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停下，林姝荑往车窗外看。
泊车小哥极有眼色地等候着。
谢攻玉把钥匙扔了过去，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就自然而然地牵上了林姝荑的手。
林姝荑也只是愣了下，很热，热到她觉得脸有些烫。
谢攻玉自然察觉到她没有试图挣脱，甚至还虚握了一下他的。
她的手和他的手不一样，林姝荑人虽然瘦，可是手很有肉感，软乎乎的，很好捏。
林姝荑不知道目的地：“谢……攻玉，我们要去哪里？”
谢攻玉心情好极了，他言简意赅：“买戒指。”
当然不是婚戒，他和林姝荑的婚戒要请设计师定制，怎么能随便进家店买个别人的同款呢？
不过，他们都领证了，还是得暂时买一对先戴着，彰显她的已婚身份还是很有必要的，省得有不长眼的人烦她。
林姝荑讶异，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先前的感觉不是错觉，明明才第二次见面，可谢攻玉已经自然地代入到丈夫的角色当中了。
谢攻玉的助理已经清过场。
是的，虽然谢攻玉什么公司的事务都不爱管，但谢之清有的，也都给他安排了。
谢攻玉的助理叫齐丘，从上班那天开始，他就没加过班，被称为整个谢氏最幸福的助理。
齐丘等在店门口，难得老板用上他，他务必要让老板有最好的体验，说不定年终奖能再多点呢！
张望着，他终于看见了老板：“小谢总，这里！”
为了区分谢之清和谢攻玉，公司的人都喊谢之清谢总，喊谢攻玉小谢总。
谢攻玉差点想拉着林姝荑走了。
这个齐丘怎么在人家店里待着？
还有，什么小谢总？不好听！
但都到了门口，再走实在是刻意。
齐丘没敢光明正大地打量，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眼疑似未来老板夫人，极有眼色地跟在他们身后。
谢攻玉和林姝荑被请到VIP休息室，店长已经筛过一批，现在被拿过来介绍的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林姝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有专门的人员进行展示，她只需要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有吃有喝地看，而她多看一眼的产品都会有人主动为她介绍。
“这款设计的巧思在这里，夫人您看，将两款对戒的钻叠在一起，钻石中心有个非常隐晦的心形影子……”
所有产品都介绍完，林姝荑转头看向一直在捏她手心的男人：“选个简单点的吧，更方便携带。”
这些都太夸张，日常佩戴并不方便，大概只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选。
“这还不简单？”谢太太钟爱宝石，这些对戒和鸽子蛋大似的宝石戒指相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林姝荑早就知道谢家和林家差距巨大，一个是顶级豪门，一个是处在豪门圈边缘，随时随地就会被踹出去。
从那一塑料袋的红包开始，她就意识到她和谢攻玉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她坦然开口：“我觉得这些太贵了，我也不喜欢那些钻石，最好是没有钻或者小小一个。”
无论多贵的对戒……说实话，谢攻玉都觉得它们配不上林姝荑。
但她的想法更重要。
最后，林姝荑从外面的展柜里选中一对，极其普通，毫无特色的，那点碎钻谢攻玉差点没看见，但他依旧戴在手上。
林姝荑眉眼弯弯，笑得真心实意，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好看吗？”
在林姝荑手上就没有不好看的。
谢攻玉刚刚还在心里吐槽它丑得平平无奇，现在又面不改色地说：“好看。”
林姝荑不清楚接下来谢攻玉的安排，但她觉得他们俩有必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他们领完证后的事。
“还有别的安排吗？没有的话，坐下来聊聊？”
商场顶楼新开的露天旋转餐厅，是情侣约会圣地。
白天太热，露台不开放，只能在室内用餐，室内外围墙体也都是玻璃，坐在里面，也能看到外面的高楼大厦，其实没什么美感。
林姝荑收回视线。
“要办婚礼吗？”
这是什么话？当然要办。
谢攻玉轻拧眉头：“你不想办？”
林姝荑是怕他没时间，林家那不赚钱的生意，林父都忙得团团转，谢氏那么大，谢攻玉岂不是更忙？
她在上楼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谢攻玉这些举动背后的深意，最后得出结论：他是个体面人。
“你要是不忙就办，如果你不担心我搞砸，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今年刚毕业，目前自由职业，时间比较多。”
她太客气了，客气得不像他老婆，更像他的下属。
谢攻玉不喜欢这样，她在他面前不用如此。
“你确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他淡定地喊她：“老婆。”
一句“老婆”，硬控了林姝荑三秒钟。
好吧，是她没能及时转换身份，主要是，他们实在是不熟。
服务员正好上菜，无形中解救了林姝荑。
林姝荑吃了两口菜，她抬头突然再次开口：“我暂时叫不出口。”
她在说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
谢攻玉笑了：“你不介意我叫就行。”
吃饱喝足，林姝荑继续刚刚的话题。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办婚礼？”
谢攻玉每天都有空。
但他现在在林姝荑眼中的身份是忙碌的谢总。
“看你。”
说得太早，显得她很急迫；说得太晚，又显得她不积极。
林姝荑瞪了他一眼，觉得他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那由两家父母决定吧。”
等父母相见之日，恐怕就是……
谢攻玉看着她，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
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他觉得自己手心热得冒汗。
也许只过去一秒？
他便听见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好。”
林姝荑又拿出车上谢攻玉给她的那一沓资料：“有没有现成的？”
谢攻玉：“有。”
林姝荑做了决定：“那就挑一个离你公司近的。”
谢攻玉不赞同：“婚房应该挑个新房重新装修。”
林姝荑轻飘飘地说：“可是装修要花好长时间，难道我们一直分居吗？”
谢攻玉缓慢地眨了下眼，学她说话：“现成的就挺好。”
紧跟着一句：“今天搬吗？”
林姝荑：“搬，但你回公司上班。”
谢攻玉迟疑：“那我不拜访一下——”
林姝荑打断他：“到时候直接安排父母见面就行。”
根本不是谢家老大的谢攻玉自然应下来。
林姝荑直接回家收拾行李。
谢攻玉紧急给负责卫生的阿姨打电话，让她多带几个人把在市中心的那个大平层收拾一下。
然后又通知齐丘采购林姝荑的生活用品和衣服。
谢攻玉：“对了，下午在店里，她多看的那些不用送到老宅了，直接送到锦苑吧。”
齐丘脆生生应道：“好的，小谢总。”
谢攻玉：“……以后，在我老婆面前叫我老板，什么小谢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叫小？”
齐丘先被“我老婆”惊了一下，又被自己今天拍马屁疑似得罪了老板蠢到，他果断改口：“好的，老板。”
挂了电话，谢攻玉又思索一番。
他脑子里能想到的都做了后，谢攻玉老老实实回公司了。
没办法，林姝荑让他回公司忙，他可答应了她。
唉，甜蜜的烦恼。
林太太在家。
林姝荑上楼的时候她没注意，等林姝荑拖着行李箱下楼她才看见。
“领了？”林太太比她还激动。
林姝荑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
林太太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沉下脸：“怎么回事？谢家临时反悔？”
林姝荑摇头：“谢家觉得只见一面就领证太匆忙，想让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不是掰了就行。
林太太看向她手上的东西：“你拿行李箱干什么？”
林姝荑退后一步，像是怕她抢：“搬去谢家。”
“搬去……搬去谢家？”林太太回过神来，“去谢家老宅？”
谢家老大有多争气，谢家老二就有多不争气。
听说谢家老二调皮任性、蛮横无理、唯我独尊，但偏偏又得家里宠。
谁家家大业大的，都是谁掌权谁分得多。
但谢家不是，两个儿子持股一样，甚至小儿子名下私产还多些，对外说是谢家大儿子给弟弟的，但谁信？
林姝荑要是去谢家老宅，可得好好哄着谢家老二，要是得罪了他，谢家翻脸不认人也是有可能的。
林姝荑摇头：“不是谢家老宅，是谢氏附近的房子。他平时工作忙，回老宅麻烦，经常歇在那里。”
林太太放心了不少，不去谢家老宅就没什么得罪谢家老二的机会，她立刻放人：“去吧。”
一切都在林姝荑的意料之中。
林姝荑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林太太成功领证的事，昨晚告诉她要去领证，也只是为了拿到自己的证件。
领证失败，女儿未婚就搬去和男性同居，林太太却什么都没叮嘱她。
她就是个笑话，林家也是。
林姝荑走出家门，日头正盛，她被太阳光刺得眼睛干涩，有想流泪的冲动。
她抬起手挡住阳光。
林姝荑打车到锦苑门口，齐丘在保安室坐着等她。
看到她的身影，齐丘立刻殷勤地接过她的不多的行李：“林小姐，这边有能到楼下的车。”
林姝荑客气道：“叫我姝荑就好，今天麻烦您了。”
齐丘微笑：“我的份内事。”
叫姝荑？哪个打工人直呼老板老婆的名字？他可不傻。
锦苑处于北城中心内，寸金寸土。
从门口到居住区，坐着车要开五分钟。
楼层也不高，最高的那栋也就十层。
谢攻玉住在最里面那栋的顶层，齐丘把林姝荑送进专属电梯就体贴地离开了。
电梯门打开。
林姝荑掏出手机，对着谢攻玉发来的内容输密码。
“滴——”
顶层的阳光很好，大大的落地窗前铺着乳白色的地毯，目光所及之处都明亮且温暖。
浅色系的背景墙将光亮的客厅和私密空间分隔开，让人一眼看不透。
很像家。
林姝荑把行李箱暂放在玄关处，低头就看到摆好的两双只有大小不一样的拖鞋，她探脚，小码的那双刚刚好。
她只简单地转了一圈，没有多看。
书房、游戏房、健身器材室……有些矛盾，就像谢攻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林姝荑本想找间客房暂时休息一下，转完才发现除了主卧，其他房间都被改造成其他用途的功能房。
也就是说，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主卧一张床。
谢攻玉不在，林姝荑没有进主卧。
她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锦苑里竟然还挖了一个人工湖，绿化覆盖率高到不像是市中心的小区。
突然，一个视频电话弹出来。
林姝荑接了。
“今天还去相亲吗？不去的话我去找你？等等。”乔钰凑近，整个屏幕都是她的脸，“你在哪呢？”
在好友面前，林姝荑没有遮掩的意思：“家。”
乔钰不信：“你家什么时候换风格了？买新房子了？”
林姝荑答非所问：“我今天去领证了。”
乔钰愣了几秒：“你说什么？我刚才好像精神失常了，听到你说你领证了，哈哈，哈哈……”
她越笑声音越小，然后突然提高音量：“我靠我靠！你真领证了？那你这是在，男人的家里？”
林姝荑简单和乔钰讲了一下经过。
乔钰呆楞：“就这样？”
林姝荑盘腿坐在地毯上：“就这样。”
隔着屏幕，乔钰都被她闪了一下，她吸引力立刻被转移：“怎么才过去一天，我觉得你又白了？”
林姝荑天生白皮，随了林太太：“……没有，是这边光线好。”
她把镜头转过来，对着窗外，明媚的太阳闪得乔钰眼疼：“信了信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把小四带出来见见？”
林姝荑想了想，觉得她和谢攻玉并不是能共享朋友圈子的人。
谢攻玉应该适应不了乔钰的跳脱，而她也融入不了他的交友圈。
“有机会再说吧。”
乔钰嘀咕：“是不是想着拖呢？”
林姝荑叹气：“毕竟我们没什么感情。”
她顿了顿：“虽然两家比不了，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而言，这都是联姻。”
“昨天相亲，今天领证，还让你搬家，这个小四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你说他那么急图什么呢？”
林姝荑心虚纠正：“领证我提的，搬家我想的……图能逃离林家。”
既然是林姝荑提的，那乔钰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果然还是你办事有效率！小四呢？他不在家？”
林姝荑：“……去公司了。”
小四什么的，真的很容易让人想歪啊，林姝荑觉得谢攻玉肯定不喜欢这个称呼。
回到公司的谢攻玉心情极好。
谢攻玉的办公室就在谢之清隔壁，所以谢攻玉吊儿郎当地踹开自己办公室门时，谢之清便有所察觉。
连着两天来公司？
谢之清站起身，想去看看谢攻玉最近怎么突然来得这么积极。
谢攻玉办公室的门大敞着。
平时有人上来也是去的谢之清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处都不敢往他这里乱看。
谢攻玉带着耳机，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着，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他在打游戏。
谢之清手在门上叩了两下，就直接进来：“你今天怎么又……”
他顿住脚步，有些怀疑自己看到了什么。
胡桃木色办公桌上扔着他家的户口本和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他伸手拿起一本。
持证人：林姝荑？
很耳熟的名字，好像是谢太太给他发的相亲对象的名字？
红底照片上小姑娘看着镜头，黑白分明的圆眸隔着相纸看不出喜悲，唇角有一点上扬的弧度，更像是客气礼貌的微笑？
不怪谢之清这么想，实在是两个人的脸靠得太近，谢攻玉笑得太张扬了。
“哥！”
谢攻玉终于发现谢之清的到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摘下耳机，就直接探身夺过谢之清手上的结婚证。
谢攻玉理直气壮地开口：“你怎么不敲门就随便进我的办公室？”
“而且还乱动我的东西！”
被大哥发现了呢……
“敲门了。”谢之清顿了顿，“乱动你东西是我不对，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拿。”
他神情严肃：“谢攻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谢攻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收起结婚证，把户口本丢过去，省得他放回去了：“我干什么了？在合法年龄做了合法的事而已。”
谢之清：“你知道你名下有多少财产吗？偷偷摸摸去结婚？婚前协议签了吗？”
谢攻玉不耐烦：“我又没打算离婚，签婚前协议完全没必要。”
谢之清怒极反而笑了：“嗤，你没打算离婚，那你知道人家打没打算离婚吗？万一对面就是来骗你钱的呢？”
谢攻玉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
“你别诅咒我。还有，她不需要骗，她要是想要，我都会给她。”
他才是骗人的那个。
谢之清在心中默念：长兄如父，长兄如父，亲生的弟弟，亲生的弟弟。
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已经到嘴边的讽刺：“这么伟大？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一见钟情了，现在爱得深沉吧？”
不仅是现在。
是从他开窍后到现在好多年。
谢攻玉不想和他哥这块木头多说：“哼，反正你别管我的事，也别出现在她面前，更不许告诉老爸老妈。”
谢之清这次不惯着他了，直接拒绝。
“不可能。这种居心叵测的人——”
谢攻玉没听完，就皱着眉头打断：“不许你这么说她！”
他哥什么都不懂，就会乱猜。
谢之清有些不可置信，他弟！竟是一个恋爱脑？
“谢攻玉，你现在是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和我大呼小叫吗？”
谢攻玉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哥：“那是我老婆，以后要和我生活好几十年的人，哥，你才和我生活过几年？”
潜台词：哥，你也配和我老婆比？
谢之清：……好样的，谢家又出了一个痴情种。
兄弟俩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路过的员工不经意瞥过一眼，吓得立刻逃回工位。
在没有大领导的大群里发消息提醒大家： “兄弟们，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别去谢总办公室。谢总和小谢总好像吵架了！”
[被工作吸光了精气］：？小谢总把大客户骂走谢总都不怪他，居然会和小谢总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