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虞点着蜡烛去了停尸房,只见尸体都停放得好好的,并没有任何异样……也是……那两个抬尸人总不至于是来偷尸体的。
唐虞刚想走,脚步忽而一顿,突然看向里面的停尸房。唐虞记得自己刚来义庄的第一天,老李头就告诉唐虞,义庄里刚刚抬进来一个有钱人家的年轻小姐。
走进里面的停尸房,唐虞透过蜡烛微弱的火光,便看见停尸房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了,而尸体还静静地躺在棺材之中。唐虞心中一惊,有人动过这一口棺材,至于对方是什么目的,唐虞暂时想不出。
唐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出了门就立刻赶去县衙报官,此刻天色方才蒙蒙亮,衙门守门的小厮听见敲鼓的声音,打着哈欠推开了门。
“这么早……谁啊……”小厮推开门,见了唐虞,顿时就清醒了几分。
“唐法师?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唐虞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小厮听后,连忙去请县太爷升堂了。站在堂下时,唐虞还觉得有一些好笑,她昨日才说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找齐寰,这前后不过一日的时间,她居然又来了县衙。
果然,人不能发太毒的誓。
听见报官的人是唐虞之后,齐寰匆忙赶来了。他进了公堂,先是扫了一眼堂下的唐虞,压着唇角笑意道:“唐法师,你有何冤屈?”
“回禀大人,如今我在义庄当守尸人,昨夜半夜抓到两个可疑的贼人,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想偷尸。”
人都死了,偷尸体做什么?简直闻所未闻。
众人皆是一怔,齐寰吩咐道:“来人,去义庄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大壮和二壮就被差役押到了公堂。两人身上还绑着绳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唐虞看向齐寰道:“大人,正是他们兄弟两合起伙来想在义庄行不轨之事……”
“冤枉!”
“冤枉啊……大人……小人什么都没有做。”
唐虞的话音方落,两人已经喊起了冤。却见齐寰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大声喧哗?!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招出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见此,唐虞淡淡道:“大人,我作为义庄的守庄人,方才到义庄不久,这两人就装神弄鬼想吓唬……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偷鸡不成蚀把米,方才被我抓住了。”
齐寰眉目一冷,“你们兄弟二人大半夜不睡觉,为何要在义庄内扮鬼吓人?”
“这、这是因为……”大壮犹犹豫豫,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二壮更是低着头,仿佛已经与世隔绝了。
齐寰见两人不松口,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不说话,便能随意地将本官糊弄过去?”
说罢,齐寰扫了一眼旁边记案录的赵师爷。
赵师爷会意,立刻停下笔道:“大人,既然这两兄弟不老实,按照当场律法,应该对他们施以重刑,逼他们说出实话。”
闻言,大壮和二壮瞬间吓得瑟瑟发抖,连声求饶。此刻的齐寰已经失去耐心,自然不想听他们废话了,他一挥手,立刻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差役走上前来拖人。
“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做……”
唐虞冷笑道:“既然你们什么都没做?倒是说说半夜在义庄扮鬼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是什么特殊的兴趣癖好?!”
“你们骗我就罢了,居然还敢骗县令大人,简直目无王法!”
赵师爷听了唐虞的话,当即狠狠赞同道:“唐法师说得有理。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务必要他们说出实话。”
差役方才落下一板子,那没胆子的二壮已经破了功,这时他也不装沉默了,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大人!我招……我如实招!求求您别打了!”
大壮立刻着急地偏过头道:“二壮!不能胡说八道!”
见此,齐寰立刻道:“给本官将他的嘴堵上,既然他不肯说,便让他的弟弟老实交代。”
差役用一块布塞住了大壮的嘴,又将二壮拖到了齐寰面前。此刻,二壮已经被吓得惊魂未定,好半天方才哆嗦着开口:“大人……饶命……我招,我招,您问什么我都交代,只要您别再打我就成了。”
齐寰淡淡道:“老实说吧。你们兄弟两人大半夜在义庄装神弄鬼,到底有何目的?”
“我们是为了……”二壮怯生生地看了唐虞一眼,方才道:“不敢欺瞒大人,我们是为了吓走唐法师。”
大壮和二壮装神弄鬼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吓跑唐虞,让她知道而退离开义庄。不料,唐虞胆大包天,根本不害怕神鬼之说,竟然直接朝着木棒将两人打晕了。
他们兄弟现在是有苦难言,不得不承认唐虞的厉害了。
“吓我?”
唐虞微微一挑眉,不屑道:“这点小伎俩就能吓到我,那我就不会去义庄当守尸人了。想必你们两兄弟装神弄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你们还不知道通过这种办法吓走了多少应聘者。”
正因如此,义庄的守尸人来一个没一个,久而久之都没有守尸人敢留在义庄了。
齐虞思索一瞬,抓住重点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你们想将唐姑娘吓走的原因是什么?吓走了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自然是……”
二壮哆哆嗦嗦地说着话,眼看着就要将实情公之于众,人群前方突然挤过来一道矮小的身影。
“大壮!二壮!你们糊涂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二壮的话,唐虞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便转头看向人群,正见老李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原来方才差役去义庄抓人的时候,已经惊动了老李头,他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二壮一见到老李头,竟然激动地滚下两行热泪,连忙道:“李叔……李叔,你可算来了,你快救救我啊,我都是为了……”
“闭嘴!”
老李头厉声打断了二壮的话,他冷道:“你们两兄弟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居然还敢求饶?!不如一头撞死了谢罪!”
闻言,二壮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唐虞微微蹙眉,总觉得面前这一幕有些奇怪,正当她还没有思索出有何处不妥时,齐寰再一次开了口:“你就是负责管理义庄的人?”
“草民见过大人。”老李头一鞠躬,恭恭敬敬地道。
齐寰道:“听你刚刚的意思,似乎你已经知道他们两兄弟犯什么事?”
老李头立刻道:“大人,这大壮和二壮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前些年,已经被我抓到过一次,我见他们年轻不懂事,便放了他们,没想到他们执迷不悟,如今居然又故技重施!”
唐虞问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两兄弟喜欢行偷窃之事!”老李头义愤填膺道:“前些年,他们就借着给义庄抬尸的便利,偷偷将尸体上的金银财宝占有己有!”
众人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有人居然龌龊到了如此地步,居然想出偷尸体财物的办法来发财。
齐寰蹙眉道:“这么说来,这两兄弟是犯了偷窃罪?那他们又为何要装什么鬼吓唬唐姑娘。”
老李头解释道:“大人细想,这唐姑娘是义庄的守尸人,自然要对义庄的尸体负责,若是尸体的陪葬品丢了,缺了,死者家属定然要找唐姑娘闹的,因此,这大壮和二壮兄弟才想出了这种办法,想要吓走唐姑娘。”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若是这么一说,那就完全说得通了。只有唐虞还觉得不对劲,虽然唐虞刚刚才来义庄几天,但她已经熟悉了义庄的情况,能够送来义庄安置的尸体大多数都是穷苦百姓,或是无名无份的尸体,根本没有银钱榜身,浑身除了衣服之外一干二净,这大壮和二壮总不能是去偷死者衣物的吧?!
哪怕是稍微有钱一点的人家,比如前两日刚刚送入义庄的年轻女尸,陪葬品也不会放在棺材之内,而是等下葬的时候才拿过来。
唐虞想起自己看见的被打开的棺材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认为老李头没有说实话,可是老李头的话条理清晰,实在没有任何能够指摘的地方。
“你们两兄弟可认罪?”
正当唐虞还在细想的时候,齐寰已经看向了被差役押着的大壮。那大壮嘴里还被塞着布条,听见问话,拼了命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差役便将他嘴里的布条拿出来了……
大壮看了一眼老李头,后者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大壮连忙道:“大人明鉴……我们两兄弟确实是为了偷东西方才潜入义庄。此事是我们财迷心窍昏了头,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大人放过我们一次,从轻发落吧。”
闻言,二壮跟着道:“大人,我们认罪,请您高抬贵手啊。”
唐虞见他们认罪,心里顿时打起鼓先前来了公堂之上,两兄弟都咬死了不松口,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如果真是因为偷东西,这也不算什么大罪过,何至于此?!
但老李头一来,他们就开始争先恐后地认错,不得不引起唐虞的强烈怀疑。唐虞抬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李头,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推算起出事到现在老李头的态度与案发的时间。
这两兄弟已经不是第一次装神弄鬼吓唬唐虞了,按理说,老李头与唐虞同在义庄,为何他没有发现蹊跷?反而旁敲侧击地询问唐虞有没有半夜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倒像是为了给唐虞心理暗示,帮着大壮和二壮兄弟吓唬唐虞。
并且,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差役到义庄抓人时,虽说骑了马,一来一回却起码要消耗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老李头在做什么?为何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二壮挨了打,准备交代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而且一出现就直接打断了二壮的话,定了大壮和二壮的罪,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唐虞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多年的法医经验让她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却因为缺乏证据链,迟迟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
毕竟,老李头作为义庄守尸人,包庇大壮和二壮能有什么目的?难不成他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正当唐虞百思不得其解时,齐虞开口道:“既然大壮和二壮兄弟已经认了罪,便以偷窃罪处理吧。来人啊,速将他们带下去……”
“等等!”唐虞开口打断了齐虞的话。
齐虞看向唐虞道:“怎么?唐姑娘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意?”
唐虞心里有疑虑,但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毕竟现在大壮和二壮都已经认罪了,还有老李头作为人证。若是她一口咬定了大壮和二壮绝对不是为了偷钱财这么简单,那她就需要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
唐虞想了想,觉得此事蹊跷古怪,还是回到义庄暗自观察观察再做定论。
“我只是觉得大壮和二壮两兄弟不思悔改,既然要罚,大人就罚得重一些,好好地给他们一个教训,免得他们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唐虞淡淡道。
齐寰微微颔首,他觉得唐虞的话有道理,于是道:“来人,先将大壮和二壮两兄弟押下去各自打三十大板,扔进地牢关着,日后再等待发落。”
大壮和二壮哭喊不已,但是衙役已经上前将两人拖下去了。
老李头看了看唐虞,神情莫名显得有些心虚,唐虞总觉得老李头是想为大壮和二壮求情,却碍于唐虞在现场,所以没有说出口。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便先回去了。”老李头起身向齐寰行礼,“多谢县令大人为义庄主持公道。”随即,老李头并没有招呼唐虞跟他一同回去,而是独自走了。
老李头对唐虞的冷淡态度,更让唐虞觉得奇怪。
按理说,唐虞好歹帮着义庄抓了两个贼,老李头不感谢她就算了,居然还将她扔在这儿就走了?!
“看来,你在义庄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啊。”齐寰见状轻笑道:“至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唐虞道:“过得好不好,那都是我自己选的,就用不着大人操心了。”
随后,其他人都已经陆陆续续退了下去,堂上只剩下了齐寰与唐虞。齐寰站起身走向唐虞,一边走,一边随手摘了乌纱帽,那英俊潇洒的眉眼看着唐虞时,透露出几分笑意,莫名多了一些少年气。
唐虞警惕道:“大人,你想做什么?”
“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我送唐姑娘回义庄吧。”
“不用。”
唐虞一口拒绝,她不想跟齐寰过多接触。
自从她认识齐寰之后,总是三天两头的进县衙,没一件好事。
齐寰却十分坚持。齐寰道:“还是让我送唐姑娘吧,方才在公堂上,唐姑娘不是还有话想对我说吗?”
唐虞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齐寰已经看出来了她的未尽之言。
齐寰缓声道:“虽不知唐姑娘为何欲言又止,但我相信唐姑娘有自己的原因,我送唐姑娘回义庄,若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还请唐姑娘不用客气。”
若是义庄一事真的别有隐情,那唐虞确实还需要齐寰的帮忙。
唐虞应下了,她与齐寰一同骑马赶回义庄,路上,唐虞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了齐寰。
“唐姑娘的意思是觉得老李头说了谎?大壮和二壮两兄弟绝不是偷盗尸体钱财这么简单?”听完了唐虞的分析,齐寰陷入了沉思。
唐虞道:“这只是我的猜想。”
毕竟,唐虞是因为看到了义庄里被打开的尸体棺材,方才起了疑心。而且义庄里的尸体确实没有身外之物,大壮和二壮两兄弟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儿来恐吓唐虞。
“是与不是,回义庄之后一探便知。”
若是此事真与唐虞猜测的一样,说不准这是齐寰上任之后接手的第一桩大案,他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义庄门口。这时辰已经有些晚了天色隐隐发黑,唐虞一路走到义庄门口都没有见到任何人或者马车,却在通过义庄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马车碾压过地面的车轱辘痕迹。
唐虞思索道:“有人来过义庄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齐寰好奇道:“难不成又有人送尸体来了义庄?”
“若是送尸,此刻义庄门口定然停着马车……”然而现在义庄门口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唐虞与齐寰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两人将马系在距离义庄不远处的马厩里,随后低调地步行前往了进入义庄的侧门。
“你们义庄就这两个门?”齐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义庄只有两个门,前门没有发现异常,后门居然也风平浪静,岂不是他们推测错了?
齐寰的话突然提醒了唐虞。唐虞突然想起自己居住侧院附近还有一道上了锁的门,只是当时老李头告诉唐虞,那一扇门已经封死,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
唐虞按照自己的记忆,带着齐寰大概找到了侧门的方向,两人方才走近,便见门内隐约传来烛火的光芒与说话的声音。
有人打开了这一扇门。
唐虞与齐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放轻了脚步,靠近了门,侧耳去听门内传来的动静。
唐虞首先听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他正在对老李头说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老李头回答:“大壮和二壮已经被县令大人抓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我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说出实情,以偷窃的罪名掩饰了过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放出来了。”
男声再一次开口:“这件事务必得做得小心一些,千万别传出去了,否则,这等丑事可能会让你我身败名裂。”
老李头连忙点头称是,随后,他又愤恨道:“全都怪义庄新来的守庄人唐虞这女子,以前没有她碍手碍脚,我们做事自然方便许多,如今她住在了义庄,整日守着尸体,我不得不安排大壮和二壮动手想要吓走她!”
老李头果然有鬼!大壮和二壮居然是他安排来吓唬唐虞的!!
唐虞冷了眉眼,心中十分恼怒,刚想冲进去质问老李头,便见齐寰伸手拦住了他。齐寰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唐虞稍安勿躁,搞清楚老李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唐虞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只得先忍耐下来。
稍过片刻之后,唐虞又听到老李头道:“这陈老板家的独子年纪轻轻就走了,属实寂寞,幸好这一次给他选到了一个生辰八字都与之匹配的姑娘,想来,这件事办成之后陈老板必然重重有赏,你我也能过一段时间快活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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