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徵看着她眼中认真的眸光,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失了几分端雅,“修宁公主不必担心,她的心思并不会影响到你我。”
“本殿是不可能与她有半分瓜葛的。”
“而且,以她的品行,是不可能与本殿有什么情念上的牵扯的。”
李盈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甚至有些生气。
他竟然是这样看待姚婙的。
不论姚婙对他是不是真的情爱之念,但是对他总归是满满的真心。
他竟然如此看轻姚婙。
李盈觉得有些心寒,笑容淡了些,“殿下的话我都清楚了。”
此刻姚婙已经走出了林子,一抬头还没有自由地呼吸两口,就看到了贺兰敬川。
姚婙眨了眨眼,看着愈来愈近的贺兰敬川有些心虚,毕竟才对月影做完坏事。
但是,他不可能知道。
姚婙便也挺直了腰板,对上他的双眸,娇娇地喊了一声“义父”。
本以为他至少会问一句,事情是不是她干的。
但是,除了询问她有没有事,其他的贺兰敬川一个字也没有提。
姚婙先忍不住了,这个愧疚值她得赚啊。
“义父都没有想问阿婙的吗?”
男人闻言,抬眸撞进了她的眸中,“你想让我问什么?”
气息有几分凝滞。
不知道怎么了,她跟贺兰敬川相处起来总有种若有若无的被压制的氛围。
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她自己也知道向贺兰敬川讨什么,愧疚值和任务进度一直在涨,她却怎么也不能发自内心地去恨… …他。
姚婙这时恍然才明白。
原身本来想要的——想要从他身上获得的东西,就不是基于恨。
而且,越了解他。
姚婙也恨不起来这人。
虽然有些俗,但是应该就是他对不起的人里可能就原身一个。
原身要的愧疚,可能也不是愧疚,而是贺兰敬川的真心疼爱和珍视。
贺兰敬川:“不说话,就跟我回府。”
姚婙回神拉住了他的袖子,“您就不觉得这件事它… …跟我有关吗?”
贺兰敬川闻言看着少女,原来她想问的就是这个,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像个脏兮兮的小猫,就一双眼睛亮亮的,看见他又立马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
平时那么大胆,现在这样。
其实不去细想也明白,这件事跟她也有关。
但是,有关也不代表是她做的。
她最近的变化,贺兰敬川全看在眼里,他不相信一个站在武台上执剑肆意挥洒的少女还会做这种事情。
贺兰敬川对上少女询问的眼睛,启唇:“有关,但是不是你做的。”
有点儿感动。
但是,准确地来说确实是她一手策划的。
姚婙接着又来了一句,“那若是我说,就是我做的呢。”
“但是,阿婙只是反击。”
“您会讨厌阿婙,惩罚阿婙吗?”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还不少,贺兰敬川正帮她整理着裙摆,闻言抬起头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姚婙望之顿时有些失落。
贺兰敬川太理性了,任务进度虽然已经接近完成,但是距离那种“偏爱”的愧疚程度,还是达不到。
贺兰敬川:“你是说有人想害你,但是你却用同样的的方式回击了他们。”
虽然这法子不是很高明,但是他明白的有些快了。
姚婙挠了挠头皮,“… …是这样,没错。”
“义父,是不是觉得这样也不太好——”
贺兰敬川:“他们活该。”
这样式儿的吗?
贺兰敬川还在说,“从前没跟你说过,其实做人不必太过仁善。”
“反击,再正常不过。”
看来,她对贺兰敬川的了解还是太浅了。真正厉害的人根本是不讲道德的,他们讲的是原则。
姚婙笑了起来,“义父真的这么想?那阿婙就放心了。”
“可是,他们要是恶人先告状怎么办?”
贺兰敬川冷笑一声,“你以前闯的祸,哪个不比现在这个大?”
那,“我们回家?”
回是要回的,就是出了一桩灵异事件——“我送你玉佩呢?”
望着他认真的样子,姚婙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什么玉佩?
他什么时候送她玉佩了。
他说的是他那块常挂在腰间,从不离身,其亡母临终前送给他的那块麒麟雕纹的羊脂玉?!
BUF叠满了。
姚婙赶紧问了一下系统,才知道这玉佩是她在千令阁养伤时,贺兰敬川让桯千翾带给她的。
桯千翾?!
姚婙只能先敷衍过去。
幸好贺兰敬川没有怀疑什么,他能把这东西给她,说明她现在对他来说好像还真的… …挺重要的。
不过,这玉佩他娘不是让他给未来的王妃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姚婙就立马掐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不过,要是真的呢。
那她该怎么办啊?
少女若即若离的目光像是丝柔的羽毛,轻轻扫过他的裸露的皮肤,贺兰敬川总觉得痒痒的。
看他,却又不自然的看。
断断续续地让他喉咙发紧。
蓦然抬眸,抓了个正着。
“阿婙,你在看什么?”
姚婙愣了一下,“嗯… …这车里就你和我,我能看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义父生的如此俊美好看,怎么就没有姑娘喜欢您… …”
贺兰敬川眼神微暗,“不知道。”
“大概是没有缘分。”
姚婙反驳,“也许不是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这个事情您应该要主动的,您这些年不是待在府里就是去寺里… …生活习惯跟个和尚似的,您能遇见什么姑娘。”
“就算人家喜欢您,您可能也不知道呢?”
“您说对吧?”
贺兰敬川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他对这方面似乎有些… …不敏感,可是就在姚婙打算安静时。
他提起了贺兰雪徵。
他说,她跟贺兰雪徵不可能,她不可以喜欢贺兰雪徵,贺兰雪徵是要娶李盈的,就算贺兰雪徵真的要娶她,他也不会同意… …
诸如此类。
由此看来,他的话也不少。
不过,他什么意思啊?
姚婙还是觉得有些担心,他不会喜欢上她了——不要想不要想,这简直太大逆不道了。
但是,刺激是真刺激。
自从念头有些歪了之后,素日来贺兰敬川那些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和动作,在她眼里全都变成了用**在开车。
他们选择聚会的地点是在一处野林,路上不免的有些磕碰,马车不稳也是常有的。
想什么来什么,直接给她颠到贺兰敬川怀里去了。
“义父… …”
像小绵羊一样。
贺兰敬川依然坐的像棵松树,顺手扶住了她的身子以免她真的趴他身上。
男人身上干净的香气,她还挺喜欢的。
该死的,充满了诱惑。
他只是垂眸,眼神平静地看着她,“这段路有些颠簸,你扶好——”
姚婙准备起来,马车又是一颠。
她怀疑是不是马颠了。
彻底起不来了,她只能紧紧抓住贺兰敬川的手,身子因为马车的惯性和行驶的方向… …贴着她。
不行,她不能慌。
不是风动,而是心动。
她要克制住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都是她想岔了。
一块玉佩而已,能说明什么?
下一秒,“别动了,抱紧我吧。”
说着,一只有力的手便扶上了她的腰,让她瞬间有些麻麻的。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
好羞耻啊。
他应该不会想到什么其他的方面吧。
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贺兰敬川并未有任何的异常,只是将她稳稳的固定在了他的… …怀里。
仅此而已。
就是这段颠簸的路有些太恶毒了,颠簸地恰到好处。
都怪这条路。
它不是一条好路,颠簸地弧度如此大,一个水洼接着一个水坑,太无耻太淫荡了!
还有那个玉佩,桯千翾为什么都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
他大爷的,私自留着贺兰敬川的玉佩干什么?
暗恋他吗。
这玉佩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上次送了一盏花灯给他,本来就是为了提醒一下他自己的承诺。
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她是时候去找他谈谈了。
许久没有探查他的情绪数据,姚婙打开一看,果然没有什么惊喜。
查看了一下,送他花灯那天他的情绪数据。
该死的男人。
本就不多的好感值又降了2%,厌恶值直接增长10%。
1:5的比率?
姚婙闭了闭眼,把她的逆反心理都快激起来了。
她心里已然有了盘算,阻止和亲本来也不止能靠桯千翾,她和李盈终归是要联手的。
只要桯千翾帮她一点点,就不怕事情不成。
可是当姚婙再次故技重施潜入千令阁时,被桯千翾的变如脸给惊呆了。
没见过比她还不要脸的!
“桯千翾,你开什么玩笑?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屁话吗?!”
“现在出尔反尔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忘了你对我做了什么了吗?”
桯千翾眼神冷冷的,“我对你做什么了。你有证据吗?”
完了,被这混蛋摆了一道。
月黑风高,但姚婙切实地感到了晴天霹雳。
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神色冷淡的桯千翾,他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他竟然问她——证据?!
这种事情,能有什么证据,就算有证据那也是自损一千地蠢事儿。
桯千翾!
姚婙觉得不能就这样让他得逞了,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姚婙放柔了语气,“桯千翾,我们当初说好的,不能够轻易就出尔反尔的。这事情对你很简单的,就占个卦,观一观星象,说我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 …就行了。”
“解救了那位不愿意和亲的公主,也成全了我对太子哥哥的一片痴心。”
“你怎么就… …违背承诺,这样不好吧?”
其实她是想说,桯千翾,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桯千翾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她,眼中的审视和无情展露无遗。
而且,还带着一种看透了她的厌恶。
他本是在研究经文,桌边还放着占卜用的甲骨,不曾想姚婙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他这千令阁。
很奇怪,她竟然没惊动任何人。
联想那晚自己的行径… …到现在想起来他还有一丝嫌恶。
事后他复盘了很久,每一个细节他都认真的理了一遍。
他不是个蠢货,在他推倒她之前,她吻了他。
之后,她还想故技重施。
眼神闪烁,动作急切,分明就是心虚!
所以,就是她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
虽然他没有想明白,她的药是从哪里得来的,又是怎么通过唇舌交换渡给了他,他精通药理,识得各种草药,竟不知道有哪种无色无味的情药… …还让她给得了。
加之两次无声无息地出入千令阁,桯千翾判定她身上定然有古怪。
姚婙越听桯千翾对上次床戏事件的分析,心里就越是觉得惊奇。
靠,这人也太聪明了。
冷静地像个精密的仪器,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态?
桯千翾厌恶地扫视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坨… …打住,千万不能这么看待自己。
桯千翾不屑的勾了勾唇角,“… …所以,上次的事情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与本座没有半点儿关系。”
有理有据,论点清晰,论据详细。
姚婙没有任何的反驳之力。
主要是她也不太想反驳他了,上次的事情确实是她的错,他这样说出来姚婙反而轻松了。
只是,她还有疑问,“可是,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桯千翾:“那是因为你愚蠢。”
“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来恶心别人。”
桯千翾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姚婙还像垂死挣扎一下,“可是… …你毕竟是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你都不打算对我负责…一点点吗?”
“一点点就好。”
桯千翾冷笑。
又是冷笑,他以前是没有表情,现在对她除了冷笑就是冷笑。
姚婙也冷笑一下算了。
桯千翾:“既非出自本心,本座又是方外之人,本座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你… …污染了本座,本座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还想从本座这里得好处?”
“休想。”
“失了贞洁是你自己犯蠢的结果,恶果自食,天经地义。”
去他大爷的,说了半天——
原来,他是真的一点儿责任都不想负。
还“污染”… …他的身体是什么圣洁之物吗?
想起堪比酷刑的那晚,姚婙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疼。
她确实是犯蠢了。
姚婙忽然有些失落,虽说本来她就想着桯千翾不会那么靠谱,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天崩。
少女原本明亮的眸子有些黯淡,桯千翾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轻轻补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本座的千令阁不欢迎你,走吧。”
“以后不要再来了。”
“否则——”
恰到好处的停留,引的姚婙眼神重新清明,“否则什么?”
“杀了我?”
少女的眼神变的有些冷漠,这样的变化让桯千翾有些奇怪,但只是以为,是她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不高兴而已。
桯千翾认真道:“我会。”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坏人做到底,一报还一报——姚婙眼神转换,“你确定哦?”
桯千翾蹙眉,有些不解她的话,“什么?”
“你还不快离开,深夜还在宫中,若是让人将你赶出去… …”
姚婙望着他,慢慢地靠近了他的身前,“我不懂,你为什么就不承认自己喜欢我呢?”
“你说的那些固然有道理,可是,你根本找不到我给你下药的证据,不是吗?”
“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算计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我又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太子哥哥,就算我要想方法嫁给他,为什么要转这么一大圈子来找你呢?”
“我就算是蠢,也没有那么蠢吧。”
“而且,你那天… …太粗鲁了,我根本不舒服。”
桯千翾不明白她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刚才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分析的是对的。
他不能被这个妖女的话给蛊惑了。
桯千翾有些恼怒,“闭嘴,满口的污秽。”
桯千翾挥袖想要拂开她,防止这个妖女又故技重施。
真是冤枉,她根本什么都没说好不好?是他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信心吧。
姚婙翻了个白眼,却也明白他的顾虑,也故意向后退。
站在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姚婙微笑,“别担心。”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我明白,你毕竟做了这么久的神使,还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一时间情难自抑,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事后还是不敢相信——我都明白。”
“可是你伤害了我,这是切切实实的。你还想杀我… …桯千翾,现在我离得你很远,我们做个试验好不好?”
桯千翾真是觉得跟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都什么跟什么,自以为是的蠢货。
不过,他懂她的意思了。
桯千翾冷笑,“你在给本座下圈套?”
又是这个表情,她讨厌他这个表情。
姚婙很想点头,她确实是在给他下套,不管他答不答应,只要她对他施以【暂时好感】功能。
处在绝对深爱着她状态的桯千翾,对她言听计从不是梦。
主要是白天刚在月影身上试过。
虽然有些卑鄙… …千万不要这么想自己,卑鄙也不止卑鄙这么一回了。
而且,桯千翾更卑鄙!他更卑鄙!
不认账也就算了,还说她蠢货一个,咎由自取,污染他圣体——
姚婙也不装了,“那你敢试试吗?”
桯千翾冷哼,“有什么不敢的——”
就等他这句话呢。
姚婙立刻按下了【暂时好感】按钮,其实是在他说完那句话的前一秒。
姚婙望着突然眉峰拧起,像是突然被定住了的桯千翾,动了动唇,“想吻我吗?”
“想要的话,自己过来,不要再说我又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桯千翾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着远处的那妖女心里会这般… …欢喜。
比他打坐,比他破译经文、比他观星卜卦… …比他做所有事都要喜悦。
她看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眉如青黛远山,眼若天边明月,含着一泓潋滟的水波,令他心向往之。
目及其朱砂般红艳的唇上… …桯千翾觉得自己心跳都在欢快的跳动着,等他反应过来拇指已经轻抚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