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复了一边林姝荑说的话:“但姝荑老公比她大好几岁呢。”
周斯竞冷哼一声:“你觉得是我看错了?就他那张脸,我这辈子也不会忘!”
那张脸确实令人难忘。
乔钰没觉得周斯竞看错,只是她同样相信林姝荑,林姝荑完全没有理由骗她啊!
她握紧方向盘:“所以谢家那个二世祖叫什么名字?我一开始就该问清楚的,姝荑她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替她把把关的。”
周斯竞并不想搅进别人的事里:“建议你不要多管,他们证都领了,说不定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乔钰不可能袖手旁观:“你快点啦!”
车打滑了一下。
周斯竞抓紧安全带,他坐在副驾驶上,如果发生事故,他这个位置不死也得大残。
他怀里的小狗不知道是不是受惊了,突然叫了起来,好像也在催他快点回答。
他无奈地看了眼情绪激动的老婆:“谢攻玉。”
“他叫谢攻玉。”
飞机即将降落时,林姝荑掀开眼罩看向窗外。
晚上八点多,冰岛的天空依旧明亮,大片的白混着蓝,一眼看不到边际,那是无法形容的壮阔景色。
现在的冰岛处于“不落日”时期,如果精力允许,林姝荑应该眼睛一刻都不想闭上。
谢攻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现在这个时候很难在冰岛上看到极光。”
他记得林姝荑好像是看到极光的照片后说想去冰岛的。
林姝荑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彻底想开了。
林太太和林先生那么奇怪的夫妻组合坚持了二十多年,并能执着地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可见这个世界上有病的人也不在少数,那她有一点小小的毛病也很正常吧?
之前心理医生给她举的例子太过极端,林姝荑没办法认可,更没办法代入。
但她昨天翻了一下林太太和她的聊天记录,突然就想通了。
也没有太突然,她昨天晚上又失眠了,闭上眼就是谢攻玉站在树下对她笑。
人在精神濒临极点的时候,总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林姝荑觉得,谢攻玉在故意勾。引她。
所以她坦然了。
“嗯。”林姝荑不再避着他,她大大方方地靠近,“没有极光还有别的,第一眼,这个地方已经让我觉得这趟旅行值得。”
谢攻玉见她依旧兴致盎然,说的不是假话,从昨天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松了下来。
两个人陌生又亲密地、一前一后走着。
“所以,你是一见钟情派吗?”谢攻玉问的很突然。
林姝荑步子慢了一点,两人并排,她侧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几秒钟的时间,林姝荑已经掩饰好突然被看破的表情,脸上只剩一点好奇。
谢攻玉说:“是你刚刚自己说的,第一眼满意就会觉得值得。”
原来如此……
林姝荑:“对啊,我更相信一见钟情。”
她的视线上移,落在他的脸上,意味不明地继续说:“初见的瞬间,对我而言,很重要。”
变相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好感。
谢攻玉陷入沉默,好像并没有接收到林姝荑的示好信号,又好像是模仿谢之清上了瘾。
一次主动,换来两个人的沉默。
两个人坐上车前往酒店。
谢攻玉上车后就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严肃又认真。
林姝荑不好打扰他,因为连着两晚没睡好,她干脆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平稳安静的车上,确实很好睡。
近在咫尺。
谢攻玉丧气地放下手机,视线克制地落在身旁睡得香甜的人身上。
又远在天边。
连绵不断的山脉在窗外不断后退着,一直没有断。
他的注视也没有断。
酒店套房内,贴心的齐丘已经安排人重新布置过。
套房内有两个卧室,中间隔着一个不算大的衣帽间,里面同样提前挂好了齐丘隔空采买的衣服。
除了衣帽间外,两个人还要共用一个卫生间。
林姝荑先去看了衣帽间,不知道齐助理的审美怎么样,她可是完全信任他,只带了一套厚衣服。
狭小的空间内,男女款交叠挂着。
林姝荑莫名想起在锦苑的第一晚,当时她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衣物放在一起,脑海里只有陌生和尴尬。
而现在,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好暧昧。
她尽力忽视掉存在感极强的男装,眼神只放在小了近三分之一的女款上面。
还不错。
她说衣服款式挑得还不错。
谢攻玉进来,林姝荑侧身给他让位置,顺势走出去。
空气大口涌进,林姝荑用手扇风,衣帽间的暖气太足,她觉得有些脸热。
林姝荑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她刚刚进房间后,就和不停追问她旅行感受的乔钰分享了套房和风景的照片。
正在试图调查谢攻玉的乔钰暗戳戳下眼药:所以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你俩既然都分房睡了,完全可以定两个房间,干嘛非要住套房?
乔钰呐喊:他绝对是心机男!
林姝荑划掉消息。
他们分房是因为现在还不熟,又不是吵架闹崩了。
他俩是准备培养感情的,这样的距离刚刚好,有自己的空间,又可以接触对方。
她回乔钰: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然后把手机的振动也关了。
衣帽间的门被关上,林姝荑抬头看向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白衫的男人,问:“你住哪间?”
虽然窗外天色大亮,但两人决定今晚好好休息后,明早再玩。
谢攻玉扫了眼房间,格局都一样:“我都行,你先选。”
“那我住这间。”她随手一指。
林姝荑从房间内翻出睡衣,准备去洗澡时,看见隔壁房门紧闭,抱着衣服犹豫了一瞬。
她叩了叩门:“谢攻玉,我去洗澡。”
言外之意是,你可别从房间里突然出来。
谢攻玉听到她连名带姓地喊他,无声轻笑:“嗯。”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这一整天他都努力维持着“谢之清”人设,不越雷池半步。
他实在是不知道谢之清怎么做到天天板着脸的,难道这是成功人士的必修课?
不过今天无疑是成功的,林姝荑没有对他表达丝毫躲避。
门外,林姝荑听到回应后,抱着衣服走进浴室。
她洗完后,谢攻玉还要洗,所以她的速度尽量快。
吹干头发后,她低头看了看挂在那里的、她换下的贴身衣物,是现在洗呢……还是藏起来等谢攻玉洗完再洗呢?
上次去陪床,她带的都是一次性用品,但这次都是新的,她不想直接丢垃圾桶。
路过谢攻玉的房间,她喊他:“我洗好了,你快去洗吧。”
等他洗好澡,她再去浴室偷偷洗掉。
房间里有脏衣篓,齐丘找的酒店管家每天都会安排人拿走清洗。
林姝荑暂时把贴身衣物放在最上面,然后走到露台上,眺望远方的冰川。
已经快到午夜,但太阳依旧垂在那里。
大概过了半小时,她的房门也被敲响,门外男人什么都没说,但林姝荑立刻反应过来,他洗好了。
林姝荑趴在床上,定了半小时后的闹钟,等闹钟响了再去洗。
乔钰见她不回消息,消息轰炸她。
“人呢人呢?你赶紧远离他啊!”
“昨天我承认我是被美貌晃了眼,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
“呜呜,不回我消息还发大眼动态,大小姐你不爱我了吗?”
刚刚她在露台上拍了张照片,觉得实在是漂亮,就分享了一下。
林姝荑不知道为什么乔钰突然变得黏人,直接回她冷漠三连:“不爱了,不回家,救他。”
收到消息的乔钰破防:“心碎.jpg”
然后直接一个视频电话弹过来。
乔钰确定了房间内就林姝荑一个人,安心地展示被当作借口的小宝:“怎么样?小宝被我养得很好吧?”
林姝荑凑近镜头:“小钰,你这个碗……放满了喂它的?”
偷偷给小宝加餐的乔钰女士立刻装作网卡了:“喂喂?姝荑你怎么不动了?果然那边太偏了网不好,唉,只能我挂断啦。”
林姝荑:……乔钰不进娱乐圈去演戏,简直是娱乐圈的损失。
电话挂断没多久,闹钟响起来,林姝荑摁断。
把它们团成一团,拿在手上,探出房门,外面没人。
水是温的,林姝荑快速地洗好,刚拿出衣架,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盯着湿哒哒的衣服,不知道该走出去,还是继续站在这里。
谢攻玉没注意到卫生间有人,他坐在沙发上,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说话声音哑得要命:“齐丘……你没让人换床具吗?”
不知道他听到对面人说了什么,他冷笑一声:“最贵的怎么了?不要擅作主张。总之,现在立刻安排人过来换,只要我惯用的那家。”
像是怕吵到隔壁房间的人,他哪怕气得要命,也没有说话大声。
谢攻玉挂断电话后,继续坐在沙发上,他的身上泛起了大片的红。
骨子里都觉得痒,变着花样地勾着他去挠,总之非常不舒服。
他不想回房间,现在那个房间到处都是让他过敏的“元凶”。
他也同样不想让林姝荑知道,上次出乎意料的住院已经让他丢人,这次要是再被林姝荑撞见,那他还要面子不要?
到了的第一天,就没发生好事。
谢攻玉是真的不高兴。
在谢家的保护下,他已经有近十年没有体验到过敏的感觉了。
林姝荑没听到谢攻玉打电话说了什么,但感觉他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了。
出去也不行,在里面待着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她踮起脚,手扶着墙借力,把衣架暂时挂在卫生间里面的置物架上。
擦干手,把袖子扯平理好,确定镜子里面的人形象没什么问题,她拉开卫生间的门。
先惊讶,再疑惑:“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姝荑给自己同样浮夸的表演打满分。
听到林姝荑的声音,谢攻玉身体僵直,不敢回头。
他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挡住红得异常的脸,声音闷闷的:“我……我上厕所。”
然后别扭地拿着抱枕,往卫生间的方向挪动。
林姝荑比他更慌张,在他即将靠近时,张开双臂试图阻止他:“我还……”
抱枕被她不小心拍掉,在地上无辜地滚了一圈。
林姝荑:“……没用完。”
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逐渐让两人的脸同时红温。
林姝荑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你看你,急得脸都红了,你要是早和我说,我不就让你了吗……”
谢攻玉深呼吸,一时间不知道是内急到脸红丢人,还是他过敏丢人。
他弯腰捡起抱枕,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你继续吧。”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他拿着抱枕又坐回去了,手不老实地挠了挠,意识到的时候,又立刻放下,紧紧抓着那无辜的抱枕。
齐丘安排的人效率很高,在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们及时敲响了房门,不仅更换了床具,还安排了专门的医生。
林姝荑在一旁看见医生掀起谢攻玉的衣服检查,才知道他原来是过敏了……
察觉到林姝荑的注视,谢攻玉窘得不行,要面子的男人侧着头,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负责替换的人过来道歉,他的态度挺好,但这事做得确实差劲,擅作主张地替换雇主的东西。
这次是谢攻玉及时吃了药,如果他这次忘记带了药,那可是要命的事。
谢攻玉忍住挑剔怒骂,不发一语。
林姝荑站了出来:“这个时候知道不该乱换了?那之前怎么敢换的?是真想让谢先生住得开心还是想害谢先生呢?”
林姝荑完全挡在了谢攻玉的身前,她在为他要公道。
谢攻玉呼吸变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对面的人擦着额前的冷汗,试图动之以情地劝林姝荑冷静。
林姝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没有气急攻心,现在也在和你们讲道理。你们做错了事就要认,先找借口的人是你们,如果谢先生真的出事了,你们一句“这也是为了让谢先生住得开心”就能撇开关系吗?”
林姝荑认真道:“不是因为没出事,这件事就可以轻拿轻放。这件事的出发点就是错的,这个行为就是极其危险的,你们的工作职责是要满足顾客的需求,而不是自以为是地改变顾客的需求……”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意识到错了,还是一时的屈服,最后道歉也没再找借口。
林姝荑体贴地让开位置,让他们对着谢攻玉表达歉意。
谢攻玉顶着红脸维持着冷酷的形象,他听完也不动容,反而看向了林姝荑。
林姝荑见他终于愿意看她,她赶紧把这群人撵出去。
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
人走了,谢攻玉不知道是觉得丢人还是害羞,又别过头。
他的脸怎么样都是红的,林姝荑仔细打量,还是没看透他的想法。
林姝荑和他道歉:“我不知道你过敏了,真以为你憋得急了……”
谢攻玉听她又提,恼羞成怒地瞪她,但这眼神看见她,杀伤力立刻消失,只剩下亮晶晶的水润。
林姝荑咽口水,压着越来越急的心跳:“……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她好像又犯病了。
林姝荑理智尚存,她道完歉,极其不讲义气地把谢攻玉一个人推进他的房间里:“累一天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飞快地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她一个人藏在房间里,窗帘没拉,外面就是极美的景,但林姝荑没有欣赏的心思,她捂住胸口,生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
谢攻玉因为痒,一夜没睡好,他在房间里裸着上半身,哪里痒涂哪里。
那医生开的药倒是挺管用,但是总有他够不着的地方。
谢攻玉不可能大半夜去敲林姝荑的房门,硬是忍过去了。
通过外面的天,谢攻玉没办法判断时间,只能凭感觉,觉得差不多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他看手机,五点三十七分。
除了领证那天,他没起过这么早,倒是有这么晚睡过。
痒意没有那么明显了,但黏腻的药膏残留在身上,谢攻玉轻手轻脚地先去衣帽间拿衣服。
省得他洗好澡出来撞上林姝荑。
万一……只裹着浴巾,多不守男德啊。
谢攻玉拎着衣服走到门口,脚步微微顿了顿,明明里面没有人,他还是立刻低下头避开视线。
啊……难怪昨晚不让他进……
他把衣服提到眼睛前面,虽然没人看见,但他还是目不斜视地略过——虽然刚刚那一眼,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已经通通看了个遍。
他虽然平时混得不成样,但他可从来没对女孩子混过。
勉勉强强算个绅士,虽然除了他没人认可。
等林姝荑走出房门时,谢攻玉已经衣着整齐坐在餐桌前。
他的脸不红,她也极淡定地扬起一抹笑:“早。”
“早。”谢攻玉坐在那里等她,精心准备好的餐食不曾动过。
林姝荑走向卫生间。
拉开门。
镜子上残留的雾气,以及入目的可爱派大星——
林姝荑的浅笑僵在脸上,她回头,谢攻玉正襟危坐,浑身上下透露着“正经”两个字。
她吐出一口气。
他们是夫妻,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姝荑的精神世界是强大的,所以才能在经历完林太太专门制定的淑女必修课程后,依旧叛逆地离开北城,虽然最后她又被困了回来,但她曾经成功过,只是被亲情短暂绊住了脚,才会跌进林太太的陷阱。
强大的林姝荑坦然地走进卫生间,几分钟后,淡定地拎着衣架回到房间内。
她游魂一样地又走出房间,拐进衣帽间,穿好衣服坐在谢攻玉对面。
假假地客气了一下:“开饭咯~”
然后看也不看谢攻玉,开始吃她面前摆盘精致可爱的食物。
谢攻玉却莫名从她的平静下察觉到一点点不爽。
他自诩时刻在线的高情商短暂下线:“我早上洗澡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
林姝荑:……好不容易试图忘掉的事情再次被提起。
她平静的伪装有了丝裂痕,她咬牙切齿地说:“哈哈哈,什么都没看见?快吃饭吧你。”
闭嘴吧你!
谢攻玉一本正经地解释:“真的,我拿着衣服挡在眼前进去的。”
林姝荑心如死灰,她塞下最后一口食物:“司机在楼下吧?我去车里等你。”
没看见还说那么多?这是直男逻辑?非得证明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