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九重惊呼:
“佛祖连我们要来都知道了?崇明寺真的是被佛祖庇佑着的!”
“自然,亏得佛祖怜悯,叫我们的土地上长出羊肉粮食,给我们留了一方净土。”
一个僧人摇头晃脑着,脸上满是骄傲。
村长蹙了蹙眉头,“地里真能长羊肉?可……出家人不是不沾荤物?”
几个僧人双手合掌,闭眼回答:“阿弥陀佛,这是佛祖的旨意,我们是在贯彻佛道,不算破戒。”
“至于第一个问题,请诸位施主与我们一同进入崇明寺。
我们已经为你们备下了饭菜与房间,在佛祖的指引下,你们所有的困惑都会被解开。”
队伍跟着僧人们往上走。
孟小艺五步一回头,盯着土地瞧个不停。
是她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长庄稼的土地,现如今都能长出肉来了?
崇明寺之中屋舍俨然,内外皆有绿植挺拔,瞧着错落有趣,取山泉活水流于庭院之中,瞧着颇有志趣。
立于寺中,听朗朗诵读经书之声,大家感觉自己的身心安宁,又疲倦。
僧人们将众人带到佛堂去。
“让佛祖将你们身上的污秽都洗涤干净,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崇明寺的人了。”
所谓的洗涤,便是让众人听经。
一样是讲经,崇明寺所说的经与郭成坤的经又有不同。
崇明寺的经说的是世界本来就是充满苦难的,可佛祖也可怜众生,这才将崇明寺附近变成了一块福地。
这块福地上可以长出更多的庄稼,还能用石头种出羊肉来。
在这儿不会有疾病,不会有痛苦,不会有眼泪,更不会有争斗。
大家会相亲相爱、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季千柔坐在蒲团上,听着巨大佛像下唾沫横飞的袈裟僧人,余光瞥向四周。
前面乌泱泱的跪了一片人,他们脸上满是虔诚与安宁。
瞧着是生长满了希望。
只是这希望,千篇一律的长在了脸上,又似乎有几分恐怖。
听过讲经,僧人们问众人:“你们明白了吗?”
万九重有点儿激动:“明白明白!我们都是被佛祖注视着的人,我们以后有吃有喝有住,不必再四处流浪了!”
僧人们捂着嘴笑了起来。
又问其他人:“你们明白了吗?”
“佛爱世人啊。”徐国昌不由得感叹。
佛祖为了保护百姓,降下了福祉,但是统治者们又做了什么?
争斗,抢夺权势。
“村长,留在这儿也挺好的。”徐国昌突然就没了争强斗胜的心思,想在佛前修行一生。
僧人们满意的点头。
万九重又开口了:
“几位沙弥,有没有口吃的?我们饿得快不行了!”
“随我来吧。”
“这儿就是我们崇明寺的膳堂,大家都在此处用膳。”
几个僧人走剩下一个僧人,这僧人长眉大耳,说话时两只大耳朵一动一动的。
膳堂很大,足以容下两百人一同用膳。
此时此刻,膳堂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盘水煮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肉香味。
“这些是佛祖赐给你们的,请用吧。”
僧人说罢就离去了。
万九重来找村长:
“您老觉着,这事有没有蹊跷?佛祖真这么好,叫我们吃肉?”
村长也觉着不对劲,但也自认没什么能被别人惦记的。
且花这么多肉就为了谋图他们的东西?那也不划算啊!
留着自己吃不得吃上许多天?
跟着万九重的人耐不住了,“多久没见过肉了?让我吃这块肉,就是佛祖叫我去死,我也情愿了。”
有了第一个扑上去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村长把着大河村的人,见第一个吃肉的人吃完以后一点事情也没有,这才同意叫村人动嘴。
或许,真的是佛祖怜悯他们这些苦难人,特意送来的羊肉呢!
孟小艺咬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羊肉不是这味道!都别吃了!”
季千柔闻了闻,肉上的确没有羊的膻味。
反而有一种涩口味。
但久未吃到肉的人沾了荤哪里还能放得下?
大家不是没听到孟小艺说的话,但谁也舍不得放下。
“就是不是羊肉,我也吃了。”
季千柔正想说话,突然一阵剧烈的头晕。
系统的声音断续破碎:“遭遇入侵,系统正在重启……”
“重启完毕,启动防火墙,已捕获入侵者信息,即将开启任务重构……”
“重构期间,宿主将与系统一同进入休眠状态,请宿主做好准备。
倒计时,五,四,三……”
季千柔:“……”
季千柔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季蕊跟季深就跟在季千柔身边,将季千柔忽然晕倒,两个小人儿努力的托着季千柔。
张婶们见状,过来扶住季千柔。
其他大河村的人也吃不下肉了,围过来询问:
“季娘子这是怎么了?”
“林大夫呢?林大夫快来啊!”
林大夫刚端起盘子,就被人扯到了季千柔面前。
他给季千柔看了脉象,额角冒出薄汗:“这,这……看脉象季娘子没事啊!”
“不可能,没事季娘子怎么可能晕过去?”
消失的僧人又出现了,问清楚情况以后,意味深长道:“她或许是被佛祖选中的人,正在接受佛祖的教诲。”
“将她交给我吧。”
闻言,季蕊和季深将季千柔抱得更紧了。
“村长爷爷,不能将娘交出去。”他们哀求的看着村长。
他们不懂什么佛祖的教诲,但是本能的不想让娘亲离开自己的身边。
大河村的村人对此也很排斥:
“季娘子是我们村子的人,她昏倒了就该我们照顾她,为什么要交给你?”
僧人并不生气,与众人解释:
“佛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选中一个人,让她成为神的侍者。
侍者可以接收佛祖的旨意转达给我们,为民造福。
你们之中出现了被佛祖选中的人,你们该荣幸才是。
快将她给我,她现在需要特殊的照顾。”
“不行,不能将娘交出去!
我不要娘做什么佛祖的侍者!”
季蕊眼圈发红,张开双手挡在哥哥与娘亲的面前。
嗓音稚嫩,可神色却坚定: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我娘的!”
孩子们跑过来,跟季蕊站在一起张开双手:
“谁也不能带走我们的老大!”
村人也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来:
“我们能照顾好季娘子,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你们!执迷不悟!”
僧人甩袖,“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佛祖收回恩赐了!”
说罢,他出去一趟,很快又带回来许多神色虔诚的荒民,让他们抢走众人的肉吃掉。
“你们不配受佛祖的恩典,速速离开崇明寺!”
僧人气愤离去。
大河村众人也生气:
“离开就离开,我们根本就不稀罕留下!
什么破肉,又干巴又柴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可是吃过白面揉的饺子!面皮香肉也香,那才是好东西!”
大河村的人现在对崇明寺的好感是一点儿也不剩了,他们踢开板凳走人。
全场最迷惘呆滞的就是万九重和他队伍里的人了。
这刚拿到手的肉还没吃多少,就叫人抢了过去。
且僧人刚刚叫滚蛋的对象……
是不是也包括他们啊?
众人茫然的看向万九重,万九重挠挠后脑勺。
他有点儿不痛快,但是大河村的人都是他们的恩人,能对着大河村的人泄火吗?
那不行,万九重要做了那就不是万九重。
那就真的离开崇明寺?
万九重也舍不得。
他不管羊肉是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又或者是通过什么别的办法得来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擦擦嘴角,万九重带人出了膳堂追上大河村的人。
“留步,请留步啊!”他喊住村长,苦口婆心的劝说:“你们现在走了,又能去哪里?”
村长看看天又看看地:“到处都是去处,哪里不能去?”
“那外边有吃有喝吗?能叫你们填饱肚子睡得安心吗?”万九重长叹一声,“这崇明寺是有佛祖庇佑的,只有在这儿咱们才能安稳过日子啊!”
村长忽然沉下脸:“别拐弯抹角的,你想说什么?”
“不如咱们将季娘子交出去吧,她一个人能换我们所有人安生日子呢。”万九重思来想去,觉得这是最合适的了。
那僧人不就是想把季千柔带走吗?那就带走啊!
那样子,他们这些人也能够留下来了。
村长眉心拧成一团。
“姓万的,你知道你是吃谁拿出来的粮食活下来的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没有季千柔,大河村拿不到粮食!
万九重这群人哪个也活不到今天!
“不管是谁拿出来的!”万九重猛然拔高了声音,又低下去:
“现在我们就想活下去!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
就在眼前的生机,怎么就溜走了!”
压抑的声调就像是从压实的土里冒出来的,干哑而苦痛。
村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刹那之间好似苍老了不少,背脊都佝偻不少。
他垂下头,语气绵软中有带着决绝:
“我不期盼你们是些顾念恩情的人,但你们能不做恩将仇报的事情吗?
崇明寺的人要季娘子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妇道人家!
要是他们要我,我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们走了!”
万九重抓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觉得崇明寺的人要害这小娘子?
她可是要当佛祖侍者的人,那得是被崇明寺捧着的啊,是要过好日子的啊!”
“谁也不能从我们这儿带走季娘子!”徐国昌冷着脸回答万九重。
如果大河村没有了季千柔,那还是大河村吗?
徐国昌不敢想象,大河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想象,也无法想象。
“可她现在昏迷了,你们没办法救她,只有崇明寺的僧人有办法。”
万九重还想再劝。
村长满脸疲惫的示意众人下山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与万九重一行人志趣不同,多说无益。
万九重追了几步,停下来对他们喊:
“我们就是想活下去,我们有什么错?”
下山的时候,又从那佝偻农民身边经过,他还是重复着往地里种石头的动作。
种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快长,快长,快长出羊肉来。”
“怕不是个疯子。”张婶嫌弃的瞥了一眼。
“整个崇明寺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走了也好,咱们还是想办法去矿山,凌煜小将军永远不会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山下有几间破烂的小屋,收拾收拾勉强还能住人。
村长叫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给季千柔休息,又让林大夫继续给季千柔把脉:
“季娘子一直不醒,你再给瞧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大夫欲言又止。
在下山的途中他反复诊断过很多次了,脉象显示季千柔就是没事。
“我,我再看看吧。”最终,林大夫轻叹一声,还是依了村长。
但,不论重复多少次。
脉象都没有变化。
直到夜深,季千柔都没有醒来。
季蕊与季深一直守在季千柔的左右两侧。
忽然,迷迷糊糊间季深感觉到一只手将自己拽了出去。
他睁开眼,就见孟小艺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孟小艺把季深带到外边去,与他道:
“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我没有回来,我的地就归你了。”
“你要去哪?”季深问。
孟小艺眼神闪烁,语气凶狠:
“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记住我的话,然后赶紧回去睡觉!”
季深一点儿也不悚孟小艺。
“我娘生病了,我担心她睡不着。
你要走了,我就更担心,更睡不着。”
小小孩童凤眼水色朦胧,平添几分脆弱之感,叫人心生怜惜。
孟小艺梗着脖子骂:
“你担心季娘子也就是了,管我做什么?
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你还关心我?
我看你是怕季娘子死了,你跟季蕊没出路了,想赖上我!
我告诉你,门没有,窗户也没有,你把这个心思歇了!”
说完三步做两步跑掉了。
季深咬住下嘴唇,望着孟小艺远去的背影。
“哥哥,怎么了?她是不是凶你了?”季蕊找了出来。
“蕊蕊,你来得正好,哥哥有事情要交代你。”
夜色黯淡,月亮害羞的躲在云彩后边不出来。
孟小艺借着点点星光循着下山的路往回走。
她去看过季千柔了。
明明一切正常,但却陷入沉睡。
林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季娘子真的被佛祖选中,去聆听佛祖的圣音了?”
排除了其他答案,剩下的那一个答案再荒唐,也只能去相信。
山路崎岖,孟小艺想着事情,一不小心就叫石头给绊了一脚。
歪倒在山坡那边,顺着坡要滚下去。
孟小艺下意识的伸出手,黑暗中叫另一只小手抓住了。
拉着那只小手的主人一起滚下坡。
坡下便是佝偻农民的田,孟小艺垫底,后背咯在一块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再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孩不是季深是谁?
孟小艺脸都扭曲成鬼怪面具了。
“谁!叫你跟来的!”孟小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
“老师。”
季深垂下头,头发柔顺的贴在头皮上,瞧着很是乖巧。
“老师,我知道你是想去崇明寺里找救娘的办法,我跟你一起去。”
孟小艺张了张嘴,半晌道:“谁是你老师?我不是你老师!”
“你就是我老师,是你教会我耕种除草区分土质。”
季深语气轻缓而坚定。
“我不想当你老师,你别这样叫我。
快回去,要是季娘子醒了见不到你,得多担心!
而且!我也不是要去找救季娘子的办法,我是,我就是!”
孟小艺的目光在田地上一扫而过,亮了几分,说话也有了中气:
“我是来找那个驼背的!田地里就不可能种出来羊肉!”
季深小脸突然变得惨白。
孟小艺还以为他是伤心了,冷哼道:“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赶紧回去!”
“老师,后边……”
孟小艺回过头去。
就见佝偻农民举着火把,对她们俩个笑得很是狰狞猥琐,眼睛一大一小,装满了恶意:
“瞧瞧,地里这不就长出了两只两脚羊?
今晚又有新鲜的羊肉送到寺里去了。”
两脚羊……
羊肉……
季深脸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淡去,所谓的羊肉也就是……
她们白日里入口的竟是人肉!
胃里翻山倒海,喉咙几欲干呕。
佝偻农民从背后掏出一把砍柴刀,刀刃那一面被磨得尖利,能轻易断骨。
季深下意识的抓住孟小艺的衣角。
“快跑!”孟小艺提起季深,往外头丢了一些。
自己拦在佝偻农民与季深之间。
佝偻农民没留手,一刀子下去孟小艺就倒地不起了。
血流成小河。
佝偻农民像丧尸一样快冲几步,就到了季深面前,刀子寒光凛凛。
季深瞳孔颤抖涣散,脚跟粘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刺目的寒光让季深下意识闭上眼睛。
视觉的缺失叫触感被无限强化,季深仿佛能透过空气的波动感知佝偻农民的行踪。
还有刀子在逼近。
寒光四射,避无可避。
且这刀经人磨砺数次,尖锐得他身上粗糙的护甲形同虚设。
他是要死了吗?
就像是逃荒路上碰见的那些尸骸。
眼前浮现季蕊向他扑来,冒冒失失又险些被石头绊倒。
季千柔对他柔柔的笑,向他张开双手:“阿深,娘有点冷,你来给娘当暖炉。”
季深猛然睁开眼,直视那柄尖刀。
刀刃放大,直直劈下。
村长的烟袋掉在地上。
正好被地上尖锐的石子给划破了。
他老板给他卷的烟丝散落一地,捡都不好捡。
村长怒着嘴,十分可惜自己那烟袋子:
“这可是我老伴给我缝的,结实得不行,都用了几十年都没破。
今天这还是头一遭……”
话音刚落,凌晗找了过来:
“村长,你见到孟小艺没有?”
“孟小艺?没有啊。”村长挠挠头,“她是不是又在刨弄那些土?”
“我去看过了,没有。”
村长与凌晗面面相觑。
“大半夜的,她能跑去做什么?”
“我从来都搞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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