怀笙也没着急回江城，他跟岑雾打完电话后就将车靠边停下，联系了陆星寒，约出来见面。
之前陆星寒突然出现在海城，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她可能对他的事太好奇。
毕竟组织里几个关系不错的，都知道岑雾的存在。
在很多年前，他就自助主张给她冠上“他女朋友”四个字。
现在盛辰光也突然出现，他就不得不怀疑陆星寒那次偷拍岑雾，其实是受了盛辰光的指使。
所以，他必须将人约出来问清楚。
陆星寒对江怀笙向来是敬重的，因此接到他电话就出来了。
两人在比较隐蔽的地方见面。
陆星寒有烟瘾，而且很严重，她清楚江怀笙约她出来的目的，所以有点不知所措。
她抽着烟，收起了之前在岑雾面前那样天真无害的模样，她此时表情非常严肃，也非常冷。
江怀笙对她说：“别让我问，你自己说吧。”
陆星寒笑了笑，“你都猜到了啊，还让我说什么？”
江怀笙问道：“盛辰光跟她见面，都对她说了什么，这是我不知道的。”
陆星寒抽了口烟，“我不知道，当时盛老大让我出去了，反正等岑雾再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她神色不太对。”
“她，没事吧？”
江怀笙没说话，但他表情却极其凝重。
他知道盛辰光应该认识岑雾。
因为当时岑雾父亲岑森跳楼自杀的时候，他也在场。
也是那次，盛辰光彻底说服了他，让他加入组织。
而盛辰光当时说服他的理由，就是岑雾。
这些是他经历的，也是清楚的。
所以，岑雾跟盛辰光认识，他并不惊讶。
让他惊讶的是，盛辰光对岑雾的影响力。
这是他真正在意的。
江怀笙看着她回答，“她跟我提了分手。”
听见这句，陆星寒并不惊讶，“那老大你答应了吗？我觉得你还是答应比较好，我们本来就不太适合过普通人的生活。她看上去就是需要你一直陪在他身边，但你知道，你是做不到的。”
“常南那边的事还没解决，你也做不到安心跟她在一起，即便你嘴上说已经不想管组织里的事，但你真的可以不管吗？”
江怀笙确实做不到不管。
但他也想跟岑雾在一起。
可是现在不行，所以她提出分手的时候，其实他有点松了口气。
说明他对她而言确实没那么重要。
万一哪天他回不来，她也可以正常生活下去。
从理智层面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要是换成情感层面。
他现在就想冲回到她身边，将她绑在床上，把她弄哭的时候逼她说，爱他爱的要死那种肉麻兮兮的话。
“老大，你怎么想？”
江怀笙捏了捏眉心，“你先回去告诉盛辰光，让他别再接近岑雾，不然——”
“我不会放过他。”
即便是熟悉他的陆星寒，此时也被他脸上表情吓到。
而此时江怀笙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他接听，“有事？”
是江柏岩的电话。
他说：“有空带着小雾回家，商量商量你们两的婚事。”

但俞婉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后便想通了不少事。
觉得要是两个人真的情投意合，她又何必去棒打鸳鸯？
可以携手一起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就开始跟江柏岩说婚事。
江柏岩的意思是他们两个结婚就简单扯了个证，江怀笙跟岑雾就不能那样随便，必须得大办。
应该说，即便他们想低调，老爷子那边也是不允许的，毕竟两个都是他看重的人。
所以就想着先跟两个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便当机立断打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其实打得江怀笙猝不及防，甚至让他一时间语塞，好一会才说：“你给她打电话，看她怎么说，我这边都可以。”
说完也不等江柏岩的反应就立刻将电话挂断。
陆星寒看着眉头紧锁得男人，不禁开口道：“老大，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跟岑雾在一起？”
“过那种很简单很简单的生活？”
江怀笙侧眸看她，“你不想？星寒，之前我已经成功让你离开组织，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陆星寒是个孤儿，而且她小时候长期被男人那样，造就了她心理上的残缺。
盛辰光看重她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便将她收到组织里。
他没管过她心理上的问题，对盛辰光而言，他们其实只是他的工具。
除了陆星寒以外，组织里没有其他女孩子，自然也没有任何所谓的男女有别。
陆星寒当时因为长期被男人……，早就没有任何羞耻感，也不觉得自己身为女孩子应该保护自己的身体。
洗澡的时候不该跟男孩子在一起洗，睡也不该跟男孩子睡一起。
这些情况也是后来江怀笙去那里以后才慢慢改善。
江怀笙当时自己心理上都不太正常，却带着几个比他更不正常的。
陆星寒垂眸，“老大，我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说着，她就抬起自己的一条胳膊，说：“就像我这只手一样，它永远也好不了，我也是。”
陆星寒左手在执行一次任务中受了伤，虽然没到废掉手的地步，但她的关节时不时会脱臼。
开始的时候，她每次脱臼不是找江怀笙帮她弄回去，就是找裴邢。
后来她自己也学会了，只要一脱臼就自己接回去。
那种接上去的声音，普通女孩子听见一次就感觉害怕。
江怀笙侧身抱了抱她，“你可以，组织不是你该长久待的地方，听话。”
陆星寒比江怀笙更加体会不了那种所谓的感情。
她没爹没妈，又被孤儿院里的人猥亵，哪里有感情？
“老大，你是因为岑雾才变好的，想要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在乎，你知道的。”
江怀笙喟叹一声，“要是你实在找不到，就当为了我。”
“离开盛辰光，离开组织。”
陆星寒依旧在挣扎，轻声说：“但如果我们都走了，暗网上的那些人岂不是无法无天？老大，虽然我们以前不太正常，甚至像我一样现在也不正常，可我们做得都是好事，是在保护别人。”
江怀笙说：“我知道，但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星寒，你该过另外一种生活，真正属于你的生活。”
陆星寒的年纪甚至比岑雾都小。
当时江怀笙进到组织里的时候，她已经在那了，第一眼她就让他想起岑雾。
所以，对她特别好。
陆星寒当下不太懂他的话。
对她而言，她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
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直到她后来遇见那个人，再回想起当下的情景，她才真正懂得。
她到底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江柏岩跟江怀笙打完电话后，他便立刻给岑雾打过去。
岑雾当时正在研究纯颜的资料，听见这话挺惊讶的，“结，结婚？”
“嗯。”江柏岩说：“你母亲的意思，她说既然两情相悦就尽快办了，别拖下去。”
岑雾没想到他们刚分手，原以为他们分开，应该会有许多人开心。
没想到事与愿违，现在就有其他麻烦事找上门。
但她也没立刻回绝，只说：“江叔叔，这件事你问一下他吧，我……”
“问怀笙？”江柏岩疑惑道：“他让我问你，你让我问他？你们两个怎么了？”
岑雾没想到江柏岩之前已经打过电话给江怀笙。
她顿了顿刚想说话，那边就率先道：“明天晚饭你们都回家吃，我们把这件事商量好。”
“可是——”岑雾欲言又止，但江柏岩完全不给她几乎，又说：“就这样决定，挂了。”
岑雾瞬间愣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后面她自己也想通了，明天当面跟他们说清楚也可以。
江柏岩挂断电话后，又给江怀笙打过去，说敲定明天大家一起吃顿晚饭。
江怀笙自然没拒绝，之后他也没回江城那边，就待在海城的酒店里，身上换洗衣服也是后来去附近商场买的。
待在酒店一整天，足够他理清当下发生的一些事。
眼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他才起身开车去江柏岩跟俞婉那边。
江柏岩跟俞婉对两人婚事是非常上心的，所以非但叫了他们两个。
连带江毓也有一起喊过来。
江毓对俞婉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俞婉倒也不生气，该怎么对她依旧怎么对她。
俞婉说，“等怀笙跟小雾的事尘埃落定，就可以帮小毓看看了。”
她这话是对江柏岩说得。
但江毓就坐在旁边，自然也听见了。
她说：“就别费心我的事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女儿吧。
江柏岩皱眉，“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
江毓道：“我说得是事实啊，哥跟岑雾好像吵架了，你们这个时候又同意他们的婚事，他们还未必高兴。”
“吵架？”俞婉眉黛轻轻拧着，但很快又舒展开，“情侣之间闹矛盾是正常的，那看来今天让他们回来吃饭算是做对了，要是真吵架了，也可以缓和一下关系。”
江柏岩说是。
江毓真受不了自己父亲在俞婉面前不值钱的样子。
没多久，别墅院子里就开进来两辆车，一辆红，一辆黑。
一辆是岑雾的车，另外一辆自然是江怀笙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同步行为让岑雾心里又有涌动的暗流。
她想，要是他们现在没分手，应该会很高兴一起出现在这里。
他们过来，他开车，她就只要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然后下车的时候，他肯定会替她开车门。
进去的时候，他肯定会牵着她的手。
然后要是偶尔需要对视的话，他眼睛肯定会很深邃的望着她，甚至还能让她感觉用眼神在做缠绵悱恻的事。
岑雾觉得这男人真的可怕。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成功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她又不能只管跟他情情爱爱，那个盛辰光，以前虽然帮过她，甚至似乎跟她关系不太一般，但他说出来的那种带有威胁的话是那么有力度。
他说得时候，她脑子里竟然已经构建出江怀笙受伤的画面。
当时她唯一想得是，她不能让他得逞。
所以，分手就分手吧。
好在，他对她的感情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深，平时也是她依赖他比较多一点。
想到这些，岑雾下车后看男人的眼神就故意装得挺冷漠，像没有任何感情似的。
“你没对江叔叔说清楚吗？”
意思是在指责他，明明他们已经分手，非要还来这一出？
江怀笙眉峰微挑，“那你又为什么不说？”
他从高中见到她那一眼开始就步步筹划，当年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进组织。
现在她说分手就分手。
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把用完就甩这几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更甚至，现在跟他说话，她眼里丝毫没有任何感情。
这只小白眼狼。
岑雾没理他，她直接转身走进屋里，看见门口正在等她的俞婉，她叫了声，“妈，我来了。”
俞婉笑着点了点头，“嗯，来了就好。”之后江怀笙也进了门，他便笑得更开心了，“怀笙，你也来了。”
江怀笙对俞婉的态度也不算热络，一直挺淡的，并没有他对岑雾的感情而显得热情。
他仅是朝俞婉点了点头，没叫人。
这样温漠的样子，让岑雾心里不是滋味。
她回想着，似乎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他对她母亲的态度就不太好。
也许，这也证明他对她的感情其实没那么深。
要是真的很喜欢，不是会爱屋及乌吗？
想到这些，岑雾又觉得分手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舍不得。
没多久，两人就坐在饭桌前，是并排坐在一起的。
他们对面就是俞婉跟江毓。
昨天的情况，江毓是看在眼里的，但看见当下两人又那样坐在一起，虽然说他们什么都没做，但光看着就是挺亲密的。
所以，是和好了吗？
“哥，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婚礼啊？”
她试探性地问。
江怀笙凝眸朝江毓睨了眼，拿起眼前的碗筷，“这种问题应该不是问我。”
语气跟表情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