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可是聂归寻的第三个后宫,冰清玉洁,高冷傲娇,可在聂归寻的“开发”下,在他面前又热情似火……
聂归寻:……
为什么这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谴责?
他做了什么了他?
时旎蝶懒得再看这个古早大种马,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女性之敌:“走吧,进去看看。”
不说鬼仙的事,也得保着风徊雪的“尸身”啊——她可还没死呢!
聂归寻本来应该是混在最后一批殉葬品里进来,可现在殉葬品们都跑没了,而他们也在路上耽搁了许多功夫。封墓讲究吉时,现在已经封上了也没准。
而按照烿朝的风俗,吉时下葬封墓,要方圆几里内都不得留人,为的是不扰乱死者安宁。这之后过七天,才举行丧礼。
所以这边现在的骚乱,怕是风波厌都还不知道。
时旎蝶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聂归寻——想不到啊,你媳妇(之一)的安全还得我这个反派女配来守护。
也不知道你这男主干什么用的。
闲话少叙,两人抬足踏入了玉尘宫,霎时间一阵彻骨寒意猛地笼罩了全身!
时旎蝶猛地一打哆嗦,忽地敏锐的从空气中分辨出一丝微弱腥气,顿时眼睛一亮,对聂归寻指挥道:“我走这边,你去那边!”
话音刚落,不顾聂归寻的反应,她手上一掐诀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寒气里。
天助我也!
这鬼仙的气息跟风徊雪的墓室居然是两个方向——
总算可以不用干涉龙傲天男主发挥了!
其实时旎蝶虽然不喜欢种马文,但面对聂归寻,终归还是内心有愧的。
毕竟要不是她横插一杠,这龙傲天男主早八百年就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即使作为女性她强烈鄙视这种行为,但这本来就是原书的轨迹,她也不想用自己的现代三观改变聂归寻本来的人生。
……当然,现在已经改变了不少了。
所以她还是在极力把这个剧情线扭正,主要是不知道这剧情线要是不圆上会给这书中世界带来什么麻烦。
一个聂归寻事小,主要是如果影响他成为原著中最后与魔族对战、力挽狂澜封魔的净世仙尊,万一这极音大陆从此生灵涂炭……那可不是她负责得起的后果。
毕竟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在书中,可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那么真实,包括她所接触的这些人,对她来说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怎么可能就任洪水滔天?
时旎蝶循着那一丝鬼气在黑暗冰寒的宫殿中穿行,心下腹诽——
这玉尘宫怎么这么大?
就住一个人,为什么跟个迷宫似的?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可以,但没必要啊!
七扭八绕的转了好半天,她都快绕懵了。好在那股子鬼气跟GPS似的时刻导航,终于在一个花厅前,时旎蝶堵住了一身红衣、满身鬼气的女子。
“你……等……等会。”时旎蝶叉着腰,擦了擦头上的汗:“真行啊集美,这地方得有零下二十度,你愣是给我绕出汗了。”
这一停下,她才发现这花厅中有花有树,俱是白玉雕成,列在两旁。正中是一面影壁,其上繁枝团花,栩栩如生。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精巧花厅被抽空所有颜色一般,只留下一片晃眼的纯白。
清冷的月色从屋顶倾泻而下,在花厅中央投下漆黑的檐影。那鬼仙的背影红衣艳艳,在这一片白晃晃中反像是被血浸透了似的透着一股子不祥之气。
嗯,并着那腥风,更像是血染红了似的。
此时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子邪风,穿堂过室的呜咽起来。
天上的毛月亮也像是被这嫁衣染上一圈红边,更不知是何处似是传来了空冥的歌声,听不清唱词,却如泣如诉的拖着长腔。
那声音缥缈茫远,不辨方位,若有若无的往人耳朵里钻。
……气氛还挺到位。
时旎蝶有些不耐烦了,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身影闻了她的声却毫无动静,几乎像是画在一张空茫白纸上的鲜艳画卷。就在时旎蝶没什么耐心想直接开干,忽然幽幽的声音合着那邪风飘了来:
“我来嫁人。”
又是这话。时旎蝶叹口气,好歹知道面前这个还能沟通:“这没有汉子,只有女人——你不是要嫁女人吧?你是不是走错了?”
“可奴家还得有个嫁衣呀。”
这次鬼仙倒是回的很快。她声音清脆,句尾微微上挑,带了点女儿家的娇俏,带了点子轻盈的意思,在空茫夜色中被幽幽暗风撞得有些飘忽:“没有嫁衣……可怎么嫁呢。”
第179章 反派大意没闪
“你这不是有嫁衣吗?”时旎蝶皱眉,往前走了一步,离得更近了些,细细去看她的衣服。可就在此时,忽地眼前猛地冷光一闪,一股浓烈的腥气劈面而来!
时旎蝶纤腰一落,往后一闪,堪堪躲开了这凌厉攻势。下一秒手一招,一道红光爆射而出!
然后……然后就消失了。
时旎蝶:??
她正在懵逼中,猛地下一道厉芒已至眼前!
这速度快得突破了时旎蝶的想象,她骤然后退,那厉芒几乎就在眼前咫尺——这次看清了,是鬼仙的紫黑色指尖!
在这危急关头,一切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时旎蝶看到近在眼前、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饱含猛烈尸毒的尖长指爪,以及骨瘦嶙峋的惨白手背——一根一根的肌腱在手背上伶仃的凸起,像是几根纤细的琴弦。
琴弦的终点没入猩红的嫁衣之中,再往上看是尖瘦的下巴,并着丹朱浸染的一点樱唇,被拢在喜帕底下的阴影中。
那绣着交颈鸳鸯的喜帕底缘被微风拂得宛若烟波浮动,载得那露出来的小半张沁了雪般的脸蛋随之沉浮。有一角黑沉的阴影从其中透出,依稀是眼睛的形状——
时旎蝶瞳孔一下放大,而就在电光火石间,另一只染浸剧毒的手指已经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玉尘宫的另一边,被这鬼打墙一样的格局困住的,还有一个人。
聂归寻比时旎蝶还蒙圈,毕竟时旎蝶还可以追着鬼气的尾巴当导航,而他就是纯瞎转了。
好在真武门怎么说也是大门大户,虽说陵墓他没去过,但这种大型建筑宫殿每个房间的功能分区规划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就像是厨房肯定不能挨着厕所,客厅旁边也不可能直接是卧室——他就这么一点点推算着,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处香闺卧房。
真的是“香”闺,风波厌甚至还吩咐人熏了风徊雪最喜欢的香薰——当然这事儿聂归寻是不知道的。
他只觉得此处冷香袭人,抿了抿唇,心下明白这里大约就是风徊雪的寝殿了。
可寝殿中并没有风徊雪的身影,也没有棺椁——聂归寻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虽说这玉尘宫是风徊雪的陵墓,可既然是陵墓,人一般都葬在地下。
这地上的,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他便在屋里到处查探了起来——这进地宫的秘门,大概就在这间屋子之中。
聂归寻皱起俊朗眉目。这虽然是一比一复刻了玉尘宫,可并没有开窗的需求,故窗户是直接雕在墙上的。月光从镂空的花纹中透入,在地上只留下了一些散碎的光斑,根本满足不了照明需求。
静谧黯淡的精美华丽寝宫中,啪的响起一声清脆弹指声,一道红光应声而起。
聂归寻用灵气团了个小光球托在指尖,正转了身想去查探一下那张巨大华美的冷玉卧榻,忽地那卧榻上窜出一团看不清颜色的、带着粼粼反光的东西,猛地向他眼前窜来!
聂归寻眉头都没皱,出手如电,一下子把那东西握在了手中!
空气中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嘶声,居然很有节奏,像是在哭嚎似的。聂归寻一愣,这才仔细往手中看去,沉着如水的表情上出现一丝裂缝:“寸断?”
果然,被他捏在手里的东西触手冰凉,在红光照射下虽然辨不出本来颜色,可聂归寻知道它正泛着幽绿通透的光。
寸断玉石质地似的沉甸甸压手,此刻正张着个没肉的骨头大嘴,从嗓子眼里发出像是在号哭似的嘶嘶声,红光汇成的开叉舌头直直的吐着,还随着声音打颤。
聂归寻马上松开了手,寸断立刻打蛇随棍上的绕着他的胳膊爬到了他宽阔肩上,绿莹莹的蛇头挺着,嘶嘶哈哈的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
聂归寻浓黑的眼和它那两个小黑窟窿对视了一会:“……寸断,我听不懂蛇语。”
寸断声嘶力竭的嘶声一下子停顿了。三秒后它哭嘶的更大声,一旁耷拉着的绿油油的尾巴骨抬起来在聂归寻脸上啪的一抽。
聂归寻:……
怪我咯?
聂归寻抬起手背蹭了下被寸断抽了的脸,面无表情问:“师尊呢?”
寸断叽里呱啦又不知道说了一堆什么,最后发现他听不懂还是放弃了,尾巴骨抬到他眼前,往卧榻上一指。
聂归寻想了想,试探问:“躺上去?”
啪啪啪啪啪,寸断的尾巴猛力的在他胸前狂抽:搞快点!
聂归寻额上暴起青筋,眼神阴恻恻的瞄了一眼嚣张的绿蛇骨头。他强忍着一脑门子邪火往那冷玉卧榻上一倒,瞬间被寒彻肺腑的冰冷淹没。
这简直就像是躺进一池子冰里啊!
不,修仙人不避寒暑,躺在一池子冰里都没在怕——可这万年冷玉简直是要把人的灵魂都冻住,就几息的时间,聂归寻就觉得自己肢体都开始发僵。
当然,也是因此,才能保墓穴中长眠人尸身不腐。也许风波厌心中还有一丝幻想,觉得女儿的肉体只要不坏,总有一天还会醒来。
毕竟烿朝的图腾崇拜是火焰,不说民间,皇族的墓葬风俗一直是葬礼时从陵墓预留的孔中倾入火油,将尸身焚尽,取一个烈焰荡涤、涅盘重生之意。
而风徊雪的葬礼却非如此,不得不让人叹一句父母心。
聂归寻躺上这寒冷的床,一瞬间觉得骨髓都被冻住。本以为是什么机关,可却半晌没点动静,反而是他整个人脑子都木了起来,眼看就成冰雕了。
“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了他的额头上。寸断恨铁不成钢的冲他嘶吼几声,尾巴在卧榻上敲了几下,聂归寻才反应了过来。
红光亮起,在那卧榻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画出了繁复的阵图。随着阵图完整,整个冷玉床都泛起莹润的红光——下一秒,聂归寻和聒噪的寸断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红光乍灭,一切恢复如初,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只有寝宫中淡淡的冷香缭绕,像是主人从未离去一般。
第181章 解锁人间地狱
红光熄灭时,聂归寻发现自己眼前已经换了天地——他此刻身处一个斗室之中。
这不是原本预料的墓室,聂归寻跟又燃起小红光,跟身畔的寸断对视了一眼。
寸断总算不哭了,可态度还是十分恶劣的不耐烦,冲着聂归寻嘶个不停。
聂归寻阴森森的眼神扫过它黑咕隆咚的嗓子眼:“……你再张大点,我连你胃袋都能看见了。”
寸断嘶声一顿,隔了几秒才恼羞成怒,抬起尾巴就要抽人。
它连肉都没了,哪来的胃袋?
聂归寻手疾眼快的抬手夹住它的尾巴尖,顺势往下一扯。手腕一绕,就把寸断围在了腕上——毕竟寸断可以随心变形,平时挂在时旎蝶腰上就像是个长长的翡翠腰链,之前在风徊雪寝殿时缩小了些,此刻绕在手上倒也不违和。
……就是给蛇甩得有点晕。
“嘘,别出声。”聂归寻警告:“我听到了些声音。”
寸断瞎闹也的确分场合,听他这么一说就乖乖闭了嘴,伸长个脖子随聂归寻一起往门外看。
门外是一道细窄走廊,像是有些晦暗不明的浮光在玉璧上跳动。有些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不甚清楚——只能大致的分辨出说话的人们情绪十分激动的在争执着什么。
聂归寻往外走去,他现在大抵知道,自己的确已经到了地宫了。
这个斗室应该就是墓室旁的一个耳房,用来放一些随葬——虽然刚才红光闪过,斗室中空空如也。
盖因对于修仙人来说,金银珠玉这种东西在俗世中还算是珍宝,可在他们眼中却只是过眼云烟。所以那耳房中并没有寻常随葬珠宝,但墙壁上满满的绘着神女升仙图。
升仙,才是所有修士的至高追求。风徊雪身子弱,极少出现在外,聂归寻当年在真武门都没见过她。但看着那壁画上身姿曼妙的神女,肯定是照着风徊雪画的无疑了。
果然,走廊尽头,那喧哗声瞬间清晰开阔了起来。
聂归寻站在这入口处,被眼前景象所惊呆了。
这走廊的尽头的确是连着墓室,却不是在地面,而是在临近穹顶的墙面上。他此刻便将整个墓室尽收眼底。
说起来,修仙时代来临后,人对神明的敬畏已经变得不如以前那般——毕竟他们知道了,天上没有垂怜庇佑他们的神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小狗子。那些上界的神明,都只顾着自己修行,谁管他们。
可若是加把劲儿,他们自己也可以成为神明。
但那些关于天宫极乐世界之类的传说,是彻底颠覆了——有是有,但得踏破虚空才能升入上界。而他们在极音大陆上是无缘得见了。
聂归寻当然也不相信天宫,但此刻眼前的场景……倒是很像传说中的地狱。
巨大空旷的墓室中,最中间垒砌起一块雕刻精美绝伦的冷玉高台,一个华美无匹的冰棺放置其上。
而高台之下……一层叠着一层的人,饿鬼似的向高台上爬着。他们满面绝望和憎恶,双目赤红的盯着高台上的冰棺,嗜血的狰狞和怨怼让他们的面容扭曲而阴戾。
冰冷的墓室墙壁上雕着神女灯座,里面灌满鲛脂,燃成长明灯。
幽幽的火光中,那群平时唯唯诺诺的凡人们此刻状如饿鬼,从聂归寻的位置向下俯瞰像是堆叠的人浪,一波一波往高台上涌。
聂归寻不过百岁,从小就在真武门内,平素少与凡人打交道。修士与凡人之间如隔天堑,他也多数只是高高在上,从云端中向下垂眸而视。
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的看他们的脸,那些愤怒、不甘、怨毒、痛恨融成一锅岩浆,在每个人脸上浇筑成令人胆寒的面具。
那些伸长的手上手指蜷曲,像是要从人身上撕下一块块肉的似的。从上面看下去黑压压的蠕动着,怒吼着,叱骂着。闪烁的火光给他们布上抖动不定的阴影,人们就在明暗中翻滚。
而这恶浪中央的高台顶端,冰棺中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静静躺着,丝毫不为这一切所惊扰,看起来像是凝固在了一个巨大的冰块中。
聂归寻脸上无喜无悲,静静垂眸下视。火光被这氛围染得无比浮躁,在冰棺上跳动成晶亮的反光,更看不清里面人的样子。
虽然他甚少接触凡人,但也不像很多修士一般视凡人为草芥。凡人在他面前一向是卑微的、恭敬的,但这并没有让他产生轻视之意。
虽然曾经他觉得他们的情绪都那么渺小可笑,可当他真的从云端跌下,才发现自己也有怨恨,也有七情六欲。
说到底,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不过是在轮回中苦苦挣扎罢了。
这也许就是所有人都渴望踏破虚空,成神飞升的原因。
聂归寻看着他们向上爬,多少猜到了些他们准备要做的事,可却没动。
事实上,他有些犹豫。
虽说不是风波厌的本意,但他用活人殉葬是事实。种下恶因,就得承受恶果。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也知道他这种想法有违天道,可不知为何他从这些痛苦挣扎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被欺侮、被视如蝼蚁、被践踏的人中,难道不也有他吗?
火光在他眼底浮腾,聂归寻垂首如无情神明俯瞰苦海中挣扎的众生,没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隐隐勾起。
盘在他手上的寸断像是突然警觉了什么似的昂起蛇头,遥遥仰视他的脸,可聂归寻恍然未觉。
为什么不能报复?为什么不能发泄?
施害时,就从没想过这些被踩进泥里的人会反抗吗?
当初他不也是这样艰难的在尘埃中挣扎吗?
可曾有人放过他?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眼前忽然闪过一张笑容清甜的面容,以及浅色的、琉璃般光华流转的眼瞳,聂归寻一下子怔愣住了。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聂归寻的脑中一下子像是响起了玉石相撞的清音,猛地灵台一片清明,眼中一缕红丝倏然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