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谢攻玉谎话说得越来越顺嘴，就好像他真的有个弟弟似的。
每次加入班群时，确实会有很多好友申请弹出来，她都会点通过，所以林姝荑也没有多想。
只是轻轻笑了下，说：“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谢攻玉听到这句话，眼睫颤了颤。
哪有什么缘分？都是他强行拉扯上的关系……
他再也待不下去，他好像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他哥的相亲对象、未来老婆……
心里酸涩的谢攻玉又干了一杯茶：“我要走了，我的朋友在等我。”
林姝荑低头看表。
“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七点钟，你迟到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好像要和他算账？
谢攻玉想解释，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说因为他是故意迟到的，只为了让林姝荑对他哥印象不好吧？
他只能认下迟到的事。
然后用最拽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对不起嘛！”
林姝荑指了指他手上的头盔：“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的话，可以送我回家吗？”
谢攻玉被哄得晕乎乎的，差点就想答应了。
“不行。”关键时刻，谢攻玉脑子清醒，他拒绝，“我只有一个头盔。”
林姝荑只是想体验一下，但安全肯定更重要。
不过，来日方长，她惋惜地说：“那只能等下次买好头盔，才能坐了。”
谢攻玉点头：“嗯。”
说完他才意识到，他居然答应她下次要载她了？
这个这么危险，怎么能带着她一起？谢攻玉想反悔。
可抬头看见林姝荑眉眼弯弯，唇角也愉悦地翘起，谢攻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算了吧，他想。
到时候找别的理由就好了，何必现在说些扫兴的话。
谢攻玉事先安排好的电话响起，他果断摁断，对面脑子一根筋的兄弟继续打，连摁断几次，对面的傻子还没放弃。
林姝荑好奇：“不接吗？”
“只是催我参加比赛的。”
林姝荑看了眼时间，居然过去了半个小时吗？和谢攻玉说话的氛围太轻松，时间不知不觉就逃掉了。
她不好意思再留人：“快去吧，你别忘了明天去民政局的事情就好，待会我把时间地点发你，微信联系吧。”
谢攻玉应下后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那你怎么回家？”
她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回家会不会害怕？
不等林姝荑回答，他就自答自话：“算了，我先送你回家。”
林姝荑笑得更加真心实意，就目前为止的观察来看，谢家长子是个绅士又有趣的人呢。
她当然不会拒绝：“好啊。”
虽然谢攻玉是骑机车过来的，但打个电话而已，并不麻烦。
林姝荑一开始以为是叫的车，直到下楼后看见恭敬的司机和谢攻玉熟络的态度才意识到不对。
“你家司机正好在附近？”林姝荑好奇地问。
不，是他哥在附近应酬，而他直接把司机叫走了。
至于喝了酒的他哥怎么办，谢攻玉没那么多心思去想。
“嗯。”谢攻玉摸摸鼻子，越过司机，主动为她打开车门，“上车吧。”
大晚上拜访有些不礼貌，因此谢攻玉只把林姝荑送到家门口就离开了。
林姝荑目送车子驶离才转身回家。
刚推开门，就发现林太太坐在客厅沙发上，精神抖擞地看着庭院门口的监控。
林姝荑：……
她有些无奈地喊道：“妈。”
林太太又念了一遍车牌号，问林姝荑：“是谢家那个送你回来的？”
林姝荑不吭声，林太太笑开了花：“别想着糊弄我，谢家老大的车牌号就是这个。”
虽然已经做好了联姻的准备，可听见林太太的笑，林姝荑心里越发不舒服，她懒得再和林太太多说什么，她现在只想上楼冲个热水澡，明天她还有正事要办。
林太太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似的，见她上楼反而跟上来追问：“谢家老大对你很满意？”
不然怎么会送她回来呢？
林姝荑偏头，故意不想顺着林太太的话说：“是我对他很满意。”
林太太：“两情相悦？那更好了！”
林姝荑：……
“那明天还再看看吗？”林太太问她，“还是我再和谢夫人约一场？”
林姝荑挑眉：“你有谢夫人的联系方式？”
林太太坦荡：“没有，不过多参加几场宴会总能碰上的。”
“省省吧。”林姝荑丢下一颗雷后直接关上门，“我和谢家那位已经约好了明天领证。”
送完林姝荑的谢攻玉哪里还有兴致去参加什么比赛，在群里发了个消息说不去了，不顾群里狐朋狗友的哀嚎挽留，就退出群聊聊天框，点开和林姝荑空白的聊天框，开始打打删删。
“明天领证要不要安排人录像？”
他第一次领结婚证，总该有八台机位对着他们，把这珍贵的时刻记录下来吧？
好像这个作为第一句不太合适？会不会吓到她？
谢攻玉删掉。
“嗨，明天要不要穿一个色系的衣服？这样拍结婚证的时候搭一点？”
会不会嫌弃他多管闲事啊？女孩子的衣服搭配好像也是很有讲究的？
谢攻玉又删掉，这下对话框只剩下两个干巴巴的字“你好”。
司机赵叔接到了谢之清的电话，心里一个咯噔，求救似地喊了一声：“小少爷，大少爷的电话。”
赵叔在谢家干了二十多年了，他哥还是谢家管家，为谢家服务都快发展成家族职业了。
他的主要职责就是服务谢家家主，谢之清掌权后，他的服务对象就换成了谢之清，要不是小少爷说是天大的急事，他怎么着也不能把在应酬的真老板给丢下。
谢攻玉“啧”了一声，也是硬着头皮接过赵叔的手机。
他也怕他哥啊，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更何况赵叔本来就是被他吓唬过来的。
“赵叔。”谢之清声音听不出来醉意，依旧清朗，“车没在原位，现在停在哪里？”
谢攻玉：“……哥，是我，我喊赵叔把你那个相亲对象送走了。”
赵叔表情没变，心里却在嘀咕：大少爷的相亲对象？那小少爷和刚刚那小姑娘看起来可有点不对劲啊？
谢之清自然也想到了弟弟今天没开车。
谢攻玉能想到把人送回家，说明他这事做得还不错，最起码没和人姑娘吵起来。
谢之清今天本来已经空出时间，但临时有一家供货商的货出了问题，必须要他去解决，他又没有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只能让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出现在公司的谢攻玉帮忙去传个话。
谢之清：“嗯。”
谢攻玉问：“哥，那还需要接你吗？要不你直接叫个专车回来吧。”
他明天去领证，今天要睡个好觉，才能拍出他百分百的帅气。
虽然谢之清本来也不想麻烦赵叔再跑一趟，但听了谢攻玉这话，就莫名有点不舒服。
不过谢攻玉一向我行我素，今天谢之清让他做事，他肯答应且也做得不错，谢之清已经很满意了。
更何况，改变想法折腾的是赵叔，又不是谢攻玉。
“不用了。”
“嘟——”谢攻玉听到前两个字就直接挂断了。
谢之清被气笑，拿他这个弟弟没有办法，收了手机，索性坐上供货商安排的车。
谢攻玉把赵叔的手机还他。
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发了一句「你好」和一堆vvndsa……
像被盗号了。
总之，很不他大哥。
已经撤回不了了，而且也没什么必要，因为林姝荑已经看到了并且回复了。
「你好。」
谢攻玉头疼，干巴巴地解释道：「刚刚误触了。」
林姝荑回：「猜到了。」
然后是一段长长的注意事项。
无非提醒他明天要准备什么资料，以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谢攻玉下车，依旧抱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往前走。
紧张又忐忑地回了一个字：“好。”
谢攻玉这边期待着林姝荑的消息，而林姝荑还以为谢攻玉烦了，体贴地没有继续发消息给他。
林姝荑一夜好眠，谢攻玉却对着手机辗转反侧，想不通自己哪里说错了，平时他大哥就是惜字如金，最常对他说的话就是一个“嗯”或者“好”，可为什么林姝荑不回他消息了？
直到时间过了0点，谢攻玉还是没想通。
他扫了一眼林姝荑发给他的资料，他好像还得拿下家里的户口本？
啧，麻烦。
林姝荑考虑到谢攻玉去公司比较忙，所以约他见面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而她准备提前一个小时过去排队，虽然当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好日子。
所以，谢攻玉必须现在，趁着所有人陷入睡梦时，拿走保险柜里的户口本。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三楼书房，轻轻推开房门。
“……哥。”书房里还亮着光，谢之清正在看文件，谢攻玉无语，“驴还有休息时间呢，你怎么大半夜还在忙？”
“下午的事还没彻底解决。”谢之清打量了一番弟弟的表情，“你来书房干什么？”
谢攻玉憋不住笑，强行压住眉眼中的喜意：“拿户口本。”
谢之清：？
“你拿户口本又是为了干什么？”
谢攻玉已经蹲在保险柜前面摁密码了，在拿到那个红本本之前，他是绝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尤其是他大哥！
他漫不经心地糊弄着：“学校要用。”
谢之清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提醒他：“你上个月已经毕业了。”
谢攻玉便直接改口，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觉悟：“啊？是吗？那公司要用。”
谢之清听他满嘴跑火车就知道他不想多说。
谢家人一直对谢攻玉宠得要命。
他还没出生时，谢家父母满心期待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儿，他出生后，虽然失望，但谢太太买的小裙子也没有浪费，依旧穿在了谢攻玉身上，这就导致了谢之清小时候一直以为谢攻玉是妹妹，投入了太多疼爱，以至于发现他是弟弟时也收不回来。
所以谢之清对谢攻玉的要求低得要命：不违法就行。
他看着谢攻玉把户口本塞进口袋，问：“什么时候用完？”
谢攻玉窜出书房：“明天你下班前我就放回去了。”
书房又只剩谢之清一人。
谢之清平时五点半起床，空腹运动一小时后，冲个澡下楼吃早饭。
由于谢家父母去幸福旅行了，所以家中只剩下谢家兄弟。
谢攻玉喜欢睡到自然醒，因此家里的厨师早上只需要准备一份早餐即可。
但今天谢之清下楼后发现他的对面，放着一份只剩残渣的盘子。
谢之清：“这是？”
赵管家：“这是小少爷刚吃完的。”
谢之清想到凌晨的事：“他人呢？”
“已经出门了。”赵管家特意补上一句，“穿了一身正装。”
花枝招展地出门了。
七点半。
民政局门口。
林姝荑本以为自己到的够早了，没想到谢攻玉到的比她还早。
早上出门前，林太太又抓住她一通说教，总结就是，她要在谢攻玉面前小心翼翼的，别惹恼了人家。
她小跑过去：“谢先生，您到得真早。”
谢攻玉拧眉，林姝荑怎么对他比昨天更客气了？
“我也刚到。”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突然叫我谢先生？叫我攻玉就好。”
林姝荑没意见：“攻玉。”
谢攻玉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装得淡漠：“嗯。”
他的耳垂已经染上一抹红，林姝荑一心只关注现在还需不需要排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万幸，今天几乎没什么人，民政局大厅空旷，他们前面只有一对准新婚夫妻。
林姝荑在检查自己包里的资料。
谢攻玉盯着前面那对小夫妻。
他们在发喜糖，笑嘻嘻地说：“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还给身后的谢攻玉也抓了一把。
谢攻玉垂眸扫视着手中的糖，他没想到带喜糖这件事，只顾着纠结穿什么和要不要请摄像来拍照的事了。
实在是没想到领证还要给人家发喜糖。
他侧过头去看林姝荑。
林姝荑把她的资料已经拿在手上了，她的包看上去轻飘飘的，怎么也不像放了喜糖的样子。
谢攻玉心里那股不想被比下去的邪气又冒出来了。
他这人吧，总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想比个输赢。
“我出去一下。”谢攻玉前面那对小夫妻还没结束，他刚刚进来看到拐角那里有个超市，“很快回来。”
林姝荑点头，只要他不怕一会来人后还得再排队就行：“好。”
谢攻玉说很快，就真的很快。
他回来时前面那对小夫妻还剩最后一个步骤。
他手里拎着一个和他穿着气质极其不搭配的红白条纹塑料袋。
见到人就塞一把。
林姝荑怔愣，慢半拍地看见前面的小夫妻手里拎着的袋子。
谢攻玉递出去的动作并不张扬。
“卧槽！”一个下意识打开手中红包的人喊出一句国粹，更惹人注意。
谢攻玉走到林姝荑身旁，拍了拍站在她前面的准新郎。
“谢谢你刚刚的喜糖，你也沾沾我们的喜气。”
他从袋子里掏出来一把，放在对方的手上。
林姝荑这才看清楚——那是一袋子红包，每个都有一定的厚度。
轮到他们了。
谢攻玉直接把一个袋子递给处理的工作人员，学着刚刚那对小夫妻：“沾沾喜气。”
工作人员客气地拒绝：“我们可以收点喜糖，但这个不合适。”
林姝荑眼皮一跳。
谢攻玉没收回来，而是直接放在台子上：“这就是我们的喜糖。”
他从里面又抓了一把，放在工作人员的桌上：“这是你的，辛苦你了。”
至于剩下的？
谁想沾他们的喜气，就来自取好了。
林姝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人来人往的民政局大厅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沟通的地方。
她昨晚做攻略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人分享“散喜糖”的内容。
可她和谢攻玉结婚怎么着也算不上“喜”，所以她自然而然地省略了这个步骤。
早知道谢攻玉会在意，她昨晚应该问下他的意见。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那“喜气”的福，一切顺利。
热乎乎的红本本拿到手，林姝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谢攻玉就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那个：“都放在我这里吧，省得丢了。”
林姝荑个人的资料依旧在她手里，谢攻玉只拿走了结婚证，她没有多想：“好。”
两个人并肩走出民政局，谢攻玉其实刻意放慢了脚步，因为怕被人发现，他今天自己开的车。
当然，开的是谢之清的车。
谢攻玉的爱车颜色和造型都过于招摇，他还不想被认出来。
当然，谁都不想在领证第一天就和妻子吵架，甚至是再次进去预约离婚。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林姝荑。
“去看房子？”
林姝荑今天挽了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她仰起头时，谢攻玉的视线扫过，最后和她对视。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什么房子？”
谢攻玉淡淡吐出两个字：“婚房。”
察觉到林姝荑的迟疑：“你待会儿有别的安排？”
林姝荑现在最富裕的就是时间。
她只是以为谢攻玉是抽空来一趟民政局，不过……
正装、红包、婚房……
谢攻玉好像比她想象中更重视。
察觉到这一点，林姝荑心里有点怪异。
她问：“我没有别的安排，但你今天不去公司？”
谢攻玉昨晚就想好了理由：“今天不去。”
他声音愉悦：“老板也是有婚假的。”
他又不是他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作上。
林姝荑坐在副驾驶上，腿上摊开的是好几套房子的资料。
别墅庄园大平层，各式各样，连带着好几种装修方案。
“都不喜欢？”谢攻玉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中时刻注意着她，“不喜欢就再买，总能买到一套喜欢的。”
林姝荑：……买房子怎么就和买菜一样？
虽然谢攻玉语气随意，但林姝荑没办法简单地下决定：“你选就好。”
谢攻玉：“那就都装了吧，每个风格都试试？还是说你有特别钟意的装修风格？”
他给林姝荑看得都是他名下空置的房产，他想，婚房怎么着也得是新房，所以自己常住的几处都没放在里面。
林姝荑听着，更觉得没必要，要是住都不去住，装修它干嘛呢？
“别，给我点时间，我再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