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平一如既往热情打招呼。
冯十一嗯了一声,忠平走了过来。
“娘子,院子里厨房在修缮,今日开不了火了。您晚膳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来。”
想起那灰扑扑的厨房,冯十一难得讪讪。
“都行。你看着买吧。”
忠平笑着应了,随后他看向王婶:
“王婶,这通院子的和卖青石的东家是同一个,那东家的孩子正好在先生的学馆进学,所以那东家也没收先生多少银子,您也不用放在心上。先生说您平日洗衣也不肯收银子,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王婶摆摆手:“我做三餐,郁明已经给了不少了,况且他还教小花识字,我洗个衣就是顺手的事,怎么还能让他出这钱。今日这钱多少?我给十一也是一样的。”
面对王婶,忠平没有直接拒绝,他转头看向冯十一。忠平拎得清,如今他主子成家了,这银钱虽然没多少,但他一个下人不能再随便做主,还得看女主子的意思。
冯十一也不在意这三瓜两枣,只是偶尔听那些妇人闲聊,她也知道了,王婶性格虽爽利,但是极讲自尊的人。尤其她带着一个孙女独自生活,更不愿意被人看扁。
冯十一:“王婶真想谢,别拿银钱了,给我做顿晚膳吧。忠平跑一趟回来都不知道何时了,我已经有些饿了。”
给冯十一做晚膳本来就是王婶的活计,只不过平日里用的食材都是忠平采买好的,她会去他们家里做。今日厨房烧了她没法做,忠平也就没采买食材。如今又听冯十一只是让她做顿饭,王婶哪能不应,当即就点了头。
“等着,我去杀只鸡。给你做香喷喷的炒鸡,最下饭了。”
王婶兴冲冲往后院鸡棚奔去,冯十一也没拦着。听着后院传来的咯咯咯声很是热闹,冯十一突发奇想偏头。
“忠平啊,你说我们也养两只鸡怎么样。又能生蛋,又热闹。”
忠平想到了至今还乌黑一片的厨房,他笑笑:
“娘子,鸡会叫,只怕会扰了您和先生的休息。若您想热闹,我去寻只性情温和的狗在院子里养着。”
“狗?”
忠平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尖利的稚嫩声。两人齐齐回头,没见人。再低头,这才看到身量矮小的王小花。此时王小花脸都白了,眼眶更是水盈盈的。
“冯姨,你要养狗吗?”
冯十一很是正经:“对啊。”
听到冯十一的话,王小花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眼眶也渐渐泛红。
而眼看着王小花要哭出来,冯十一嗤笑出声:“逗你玩的,不养狗。”
冯十一平日里都淡淡的,人也显得有些清冷。如今骤然一笑,五官展开,甚是明艳。
王小花看着冯十一的笑颜愣了一瞬,随即她扑到冯十一腿边抱着她蹭了蹭。
“冯姨又欺负我……”
看到王小花顶着那张灰扑扑还沾着泪花的脸就在自己的裙子蹭,冯十一有些嫌弃,想把腿抽开,偏王小花抱得又很紧。
垂头看着那个在自己腿上蹭的小脑袋顶,冯十一冷声警告:“王小花,你很脏,快放开我。”
王小花仰着灰扑扑的脸反驳:“我不脏,就算弄脏了也是阿婆洗,冯姨换下来就行了。”
所以这就是她有恃无恐的理由吗?冯十一还不信了,她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拿捏不了一个小无赖。
冯十一抓住王小花的小胳膊,还没使力,就听到王小花惊喜喊:“姨父。”
冯十一人一僵,很快她换上了笑脸,可等她带着笑脸抬头再定睛一看,巷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冯十一脸上笑意顿失,正低头想找王小花算账时王小花已经如泥鳅一般从她手中滑出往院子里跑去。王小花跑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冯十一做鬼脸。
而王小花边跑边做鬼脸的后果就是她绊到了放在院子里的青石,随后整个人往前侧扑去。
但好在只是扑进积了水泥潭里,而不是摔在青石上。泥潭有水,地下的土又泡了水很是松软,王小花扑进去虽不会多疼,却不免成了一个泥猴。
泥猴从泥潭中坐起,发出了嘹亮的嚎哭声,正在干活的一众壮汉回头一脸茫然,而听到孙女的哭声王婶拎着拔了一半毛的鸡就从后院冲了出来。至于冯十一,看着王小花那狼狈模样发出了两声实实在在的嘲笑声后才抬腿向她走去。
而一直站在一侧目睹了全程的忠平则偷偷捂嘴笑了,看着院子里一老一少一蹲在小泥猴面前,一个负责哄一个负责嘲笑,他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久前,他还不解,他的主子为什么要娶一个商女。隐姓埋名在这小镇当个平平凡凡的教书先生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娶一个空有美貌的商女。
可如今看来,这日子也挺好的。最起码热闹了不少。
看到王小花彻底不哭了,忠平才迈进去。
“王婶,鸡毛我来拔吧。你带小花去洗洗。”
忠平拔了鸡毛,又接过了给小花擦发的活计,王小花抽着鼻子,皱着眉头。
“忠平哥哥,你手上有些臭。”
刚还觉着这简单日子不错的忠平黑了脸。
这小屁孩,可真烦人。
王小花烦虽烦,但逗人开心的本事还是有的,没一会又把忠平逗乐了。给王小花擦着发,忠平突然开始憧憬起小主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他能有小主子。
郁明回到宅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远远看着那两盏独有的红灯笼,郁明步履稳健,刚到院门处,忠平就探出了头。
“先生回来啦。”
把伞递给忠平,郁明问:“厨房修缮的怎么样了?”
早间他的娘子的那一把火燃了半个厨房,好在后来扑灭了。
这事仔细算来也有忠平的责任,所以忠平也有些心虚:“还要两日。”
郁明嗯了一声:“学着生火,别再泡什么油了。”
忠平:“……”
这柴火泡油助燃的法子他还是在军中时学来的,这么多年他主子也未曾说什么,他也用惯了。谁又能想到女主子一时兴起要点火烧水,还一股气把小柴火和火折都丢进去了。忠平也有些委屈,但是他又不敢反驳,只能闷声应了。
“知道了。先生用过膳了吗?”
郁明迈腿往里走:“用过了,娘子呢?用的什么?”
忠平把今日在隔壁院子的热闹转述了一遍,郁明本还沉寂的脸上慢慢浮现了笑意。
“她又欺负小花了……”
忠平:又?
这可是他头一回见娘子欺负小花,他主子什么时候见过了吗?
忠平没有问,送着主子到了正房。
到正房外郁明推开门,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沁香,这沁香不同于以往,是一种弥漫着果香味的甜香。
再进门,房中空无一人,而房中最中间的圆桌上此时摆放着颜色艳丽的各色鲜果,鲜果个个饱满,如同树上刚采摘下来的一般。而那些鲜果,有好几样郁明都没有见过。
正当郁明盯着那些鲜果看时,浴室帘被人拉开,穿着轻薄寝衣的冯十一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郁明看着那些鲜果,
她笑道:
“今日药材商刚好送药材来,顺便送了些鲜果过来。夫君看看喜欢吃哪些?我让忠平切了。”
这些鲜果,不管是品种还是品相都价格不菲,也不知什么药材商居然出手这么大方。看着自家娘子明艳的笑颜,郁明眼中幽光闪过,但他面上还是那副温和笑意。
“挑娘子喜欢的就成,外头雨大,我淋了些雨,我先去沐浴。”
冯十一刚想点头又反应过来:“夫君等等,我刚泡了澡水还没换,我让忠平再送些热水来吧。”
冯十一说话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到浴室外。
“无妨。”
他既然不介意,冯十一自然也不会介意。
曾经日日和人泡泥潭,如今她夫君不过和她共用一桶水沐浴而已,算不得什么。
郁明沐浴更衣再出来时,房间里果香味更浓郁了,再看圆桌上,鲜果已经被切开,他娘子手上正拿着一块对他笑的灿烂。
“夫君,快来吃。”
看着她的笑脸,郁明眼眸一暗,随后他走到冯十一面前从她手中拿走了那块叉着的果子。冯十一愣了一瞬:“夫君要吃我这块吗?”
郁明把果子放过果盘中,微微摇头后俯下了腰,俯腰后他一手穿过她的膝盖,一手扣着她的腰肢,随后将她拦腰抱起。
冯十一被抱起腾空瞬间,下意识抬手掐向了男人的颈后。眼看着手都要到了,她突然反应过来。很快她的手从掐转变了搂,手搂上他脖颈的时她恰好抬眸对上了一双灼热的眼眸。
看着那双灼热眼眸,冯十一脸一热,心猛烈跳动。
他是想……
冯十一以往蹲守在青楼房梁上时常冷眼旁观,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交缠撕扭在一处,再看着那些青楼女子发出高高低低的欢愉声,她就疑惑,这事真的那么有趣吗?
冯十一是个有探索欲的人,她好奇,她就得知道。只是这许久以来她一直没能找到和她探索的人,直到她遇到他。
新婚之夜那回其实说不上愉悦,也没有解决冯十一的疑惑,随后半月她更是因为睡不好郁燥,对那事更没了兴致。而他也从未主动,直到眼下……
搂着男人的脖颈,感受着两人贴近的心跳。冯十一露出娇羞模样。昨夜她睡了个好觉,今日很有精力,她这回可以与他好好探索探索。
冯十一被男人轻轻放在榻上,放下之时他俯身在她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他开口问:
“今夜可以吗?”
冯十一装作娇羞模样轻轻嗯了一声。
冯十一眼下会装娇羞也是因为老赵同她说过:男子都喜欢矜持的女子,她要学会矜持。
如果没有老赵这话她早已翻身覆他身上,再扒去他所有衣裳为所欲为。
轻薄的寝衣褪去,纤细白皙的身影在烛光下的照耀下映入男人眼中。纤细的手臂,莹白的腰肢,男人压抑着眸中炙热的光强制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转而看向她的脸。
烛光下,她的双颊薄红,一双明媚眼眸底倒映着烛火,闪着光,似夜间辰星。
烛光下这么看她,面色红润,肌肤也白里透红,整个人看似康健,但郁明知道她身子底子并不好。而她顶着这样孱弱的身子,那日还义无反顾跳下水救她。
因为她孱弱,所以郁明也很怜惜她,新婚后不敢与她多行床榻之事,因为他怕她受不住他。
可今夜,看着那些不知藏着何心思的鲜果,郁明心底隐隐不适,而那不适从何而来,郁明一时也说不清楚,但他今夜沐浴时一直在想着她。
男人幽暗的视线在女人殷红的双唇上顿住。灼热目光下,女人殷红双唇微微张开,隐隐露出了莹白的齿还有她那粉嫩泛着水光的舌,粉嫩舌尖在双唇张开后微微探出,从下唇轻轻舔过。
看着那粉嫩舌尖,他眼眸一眯,随后他一手撑在她腰侧,一手向她的脸颊伸去。宽大的手掌抚上女人的脸颊,迫她微微抬起头的同时他也俯身覆了上去。
唇刚贴上,他就感受到了粉嫩唇角的湿润,那是她方才舔舌时留下的。他很想去追逐那湿润,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碾着她双唇,他反复轻咬舔舐了许久始终不敢深入。
而冯十一的身子也在这种细密磨人的吻中慢慢被点热,她背脊酥酥麻麻,与此同时她又在渴望些其他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灯烛摇摇曳曳,夜深时,床帐被人撩开,一双嫩白的赤足伸了出来。
赤足还未落地,就被人拖了回去。
“娘子去哪儿。”
“有些渴了。想喝点水。”
“娘子躺着吧,我去倒。”
“不了,我还想擦擦身。”
冯十一拒绝男人要抱她去浴室的提议,自己下了榻。下榻之时,冯十一走的还有些不自在。不是腿软腿酸,只是今夜她感受到了和新婚夜不一样的感受。
从浴室再出来时,房中两盏灯烛燃尽,屋内昏暗了下来,借着仅有的一盏昏黄烛光,冯十一走到圆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倒水的同时,她从腰侧掏出了一包药粉,打开药包她倒了半包进去晃了晃,随后毫不犹豫喝了下去。
旁人失眠能用安神香,而她自小被喂了许多药,安神香对她毫无用处,甚至这迷药对她用处都不算大。
迷药迷不晕她,但能让她感受到困意。所以她勉勉强强能拿来当安神香用用。
喝完那杯泡了半包迷药的水,冯十一重回榻上,一回到榻上她很快被人搂住。而迷药此时也开始慢慢起了效果,窝在男人怀里,冯十一渐渐感受到困意。揽着男人的腰身,她阖上眼,没一会就呼吸深长。
看着失眠了半月的人今日这么快就睡了,郁明眼眸深沉。果然,她还是受不住自己。才一回,就把她累成这样。他还是得克制……
自觉自己娘子身子羸弱的男人,在他娘子睡熟后感受到了他娘子与众不同的一面。
首先,他娘子睡相极差,比起之前失眠时的翻来覆去,熟睡后动静才是大,偌大的床铺可以生生把他挤到最内侧。而且他的娘子睡熟后极霸道,喜欢抢被褥,抢了之后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法从她手中抢回来。
深夜时分,身上空无被褥,可怜兮兮被挤在最内侧的男人,稳稳接住了他娘子向他扫来的腿。握住纤细的脚腕后,他将她的腿放在他的腿间夹住,然后他又将裹着被褥的她拉近,用手臂环绕着她,将她锢了怀里。
被铁臂铁腿禁锢,怀里的人终于渐渐安分了下来。
天明时分,冯十一睁开了眼,睁眼后榻上只有她一人不见她夫君。虽不见她夫君,但冯十一心情却颇好。连着睡了两日好觉,昨夜又与她夫君难得亲近一回,神清气爽的她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身子松快内心满足,这也让冯十一脸上有了笑意,噙着笑,冯十一更衣出门。宅院内依旧不见她夫君的身影,只见到忠平。
她还没问,忠平便向她说明了她夫君的去处。
“娘子醒啦?先生去隔壁了。看看隔壁院子铺的怎么样,再顺便送册千字文给小花。”
这年纪的孩子都爱玩,谁喜欢读书识字。这时辰,王小花估计也才刚醒吧,睁眼就是一本千字文……
没一会王小花耷拉着一张脸拎着篮子无无精打采来了。
“冯姨,阿婆让我送给你的早食。”
冯十一刚接过篮子,王小花就迫不及待告状:“冯姨,姨父是个坏人。”
背后说人坏话,十回里难得有一回会被正主听到。这一回王小花倒霉,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声音。
“谁是坏人,嗯?”
王小花听到那温润声音一惊,都不敢抬头看,埋着头转身就跑了。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冯十一好心提醒。
“可别再摔泥坑了。”
遥遥的,稚嫩的声音传来:“冯姨你也坏。”
院子里,夫妇俩对视一眼齐笑出声。
早膳后,冯十一照例在夫君的护送下到了药材铺。到了药材铺后,冯十一照例站在铺外目送着夫君远去才转身进铺。
往常见到此场景惯会打趣她的老赵今日异常安静,而一贯叽叽喳喳的大发也不见人影。
冯十一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静静看向老
赵。而老赵从柜台下掏出了一个牌子向冯十一走来。
老赵走近,冯十一也看清了牌子上的字。
【点库,闭门半日】
看着那牌子冯十一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看着老赵挂牌又闭了门。门阖上,也上了门栓,冯十一才问。
“谁来了?”
老赵:“你自己去后院看吧。”
药材铺除了一二楼,还有一个后院和一排后罩房。后罩房一共三间屋子,一间做库房,一间是老赵的卧房。而余下的那间,常年都锁着,极少打开。而今日,那扇门上的锁打开了。
看着那扇门,冯十一沉着脸,伞都没撑就进了后院。走到还带着灰尘的门前,冯十一没有犹豫,直接就推开了。
而屋子里头的情形也与她想象的不同,没有浓郁的血腥气,更没有吊着一口气即将要死的人。屋子有的只是四个蹲在凳子上啃着烧鸡的人。
看着屋子里那四张熟悉的面孔,冯十一冷笑着扭了扭脖子。没有快要死的人是吧,那她就亲手创造几个。
脖子发出咯咯声,冯十一才踏前一步,四个原来蹲在凳子上啃鸡的人飞速抛下手中的鸡散开,四散后他们又用极快的速度瞬间攀上了房间四角。
四人上了四角,其中占据了东南角位置的人嚷道:
“老大,你这是干嘛啊!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你动什么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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