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娇矜(雷小妖)

闻言，玖柒翻练习册的手微微顿了下，片刻后，她轻轻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夏芝挠挠头，“呃”了一声后，便止住了话匣子。
下午半天不上课，而是各班同学在教室里举行庆元旦活动。
玖柒转来的时候，班里同学表演节目的名单都已经确认好了，所以，下午的时候，她全程都在看同学表演继而拍手鼓掌。
诗歌朗诵，跳舞，小品，唱歌，吹竖笛……各种节目层次不穷。
当然，笑料也是隔三差五的出现。
唱歌同学忘词了，跑调了的出现最多。
忘词的还比较谦虚，唱完还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跑调的同学不仅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还一本正经的强调自己没跑调，且唱的比先前更卖力了。
底下同学纷纷捂住耳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纷纷指向跑调的同学。
玖柒倒没跟着说什么，只不过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班主任用手机记录了下了同学们表演的画面，随后发在了家长群里。
表演节目结束，班主任让同学们把桌子椅子归回原位，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后，便放学了。
玖柒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时，被还留在教室里的班主任叫了一下。
她茫然抬头，定睛望向班主任。
“老师，您叫我？”
班主任点头，随即微笑的对玖柒说，梅晴临时有事不能来接她，会有另一个人来接她，让她在校门口稍微等一下。
玖柒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放学的校门口，热闹非凡，放眼望去，一片都是接孩子的家长。
玖柒原先以为另一个人会是梅晴工作室里的人，没想到，会是于烟。
看见她时，她正在门卫室门口东张西望。
玖柒一愣，随即快步跑上前，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于烟看到玖柒，眉眼笑开了花。
“玖柒，看到我来接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她问话的同时，已然伸手牵起玖柒的手，她的掌心温温热热的，自己的却冰冰凉凉的，怕冻到她，于烟打算收回手，玖柒却牵着没有松。
四点多的天，天还没有黑透，于烟被冻红的脸赫然撞进了玖柒眼里。
和别的家长全副武装不同，于烟帽子围巾都没有戴。
“很惊喜啊！很意外啊！”玖柒如蝶翼的睫毛忽闪了一下说。
她穿了件鹅黄色短袄，黑色百褶裙，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黑色的打底裤里，脚上是棕色雪地靴。
因为教室到校门口走路有段距离，梅晴怕她冷，所以帽子围巾都是让她带着的。
这也是玖柒白皙的手暖呼呼的一个原因。
于烟垂眸扫了眼她和玖柒牵的手，心下微微动容，她边领着玖柒朝停车的地方走，边笑眯眯的和她说着话。
上车前，于烟把玖柒的书包放到了后座，她讶异了一下，“还怪沉得。”
还没等玖柒回话，她就自顾又说了一句，“想来玖柒学习也不错。”
玖柒面色瞬间涨成猪肝色，那是尴尬的。
书包重等于学习好！？才不是？她都被老师批评了好几次。
玖柒嗫嚅着唇，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我，我成绩不太好。”但我之后会好的，她在心里补充。
急促的鸣笛声湮没了玖柒刚才说的话。
于烟并没有听太清楚。
但她也没有追着问了，而是兀自转移话题道，“玖柒，我们现在先去学校接慕苏，然后一起去吃火锅，好不好？”
“好。”玖柒自然没有异议。
中途的时候，于烟电话响了，是梅晴打过来的。
玖柒接的，母女二人在电话里说了一分钟左右才挂断电话。
厉慕苏的学校离玖柒的学校只有两个红绿灯的距离，到那时，陆续有学生从校园里出来。
于烟把车停在路边，她没有下车，而是兀自坐在车里，看了眼时间后，她给厉慕苏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即将挂断时，才被他接了起来。
“我车停在你们学校对面呢，庄郁左青都叫上——”
话没说完，就听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于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臭小子，嘀咕了一句，“你过生日又不是我过生日。”
一直沉默安静的玖柒在听到于烟嘀咕的那句话后，讷讷的问了一句，“今天慕苏哥哥生日吗？”
于烟笑眯眯，“对呀。”
玖柒抿了抿唇，白皙的脸上有些惶惶然，“我，我没有准备礼物。”
厉慕苏过生日，她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却不送礼物，有些尴尬呢。
于烟捏了捏玖柒的脸蛋，吐槽的说了一句，“那臭小子不配要礼物！”
下一秒，开车门的声音伴随着说话声一同响起。
背后吐槽厉慕苏的于烟吓了一大跳。
她心虚的朝后瞥了眼，厉慕苏和庄郁正一前一后的坐进了后座。
“于阿姨。”庄郁率先出声和于烟打了一声招呼。
于烟微笑着应声，随后又问了一句，“左青怎么没来？”
“他去他姥姥家了。”庄郁解释。
玖柒等他们说完话，车子发动，才转头朝后看了眼。
她嘴唇蠕动，想口头上先对厉慕苏说一句“慕苏哥哥生日快乐”的，却在看到他闭目养神的瞬间，把含在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转而喊了一旁的庄郁，“庄郁哥哥。”
庄郁刚才还在纳闷后座书包是谁的，没想到是玖柒的。
“妹妹好啊！”他喜笑颜开的应声。
于烟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热情和玖柒搭话的庄郁，又瞥了下眼眸半合的厉慕苏，心里不由一咯噔。
她看中的儿媳妇，不会——
出神想着时，没看到十字路口绿灯跳红灯，直到庄郁急急提醒，她才猛然踩下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上一干人都往前扑了下，最倒霉的要属阖眸假寐的厉慕苏，人直接撞上了副驾驶靠背。
于烟心虚的瞄了眼后视镜，不巧，恰与她儿子冷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过了几秒，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于烟弱弱的一句，“女司机车上，请勿睡觉。”
“……”
于烟把车开到了位于乔安市著名CBD区域的海天广场。
跨年的晚上，街上人头攒动。商场里吃饭的地方也是人满为患。
于烟选的那家火锅店，此刻门口椅子上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玖柒还是第一次看见吃火锅要排这么长队的，准确来说，她还没有在店里吃过火锅。
周围等餐的人也都不着急，因为他们面前的桌上，既有饮料喝又有零食吃，旁边还有美甲护手擦鞋一条龙。
玖柒以为她们也要排队等，谁知，于烟直接和服务员说了一句有包厢后，便带着他们直接朝里面走了。
推开包厢的门，玖柒一眼就看见了厉勋，他原本一脸不耐的表情在看到他们时，略微缓了缓。
玖柒和庄郁一前一后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厉慕苏挑了挑眉，他在庄郁旁边落座后好几秒，才悠悠的出声喊了厉勋一句“爸。”
厉勋横眉冷对的看了他一眼，丝毫不买账。
这时，于烟瞥了眼只有锅底的桌子，问厉勋，“蛋糕没买？”
厉勋一板一眼，“买了，放服务员那呢，现在拿吗？”
“吃完再拿吧。”
话落，于烟把扫码出现菜单界面的手机递给了玖柒，问她想吃什么，让她自己点。
玖柒没自己点，而是把手机递给了庄郁，让他先点。
她这一举动，让于烟心里又重重一咯噔。
淡淡的忧愁陇上眉头，她瞥了眼庄郁，又瞥了眼玖柒，反复来回几次之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庄郁一下，玖柒可是她看中的儿媳妇，禁止他打玖柒主意！
怎么提醒比较好呢，于烟寻思着，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
包厢里暖气开的很足，不消一会儿，玖柒就感觉到热了，她踌躇了一瞬后，兀自脱下了鹅黄色短袄。
红领巾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她弯腰去捡，起身的时候，没注意，以至于脑袋直直撞到了桌子上。
“砰——”声清脆。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包括厉慕苏，只不过和另外几人关心的目光不同，他眼里，明明白白写了“你是猪？这都会撞到头？……诸如此类，嫌弃的神色。
玖柒与他的目光对视一秒，随即挪开眼。
然而，没多久，她又在他眼里看到了“你是白痴吗”的神色。
那是她上完洗手间回来，找不到包厢的时候。

因为急着上洗手间，所以出去时，她既没有看包厢号，也没有记路。
于是回来后，她整个人像个楞头苍蝇一样，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彷徨无助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超市里，她找不到厉慕苏时。
玖柒黑亮的大眼湿漉漉的，有服务员从旁边经过，她嗫嚅着唇刚想喊服务员帮忙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暼到了一个人。
是厉慕苏。
他端着一个调料碗站在过道，黑幽深邃的目光正直直睨着她。
玖柒神色一喜，忙朝他走了过去，“慕苏哥哥。”
刚走近，就听到他低低的一句，“白痴，这都能迷路。”
玖柒微微勾着的唇角瞬间一僵，她不反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装作没听见。
厉慕苏瞥了眼她的头顶，眉梢微扬。
玖柒以为自己被撞脑袋，迷路已经是最掉价的事了，可没想到，吃火锅时，也闹了笑话。
毛肚鸭肠黄喉涮十几秒就能吃了。
她硬是等到被于烟提醒，才把它们从锅里捞出来。
而且那时候她脸上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情，疑惑为什么这么快就把毛肚鸭肠黄喉捞起来。
庄郁告诉她说，“毛肚鸭肠煮久了就太老了，不好吃，七上八下十五秒的时候捞起来，最好吃。”
她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以前在孤儿院吃火锅的时候，丸子和蔬菜是最常有的，其他的，很少，毛肚鸭肠黄喉，她今天是第一次听，也是第一次吃。
说实话，她觉得这三样，还没有丸子好吃。
于是，后来，玖柒没再碰那三样，转而夹丸子吃。
然而不知道是筷子太滑，还是怎地，一个香菇贡丸她夹了三次都没有夹起来。
桌上几人都看见了。
于烟拿勺子的动作先于庄郁拿公筷的动作。
厉慕苏轻啐“白痴”的声音，比两人的动作更早。
只不过声音有点小，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见。
吃完火锅，厉勋才让服务员把蛋糕拿了过来。
在这个火锅店过生日的顾客，一会有服务员唱生日祝福，二会有长寿面，三会有小礼物。
厉勋知道厉慕苏嫌吵，不爱吃面，也不要陌生人的礼物，所以一早就和服务员说过，只把蛋糕拿给他们就行。
服务员乖乖照做，不过离开之前，还是贴心的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偌大的圆桌上摆放了一个造型精致的8寸蛋糕。
蛋糕上面用英文写了“HAPPY BIRTHDAY TO SON”的生日祝福。
于烟拆了蜡烛包装以及生日皇冠。
厉慕苏淡淡瞥了眼，随即低头，回复着群里的微信消息。
是他两个哥嫂在群里给他发的生日红包，厉慕苏道谢并领了红包。
再抬眸时，发现蛋糕上已经插好了蜡烛，而生日皇冠则被戴到了玖柒头上。
厉慕苏：“……”
玖柒摸了摸头顶上被于烟戴上的生日皇冠，讷讷的问了一句她，“慕苏哥哥生日，他不戴吗？”
她不是寿星，怎么把生日皇冠戴在她头上了？
于烟笑眯眯，“他不戴，你戴。一会儿你也可以许个愿。”
玖柒：“……”
蛋糕上总共插了13根蜡烛，厉勋拿着打火机一一点燃了蜡烛。
庄郁走到门口准备关灯，被于烟叫住。
“小庄啊，先给我们一家拍张照吧。”
庄郁起先没反应，拿过手机按下快门的时候，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于烟说什么了。
先给我们一家拍个照吧！
我们一家？
玖柒什么时候和他们成了一家了？
难道就因为她也姓厉？
想想，的确是这个原因。
毕竟，玖柒可是喊厉慕苏哥哥的哇。
之后，灯光被熄灭，只有蛋糕上的烛火摇曳。
于烟带头唱起了生日歌，厉慕苏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按照流程，先许了一个愿，随后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整个过程中，他都是面无表情的。
厉慕苏不太喜欢过生日，因为他觉得生日和平常日子没什么区别。
而于烟却不这么认为，生日的仪式感总是给他准备足足的。
蛋糕，礼物，一个不落。
她还愿意给他办生日party，但他却不愿意叫同学，因为觉得麻烦。
蜡烛吹灭，庄郁开了灯。
厉慕苏拿刀切了蛋糕，第一盘总是先给于烟的。
他的生日，她的受难日，这句话，厉勋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多少遍。
于烟欣然的接过了蛋糕，随即得意的朝着厉勋翘了翘唇。
后者选择了无视。
第二盘蛋糕是厉勋的，第三盘是庄郁的。
玖柒静静等着，前面蛋糕分的多，后面蛋糕所剩不多了。
厉慕苏把蛋糕盘里一大一小的两块蛋糕都切放到了盘子里。
玖柒盯着那块小的蛋糕，口水都咕噜了好几下。
孤儿院小朋友过生日，生日面和生日蛋是必定会有的，而生日蛋糕则不一定有。
长这么大，玖柒吃到蛋糕的次数，十个手指头是可以数的过来的。
“还等着我递给你，自己过来端。”
厉慕苏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
庄郁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厉慕苏刚才怎么就把蛋糕递给他们了？
他这是歧视谁呢？还是欺负谁呢？
庄郁刚想开口，就见玖柒乖乖的应声跑到了厉慕苏跟前。
灯光下，女孩肌肤塞雪，唇红齿白，漂亮的像个芭比娃娃。
一双大眼，更是又黑又亮，宛若两个黑葡萄。
玖柒纤白的小手正准备端起那盘小的蛋糕时，冷不防听到头顶响起冷冷的一句，“你端我的那份做什么？”
玖柒愕然的缩回手。
厉慕苏倨傲的下巴微抬，努嘴示意那份大的，“端走。”
玖柒长睫颤了颤，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谢谢慕苏哥哥。”
玖柒很是意外厉慕苏会把那盘大的蛋糕给她。
等她一口气吃掉大半盘，发现厉慕苏盘子里蛋糕还没怎么动时，她才恍然，原来他是不爱吃蛋糕，所以才会把那块大蛋糕给她的啊！
吃完，从店里出来，于烟并没有急着带他们回家。而是又带他们去了位于商场四楼的大玩家。
那里跳舞机，娃娃机，篮球机，k歌机……各种游戏类项目一应俱全。
于烟在前台兑了几百块钱的游戏币，服务员按照她的要求，把游戏币分成四份装在荷包里，一人递了一个。
厉慕苏嫌弃的看了眼红色绣花的荷包，没有伸手接。庄郁自告奋勇的帮他拿了。
玖柒双手拿着沉甸甸的荷包，一时间觉得像是拿了烫手山芋一样，这荷包里的游戏币可是好几张红票子换的。
她的表情被于烟悉数尽收眼底，于烟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说，“玖柒，这里面的东西你都可以玩，游戏币没有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买。”
“玩的开心就行，嗯？”
玖柒抿着唇，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于烟没有陪着玖柒，而是自顾的拉着厉勋进了K歌机。
玖柒顺势望了眼，透明的玻璃里，他们两人挨的很近，于烟不知道说什么，导致厉勋别扭的扭头，后来，于烟直接凑上去亲了他一口，他才慢慢转回头。
玖柒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心中不由感叹，于烟和厉勋的感情真好啊！
另一头，厉慕苏和庄郁各自站在了篮球机前。
投币等待的功夫，庄郁扭了下脖子，傲娇的说，“苏哥，你信不信，我两个硬币可以玩五盘。”
篮球机游戏规则，一分钟，进40个球可以继续下一盘，下一盘，进50个数可以继续下一盘，以此类推……
球技厉害的，两个硬币可以玩到大汗淋漓，直到不想玩了。
厉慕苏没搭理他，自顾的捡球，开始投篮起来。
少年身姿挺拔，五官硬朗分明，握球的手，十指纤长，白皙有力，隐约还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被无视的庄郁也不恼，哼哼一声，便自顾的玩起了自己的。
投球的少年，意气风发，耀眼夺目，很快引来围观的群众。
玖柒就是其中一个。
她一会儿看看庄郁，一会儿看看厉慕苏，觉得两人打篮球好厉害。
蓝球一滚下来就投，一滚下来就投，他们一气呵成的动作极为的赏心悦目。
但是也有失手的时候，厉慕苏有个篮球砸高了，蓝球不仅没有掉进篮筐，反而蹦跶掉到了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