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攻玉应该是做过了一些功课，看见乔钰的瞬间，冲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乔钰：！很没出息地觉得谢攻玉顶着这样的脸，傲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就算他用鼻孔看人，那也是漂亮的鼻孔吧。
谢攻玉比上次乔钰见他时瘦了一点，他今天穿着黑色的大衣，敞开着，莫名有些空荡，但他比例优越，倚靠在车门处，像模特。
他身上好像带了周围人普通buff，来来往往的考生中远看相貌优越的人，走过谢攻玉身旁时突然就变得普通了。
乔钰没忍住，偷偷地拍了一张谢攻玉望向校门口的照片发给林姝荑：小四自带氛围感，美院大门变T台。
林姝荑收到乔钰消息的时候，开始思考自己今天是不是过于水逆。
她没想到谢攻玉安静了那么久，在考试结束后，就立刻出现。
或者说，她本来是很有兴致和他再拉扯一番的，但在见到江照宋后，她觉得她应该先把江照宋解决后再和谢攻玉见面。
不怪她自恋，她很确定江照宋原本的未来规划里，绝对没有回北城美院当老师这项，但他突然来到北城，初次见面后又立刻和她说他现在中文很好，林姝荑很难不想到她当初胡扯的分手原因。
校门还是要出，谢攻玉还是要见，但校门口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因为江照宋随时有可能出现。
林姝荑快步走向门口，几乎是她刚迈出校门，就看见了谢攻玉和乔钰，他们俩的车一前一后停着。
乔钰还在拿着手机，面无表情但角度刁钻地在手机上狂摁。
谢攻玉看见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在那里，看着她走过来。
两个人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林姝荑走近后才发现他脸颊上的肉像是削薄了似的，脸部线条更加锋利，比建模脸还要精致一些。
林姝荑说不上哪个更好，但是总觉得面前这个谢攻玉好像失去了生命力，没有那么鲜活了。
她的步子略显沉重。
她原本准备直接忽略谢攻玉，坐上乔钰的车，但看见他后，有些挪不动脚了。
谢攻玉也不会任由她掠过他，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姝荑感受到他的热度，她还没来得及拧眉，就看见谢攻玉冲她讨好地笑，说实话，太不像他了，她并不喜欢这个笑，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辛苦了，中午想吃什么？粤菜还是川菜？”他说得风轻云淡，但面上的紧张遮掩不住。
林姝荑在心里叹气：“我和乔钰约好了。”
早就走过来的乔钰立刻声援林姝荑：“对啊对啊，先来后到。”
谢攻玉垂下眼眸，问得小心翼翼：“那可以加我一个吗？”
乔钰看得都不忍心了，林姝荑拧动手腕，想要把它从谢攻玉手中抽出来。
奇怪又粗糙的触感滑过她的腕处。
谢攻玉察觉到她的抵触，眼眸闪烁，抿唇松手。
林姝荑手腕获得自由，却猝不及防地拉过谢攻玉刚刚抓住她的那只手。
掌心向上，触目惊心的牙印伤疤横在上面。
这是那天早上林姝荑咬的，过去了那么久，本该早就长好的，但谢攻玉用指甲抠掉了长好的血痂，甚至把它搞得重新渗出血才满意，反反复复几次，不仅没变好，反而更加严重。
没吃过苦头的掌心原本光滑细腻，但这伤疤像是精美瓷器上的一道裂痕，突兀又丑陋。
谢攻玉反应快速地握紧，林姝荑的手指夹在他的掌心处，粗砺的伤疤正好被她压住。
她看上去比那天知道谢攻玉骗她还要生气：“为什么没有涂药？”
谢攻玉漆黑的眸子亮晶晶，丝毫不在乎她故意使劲带来的痛感：“因为这是你留下的。”
林姝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谢攻玉比她这个神经病疯得还要厉害。
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不由得提高语调：“那你就好好留着吧，守着它别出现在我面前。”
谢攻玉眼神里满是茫然，但还知道不能让她离开，他受伤的那只手垂在身侧， 他用另一只没事的手再次缠上她的手腕：“不要生气， 是摸着不舒服吗？我会养好的。”不会再让她摸着觉得难受。
乔钰看着俊男靓女拉拉扯扯，不自觉就露出了姨母笑。
虽然谢攻玉人品行不怎么样， 但在外表上和林姝荑还勉强算配， 两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总有路人想要掺和进来。
“林小姐吗？”一个男生突然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杯热可可，突然递到两个人还缠在一起的手上面，他好奇又惊艳地打量着纠缠林姝荑的男人， 在心里评估着江教授和面前这个男人哪个人胜算更大。
“这是江教授让我送过来给您的，本来还担心您离开了， 万幸您还在。”男生收回目光， 不费余力地为江照宋拉分，“江教授说今天很冷，喝杯热可可会舒服很多。”
“谢谢。”林姝荑空着的手接过， 她被谢攻玉自虐的行为气到了， 已经没有余力去想江照宋了。
男生又瞥了谢攻玉一眼，很是友善地询问：“林小姐需要帮助吗？”
林姝荑摇头：“不用。”
谢攻玉动作强硬地把林姝荑拽进怀里， 漆黑的眼眸冰冷地看着多管闲事的跑腿男生：“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热可可已经送到， 跑腿男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停留了几秒钟， 就识趣地跑开了。
林姝荑等他走了之后， 才从谢攻玉的怀里出来，她往旁边挪了半步，深呼吸道：“我和乔钰已经约好了， 不方便带你。至于我们的事，改天再说吧。”
说完，她便抬脚走向乔钰的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原本在一旁又拍又看的乔钰也赶紧上车。
谢攻玉站在车外，他的身体贴着车门。
距离太近，乔钰都不敢开，生怕把他蹭倒，到时候害得林姝荑被讹上。
林姝荑降下车窗，手揉着眉心：“我刚刚说得不清楚？”
很明显，她有些头疼。
谢攻玉来这里等她之前就想过不会那么顺利，但只要林姝荑愿意和他沟通就有希望。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故作淡定的声音里还是泻出一丝紧张。
林姝荑当着他的面把他拉了出来，谢攻玉试探性地发了消息后，才后退几步，给乔钰让开路。
一闪而过的屏幕是看不见尽头的绿色，林姝荑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了。
“你真不舒服啊？”乔钰原以为她是为了摆脱谢攻玉装的呢，“头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她还得开车，没办法一心二用。
林姝荑懒懒地回：“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就是心烦。”
她和谢攻玉之间发生的事，她已经挑着能说的都和乔钰说过了，包括自己的想法。
“烦什么呀？”乔钰不解。
“烦我自己。”林姝荑垂眸看向手机刚弹出的谢攻玉的消息，他试探着问她在外面住得习惯吗？还有一个小宝的视频。
林姝荑语气认真地和乔钰剖析自己的内心：“我觉得我通过离开反复确认他对我的爱很蠢，他不好受，我也没有多开心。”
乔钰不觉得好友有问题，她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你的问题啊，说明他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她强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开始就在骗你。”
没错，哪怕到现在，林姝荑依旧觉得谢攻玉有事情隐瞒自己。
“你说得对。”林姝荑不再纠结，她没有回谢攻玉的消息，只点开了小宝的视频反反复复看。
视频的声音外放，小宝嗷呜嗷呜的声音听得人心软。
乔钰都想念它的狗脑袋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小宝接回来啊？”
“接过来住哪里？和我一起住酒店吗？而且马上就新年了，林女士不会同意我带它回家的。”林姝荑这段时间把林太太和林先生的微信都免打扰了。
林太太按照林姝荑的主意放出风声，大秀一波恩爱，也解决了针对林先生的骗局。
但林国成手上的项目，资金链再次断了。
他已经没有资产可以变卖了，除了他们现在住的别墅。
林太太已经急得开始催她了，甚至想要她给谢家老大下药。
林姝荑很无奈地提醒她：“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过林太太还是没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动不动给她分享一些令人血脉喷张的衣服链接。
林姝荑怀疑要是林太太知道她的地址，会直接给她下单买一堆。
她大概就是林家最后一个可以变卖的吧？林姝荑没什么情绪地想着。
乔钰跟着她叹气：“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结婚了，这样你就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钰啊，你已经帮我超级多啦。”林姝荑真的很感谢高中班主任安排她们做同桌，虽然当时是因为她们被排挤，“不要叹气，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你！”
和乔钰吃完午饭，林姝荑便回到酒店睡觉，她考前突击，前两天晚上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
手机打开睡眠模式，她自然错过了谢攻玉下午发她的消息。
谢攻玉的手机放在手边，他时不时就要摁亮它，哪怕他没有调到静音模式。
“哥，你能不能专心点？”文立群和谢攻玉是一队，因为他的心不在焉，文立群都快要喝吐了。
文立群的酒吧下午不营业，因此这里只有他们这群人在玩。
时东东和许岩是他们对家，立刻帮谢攻玉说话：“哥，你别理立群，他自己玩得差劲，想甩锅给你呢。”
输赢不仅是喝酒的事，他们也是有彩头的。
谢攻玉“嗯”了一声，今天是时东东的生日，而且这也是除上次在他病房外聚得最齐的一次。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旁边唱歌的人在鬼哭狼嚎，文立群也闹着要和时东东一队，他算是看出来了，寿星赢的概率大多了。
许岩自然不干。
桌上的手机响了，但不是谢攻玉的。
修长的手指再次摁亮屏幕，置顶聊天框对面一片空白，屏幕熄灭。
许岩看自己的手机，抬头犹豫地看了眼谢攻玉。
这视线里的情绪太多，谢攻玉抬眸，挑了挑眉：“怎么了？你这是在同情我？”
在座的各位都是不会继承家业的，大多被养得自由散漫，手上分到的资产和股份当然也不多，只有谢攻玉是例外。
他是最不需要同情的人，家里人的爱和钱他都有。
许岩支支吾吾：“要不，哥你自己看吧？”
目送林姝荑离开后，谢攻玉就让许岩查查北城美院的江教授。
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许岩找的人多花了些时间。
谢攻玉一目十行，略过前面江照宋漂亮的履历，最后停在他的回国原因上：为了追回初恋女友。
大概是这个理由对面的人也觉得无语，怕许岩不信，发来了江照宋面试的视频。
谢攻玉终于见到了这个疑似他情敌的人。
他看的时候，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嚯！这大肌肉怎么练的啊？”一个精瘦的黄毛羡慕极了，没人搭理他，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先是流利的英语交流，偶尔还蹦出几句中文，面试江照宋的人对他很满意，态度好，几乎答应了江照宋的所有要求。
最后，面试的人好奇地问他：“江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想回国？”
江照宋用蹩脚的中文笑着说：“锻炼我的母语，找回我的初恋。”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酒吧快到营业时间，音乐开始响起来，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散开还是该安慰下兄弟。
谢攻玉声音冷冷的：“他的初恋是谁？”
许岩把对话框拉到最下面，有些为难地挠头：“好像是嫂子。”
大家安静下来。
谢攻玉前段时间住院时，他们兄弟团都去看过他，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谢攻玉结婚的，当时有人瞎起哄说让谢攻玉带嫂子出来见面，谢攻玉躺在病床怎么说的来着？
他把嫂子气跑了？还是嫂子因为什么离家出走了？
总之，两个人是闹矛盾了。
这个时候可是最容易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啊。
“是吗？”
椅子和地板扯发出难听的声音，谢攻玉站起来，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今晚真正的主角：“东东，下一场去哪里？”
如果今天不是时东东生日，他大概会直接选择离开。
“直接去吃饭？”时东东越过原定的行程直接跳到最后一个，“吃完饭就散了？”他看着谢攻玉，显然在寻求他的意见。
“随便你。”谢攻玉兴致不高。
他把车钥匙扔给文立群：“你来开。”
去的路上谢攻玉终于收到了林姝荑的消息，他想了想，邀请她：“今天我朋友生日，你想来玩吗？”
林姝荑回了四个字：今晚有约。
色彩迥异的豪车们动静极大地超过路边慢吞吞的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看着前面的车，谨慎地保持着超长距离。
边等边和后排的乘客闲聊：“和男朋友去约会吗？”
林姝荑收了手机：“不是。”
他们一群人平时玩乐的场所很固定， 不过时东东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在法餐厅兼职，所以今天他们的吃饭地点和往日不同。
虽然有人吃不惯，但菜的口味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兄弟的助攻。
时东东预订的时间比较早， 他点名要那个女孩子负责他的那个包间。
时东东早就加上女孩子的微信了，知道他们消费得越多， 负责包间的服务员也能拿到更高的服务费， 所以他一进房间就直说：“大家不要客气， 多点菜，酒也点贵的。”
“行！不跟你客气！”
每个包间配置了两个服务员，其他人不知道哪个是时东东想追的， 没有瞎起哄，就是多看了几眼。
谢攻玉还在翻来覆去地看许岩发他的资料。
他并不想去调查林姝荑的过去， 所以他只能通过江照宋在林姝荑出国那几年的经历， 试图找出一点和林姝荑有关的信息。
包间吵闹，气氛烦闷。
他脑子里满是那个男人和林姝荑漫步校园的想象，他闭了闭眼， 脑海里跳出林姝荑窝在那个男人怀里的场景。
超绝反差体型。
谢攻玉心里很不舒服， 他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但现在他知道了，在他之前， 林姝荑还爱过别人。
他知道这其实很正常， 谈恋爱而已。
可他还是很难受， 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他以为他是小宝唯一的爸爸，但其实小宝宝不止他一个爸爸，还更喜欢前面的爸爸。
谢攻玉摩挲着杯壁， 端起来一饮而尽，他想出去透透气。
林姝荑比江照宋到得早一点，她正看菜单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她抬头冲着江照宋笑：“不需要给我送花。”
而且是玫瑰，太暧昧了。
她是来和江照宋讲清楚的，并不是为了和他旧情重燃。
江照宋答应得很好：“下次不买。”
然后又把玫瑰往她面前递了递。
林姝荑叹气，接过花把它放在一边。
她把菜单递给他：“你想吃什么？这顿我请你。”
江照宋脸上挂着笑：“这叫地主之谊是吗？”
他的语调有点奇怪，林姝荑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她好奇地问他：“你的中文学了多久？”居然还会用成语了。
江照宋听见她问话，从菜单中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从你和我分开后，我请了老师进行学习。”
视线相碰，林姝荑有些懊悔自己的多嘴。
江照宋不懂看人脸色，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点菜。
选择这家法餐厅是为了照顾江照宋的口味，林姝荑中午吃得很多，睡了一下午没有消耗多少能量。
江照宋注意到她吃得不多：“不喜欢这个吗？”
“还行。”林姝荑不勉强自己，“只是不饿。”
她还没有坏到让江照宋在吃饱前就变得没胃口，她挑着一些不太危险的话题和他闲聊。
出乎意料地是，江照宋虽然语调奇怪，但发音准确，也能充分理解她的意思。
他的中文确实很好。
“别动。”江照宋突然很认真地开口，林姝荑下意识地照做。
他伸手擦了下她的唇角，像炫耀似地展示给她看：“巧克力。”
饭后甜点林姝荑点了一份可丽饼，巧克力酱和它很配。
江照宋热切的目光总是落在她的脸上，但林姝荑莫名觉得背后还有另一道强烈的目光。
她往后靠，拉开与江照宋的距离，回过头看了一圈，没有任何人在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