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有礼貌。
偷听的文葭心满意足,虽然她还没见到人。
如果有一个好感度播报的功能,那大概是响彻房间的不间断的“好感度+1”“好感度+1”……
文葭心想,一个声音好听的女生,能是什么坏人?
他们俩结婚了还隐瞒着父母这事,文葭已经自动为他们俩找好了理由:肯定是小儿子做得不够好,所以才没能把人领回家。
唉,文葭挺起胸膛,这个家没她不行,小儿子的幸福还得她来守护。
她翘首以盼,还理了理衣服,发现肚子上全是狗毛,刚放下的狗又被捞了回来,谁的毛毛谁来挡,可不能第一次见面就给儿媳妇留下不好的印象。
书房的门被彻底打开——
文葭站起来往那边走了两步。
林姝荑戴着棕色圆框眼镜, 穿着宽松的白色无袖长裙,多且卷翘的头发被团成一个丸子,有几缕漏网之鱼缠在她修长的脖后,头发上的丸子还顺手插了一只笔。
文葭打眼一瞧:可爱。
再仔细一看:哇塞, 五官好精致哟, 像她想象中的乖囡囡。
林姝荑没想到家里除了汪阿姨还多了一个人,她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向汪阿姨看去。
汪阿姨小声提醒她:“这是谢太太。”
文葭气质很好, 她站在那里抱着小宝, 手上戴着光泽感极好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随着她的动作,它时不时隐入小宝的白色毛里, 硬生生地给小宝的身价翻了倍。
她直勾勾地盯着林姝荑,极其含蓄地翘了翘嘴角。
其实谢攻玉和文葭长得非常像, 眼睛和嘴巴都是一个模子。
见到她的一瞬间, 林姝荑就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只是林姝荑不愿意去相信——她完全没做好和谢攻玉家人见面的准备。
昨晚谢攻玉突然烦她,磨磨唧唧地打听她最近心情如何, 她应付完后, 熬夜背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垂眼看了下自己宽松舒服的裙子, 很休闲, 但并不适合去见一个长辈。
如果林太太在这儿, 怕是要捂着眼睛大喊:“穿得乱七八糟, 一点也不像个淑女名媛,赶快去换掉!”
林姝荑后退半步,忽略掉脑子中林太太的声音, 换掉又能怎么样?换件衣服还能让其他人失忆吗?
文葭一直在看林姝荑,自然注意到她不起眼的动作。
她作为长辈,不打声招呼突然登门,确实不够礼貌。
不过当时她听到小儿子背着家里人结婚了,脑子都不转了,这才行事没有章法,贸然出现在这儿,以至于吓到了小姑娘。
“宝贝,你好啊。”文葭力争露出最亲切的表情,她走上前拉住林姝荑的手,“妈妈刚刚才知道你们结婚的事,被攻玉气昏了头,都忘记了给你准备礼物。”
她自然地摘下绿宝石戒指,捧起林姝荑纤细的手指,为她戴上:“不要嫌弃妈妈,这个送你,下次见你妈妈再给你准备更好的。”
文葭自然的态度、亲热的话、以及拉着她的手……
比林太太对她还要亲密。
还有那自来熟的称呼……妈妈?
林姝荑感受到了来自文葭沉甸甸的善意,怎么也不好意思喊她阿姨了,张了张嘴:“妈妈,你好。”
“哎!”文葭立刻笑得眉眼弯弯。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文葭悄悄看了几眼林姝荑宽松的裙子,尤其是她的腹部。
难道……是奉子成婚?
文葭抢了汪阿姨的活,给林姝荑盛汤:“补补身子。”
她顺势就从林姝荑对面坐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宝贝,你最近胃口好不好啊?”
汪阿姨默默将她的餐具移过去。
林姝荑闷头在家学习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应付谢攻玉,很久没和人打交道了,当然,她本来也不擅长和长辈沟通。
和谢太太打过招呼后,她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好在谢太太善谈,不至于让气氛陷入冰点。
“现在挺好的。”林姝荑抬头,认真回答,“前段时间压力大,有点吃不下去饭,不过汪姨手巧,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我都被养胖了三、四斤。”
之前刚开始背书时,摸不到规律,找不到感觉,她焦虑了一段时间,胃口也变差了。
之后找到点学习的感觉了,天天坐在那里也不运动,还被汪阿姨用美食投喂,本来瘦了的两斤肉不仅养回来了,还额外附赠了几斤。
“是的,你现在是得好好注意身体,正是要紧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三个月?
文葭满脸凝重,她怕林姝荑嫌弃她管太多,没和她分享她自己的孕期经验,准备到时候提醒一下汪阿姨,让汪阿姨小心些。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考试了,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不然多耽误学习啊。
林姝荑深以为然地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汪阿姨看见两个人其乐融融,放下了心,也放下了编辑好、随时要发给谢攻玉的短信。
文葭又多看了两眼林姝荑的肚子,她不禁有些忧心。
孩子都有了,孩子爸爸还没得到人家家里认可?
她没忍住,眼巴巴地看着林姝荑:“攻玉这小子,虽然人不太稳重,但……”是个好孩子?
都敢奉子成婚了,实在大胆。
她把平时挂在嘴边的话改口,换成:“但他长得还行,也耐揍。”
林姝荑满头雾水,不知道谢太太想说什么,但还是附和着她的话:“嗯嗯。”
文葭继续:“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就揍他,揍他太累,就和妈妈说,妈让爸爸揍他。”
铺垫结束,她问:“等他改造好,你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林姝荑:“啊?”
文葭不好意思:“就比如,官宣啊那种。”给她儿子一个名分吧。
林姝荑知道她误会了,立刻解释:“我们其实没准备瞒着大家,只是我现在精力不够,所以想等到元旦的时候,安排两家家长见面。”
文葭理解,她孕早期的时候也整天浑身无力,但脾气一点就炸。
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考虑别的事情:“不着急不着急,你们自己商量就行,妈妈就是关心,绝对没有催你的意思。”
吃过饭,文葭不想打扰林姝荑休息,便要走。
林姝荑确实学习时间紧张,也没多挽留她,等到文葭走了,她又投入到学习中。
文葭站在锦苑楼下,还是不敢相信,她不仅突然有了儿媳妇,还要做奶奶了?
从锦苑到谢氏,只有十分钟车程。
文葭虽然不常去,但现在让她回老宅待着也待不住,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谢攻玉押到跟前,好好审问一番。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准备元旦的见面,也不知道宝贝的爸爸妈妈喜欢什么?送什么礼品还需要她和老谢好好商量一番。
等等,宝贝叫林什么来着?她是不是忘记问了?
文立群新开了一家酒吧,开业那天谢攻玉在冰岛,没能来捧场。
所以他今天拎着路边花店买的“开业大吉”来了。
“哟!稀客。”酒吧晚上七点开始营业,白天没客人。
文立群对于谢攻玉鸽了他的开业仪式耿耿于怀:“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谢攻玉眼都不抬地把“开业大吉”丢进文立群怀里:“走了。”
文立群立刻拦他:“哎呀哎呀,来都来了,您请坐吧您!”
文立群嘻嘻哈哈地把他摁在吧台上:“调两杯刺激之夜。”
谢攻玉声音没什么起伏:“给我一杯白水。”
文立群:“啊?”
谢攻玉:“我开车。”
文立群更大声地“啊?”
文立群:“难道你今晚还要回家?”
他声音吵吵闹闹:“今天你来,我可是把兄弟们都喊过来了,今晚必须不醉不归啊!”
谢攻玉叹气,他把玩着吧台上的装饰品:“我有喜欢的人了。”
文立群是他舅舅家的孩子,比他小两个月,但谈过好几段恋爱,比起他经验更丰富:“铁树开花!”
“但她不喜欢我。”一声叹息。
文立群:“……她连你这样的都不喜欢,她喜欢什么样的?”
谢攻玉:“我哥那样的。”
“谢大哥?”文立群差点把酒吐出来,“她想兄弟通吃……啊,我错了。”
顶着谢攻玉不满的眼神,文立群果断认错:“谢大哥确实比你优秀,嫂子有眼光啊。”
谢攻玉没说话,端起白水,硬是喝出了喝酒的气势。
他在这段婚姻中患得患失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知道自己不如谢之清好。
装的就是装的,假货永远比不上真货。
在他扮演谢之清的这段日子里,林姝荑偶尔疑惑不满的眼神,好像已经告诉了他真相大白后,他的结局。
文立群想要安慰他:“谢哥你也有你的优点,你会说漂亮话啊,这还不把嫂子哄得高高兴兴?”
谢攻玉垂眼:“我总惹她不高兴。”
文立群:“比如呢?”
谢攻玉张嘴,又咽了下去,他们俩之间的私事并不适合和别人讨论。
“没有比如。”他手抓到旁边调好的酒,浅浅抿了一口,“现在横在我们俩之间的问题是,我骗了她。”
“啊?”高难度啊!
文立群小心翼翼地看谢攻玉脸色:“骗嫂子什么了?”
“骗她,我是谢之清那样的人。”谢攻玉把空酒杯推了推,酒保有眼色地续上,“但你知道的,我总会有松懈下来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她好像发现了。”
这问题就复杂了,文立群看出谢攻玉真的很苦恼,估计没心情和他们闹。
他打开手机,想要通知兄弟们晚上不聚了。
突然发现家族群里消息99+了。
他点进去,先是领了姑姑在群里发的n个庆祝红包,然后才看大家在说什么。
不到一分钟内,谢攻玉已经苦闷地喝完两杯酒了。
文立群抬起头:“哥!嫂子怀孕了?”
谢攻玉眼神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哪个嫂子?”
文立群:“……好像是你老婆。”
他反应过来:“不对啊,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结婚了?”
看到群里消息的瞬间, 谢攻玉的大脑如遭雷击。
天底下最好的姑姑:庆祝我们家新添了两名新成员!
天底下最好的姑姑:[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提款机老爸:哪两位?拉群里。
天底下最好的姑姑:我儿媳妇怀bb!
天底下最好的姑姑:对了,大哥!我之前听说你搞了一块成色很好的原石?让给我,我准备给我儿媳妇打套首饰, 下次见面送她。
谢攻玉手里的手机滑落:“……立群, 你还有别的姑姑吗?”
文立群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很不幸,我就一个姑姑。”
谢攻玉拿起车钥匙, 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他动作又急又快。
他踉跄着撞倒了吧台椅子, 手也划到了过道摆着的装饰品,长长一道伤口,从袖口到小拇指, 但他却毫不在意,或者说, 他现在只想赶紧出现在林姝荑面前。
文立群立刻了追上去:“哥!你喝了酒, 不能开车!你把钥匙给我,我还没开始喝,我来开。”
谢攻玉的脚步早就和心一样乱了, 就算他没喝酒, 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开车。
车钥匙被文立群夺走。
他闭了闭眼,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哥, 去哪儿?”
“锦苑。”谢攻玉的手指在抖, 指腹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了黏腻的血,
他打开微信, 点开置顶,打打删删,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给她拨了视频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见自己算不上好的脸色,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还是很糟糕。
屏幕上几道血指纹更添几分狼狈。
但他还是迫切地想要看她一眼。
文字没办法传递他的情绪,也无法让他感知到她的状态,他想见她。
文立群默默提速,听着隔壁铃声响起又断掉,反反复复好几次,对面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谢攻玉的心往下沉。
如果、如果锦苑已经空无一人,那他该怎么办?
爸妈回来,谢之清一定知道。
谢攻玉声音低哑,更改目的地:“去谢氏。”
锦苑和谢氏是差不多的位置,文立群便继续沿着这条路稳稳开着。
谢攻玉捏紧了手机,他目光沉沉,酒精开始起作用,他大脑变得活跃,一遍又一遍重演着林姝荑离开他的场景。
到了谢氏。
一路上安静的谢之清,几乎是夺门而出,冲上了顶层。
文立群也没功夫停车了,他把车钥匙扔给门口保安,赶紧跟了上去。
谢攻玉撞开谢之清办公室的门——
巨大的声响引得办公室内的文葭和谢仁怀抬头。
谢之清不在。
他也不需要通过谢之清来了解了。
谢攻玉扯松领带,往前走了两步:“妈,你去锦苑了?”
文葭还没开口,谢仁怀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怎么?只知道喊妈?当我不存在?”
谢攻玉干脆:“爸。”
然后执拗地继续问:“妈,你是不是去见她了?”
文葭有点心虚:“我是去了一趟锦苑。”
“你为什么不和我打声招呼?”谢攻玉深呼吸,他不敢想妈妈究竟和她说了什么,“回来不和我说,去锦苑也不和我说!”
说到这儿,文葭比他还急:“你小子也没和我们先通气啊!”
谢仁怀隔开母子俩:“谢攻玉,不要对着你妈妈大喊大叫。就算妈妈在这件事上有错,那你呢?你瞒着我们领证没错?”
谢仁怀淡淡地补充:“我们居然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我的好儿子领证了。”
“我没想瞒着您。”谢攻玉比谁都想把他和林姝荑结婚领证的事昭告天下,“我只是……只是……”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文立群守在门口,谢之清刚刚结束一场会议。
他脸上是和谢仁怀如出一辙的表情,施施然走到谢攻玉身后:“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文立群默默关上门,好奇心害死猫,他可不想搅和进他们一家人的事里。
知子莫若父。
谢仁怀没想到大儿子竟然也是帮凶,他抬眼,和稚嫩又像他的大儿子对上视线:“你就这么纵着他。”
谢之清:“他又没违法犯罪,只是领证没告诉您而已。”
不管之前他和谢攻玉因为这件事闹得有多凶,但在外面,他永远站在谢攻玉那边。
“哼。”文葭坐不住了,她没好气地揭露小儿子的另一个罪行,“他可不只是这一件事没告诉我们,他还搞出了人命!”
谢之清愣住:“什么?”
文葭:“他是奉子成婚!”
三道视线齐齐落在谢攻玉身上。
谢攻玉:……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必须要站出来说些什么。
“我们都没亲过,哪来的孩子?我白日做梦梦出来的吗?”谢攻玉不觉得这羞耻丢人。
比起搞男女关系搞出人命,他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是该值得骄傲的事情。
文葭恍惚:“我儿子……”是接盘侠?
谢攻玉忍无可忍:“她没怀孕。”他更关心地是,“妈,你没和她乱说什么吧?”
“我就打了个招呼,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
谢攻玉目光灼灼:“你没提到我哥吧?”他仍旧怀揣着希望。
文葭莫名其妙:“我当着你媳妇儿的面提你哥干嘛?”她也有些懊悔,“我误会她怀孕了,只顾着偷摸看她肚子,连宝贝的名字都忘记问了。”
谢攻玉松了口气,手机突然发出巨响,震动声和超high的音乐在他口袋里不停歇。
他掏出手机,是林姝荑的视频电话。
谢攻玉越过另外三人的视线,绕到办公桌后面,像是在自己办公室似的,他坐在属于谢之清的办公椅上,接通了电话。
他没带耳机,这是视频电话,他也没办法把手机放在耳旁,只能打开免提,把声音尽可能地调小。
她的嗓音含着一点对学习的烦躁:“怎么打那么多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谢攻玉还没开口,她又继续说:“你……手怎么了?”
另外三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上已经干涸的伤口,谢攻玉把手缩进袖子里:“不小心划到了,没什么事,你呢?今天心情怎么样?”
“很好。”林姝荑猜到了他打电话过来的意图,她主动提起,“中午妈妈过来陪我吃了顿饭。”
文葭挺了挺胸膛,又挤开了谢仁怀,凑近了些。
“妈妈给我送了礼物,挺贵重的,我收起来了。”林姝荑当课间放松,和谢攻玉慢慢讲。
谢攻玉抿唇听着,脸色并不算多好,他先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我爸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