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泱泱与林十安都用一种骄傲与敬佩的目光看着林知清。
已经许久没有人再提起从前林家的那个三无千金了。
盛京城中,谁人不唤林知清一声林二姑娘?
她第一时间找到严鹬,告知了他杀人还不用偿命的好消息。
“怪不得你让我不要用毒,原来后头还藏着这么一手。”严鹬斜躺在美人榻上,风姿万千:
“林知清,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小航的事我都没有算你的人情。”林知清根本不吃严鹬那一套:
“严鹬,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那毒虫可否借给我用用?”
“你想得美,那东西你掌握不了。”严鹬端坐起来,面色严肃:“你不许打那些虫子的主意。”
林知清倒也没强求,不过她有些好奇:
“严鹬,有那种能够控制别人或者让别人迷失心智的毒虫吗?”
严鹬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
“毒虫毒虫,说白了就是带毒的小虫子,控制别人?你当我的虫子也学过鉴心学吗?”
林知清讪笑两声,她先前看过的电视剧里头倒是有很多逆天的毒虫。
她还想着如果可以利用虫子来办事会省心不少。
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泡汤了。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同陆淮见一面。
回到舒清阁以后,林知清让朝颜去给陆南月送个消息,邀她过府一叙。
等待的间隙,她开始整理起了和亲一事的消息。
百姓和御史中丞那头的事已经解决了。
如今还有沛国公同皇室需要攻克。
皇室不须多说,定然是放到最后来处理的,因为此事难度太大了。
当然,也没有说沛国公就好解决的意思。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
沛国公从前同林家并无过多来往。
但林知清的父亲林从戎以及江云鹤从前都在他麾下短暂效力过。
虽然这二人后来同沛国公的来往都不算密切,但在当时也算是受了沛国公关照。
根据林知清的了解,沛国公自从放权以后,一向非常中立。
只不过最近他的态度倒是与中立的作风不太相符。
上次重审林从戎通敌叛国一事时,他是极力反对的。
这次和亲之事,他又极力促成。
从表面上看,此人应当也是一心为大盛的。
只不过并没有御史中丞这么纯粹。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林知清并不能肯定。
她与沛国公仅仅只有宫宴上的一面之缘,并不算熟悉。
鉴心堂那头的人查到的东西也有限,具体的还要等陆淮过来一同商议。
就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朝颜回来了。
林知清略微有些惊讶:“消息这么快就递过去了?”
“小姐,我还没出林家大门便遇到了南月小姐他们,他们来看你了。”说着,朝颜将人带了进来。
“小清儿,我听闻你同那大梁使臣起了冲突,还闹上了大理寺!?”陆南月快步跨了进来,神色担忧。
“你慢一些,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林知清起身迎接。
“小事?我听你堂兄说,此事可是凶险得很!”陆南月还是有些着急。
她身后还跟着陆淮,陆淮的神色倒是颇为正常。
“堂兄关心则乱,我正想同你们说呢,我已经搞定了御史台的王渊了。”林知清心情不错。
她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又阐述了一遍,陆淮听得十分认真。
陆南月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那王淑仪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也不知这天底下还有多少个女子在遗憾中长眠,小清儿,你做得是对的。”
两个女子心中感慨万分。
林知清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是有意义的,是值得的。
“阿清,接下来是不是该沛国公了?”陆淮提起了正事。
“不错。”林知清指了指刚才写下的沛国公,开口道:“陆淮,你对沛国公的了解有多少?”
“此人十分低调,在外有大隐隐于朝的赞誉,我同他接触不多,但同他的儿子倒有一些来往。”陆淮开口道:
“宫中的淑妃娘娘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此言一出,林知清便知道陆淮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张口问道:
“突破口,什么突破口?”
陆淮回答道:“沛国公十分宠爱淑妃这个女儿,沛国公之子也十分维护这个姐姐,沛国公前些年放权也是因为宫中的淑妃娘娘。”
“淑妃?”陆南月皱眉:“淑妃娘娘在宫中虽不算受宠,但身为四妃之一,尊贵荣宠是有的。”
“再加上沛国公府势大,应当没人为难她呀?”
“沛国公为何会因她放权?”
“尊贵荣宠,并非淑妃所愿。”陆淮开口道:
“沛国公之子与淑妃姐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淑妃进宫乃是皇室的意思。”
“这般说来,淑妃娘娘的年龄似乎也不大,若是被逼进宫,定然是心中有怨的。”陆南月叹了一口气。
林知清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消息是哪里得来的?”
“淑妃未出阁时曾与国子监祭酒的侄儿有旧。”陆淮简单提了一句。
林知清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记得陆淮同国子监祭酒之子私交甚笃,陆淮的消息很可能来自于此。
在大盛,女子未出阁之前是不可以与任何男子私下来往的。
但说是这么说,感情的事谁又能阻止呢?
因此,许多看似不相关的人私底下可能会有来往。
只不过为了各府的颜面,此事是断断不能宣之于口的。
若真的情投意合,双方家主敲定以后才会广而告之。
但若是没成,顾及着双方的清誉,许多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
淑妃娘娘同国子监祭酒的侄儿也当是如此。
单单如此听来,双方的身份差距较大。
偏偏许多官员结亲时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拆散有缘人这件事不算罕见。
而且拆散的人还是皇帝。
林知清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听陆淮的意思,皇室明显是将淑妃看作了拿捏沛国公父子的人质。
这并不奇怪。
在大盛,对武将卸磨杀驴似乎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林青山、林从戎、江云鹤,再加上如今的沛国公,都是受害者。
听陆淮这么一说,林知清倒还真的有了一些头绪。
同王淑仪一样,对症下药才能起到奇效。
淑妃娘娘曾经本有意中人,应当知道嫁与不爱之人的滋味。
和亲亦是嫁与不爱之人。
若林知清从这点入手,或许可以说动淑妃。
按照沛国公对淑妃的宠爱程度,他应当也会像王渊一样让步的。
“陆淮,多亏有你,省去了我的许多麻烦。”
陆淮很聪明,即便先前游离在朝堂之外,但始终在暗线经营。
也正因为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与经验,现在林知清想了解这些事才会如此简单。
“阿清,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们入宫时需小心些。”陆淮不放心地叮嘱道:
“宫里头不比宫外,权力斗争更加错综复杂。”
“另外,我先前放下的钩子已经有人咬了,兵部有些人和几个最近都十分不老实。”
“此话怎讲?”林知清皱眉。
陆南月同样满脸不解。
陆淮的眉峰间距拉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近来边境那头的动静有些大。”
“我怀疑是要起战事了。”
“战事?这怎么可能!”陆南月十分不解:“大盛同大梁的关系一直不好,如今要通过和亲解决问题,怎会突然动手?”
林知清也觉得有些奇怪。
陆淮摇头:“我也不知具体情形,这只是我的猜测。”
“万一是加强防备也不一定。”
“你们莫要担忧,我同十安兄这几日已经在全力查探了,若有不对定然会知会你们。”
说罢,他看向林知清开口道:“阿清,无论如何,和亲是绝对不能去的,你们放手去做。”
“嗯,你同堂兄也要小心一些。”林知清不放心地叮嘱。
“好。”陆淮答应了下来。
送走陆家姐弟以后,林知清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边境异动可不是一件小事。
如今的大盛同大梁半斤八两,可大梁气焰嚣张,大盛这头,奇怪就奇怪在不懂反击。
但以林知清现在的地位来看,他没资格对这些事情发出置喙。
当务之急,还是得快一些接触到淑妃,通过淑妃说动沛国公反对和亲之事。
满朝文武反对的话,比林知清一人之言有用多了。
心中有了目标,林知清的思路非常清晰。
次日,再去内教坊的时候,她比以前认真多了。
平宁郡主自上次腋气一事就再未来过,那嬷嬷倒也不曾提起过平宁郡主的事。
平宁郡主不来以后,这内教坊安静了许多。
除去有几个人会时常说林知清的不是以外,一切正常。
内教坊的功课结束以后,陆南月正打算询问林知清该如何接近淑妃,就看到嬷嬷朝着林知清而去。
她连忙凑近了一些,很快便听到了嬷嬷的话。
“林二小姐,贤妃娘娘听闻你在宫宴上救下了大盛俘虏,颇为赞赏,想同你说说话。”
嬷嬷面色平静:“我带你过去,你可记得先前学过的规矩?”
“记得,多谢嬷嬷。”林知清颔首。
接收到陆南月询问的眼神,林知清指了指衣服上绣着的花儿。
陆南月瞬间明了,花小姐!
贤妃娘娘乃是学士府老夫人的侄女,同花小姐自然是有关系的。
林知清是托了花小姐的门路,这才找到同贤妃娘娘接触的机会。
毕竟她们并没有能力直接寻找淑妃。
而且,他们也不能在宫中瞎晃悠。
贤妃或许只是个幌子,林知清这叫曲线救国!
想到这些,陆南月放心了,她浅浅点了点头。
嬷嬷只点了林知清,并未点她。
她便不跟着去添麻烦了。
再者,林知清身边是有会武的丫鬟跟着的。
想到这些,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眼见林知清跟随嬷嬷而去,陆南月着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去。
临出门时,她看到白灵还未走,张口问了一句:
“白小姐,一起走吗?”
“不了,你先走吧。”白灵头都没抬,直接拒绝了陆南月。
陆南月倒也没多想。
白灵与贤妃也沾亲带故,平日里进出宫很是频繁,晚走些也是正常的。
她点了点头:“那我便先走了。”
话罢,转身往外走。
她并没有看到,身后的白灵缓缓抬头,面上一丝表情也无。
“林二小姐,前面便是贤妃娘娘的宫殿,我便送到这儿了。”嬷嬷开口道。
看着来贤妃宫中来迎接自己的宫女,林知清点头:“多谢嬷嬷。”
随后,她跟着宫女往前头走。
宫中规矩多,林知清不想惹麻烦,所以并没有左右观察。
她进了内殿,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
随后,她便被请到了侧殿,等待传唤。
好在她并没有等多久便等到了贤妃的传唤。
而且贤妃比她想象中的要平易近人,很快便给林知清赐座。
坐稳以后,林知清才抬头观察起了贤妃。
贤妃的面容普通,但气质出众。
她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左右,眼角生了一些细纹。
与林知清先前见过的荣嫔比起来,确实要温婉得多。
“林二小姐,简云同我打过招呼,你不必拘束,尝尝宫中的糕点吧。”
林知清躬身行礼:“多谢娘娘。”
“我从前听花小姐说过,娘娘有嗜睡之症,此次我受花小姐之托,特意带了一些缓解之法过来,还请娘娘移步查看。”
这是花简云提前便打过招呼的事,贤妃娘娘也没有多问,招招手便让人将林知清带进了里间。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
嗜睡之症只是一个借口,贤妃娘娘真正的问题是心情有些抑郁。
宫里头的人忌讳的事情多,不会将真正的病宣之于口。
林知清让花简云牵线搭桥,自然不会浪费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
她要将贤妃当成跳板,达成自己的目的。
系统检查过后,林知清很快便确定了贤妃抑郁的原因。
皇帝久卧病榻,没有心力宠幸嫔妃。
一直困在高墙之内,久了以后是会有一些情感无法得到满足,严重的甚至会患上疯病。
林知清使尽浑身解数,佐以玉笛疏导贤妃的心情,倒是很有成效。
从贤妃宫中出来以后,林知清面上出现了一些喜色。
贤妃已经答应她以后可每日过来进行治疗。
这样的话,林知清便可以找机会接近淑妃了。
今日总算不是白来一趟,林知清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先前学士府老夫人在宫宴上对待林家人很是冷淡,但还好林知清有鉴心学这么一门本事。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
二人之间并没有更多的交流。
林知清越过她往宫门外走去,临出宫门之时,她转身朝着白灵的背影看了过去。
分明是同一个人,可曾经的熟稔已经回不来了。
她的脚步只停留了一瞬。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些关系曾经维持过就够了,若是强求反倒不美。
林知清现在走出的路一直都是在放弃当中杀出来的血路。
任何人的来来去去都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在心中叹一句缘分太浅。
除开这一点点小插曲,林知清此后的每日都会在去了那教坊之后去贤妃那头。
医治贤妃的过程大概需要花一个时辰。
有的时候,贤妃会让宫女带林知清去外头转转。
但仅凭这样,林知清根本无法接触到淑妃。
但他能在宫中行动的范围有限,这样转下去,转一辈子也达不到目的。
因此,在合适的时机林知清也会趁机提出改变医治地点。
比如说去御花园附近,再比如说去玉宸宫附近。
林知清的医术确实高明,所以这些要求贤妃也没有不依的。
俗话说滴水穿石,林知清的努力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待她将治疗地点换作离淑妃宫殿不远处的千鲤池之时,她终于遇到了传说中的淑妃娘娘。
“给淑妃娘娘平安。”林知清还没有看到人长什么样,就已经开始行礼了。
“起来吧,贤妃姐姐近日倒是时常折腾,也不知可有用?”淑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漠。
贤妃却是和气地笑了笑:“妹妹,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这治疗效果嘛,信则有,不信则无。”
“还是姐姐通透。”淑妃淡淡回了一句。
自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没有放在林知清身上过。
林知清倒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淑妃。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淑妃的容色确实算不上顶级,但脸上也丝毫没有愁苦、怨怼的痕迹。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沛国公府的往事,林知清还真的无法将国子监祭酒的侄儿同淑妃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些,各种想法从林知清脑海中闪过。
她到底该怎样才能搭上淑妃这条线?
主动请缨为淑妃看病?!
这种情况倒是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定位。
想到这里,林知清在脑海中演练了一下,待贤妃和淑妃讲完话以后,正打算开口,却又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皇后娘娘驾到!”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瞬间打断了贤妃和淑妃的话。
林知清闭了闭眼睛,小小的一个千鲤池,何德何能同时聚集三位后宫中一顶一尊贵的女子?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林知清倒是能感受到众人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
只不过她现在没有开口的资格。
“皇后娘娘。”淑妃和贤妃同时行了个礼。
“平身。”皇后娘娘轻声回答,随后开口询问了几句。
林知清静静立在一旁,没有出声,但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只过了一小会儿,她便察觉到不对。
那皇后娘娘说话归说话,眼神却不断向后瞟,似乎后头有什么人跟着一样。
嗯……林知清看向了皇后身后的那些服侍的人,微微皱眉。
皇后娘娘身子笔挺,说话的声音忽大忽小,眼神不断盯着身后,这些表现都有些奇怪。
她在害怕什么?
她可是皇后娘娘呀,这宫中最为尊贵的女子。
奇怪,可真奇怪。
林知清心中不解,于是抬头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皇后娘娘忽而开口提起了林知清:
“本宫先前便听说林二姑娘有一手治病救人的好本事,本以为只是坊间传言,如今一看倒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