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娇矜(雷小妖)

周围人惊呼一声，忙四散开来，以免被篮球砸到。
玖柒也下意识闪了一下，而后，她躲球的动作直接被厉慕苏看见了。
后者挑眉，一瞬不瞬的睨着她，眼神无波，却让玖柒心头莫名一凛。
她默默别开眼，随后识趣的把篮球捡起来递给厉慕苏。
见他没有接，她直接把篮球放进了篮球机里面。
旁边的庄郁偏头看了眼，笑着问玖柒，“妹妹要不要玩？”
玖柒忙摆手，她个子没他们高，投不进去的。
“我去玩别的了。”玖柒说完就径直转身了。
身后响起庄郁若有似无的一句，“啊，原来不是每个女生都像孟梦姐一样喜欢篮球的啊。”
玖柒在大玩家里转了一大圈，荷包里的游戏币还是分毫未动。

漫无目的的又绕了一圈后，她突然停在了一对正在娃娃机前抓娃娃的情侣旁边。
女的手里已经拿了两个娃娃了，她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娃娃机里的娃娃。
男的投了币，从容不迫的操控着爪机，在女的又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他按下了按钮。
爪机勾住了娃娃一侧，然而抓着起了一段距离，差点进洞前，又掉了下去。
女的心情似乎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男的偏头，温柔的望了眼女生，“保证给你抓到，别急。”
女的搂上男生的胳膊，摇摇头，“算了，今晚也抓了两个了。把游戏币用完，我们就去电影院看电影吧。”
男的“嗯”一声，随后从兜里掏出硬币，摸出来一看，只剩一个硬币了。
娃娃机两个游戏币才能玩一局。
女的见此，拉着男的胳膊，说道，“那直接走吧。”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暖诺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朝他们摊开的手掌心，那白嫩的掌心里，赫然躺了一枚游戏币。
“我这有。”
男的女的对望一眼，随后男的从玖柒手里拿过了游戏币，并礼貌道谢。
玖柒摇头说不用。
女的从零食袋里拿了一包饼干要给玖柒，作为她给他们游戏币的报酬。
玖柒再次摇头。
女的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额头高挺，眉眼洁净，脸型精致。
玖柒似乎没注意到女的打量目光，而是认真的看着男的抓娃娃的动作。
她注意到他抓娃娃之前，先左右晃了晃爪机，等爪机不再晃动，便迅速按下按钮。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爪机直接抓住了娃娃中间的位置，然后，在六双目光注视下，娃娃直接成功的从洞口掉落。
男的蹲下身从机器里面拿出娃娃，随后递给了女的，后者心满意足的接过。
临走之前，两人又再次和玖柒道了一声谢。
待他们走后，玖柒也站在了那台娃娃机前，里面的娃娃是蓝色的小恐龙，个头中等。
玖柒想到今天厉慕苏生日，自己没送礼物，不如抓个娃娃给他。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看别人抓娃娃和自己上手抓娃娃简直天壤之别。
明明别人轻轻松松的就能抓起娃娃，可她，一连几次，都没能让爪机把娃娃抓起来，更别说成功了。
玖柒脸蛋红扑扑的，一方面热的，一方面臊的。
她的掌心也在此时爬满了热汗。
神经高度紧绷不说，整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又一次按钮按下，爪机下降，娃娃一角被抓住，升了一段距离之后，又掉下去了。
玖柒的心情随着掉下去的娃娃一同跌落到了谷底。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玖柒没在意，直到抬眸从娃娃机里面的镜中看见厉慕苏的身影时，她才讷讷然的扭过头，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句，“慕，慕苏哥哥。”
娃娃机上的时间归于0，爪机自动下降，上来时，空空如也。
厉慕苏没应声，而是掀着眸看着一无所抓的爪机。
玖柒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神色略显尴尬。
因为厉慕苏的到来，玖柒浑身都不自在了。
厉慕苏的性格令人琢磨不透，说他难以相处吧，他还会给她买巧克力，说他好相处吧，对她又是冷言冷语，嫌弃加吐槽。
玖柒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身。
厉慕苏立在原地没有动，玖柒偷偷瞥了眼他。
他站在娃娃机前不抓娃娃？难道是专门过来看她抓娃娃的？
他这么闲的吗？
还是……
玖柒想到了之前，厉慕苏没有拿荷包的事。
他想抓娃娃，却没有游戏币。
一定是因为这。
玖柒低头打开自己的荷包，而后从里面掏出了两个游戏币，白嫩的手掌摊开，随后朝厉慕苏递了过去。
“慕苏哥哥，给你。”
厉慕苏轻瞭了眼，没有伸手拿。
玖柒的手伸在半空，僵了好一会儿。
“原来你们在这啊！”庄郁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玖柒默默收回手，脆脆的叫了一声，“庄郁哥哥”。
庄郁笑眯眯，他望了眼玖柒，而后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娃娃机，“等着，我抓给你们。”
话毕，他便掏出游戏币找了一台娃娃机开玩了起来。
厉慕苏跟着他走了过去。
玖柒见此，绷着的神经蓦地有些松懈开来。
她弯腰凑近盯着娃娃机里面的蓝色小恐龙，如蝶翼的睫毛轻轻煽动，她勾着唇角问，“哪一个小恐龙想跟我回家呀。”
去而复返的厉慕苏恰巧听到这句话，他接着她的话匣子补充了一句，“没有。”
然而最后，却被啪啪打脸了。
游戏币还剩10个的时候，玖柒成功抓到了小恐龙。
她眉眼弯弯，得意洋洋的朝着厉慕苏扬了扬手中的小恐龙，“慕苏哥哥，我抓到了。”
他没接话，下一秒，他看见，她拿着小恐龙，欢快朝他跑了过来。
“慕苏哥哥，生日快乐。”
她把恐龙递到他面前。
他眼眸微垂，视线落在她拿小恐龙的那只手上，那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粉粉的指甲盖上还有月牙。
随即黝黑的目光向上，看向了她那张脸。
素面朝天的巴掌脸，稚气未退，却已有了漂亮的轮廓，高挺的额头，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大眼澄澈清亮，眼珠是纯粹的黑，像是黑琉璃。
厉慕苏垂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最终却没有抬起来。
而玖柒则一直保持着伸手递娃娃的动作。
场面仿佛定格，两人立在原地，彼此对望，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半晌后，玖柒耳畔边传来厉慕苏低低拒绝的声音，“不用。”
利索的两个字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玖柒心上，她笑容凝固在脸上，黑亮的大眼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下去。
她紧了紧手里捏着的小恐龙，唇瓣嗫嚅，几张几合，才讷讷的吐出两个字，“好的。”
玖柒那一刻想了很多东西。
厉慕苏不要她的礼物，是嫌弃她的礼物太廉价了吗？
还是，关系不熟的人送的礼物他不要？
或者两者兼有。
这时，游戏币一个娃娃都没有抓到的庄郁走了过来。
玖柒下意识侧目，一眼就看见了庄郁，她举着小恐龙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已然被他看见了。
“呦呵，妹妹，你居然抓到娃娃了。”庄郁惊叹，顿了下，他眉毛微扬，瞅着她举着像是递给厉慕苏的小恐龙，诧异，“怎么要给你慕苏哥哥？”给我不行吗？
后半截话，他含在嘴边，没有吐出来。
玖柒收回手，垂着脑袋，解释，“慕苏哥哥生日准备给他的，但是他不要。”
不要她就自己留着。
心里这么想着，庄郁已然来到了她跟前，少年挑着眸，笑嘻嘻，眉眼温润，像是征询，“那给我行不？”
玖柒一愣，随即笑着把小恐龙送给了他。
小恐龙还是有人要的。
“谢谢妹妹。”庄郁爱不释手。
厉慕苏冷眼旁观的看着，不发一言。
后来回去的路上，厉勋开车，于烟坐副驾驶座，后排玖柒他们三人并排而坐，玖柒坐在了最右边靠车窗的位置，庄郁坐中间，厉慕苏坐最左边。
车厢里几人一路无话，沉默打破是在厉慕苏手机响的时候。
他拿起看了眼来电显示，却没有接。
庄郁好奇瞥了眼，只一眼就愣住了。
“孟梦姐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不接啊？”
厉慕苏没说话，直接把手机按了静音，装进兜里。
前面的于烟闻言，扭头朝厉慕苏的方向瞥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神情。
玖柒抱着书包，安静的垂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刚才庄郁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孟梦，这个名字，她总共听到过三次，今晚就连着听到两次。
他们和孟梦都很熟，出神间，听到前面于烟说的话，“……玖柒抓的娃娃我要了。”
庄郁恋恋不舍：“……不是，于阿姨，这……”
于烟说看一下他手里的娃娃，他递了过去，然后在他说出娃娃是玖柒给苏哥的生日礼物，他不要，自己要的时候，她突然不打算把娃娃还给自己了。
于烟用长辈的口吻回复庄郁，“一个男孩子要什么娃娃？不要是对的。”
庄郁：“……”
莫名对号入座的玖柒：“……”
厉慕苏不要她送的娃娃，还有第三种可能，因为男孩子不玩娃娃是吗？
想到这种可能，玖柒原本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元旦放假三天，第二天的时候，梅晴带着玖柒去了舞蹈班。
玖柒起初是不知道，等到了地方后，她才知道梅晴打算让她学舞蹈。
究其原因，是梅晴看到了玖柒班主任发在家长群里那些同学表演节目的视频。
有一个视频她认真反复的看了好几遍，那是玖柒坐在台下笑着给别人鼓掌的画面。
有些人，天生耀眼，生来就是被人瞩目的存在。
可有些人，也会光彩夺目，那是后来居上的那些人。
梅晴想让玖柒当后者，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舞台上的表演者，而台下是为她鼓掌的人。

绝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欢唱歌跳舞，玖柒就是其中一个。
孤儿院里曾有志愿者过来教他们唱歌跳舞，那时候，孤儿院里的其他小朋友们学的都不是很认真，唯有玖柒学的很认真。
为此还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他们说，学这么认真做什么，志愿者教的都是皮毛？学这种东西很费钱的，你是孤儿又没钱，随便比划比划就行了。
她听了很难过，却又觉得他们说的都对。
于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认真学了。而志愿者也在教了他们一个月之后，不再来孤儿院了。
唱歌跳舞就这么草草了事了。
没想到，现在……梅晴不仅给她报了舞蹈班，而且还让她自己选择喜欢的舞蹈种类。
玖柒看着宣传页上几百块钱一节课的价目表，踌躇了好半天。
梅晴摸了摸玖柒的小脑袋，温柔的面庞上，嘴角浅浅勾着，她说，“玖柒，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爸爸妈妈会给你最好的，喜欢什么都可以选择。”
“还想学什么也都可以。”
玖柒大眼湿漉漉的，她大拇指扣着食指关节，摩挲半晌，最后低头讷讷说了几个字，“我怕让你们失望。”
他们领她回家，让她上学，尽心尽力培养她，她怕让她们失望。
他们的投入与她的表现不成正比，就像，她一塌糊涂的数学成绩。
梅晴愣了一下，随即大手抚上了玖柒的脸庞，慈爱的目光像三月春风，缓缓的嗓音像涓涓细流，“玖柒，不要有压力，你健康快乐的成长，才是爸爸妈妈最大的要求。”
“成绩不好没事，努力了就行了，学舞蹈，不必跳的最优秀，会跳就行，懂吗。”
玖柒眼眶红红，轻应着点头应声。
心里却暗暗发誓要努力做到最好，不让梅晴和厉邵阳失望。
然而天不遂人愿，五年级期终考试前一周，玖柒被数学老师叫了家长。
这件事最后不知道怎么还被于烟知道了。
于烟怕梅晴责骂玖柒，特意给梅晴打了个电话。
迂回曲折半天，拿了厉慕苏门门倒数的成绩，几乎每学期叫几次家长的例子宽慰了梅晴半晌。
梅晴后知后觉的听出了于烟的话，她莞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于烟说，“烟姐，您放心，我不会骂玖柒的，她已经进步很多了。”
于烟听到这话，才慢慢放下心。
挂断电话，蓦地对上厉勋一言难尽的目光，于烟不解。
厉勋踌躇半晌，才说，“我要是有女儿，绝对不会把她嫁给成绩门门倒数的人！！”
于烟一听，气了，“你什么时候和孟梦他们一家的想法一样了？”
厉勋举手投降，“我就随口说说。”
于烟胸膛上下起伏，缓了半晌后，突然拍着大腿说，“你说得对。”
“我不应该在梅晴面前说慕苏成绩不好的，我应该夸他，人高人帅体育好！”
厉勋：“……”
眼角一抽，沉默不说话。
两家住这么近，梅晴会不知道厉慕苏什么样？
再者，撮合的爱情会幸福吗？
答案，肯定不会。
那时候的厉勋忘记了，感情世界里还有四个字叫做“日久深情”。
时间如流水，一晃而过。
六年级上学期期终考试时，玖柒的成绩已经能进班级前十五了。
到了下学期，她像是开了挂，每门成绩皆保持前三。
六年级家长会，梅晴作为玖柒的家长上台做了讲话。
底下其他家长纷纷对她投去韵羡的目光。
梅晴神情温和，不卑不亢，她举例说了玖柒五年级时被叫家长的事，重复了那时她对玖柒说的话，最后还也将心比心的站在了家长的角度说了一长串。
她说，“每个父母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固然不错，可是再此之前，家长还要学会鼓励。”
“进步一分要鼓励，一个名次。”
“打孩子不能解决问题，心平气和的和孩子讲道理才是最主要的……成绩一时差不代表一直差，……”
“……”
那天梅晴说了好多话，她的从容不迫，侃侃而谈，赢得了一片家长的称赞。
也从那天开始，玖柒成为了后进生学习的榜样。
六年级开始，玖柒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个子长高了不说，胸也变得比以前大了，而且下面还长了好多毛毛。
这让玖柒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羞耻。
班里有些女同学，个高的都已经窜到一米六几了，同时她们穿的不再是小背心，而是胸罩，这还不止，有些人都已经来了初潮。
这天下午体育课，体育老师让他们做仰卧起坐。
玖柒和夏芝一组。
夏芝先做，她躺在垫子上的时候，玖柒帮她按着腿。
体育老师哨声一响，夏芝就开始做了，结束起身时，玖柒注意到垫子上有一块地方比周围深一些。
她目光不由的瞥向了夏芝屁股，不出意外的，夏芝蓝色校服裤子上有一块印迹。
玖柒拉了拉夏芝的胳膊，凑近她，小声说，“夏芝，你大姨妈来了。”
夏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哇”一声哭出来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周围同学被她哭声弄得懵逼一脸。
体育老师过来问怎么回事。
玖柒嗫嚅着唇，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怎么开口时，有眼尖的同学已然瞧见了夏芝裤子上的印迹。
“夏芝大姨妈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夏芝鬼哭狼嚎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众人：“……”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没有上课，而是讲了一节有关男女发育的问题。
女生，五年级开始来月经，都是正常的。
身体发生变化，不用自卑，这是长大的表现。
女生要做的是泰然接受。
男生，声音个子会开始变化，这时候也不用大惊小怪。
诸如此类一堆。
夏芝抽抽噎噎，一张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虽然她妈妈之前就和她说过女生回来姨妈的事，她也做了心里准备，可是真当大姨妈来的那一刻，她还是害怕的。
毕竟是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是血而不是水。
玖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她还没有切身体会，说不准，等她来姨妈的时候，她也会怕的哭。
晚上梅晴接她的时候，玖柒问了梅晴有关大姨妈来之前的征兆。
梅晴讶异一瞬，随即和她科普了一些征兆。
总结起来，就三个字，酸，涨，疼。
玖柒心里有些惶惶然。
梅晴又说，“也不全对。”
玖柒扭头，清亮的眸子有些困惑。
梅晴说，“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