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荑！我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你！”林太太怒不可竭地提醒她，“我们家处处都是有监控的。”
天知道林太太看了多少遍，放大了多少次，试图找出那个男人是谢之清的证据。
谢之清的照片她当然也拿出来对照过了，可不管怎么放大，怎么看，她都不觉得那个男的是谢之清！
好吧，既然林太太已经知道到这种程度了，林姝荑只能说：“今天结束之前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林太太站了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别话只说一半。”
林姝荑捂住耳朵，当床边的林太太不存在，盖上被子：“困了，睡觉。”
任林太太在旁边晃她拍她，林姝荑都装傻充愣，气得林太太早上都没吃下去几口饭。
直到林太太进包厢后，看见包厢内站起来迎接的那个男人的脸，她心里一个咯噔。
林家夫妻被积极的谢仁怀迎到主位，谢仁怀已经在文葭的再三提醒和警告下，尽可能地放低姿态了。
他甚至扯起了笑，虽然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吓人。
林家夫妻就这么被谢家夫妻包围在里面，林国成和谢仁怀已经开始碰杯了，林太太被文葭拉着手，虽然嘴上在回答谢太太的话，但是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对面的那张脸上。
是昨晚她看了千万次的脸。
也是昨晚抱着林姝荑离开的那个男人。
可谢之清不长这样啊！所以这个男人是谁？还是说，谢之清突然跑去整容了？
林太太想不明白，可看谢家夫妻那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他们不觉得那个男人和林姝荑亲密地坐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亲家母，怎么了？”文葭自然注意到了林太太的分神。
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看见对面不说话的小夫妻，心里暗暗叹气。
亲家母肯定是察觉到他们俩的状态不够好了。
“谢攻玉，过来端茶倒水。”文葭表面使唤儿子，实际上在给儿子争取表现机会，“亲家母我和你说哟，我这儿子虽然之前不会干活，但是自从结婚后，特别积极主动地学习，马上都能做满汉全席了！”
谢攻玉懒懒的声调响起，无奈又可笑：“妈——”
他现在做得最好的就是炒鸡蛋，哪里能做满汉全席？
谢攻玉？
林太太猛地抽回了手，甚至没来得及接上谢太太的话，直接抓住还在那里侃大山的林先生：“老林，我有个东西忘在车上了，你陪我去拿一趟。”
林国成刚刚开了个头，正准备和谢仁怀展开讲讲他手头上的那个项目有多好：“你让姝荑陪你去。”
车钥匙放在桌子上，拒绝意味明显。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姝荑抬头看了一眼。
林太太只想和林先生出去说话，并不是真的要拿东西。
至于说什么……很明显，应该是要讨论站在两位盛装出席的女士后面的谢攻玉。
林姝荑心里的石头将要落地。
她不禁有些期待，林太太是会翻脸，当场闹起来呢……
还是忍气吞声，当相亲对象换人这件事不存在。
林太太顾不上看林姝荑，她晃了晃林国成的胳膊：“不行，老林，只能你陪我去拿，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林国成如果答应陪林太太出去，那后面他再想把话题拉回来就难了，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次拒绝也不好看。
最后林国成终于被林太太拽了出去。
他俩一走，文葭立刻坐在了林姝荑的旁边：“宝贝，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吃不好喝不好？”
林姝荑一直都挺喜欢谢太太的，所以对她的态度很好：“没瘦”，大大方方地把脸凑过去，“妈妈你看，我脸上都能捏起来肉了。”
管她瘦没瘦呢，反正文葭很心疼，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卡塞进林姝荑手里，又拉着她的小手开始给她看最近小宝的视频。
“你看小宝，一天一个样子，之前带它去体检，医生说建议年后去结扎，姝荑你看有没有必要？”
林姝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之前谢攻玉给她发的消息，母子俩太过相似，连脑回路都一样。
“结扎挺好的。”
“那小宝这种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大事，你会陪着它的吧？”文葭眼珠子一转，凑得更近。
林姝荑：……母子俩真的很像！
“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林姝荑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如果有空我就去。”
文葭收到这样的回复已经心满意足，不管儿子和宝贝的感情陷入了什么样的危机，总之没有波及到她的身上。
包厢外，林太太和林先生终于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以为的结婚，是女儿和谢之清；可现在……谢之清这支潜力股跑了，谢攻玉这个败家子上位了。
林太太头晕，林先生也脑袋糊涂了：“所以是你选人的时候搞错了还是后面错的？”
“这个不重要！”林太太忍着头晕和林先生说，“今天先好好捧着谢攻玉，等他走了我们再和姝荑聊。”
“这怎么不重要？”林先生刚刚没好意思盯着谢攻玉这个大男人看，“谢仁怀已经不管事了，谢攻玉是扶不起的阿斗，帮不了我们什么，如果是谢之清，我们还能从里面捞点资金。”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谢总没了，女儿也没了啊！
林太太没想到他还在想着他手头上那不值钱的项目， 气得直接拧上了林国成腰间的软肉：“还想着你的破生意！谢……”她谨慎地降低音量。
“谢攻玉那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还想着你那破项目！你怎么不想想你女儿怎么办？你女儿的一辈子难道要浪费在他身上吗？”
林太太打听谢之清时，也听了一嘴谢攻玉的事。
谢攻玉脾气差劲，这不就是有家。暴倾向吗？
谢攻玉天天灯红酒绿，这以后岂不是外面野花不断？
诸如此类的事情， 让林太太深觉女儿踏入一个火坑。
可现在证领了， 他们夫妻俩就算反对，也不敢反抗得太明显， 不然到时候结仇不说， 也不一定能把女儿从水火之中救出来。
而且就算人谢家能答应离婚， 但还有一个月冷静期呢，要是期间反悔该怎么办？
林太太又想到昨晚监控里拍到的场景，很明显林姝荑是自愿跟着那个谢攻玉走的， 万一女儿也不愿意怎么办？
林先生被拧得面目狰狞，大庭广众下没敢叫出声， 他灵活走位， 跳到距离林太太一步的安全距离才怒斥她：“你掐我干嘛？我又不是没想着女儿？”
“掐你没用！”林太太知道不能出来太久，“你就不能好好干？要不是你没用，我至于还得忍着他们吗？”
她说完转头就走， 再看着林国成， 她的手就想往林国成脸上招待了。
林国成也赶紧跟上。
林家夫妻再回来时，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菜也上齐了。
虽然谢仁怀和谢太太态度依旧很好， 但林太太的态度不冷不热， 林国成受她影响， 也别扭了起来。
谢攻玉坐在他们对面，自然察觉到时不时就飘过来的眼神。
他站起身端起酒杯：“爸、妈，辛苦……”
剩下的话还没说， 林太太就条件反射地打断：“不辛苦不辛苦。”顺便点一下称呼的事情，“现在叫爸妈有点早吧，还是换个称呼吧。”
生怕谢攻玉继续说下去，再叫他们俩爸妈，林太太赶紧和他碰杯：“吃菜吃菜。”
谢仁怀顺势也和林国成碰杯：“老林，那你觉得两个孩子的喜事什么时候办合适？”
“这个——啊……这还是得问我太太。”林国成的脚快要被林太太碾平了。
林太太姿态优雅，迎着众人的目光：“等到时候我把孩子们的八字拿去算算，看有什么好日子。”最好是没有好日子！
文葭忙举手：“我和亲家母一起去吧。”
谢攻玉揽着林姝荑的肩膀：“一起吧，毕竟我们是当事人。”
林姝荑几乎没有发言——以往林家会客，她不得不出席时她也是如此。
林太太看着对面举止亲密的小两口，心里梗着一口气。
对于谢攻玉这种人，绝对不能得罪，否则他随时可能发疯报复，林太太只能皮笑肉不笑地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得林家夫妻味同嚼蜡。
虽然谢攻玉和林姝荑已经领证，但散席后两人都默契地和自己爸妈离开。
毕竟，林家夫妻看上去对谢攻玉没有几分喜欢，林姝荑……她很好奇，好奇他们俩人的想法。
林国成喝了酒，他们没叫代驾，由林姝荑开车。
林姝荑来的时候被林太太逼着穿了高跟鞋，但她自带了运动鞋。
一上车，林姝荑还在换鞋呢，林太太就直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谢家换人了？”
林国成自己一个人坐后座：“是啊！谢家的产业这下彻底沾不上了。”
林姝荑低着头换鞋，听到林国成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不知道啊。”她系好鞋带，调整座椅靠背，“不是妈妈您安排的相亲对象吗？”
“我安排的是谢之清！”察觉到后座林国成投来怀疑的视线，林太太立刻为自己辩解，“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谢攻玉。”
林姝荑启动车子，语气淡淡：“可是，妈妈，那天来的人就是他啊，我以为是妈妈安排的，而且，他人也挺好的。”
“什么？”林太太大惊失色，“那天参加相亲的那个人就是谢攻玉？那送你回家的人是谁？”
林姝荑：“也是他啊。”
错误的种子从一开始就种下了。
林太太埋怨地开口：“相亲对象的名字不是发给你了吗？名字错了你不知道？”
“妈妈，那天见了那么多人，我很累。”林姝荑打方向盘，“要陪八九个陌生人聊天，还要把名字记住对上号，我没办法做到。”
林国成在后面听着，觉得林姝荑是挺难的：“老婆，那倒也是啊，你一天安排一个人得了，安排那么多确实记不住。”
被集火攻击的林太太也觉得冤枉：“你女儿什么样子你不晓得哇？好不容易答应出来一天，不多见几个我怕她后面又不配合了。”
林国成也觉得林太太的话有道理：“……姝荑你也是，总是这么变卦，妈妈也难做。”
“爸爸，要不你把手上的项目卖了或者让给别人吧，这样我不用联姻了。”
“就是！你要是能赚钱，咱们还用看别人脸色吗？早就拍桌子质问他们谢家，换人到底什么意思！”
林国成选择性耳聋，在后座歪倒，开始打呼噜了。
车内一时间静了下来，又过了两个红绿灯，林太太深呼吸：“所以，你怎么想的？真要嫁给他？他可不一定是你的良人。”
林姝荑听到林太太的话挺意外的，她还以为林太太只想着能捞钱，无所谓她究竟嫁给谁。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林姝荑也没故意和她呛声，“相处这么久，我对他……也有些感情了。”
“你对他有感情了？”林太太眉毛打架，“那他对你呢？”
林姝荑：“……我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林太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
“这些日子和你相处的人一直都是谢攻玉吗？”
“对，那段日子里，我并不知道相亲对象换了人。”话是真的，但是掺杂了一点水分。
最起码，她知道并纵容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太太手扶心口，这下觉得自己的病真要犯了：“那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每天和女儿视频，也不至于等到领证后他们才知道换人的事儿。
林姝荑没有直面回应，而是问她：“难道不是妈妈让我生米煮成熟饭吗？”
林太太真的呼吸不上来了，她大口深呼吸着，眼球微微向外凸起，手猛拍窗户。
林姝荑立刻问：“车里有药吗？”
后面瘫倒的醉鬼也坐了起来：“车上没有，快去药店买药。”
他把副驾驶座位放平，帮林太太顺气，林姝荑默默提速，在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前，她顺利找到了停车位，并买到了药。
林太太吃了药状态有所好转，可整个人依旧蔫蔫的：“都怪我。”
副驾驶的门敞开着，林姝荑站在门边，被这三个字砸得头晕目眩。
这比对不起的分量还要重。
“其实……谢攻玉不行，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林姝荑干巴巴地解释，“别难过了。”
林太太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问：“那领证……”
“领证是真的。”
一时间，林家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
林姝荑没想到，一个“谢攻玉”对林太太的杀伤力有那么大。
大到第二天早上，从没上过火的林太太嘴巴里起了两个泡， 只能吃清淡易嚼的食物。
“那个谁有没有联系你？”林太太今天停了咖啡， 捧着一杯凉茶在喝。
林国成的生意虽然不赚钱，但是他还是很积极地跑到公司去， 所以家里又只剩下母女俩人。
林姝荑顿了顿， 抬眼问：“哪个谁？”
“谢……攻玉。”林太太念他的名字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攻玉怎么得罪过她。
不过，谢攻玉替哥哥相亲，还一声不响地把林太太的女儿拐去领证， 在林太太眼里确实足够十恶不赦。
“有。”从她重新加回谢攻玉的那天起时，谢攻玉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 “妈妈， 你昨天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昨晚直接问我，您对他是不是不满意。”
“那当然了。”林太太先是肯定， 她对谢攻玉自然是不满意的， 她当初看好的谢之清可比他强上百倍、千倍，不过林太太又害怕得罪谢家， 面露忧愁地又问， “不过昨天， 我的表现真得这么明显吗？”
林姝荑观察了一下林太太的状态， 只是忧愁，并没有发病的预兆，慢吞吞地说实话：“挺明显的， 我公公婆婆应该都看出来了。”
听到公公婆婆这个称呼，林太太心里又难受起来。
多好的公公婆婆啊，怎么就不是嫁给谢家老大呢？
“妈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林太太还是有点不甘心，“先不说感情这事，感情这个东西，就算和条狗待久了也能培养出来。”
林姝荑：“……不谈感情的话，那我没什么想法。当初去相亲也是为了完成您给我下达的任务，联姻这事在我这里，和工作也没差多少。”
林太太听懂了，不管是嫁给小狗还是嫁给小猫，林姝荑都无所谓。
这其实还是在埋怨林太太逼迫她相亲联姻这事，所以现在这事儿她无责，林太太全责。
林太太也没处去说理。
林太太问：“想离吗？”
林姝荑：“离了能不结了吗？”
林太太想了想：“那不能。”
林姝荑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回答：“那不离。”
她都知道前面有火坑在等着了，那一个能看得到的火坑和一个未知全貌的火坑，她肯定选一个可见的、没太大杀伤力的那个。
林太太觉得嘴巴里的泡又在隐隐作痛了。
但离不离本来也不是林太太能做主的事：“算了，等你嫁过去，你好好抱谢攻玉他大哥的大腿吧，平时多捧着人家点，趁谢家人都在，早点生个孩子，现在都流行隔辈亲，说不定还能得到点——”
“好了！妈。”林姝荑听不下去，打断了林太太，“我去抱他哥大腿像样吗？弟妹去捧大伯哥？我还不想成为大家饭后的谈资。”
林太太小声嘟囔：“嫁给谢攻玉就已经是饭后谈资了。”
估计都要笑话他们林家想吃天鹅肉，结果错把丑小鸭当天鹅了。
“还有，在谢家这段时间我去考研了，五年内不会要孩子。”林姝荑干脆戳破林太太毫无根据的幻想泡泡。
“什么？”林太太这下声音理直气壮地大了起来，“学学学，背着家里就去考研？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和家里人商量吗？”
林姝荑面上没什么表情：“商量过了。”
“你跟你爸说了？”不应该啊，林国成根本藏不住事，要是林姝荑和他说了，那不出三天，林太太就知道了。
林姝荑语气有些冷：“和我的丈夫商量过了。”
她的翅膀现在是真的硬了。
林太太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你看你，说个话夹枪带棒的。妈妈是为了你好，生得越早恢复得越好。你再等五年，快三十岁了，生个孩子得修养多久？到时候还不一定能立刻怀上呢，受罪的人都是你。听妈的，你这个年纪生孩子是最好的。”
林姝荑直接回：“怀不上就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