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船上第一个抱着纸袋不撒手的选手,吐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坏消息:她吐的社死且丢人。
好消息:她不是唯一一个。
“呕……”江年年抱着兰舟甲班上的船杆, 形象毫无,船杆上已经系上了江年年专用的袋子, 上面甚至画了一道纳物法阵, 还贴心地粘到了最适合她的高度。
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受害者——正是一直开着浮空阵的斜疏星, 看起来还比她情景好些。只是脸色像是抹了三层白粉一样诡异, 上扬的狐狸眼变成了厌世三白眼, 以往红润光泽的唇色也变了颜色。
他盘腿坐在浮空阵中, 身旁甚至摆上了一排阵石, 整个人三百六十度不间断朝世界释放着阴森怨气。
甲板上的众人除他俩外分成了三种人, 一种是表面看似拉伸实则暗中观察晕船二人组的, 一种是真的在欣赏未知风景被水汽糊了一脸的,还有一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此处点名余镜台。
余镜台:首先你是个金丹,其次你还住在岛上,四舍五入住海边,为什么会晕船?
斜疏星:眼刀伺候。
余镜台:你不会难受的说不出来话了吧。
斜疏星选手朝余镜台选手掷出三道金鳞九曲丝。
“不过,这极海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余镜台双手虚握,放在眼前充当望远镜,而众人已经可以看到远处迷雾的白色边缘,“碎星石提供的能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看这速度,撑死再有半天,就能到烟云障了。”
进了烟云障,就真正进到极海了。
“我们这也算是要史上留名了吧。”陆雨眠哥俩好地把胳膊搭在沈岸肩上,得到沈岸大少爷右后撤步一回。他再接再厉,不死心的去够他。二人一追一躲,得了黎萤白眼一枚。
宓观鱼揪住披帛一角,掩住潮湿中带点腥味的水汽。身旁的两个男修士门神一般护在她身旁,眼中是掩不住的爱慕之色,被偷偷靠近的孟百川眼刀一横,灰溜溜地跑到了一旁互相安慰。
燕回颇为豪放地靠在桅杆旁,身边是几个玄武堂出产的肌肉男。一人捶腿一人捏肩,一人递水一人扇风,别提过的多潇洒。她的视线时不时地关注着枕苏,又赏了在她耳边苦心劝说不要拐别的门派师妹的弟子一拳。
来到这迷雾重重的极海边缘,众人没感到什么危险劫难,反而比在宗门里都放松自在,论道和扯家常的声音混在一起,颇有小学生外出春游的景象。
枕苏站在甲班边缘,看着被兰舟边缘凸起的尖刺刺穿的海中妖兽。
挂在尖刺上的多是一种长约五尺的尖嘴鱼。虽然众人刚刚遭遇了聚集量极大尖的嘴鱼群,但还是稍显轻松。只是催动了余镜台贡献的设计,在尖嘴鱼接近的一瞬间拉动操作杆,船上外壳化作利刃,众弟子在船上补刀。或许是这种尖嘴鱼的血液有毒性,在遭遇过它们后,兰舟周围的妖兽攻击竟然罕见的消停了不少。心大的弟子已经开始拿留影珠记下周围的景象,甚至开始摆拍。
“在我们玄清,在暴风雪来临前,天空会有着罕见的晴朗。”枕苏垂眸,看着船下的不断翻滚的波浪,“这可能不是一个好兆头。”
余镜台干笑两声,又壮胆似的挥了挥手中换了新皮肤的锡杖。锡杖在出海前经过了并冰的改造,在它转动的瞬间变长了一倍。最吸睛的,莫过于顶部显眼的尖刺附着,堪称修真佛修第一狼牙棒皮肤。
锡杖普通地收了回来。
一片不知来处的黑色碎屑也飘落在地。
下一瞬,一道黑光从上抽来,重重地撞上了兰舟刹那间展开的防护罩。二者相击,震起了滔天巨浪,兰舟虽抵御住了攻击,可还是被巨大的冲击搞得东歪西扭。
船舱内,掌舵的弟子收了言语,以灵力全力催动兰舟,让它在最短时间内回到正位,各宗弟子也收了往日的笑闹神色,俨然已刀剑出鞘,列阵迎敌。
但那黑光仿佛是一个短暂的错觉,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众弟子环视四周,周围并无异样。若不是兰舟船旁的海浪还未平息,笼罩着兰舟的防护罩光芒黯淡了些许,几乎让人以为刚才威力巨大的一击是他们的错觉。
作为触碰到未知敌人的余镜台,此时已是六神出窍、腿都吓软了,整个人几乎褪色成了黑白,去和江年年、斜疏星作伴去也。
“那是什么东西?”以沈岸为首的医修小队被护在舱内,打开窗户观察外面。陆雨眠直接放出了契约鹰兽。巨鹰展翅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飞,盘旋在高空中。
众人带着对未知的跃跃欲试,神经绷直,却半晌不见敌影。
合欢宗的一名弟子耐不住性子,脚步慢慢,缓缓靠近船的边缘,探头下望。
“不可!”时朦紧缩的瞳孔中,只来得及映出那弟子掉落时身上玉佩甩出的轨迹。
熟悉的黑影从海面而袭,卷住合欢弟子的脖颈下拖,速度之快像是急雷闪电。
白光乍现,月白剑与黑影狠狠相撞,激起一阵气波。月白剑被狠狠震回,枕苏召它回手握住时,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那黑影也吃痛,力气稍松,那名倒霉的合欢弟子趁机将一涂了剧毒的匕首扎进束缚他的黑影,逼迫它松开一瞬。
但这倒霉蛋马上就要掉落深不见底的浪中,千钧一发间,他被宓观鱼催动她粉色披帛状的法器卷起,有惊无险的回到船上。
海面升起极高的巨浪,不知何处迎来狂风阵阵,那黑影终于现出真身。
“我的天……”黎萤眼睛瞪得溜圆,腿在极强的威压下微微颤抖。
黑影是一条巨蛇,通体覆鳞乌黑,生的极高极大。头部生有鼓包两个,上面隐隐流转着金光。最奇异的是它的四肢,后二为四爪,前二之中一四爪一五爪,指甲锋利,前端微微弯曲,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幽绿的龙眼紧紧盯着对他来说体积不大的兰舟。而玄清派内,一直看着他们的孟独晴已挥袖站起,情绪少见的起了大波澜。
“怎么了,我……苍蟒?老孟,它不是被你打成饼饼了吗,怎么现在变成五爪了!”枕耳放下手中卷轴凑到水镜前看,神色巨变,也不管什么东西需要处理,只是紧紧盯着水中的景象,心急如焚。
“三爪为蛟,四爪为蟒,五爪为龙。上次我大伤它时,它已修炼数千年,已经由蛟成蟒数久。没想到……他不仅活了下来,竟还有成龙的预兆!”
孟独晴恨不得立刻飞去枕苏那边。但为了那三道剑锋,他几乎透支了所有灵力,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就算现在全力以赴朝极海赶,也来不及去到枕苏身边。
他还未成剑尊时,年少也轻狂恣意,对这个世界的未知充满探索欲,曾与这守护极海边缘的苍蟒对战。那一战,他灵力几近枯竭,但那苍蟒重伤沉海,如今在修为上竟还有所精进。孟独晴不得不怀疑,这中间有那传播鄢气之人的手笔。
“没问题的。”一向风流倜傥的沧澜剑尊藏住了自己的慌乱,“那孩子身上有我的剑锋,不会有事的。”
苍蟒的出现自带威压,甚至还在恶劣地加重,已经有弟子支撑不住,控制不住地单腿跪立,就在威压要进一步加大之时,冲天的剑光打破僵局。
玄清出剑。
几乎下意识地,玄清众人以枕苏为首,郑明玉和郑清意辅站两侧,连成三角站位,与身后众弟子同时拔剑,数道剑光融合,借月白剑发出,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直直破开威压重重。其余弟子也反应过来,迅速调整好对敌状态,灵力与气势皆升至顶峰。
“这蟒怕是修炼许久,看着架势,怕是快要成龙。”枕苏挥剑前指,脑中已想好解决之法。
“待会玄清派会逼它入局,玄机阁设伏,玄武堂放兽束缚,合欢琴坊辅助,瑶寨护着玄春门,淬器楼负责兰舟,玄灵寺防御。”众人默契不差,话音一出便意会到枕苏的打算。
就算面对强敌,枕苏眼中仍是平静之色,一如往常。
“诸位请多加小心。”
月白剑身鸣响铮铮。
“列阵,迎敌!”
若要取胜, 只能快攻。
她脚尖轻点踏空而起,月白剑脱手,从苍蟒身后袭去, 凌冽的破空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趁此机会, 枕苏至上而下俯冲而去, 左手覆上腰间储藏着三道剑锋的玉牌。
第一道。
剑锋如游龙一般出现, 似雷霆乍惊,瞬间穿透了苍蟒的腹部,让它控制不住地向众人倾倒下去。
苍蟒好像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双眸竟涨的通红, 瞳孔紧缩成针形,像是要把空中的枕苏抽筋扒皮。
但众人的动作比它上升的恨意更快。
“五方两仪阵,起!”
兰舟受灵力催发,足足变大到了之前的三倍。琴音响起, 众人只觉得气血上涌,灵力波动变强, 个别弟子竟有快要突破的预感。玄机阁的三人呈三角占位, 双手结印, 兰舟上灵光乍现, 竟凭空而生数枚黑白两色锁链, 牢牢缠住住苍蟒受伤的腹部, 把这个活了不知几数的庞然大物往下拖。
“它的血有腐蚀性, 注意避开!”
玄机三人手腕下按, 阵法层层叠加,
但苍蟒作为一个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遇到众人围攻也丝毫不显慌乱。它晃动庞大身躯,试图弄翻兰舟。而船上的玄清弟子站在玄机三人外侧围成一圈,以全身灵力灌入自己的本命剑内,齐齐运剑,令尖锐剑锋扎入苍蟒身中。玄武堂释放出的契约兽咆哮着撕扯着苍蟒的身体,合欢的铃声与琴坊的琴音相称,晃得苍蟒挣扎减弱,一个不察,被郑明玉一剑扎透了扬起的尾尖。
苍蟒痛极,聚集全身力量撞动兰舟,却被玄灵寺众弟子一起施法的金钟罩挡回。黎萤和瑶寨的几人带着玄春门给的剧毒粉末,驱使蝎子拿着纸包就往苍蟒大张的嘴里灌,还顺道扎了它两下。
第二道。
这道剑光看起来比起第一道要柔和许多,像一阵不起眼的柔和微风,而这风一般的平静落在不断挣扎的苍蟒眼上,威力却是只增不减。它轻轻柔柔地穿透苍蟒的血肉,废掉了它的右眼和右前爪,溅出大片乌黑血液。
剧烈的疼痛激起苍蟒的哀嚎。曾经被打成重伤的旧恨与被同一人的剑锋伤到的新伤纠缠,更是让它的怒火愈演愈烈,突然不顾身上伤口,忍着剧烈的疼痛开始剧烈扭动。
“该死,这家伙……在这样下去,这五方两仪阵怕是撑不住多久。”季沉后槽牙紧咬,千归语也是一脸难受,更不用说还在晕船中的斜疏星。
苍蟒并不是只晃动身体挣扎,许是吃过阵法的亏,它还鸡贼地运转灵力,沿阵法轨迹倒着运输,毫无章法地破坏阵法。
本来从上古至今留下的阵法,稳定性都极强,无法被轻易破坏。但是耐不住苍蟒修炼数千年,灵力雄厚,纵横极海,天生又带着横冲直撞地野性,还真叫它撕出来一个口子。不等三人修补,它便放出阵阵遮人视线的水雾与毒液,四肢并用,眼看就要挣脱束缚回到海中。
刹那间,一杆长枪破雾而出,直接穿透了苍蟒的左爪,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兰舟甲班上。
枪上看起来像是装饰的红缨随风而扬,竟在迎风瞬间变长数尺,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柔韧固定住了苍蟒的左爪。左爪的皮肤与红绫一经接触,好像生肉被架在了碳火上,滋滋冒烟,空中甚至有了一股烤糊了的肉味。
是燕回。
“燕出血雨里,沧溟临金汤。”众人见状松了口气,陆雨眠更是叫了声好,“燕道友,上回没能看到你一枪挑三渊的风姿,今日终于见到神枪出手了。”
大约十年前,东区出了个邪道组织,组织里划分了三个队伍,名为太阴渊、阙阴渊、少阴渊。明明是不折不扣的邪道,却非要以手三阴经这种正道灵力运行的经脉顺序起名,把各宗门恶心的不轻。偏偏他们里面的成员个个实力过人,还极善藏匿之法,平常活动的痕迹也十分难寻,一时半会还真让他发展了起来。
在东区各大仙门义愤填膺,要聚集人手讨伐邪道三渊之时,这三渊的人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最近在东区游历的燕回。
虽然目前的个中过程尚不知晓,当他们到达邪道三渊的老巢时,只见血色满地,被三渊号称“无人可破”的金汤窟,已经看不出原样,入目一片残垣,瓦片扫地,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内,狠狠地旋转搅碎;又像是被人自上而下穿过,几乎瞬间就摧毁了这金汤窟。
当他们走到窟内最深处,看到的是在阴森森地背景中擦拭沧溟枪的燕回。
红衣刺眼,长枪冷冽,一边是尸山,一边是血海。众人一时竟分不出,是地上的血红格外妖异,还是燕回的红衣更加昳艳。
燕回一人一枪,屠尽三渊满门。
自此,她也有了一个简单粗暴的雅称。
红枪燕。
“那些邪魔妖道身体里的血流干了都是红的,这大蛇的血是黑的,说不准以后要叫我‘黑枪燕’了。”燕回哈哈大笑,同样飞身而起,升至与枕苏大约同样的高度,双手微蜷,食指搭于拇指关节处,左右手大拇指相碰。
“枪来!”
随着她的话语,那沧溟枪却未离开兰舟,而是随之涨大长高,在并冰与苍蟒的双重哀嚎下,被主人握住枪尾。
并冰的哀嚎是因为心疼兰舟受损,苍蟒就是实打实的痛了。它的右前爪被孟独晴的剑锋毁掉,左前爪被变大的沧溟枪撑开一个大洞,玄清弟子的剑与玄机三人又固定着他的身躯,玄武弟子的契约兽撕咬着它的血肉。苍蟒仰天长啸,还算完好的左眼死死盯着空中的枕苏。
它不明白为何这个人类身上有那个杀神的招式,但它清楚地明白,若不是孟独晴的两道剑锋,它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枕苏深知迟则生变,速战速决的道理,她拿着玉牌,对准苍蟒的七寸处。原本七寸处覆盖的厚重甲胄已经被群兽撕开大半,只要这道剑锋穿过,这苍蟒必死无疑。
变故突生。
那苍蟒好似存了死志,腹部突然出现一道紫光,又从它嘴里现出。
是一颗巴掌大的紫色圆珠。
“不好,它要自爆!”郑清意骑着陆雨眠的巨鹰,距离那珠子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那紫色圆珠是苍蟒的内丹,表面流光溢彩,却在眨眼间裂缝遍布,直直地朝着郑清意冲去。
众人大惊。那珠子里蕴含的是苍蟒数千年的修为,若真的让郑清意挨上一下,怕是要炸的身魂俱灭。最糟糕的是,郑清意和身下契约兽被那珠子锁定,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三道。
最后一道剑锋拐了个弯,与珠子碰撞在一起,众弟子在剑锋一珠子触碰的瞬间用金钟罩罩住,玄灵寺的释空大师兄拼尽全身灵力放出一式金刚掌,硬生生把其移到了海面上。郑清意也趁机跳下巨鹰,一个打滚便远离了战场中心。陆雨眠结印的手结出了残影,紧赶慢赶地把巨鹰收回了契约空间内。
天地好像静止了。
一瞬间,紫雾蔓延海上,无可描述的威势收于一线,没入海中,炸起妖兽不知数几。释空呕出一滩血后昏迷,被余镜台几人抬进船舱,让玄春门的人进行诊治。
兰舟的保护结界也彻底报废,整个船身好像都黯淡了许多,众弟子也终于松了力气,神经紧绷地太久,只觉得四肢都要不受自己控制。
可战斗还未结束。
【小心!】
斜疏星像是感觉到什么,张嘴嘶吼,却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在下一瞬立刻反应过来,朝离地面极远的枕苏和燕回传音。
那苍蟒还未死亡。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这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怪。明明它仅剩下了半截身子和尚且完好的左眼,又失了内丹按理说应该没有了反击之力。但谁都没有想到,苍蟒被无尽恨意催动,竟然还有余力去袭击空中的枕苏。
说时迟那时快,枕苏御剑退后,迅速拉开与燕回的距离,从而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
她被跃起的苍蟒吞了下去。
燕回目眦欲裂,召来沧溟枪就要“刨蟒取枕”,斜疏星嘴角流下几丝血液,强行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制出引雷阵,宓观鱼的琴弦骤然断裂,黎萤直接揪着玄武堂弟子的契约兽就往天上赶,刚从船舱里出来的余镜台更是发出了比尖叫鸡还要尖锐的声音。
千里之外的玄清宗,水镜被打碎又聚合。孟独晴眼中爆出了血丝,袖袍无风自动,配剑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发出阵阵令人眩晕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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