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停在了离教会不远处的小摊子上,没有靠近,这会儿并不是她进入教会内部的最好时机,不如先简单观察一下如何才能最快地绕过最前端的教堂,抵达后面的建筑。
心中大致有数后,梅拉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少爷,您在看什么?”卢尼从教会中走出来,看着克伦身姿挺拔地立在教会的大门前,正盯着某处,不由疑惑地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克伦眯了眯眼,道。
“哪个红头发的女人?”卢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红发这一特征尽管不算常见,但在大一点的城镇中,倒也没有那么特殊,大概一百个人里就有十个人顶着一头深浅不一的红发。
因此克伦忽然提到一个红发的女人,卢尼便一时难以将他的话与他们之前在黑绵羊镇遇到的女人联系起来。
克伦无语地瞥了卢尼一眼,“就是把我的小灰拐跑的那个女人。”
“噢,是她啊,她也来了金橡城吗?”卢尼终于想起来了这号人。
“我相信我绝不会看走眼。”克伦道。
那就是她真的来了金橡城。卢尼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可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来这里做笔小买卖了。”
“……我想问的是这个吗?我为什么要在意她拿钱去干了什么。”克伦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太阳穴正因为卢尼的话而一跳一跳的。
“不是吗?”卢尼也很不解。
“……算了,我们还是来聊聊验货的问题吧。”
“那我可能得跟您说个不算太好的消息了,埃布纳主教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提前一步去了雷德克里夫庄园,得等他回来了才能验货。”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克伦皱起了眉头,很是有些不耐烦。
“这我就不知道了。”卢尼无奈地摊手。
在身份上,埃布纳主教就不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人,他的去向怎么可能随意透露给他们呢?
更别提埃布纳主教还是主动来和他们做的这笔买卖,他们的地位可以说是非常被动了。
“……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克伦有一瞬捏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了,只有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臭。
很快到了晚上,梅拉并没有回旅舍,她早在出门前就吩咐过塞拉斯,等天色一黑,它就通过窗子飞出来,负责在教会附近接应她们,如果她能够顺利救出艾莉卡的话。
这会儿梅拉拿着热乎的馅饼,站在街道的拐角,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飞过,立刻意识到那就是塞拉斯了。
于是她三两口将馅饼解决掉,悄无声息地从拐角处钻出来,直奔教会而去。
因为喝下了隐形药剂的缘故,此刻在周围人的眼中是无法捕捉到梅拉的存在的,只不过隐形药剂的效果只有三个小时,梅拉必须得抓紧时间。
她按照白天策划好的路线,通过教会的大门,绕开最外围的教堂,一路来到后头的建筑群中。
一个个类似的房间整齐划一地排列成气派的建筑,却给梅拉的寻找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她没办法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
那样即使花三个小时也找不完。
想到这,梅拉摸向腰间的袋子,准确无误地摸到了那粒生命之种。
在过去的这几天里,它又长出来了几片翠绿的嫩芽,代表着艾莉卡的生命力流逝得更严重了。
但也增加了梅拉通过它感应艾莉卡的可能性。
眼下,梅拉只能依靠所谓的直觉,和生命之种与艾莉卡的联系,不断变换着前进的方向。
然而所谓的联系非常模糊,梅拉只能大概感觉到她是离艾莉卡更近了,还是离艾莉卡更远了,为此她还走了不少弯路,甚至差点在某条走廊的拐角处和一名行色匆匆的神父撞上。
梅拉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住了那声下意识的惊呼。
“奇怪?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了一道呼吸声?”神父停下脚步,左右打量了一遍,发现空旷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哪来的第二道呼吸声呢?或许是错觉吧。
他如此自我安慰着,很快提起脚步,重新走远了。
这时候,梅拉才继续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梅拉就摸到了类似于花园一样的地方。
她此刻依然觉得艾莉卡似乎与她还有一段距离。
总不能她真的找错了地方,艾莉卡并不在教会吧?
梅拉狐疑地想到。
可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总得往地下查看一遍才行。
可放眼望去,偌大的花园尽是摇曳的鲜花,梅拉也没法凭空变出一把铁锹来,就地挖掘。
何况这动静也太大了,难免吸引到其他人过来。
梅拉只好沉下心,仔细地在花园里走了一圈,试图寻找可疑的蛛丝马迹。
结果还真在一架秋千下发现了泥土松动的迹象。
教会的人什么毛病,为什么要把地下室藏在这种地方?梅拉一言难尽地想到。
然而就在她打算动手,想找到地下室藏在地底的门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梅拉只好先退到了角落里,暂时观察情况。
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批人一看就不属于教会,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但他们或许也害怕被人发现,动作迅速地盯着某一处就开挖,很快便把盖在木门上那一层薄薄的土给挖开了,还露出了生锈的拉环。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上前,掏出了一把青铜钥匙,对准锁孔轻轻一拧。
接着一左一右立刻就有两个人走出来,费劲地把门打开了,露出幽暗深邃的通道。
“老大,你确定埃布纳偷偷在这里藏了数吨黄金吗?”
在众人下去前,其中一个男人忍不住问道。
“废话,要不是知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买通教会的人,又是带着你们来挖土吗?行了,快别啰嗦了,埃布纳那老家伙好不容易离开教会,我们赶紧下去把黄金搬走。”携带钥匙的男人唾了一口,率先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其他人立刻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了下去,只留下黑洞洞的通道口,和周围一圈新挖的泥土。
这时候,躲在角落里的梅拉也意识到她找错了地方,这里纵使有一个地下室,那也不是关着艾莉卡的地下室。
完蛋,隐形药剂的药效还剩一个半小时,她却不知道该回到哪个地方重新找起。
就像走入了一座迷宫,拐错了一个弯,就再也找不到先前经过的路口了。
想到这,梅拉咬牙,松开了按在袋子上的手,这回她全凭感觉走,或许能通过直觉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与此同时,雷德克里夫庄园,萨雷伯爵挽留无果,只好看着埃布纳主教上了马车,朝着金橡城的方向返回。
梅拉又绕回了最开始就被她略过的教堂。
此刻的教堂里自然是空无一人, 梅拉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沉重的铁门蹭过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好在周围暂时并没有人经过。
梅拉闪身进入教堂内, 铁门重新在身后“咚”的一声合上。
作为教会展示于人前的脸面, 这座教堂光从外部看便已经壮丽不已,等梅拉亲自走入内部, 即使是没有信仰的女巫也忍不住为墙壁上栩栩如生的浮雕, 以及高大穹顶上颜色艳丽的彩画而心生赞叹。
除了投入大量的钱财之外, 能够成功建起这样一座教堂一定还费了不少人的心血。
完全可以称作一座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的地步。
包括神坛上那座高大而华丽的雕像。
梅拉站在这座神像面前, 甚至才到它的小腿肚, 顿时生出了一种渺小之感。
同时也让梅拉有些犯难,若是有操纵密室的机关藏在神像的上半部分,她要怎么爬上去查看呢?
算了, 梅拉先绕着神像转了一圈, 手指流连过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底座,尝试摸到一些不正常的凸起或是凹陷。
片刻后,无事发生。
梅拉不死心,又将神像的小腿部分摸索了一遍,仍然没有听见机关被触动的暗响。
难道她真的要想办法爬到神像的顶部吗?又或者机关其实藏在别的地方?
梅拉往下望去,一眼就能将空旷的教堂与成排的长椅收入眼底,她不觉得机关会藏在椅子底下, 否则某一日不慎被前来祈祷的信徒触发了怎么办?神父们又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同信徒们解释突然出现的门?
所以, 若是教堂内真的藏有一间密室,触发的机关一定在更安全的地方。
一个,除了知道的人之外,谁也不会在意的角落。
梅拉的手一顿, 她看着眼前这面就在神像背后的墙,毫不犹豫地朝着古怪的地方按下去,下一秒,砖块挪动,露出了藏于墙后的木门。
或许是设计这间密室的人太过自信,觉得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人来到这里,木门甚至都没有上锁。
因此梅拉只是尝试着拽了拽拉环,就露出了门后黑黢黢的甬道。
梅拉走进去,从墙上取下一个没用过的火把,只是一个简单的生火咒,就让明亮的火焰骤然点亮了这条狭长的甬道。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尽管梅拉一直在往前,但她总有种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的感觉,墙壁上冒头的青苔在增加,空气却在火焰的燃烧下逐渐变得稀薄。
这或许也是一种故意设计的防卫手段?
若是同时进入甬道的人太多,燃起的火把太多,大概人还没走到尽头就要因为失去空气被活生生给憋死了。
突然,眼前陡然变宽,梅拉发现自己来到了尽头,这并不是一间地下室,而是一间间用铁栏杆锁上的牢房组成的地牢。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臭味,鞋底踩过的地面也有陈年的脏污,梅拉用脚尖碾了碾,果不其然嗅到了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
哈,教会。
梅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他们内里是多么虚伪了。
举着火把,梅拉一路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
在视线快速地扫过那些空无一人的牢房时,梅拉的脚步忽然猛地停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在位于最深处的牢房里,她看见了一个手脚都被锁上,深红色的长发随垂着的头遮住脸,身上衣服被鞭打得破烂不堪的女人。
艾莉卡!
无声的呼喊卡在了梅拉的喉咙里。
她飞快地回过神,现在不是纠结教会的人到底对艾莉卡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而是得想办法先把她从这鬼地方里救出来。
这对梅拉来说并不算难事,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牢门,攥住了那双细瘦的手,帮她除去了禁锢的枷锁。
这份动静也终于将原本神智已经不太清明的女人从黑暗中惊醒,她迷蒙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粗哑的声音滚过喉咙,问道:“你是谁?”
梅拉同样盯着她的脸,发出了类似的疑惑:“你不是艾莉卡?”
载着埃布纳主教的马车缓缓在教会大门前停下,穿着黑色教袍的男人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
他就是在雷德克里夫领耕耘多年的埃布纳主教。
这些年的劳心劳力让埃布纳的两鬓已经有了数缕发白的头发,面容也难免衰老,但他都四十多岁了,老去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尽管如此,埃布纳的野心可从未衰老。
他还梦想着有朝一日以枢机大主教的身份回到王城的教会,成为下一任教皇的有力竞争者。
为此埃布纳做了许多努力。
譬如试图抓捕一个年轻的女巫。
哎,可惜这些年女巫们都将自己的踪迹藏匿得很好,几乎全部龟缩在人迹罕见的荒野之地,想得到她们的下落实在是太困难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确凿的消息,即一名从菲斯特领逃出来的年轻女巫钻入了黑暗森林之中安了家,埃布纳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派了人手前往黑暗森林——
却没有一个人带着他想要的人回来。
大概这些倒霉的废物全被野兽啃掉了脑袋吧。埃布纳遗憾地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菲斯特领的那个蠢货,格奥鲁多先自己一步回了王城。
好在格奥鲁多能被分配到菲斯特领那样毫无油水可榨的地方,就意味着他身后的靠山早就倒了,即使早早地回去了王城也对埃布纳毫无威胁。
果然,这几年过去,格奥鲁多仍然困在主教的位子上原地踏步。
而他埃布纳不仅受到命运的青睐,意外发现了一座小型的金矿,还终于用足够的好处打动了萨雷伯爵这条鬣狗,让他同意想办法支持他登上枢机主教的位子。
本来埃布纳和萨雷的目标仍然是黑暗森林的那名女巫。
为了成功捉住这样一号危险人物,萨雷成功从埃布纳手里敲了不少黄金出来。
没办法,萨雷一脸心痛地对埃布纳道,培养一名骑士可是很费钱的,从日常的训练、身上甲胄的打造,甚至为他饲养一匹好马等等,零零总总算下来,只要这名骑士还在呼吸,他就得付出一大笔钱。
而他为了完成埃布纳的计划,肉眼可见的要死一批精心培养了好几年的骑士才行。
埃布纳垂下眼帘,他知道,这笔钱他省不了,萨雷就是个见不着兔子不撒鹰的家伙,但就这么轻易地把一大笔黄金给出去,萨雷势必要对他产生怀疑。
怀疑埃布纳到底从哪攫取的黄金。
而他又能否分一杯羹。
甚至是将埃布纳踢出局,自个独吞剩下的黄金。
因此埃布纳还需要再和萨雷扯皮一阵,起码得谈判到一个双方都觉得占了便宜的价格,打消萨雷的疑心才行。
然而谁能想到,命运再一次眷顾了埃布纳。
他不需要让萨雷的骑士前往黑暗森林,也抓到了一个足够年轻的小女巫。
而埃布纳只为此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
如果他们信仰的神明真的存在,埃布纳绝不怀疑自己就是被神明钦点的人物,是势必要登上教皇宝座的命定之人。
想到这,埃布纳信步走入教会,同他匆匆赶来的心腹,即教会内的索力神父道:“让切诺恩家族的人来见我。记得让他们带上我要的货。”
“现在?”索力神父有些奇怪。
作为埃布纳的心腹,他无疑知道埃布纳口中的“货”是什么东西,可即使是那一箱箱的黄金,埃布纳也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让人运进教会,哪里需要偷偷摸摸的在大晚上验货。
不过,既然是埃布纳的吩咐,索力神父还是很快离开了教会,前往了切诺恩家族在金橡城内购置的宅邸。
忽然到访的索力神父让卢尼不得不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侍女从书房内将大门打开,露出了克伦那张一如既往的冷脸,“什么事?”
“索力神父来了,他说埃布纳主教刚才已经回到了教会。”卢尼道。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必须立刻将埃布纳主教需要的货物带到教会。
“这老东西还真是会给人找事。”克伦恨恨地道。显然对大晚上被人打扰很是不爽。
“克伦少爷,”卢尼不得不提醒他,“请注意您的言辞,以及待会儿可千万别在索力神父面前摆脸色。”
“我知道。”克伦没好气地答道,“行了,你让人把马车准备好,我们这就去教会。”
卢尼复又重新下楼。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他和克伦便坐上了前往教会的马车。
只是这回他们就不能像白天一样,光明正大地从教会的正门进去了,而是在索力神父的指引下绕道侧门,直奔花园。
埃布纳主教当然不会提前等在这,以他的身份,只会在索力神父回来后,再在他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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