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恣,要不,咱们兵分两路,我自己打车去酒店也可以的。”本着是以工作的目的,所以来到京州的想法,桑意仍然想要尽量和陈恣避嫌。
万一让这边的合作方察觉出她和董事长的关系过于亲密,也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传到集团本部去。
于是,她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陈恣说道。
然而,下一秒,她却失去了所有其他选项,不得跟上,长腿一迈,跨了几步,就轻轻松松超过了她的陈恣。
因为对方毫不讲理,大手一把将她手里的行李箱,夺了过去,径直上了那辆劳斯莱斯。
司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目光落在他们俩身上,表情有些讶异,这让桑意脸上红的更加厉害,但也只得跟着陈恣高大的身影,钻进了车里。
车内的光线有些昏黄暧昧,更不必提,她在宽敞的空间里,和陈恣相对而坐,她低着头有些不敢看陈恣,怕对方再做出什么令她出乎意料的举动来。
他有神的目光却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令桑意能感觉到,那种炙热的温度,这也令她的心跳越发快速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直到陈恣的电话响了,她才明显感觉到他移开了视线,低声在电话里,和那头处理起了工作上的事情来。
桑意长舒了一口气,干脆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专心规划起了明天艺术馆参观,筛选艺术馆设计方案,以及艺术馆命名的事情。
“陈董,桑总监,地方已经到了,请下车。”不一会儿,下榻的酒店已经到了,直到听到司机的声音,劳斯莱斯的车门被打开,沉浸在工作里的桑意,才回过了神来。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下了车,面前的酒店,却远超她的想象,这里看起来不仅僻静,而且极尽低调奢华,是一家一般人订不到,极其出名,专门接待富人的顶奢八星级酒店。
身穿西装的侍应生,已经迅速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并且毕恭毕敬的推开了酒店,那扇华丽的水晶旋转门。
只是来出差一趟,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桑意疑惑不解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陈恣,可对方那张深邃平常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于是走进酒店里,到了前台,她率先去拿到了自己房间的房卡,因为陈恣似乎还没有处理完,集团里突发的事情,骨节修长的手指,不耐的扯了扯领带,一副顾不上其他事情的模样。
直到看她拿到了房卡,走向他的间隙,他才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疲惫与严肃:“那你先去休息吧,公司里的事,有点棘手。”
“好,那我先回自己房间了,明天早上,我们再在大堂里汇合吧。”桑意点了点头。
虽然内心从陈恣亲自来陪她出这趟差时,超出预期的期盼,到此刻多了些,她心内自己也说不明,道不清的失落,却还是语气如常的,接受了陈恣的这个安排。
只是,虽然在国外独立生活了四年,可她方向感极差,路痴的这个毛病依然没有改变,即使有身穿西装的酒店服务人员,给她指明了客房的方向,在这间偌大的酒店里,她还是差点迷了路。
直到迂回了好一会儿,桑意才成功找到了通往自己楼层,正确的电梯间,站在那全透明的,足以俯瞰京州夜景,极佳位置的豪华赏景电梯里,刷了卡,到达目的地以后。
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直通的房间,竟然是在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里。
这是助理给她订错了酒店吗?她一个人前来出差,实在没必要给她订价格如此昂贵,如此奢华,如此宽敞的总统套房吧?
或许是自己又走错了地方,走到那扇装潢极为古典优雅的棕色实木门前,桑意迟疑的刷了自己的房卡。
清脆的机械提示音很快响起,偌大的房门,立即打开了,而引入眼帘的景象,却令她瞪大了一双鹿眼,难以置信。
屋内的灯并未亮起,但有一条散满牵牛花花瓣,铺满了澄黄色星光串灯的小径,一直蔓延到了远处,房间外的大露台,串灯旁边还有透明的气球,在空气中发着光,漂浮着,花香扑面而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桑意有些没弄明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错了地方,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却引着她不断顺着这条被人精心铺好的路,往前走去。
走到了花瓣的尽头,露台上的景色,更令她不敢相信,如同翻开了一本儿时,她珍藏在抽屉里的童话书,坠入了其中的世界一般。
整个露台,被精心打造成了一个童话般的梦境。柔和的串灯如星辰般垂落,缠绕在欧式铁艺栏杆与绿植花架上,暖黄的光晕温柔地洒在每一处角落。
地面铺着柔软的浅粉色花瓣,像是被春风吻过的樱花雨,空气中的花香扑鼻,轻轻踩上去,仿佛漫步云端。两侧摆放着复古的玻璃罩烛台,烛火摇曳,映照着水晶球里悬浮的迷你城堡和旋转的木马,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而当桑意继续往前走,她到达了一扇由绿藤上的浅紫色牵牛花,和金黄色的向日葵,缠绕而成的拱门前,门上仍然点缀着闪烁的星星灯,宛如童话里的精灵之门。
夜风拂过,花香与烛蜡的甜香交织,让人恍若置身于梦境森林。
更令她惊讶的是,不远处,一张铺着蕾丝桌布的圆桌上,不仅摆放着精致的甜点塔——马卡龙、草莓蛋糕和翻糖玫瑰,香槟杯旁,似乎还摆着一个心形的天鹅绒盒。
桑意停下脚步,这些事物的存在,更加令她怀疑,她必然走错了房间,误入了别人准备的惊喜现场,毕竟她来到京州,只是为了出差工作而已,更不必提,陈恣刚才也忙得很,现在还在楼下处理集团里的事情呢。
趁着没人,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误入别人的地盘,令她觉得尴尬至极,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可转身走了几步,一首熟悉的音乐,兀然在她耳边缓缓响起,从身后传来,令正往外走的桑意,缓缓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这首歌,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幻,她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夏天,高中时期,那趟人潮拥挤,走走停停的公交车上。
陈恣散发着独特薄荷香的高大身影,自身后圈住替他抱着球的她,为她隔离开一切喧嚣的事物,将他的耳机分她一半的场景。
那首,她独自在异国时,难以入眠的夜晚,也曾偷偷听过无数次的歌——白色海岸线(Thewhitecoast.)
【AsIwatchalltheseflowersbloom
当我看着这些鲜花盛开
Andshedrives
你的出现
Awaytheseemptinessfromme
驱散了眼下的空空荡荡
Aslongasyou'rehere
只要你在这里
Myheartbeatsfasterwhenyourewithme
当你和我在一起时我的心跳总是加速】
在这一刻,桑意瞬间明白了,她并未走错房间,而和这首歌一同回归的,仍然是她那颗,只要一靠近陈恣,就会不由自主,没了控制,不断失速跳动的心脏。
夜风从阳台上袭来,伴随着牵牛花的淡淡花香,以及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味。
她瞪大一双鹿眼,转身看去,果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她身后,暗夜里那双依然明亮的黑棕色的眸子,如此灼热,正紧紧盯着她。
一抹绯红的温度,立即从她耳根攀升而起,桑意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被夺走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站在远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迈向她,将她整个人笼罩侵蚀。
“你……不是刚
才还在楼下吗?而且今天我们不是只是来京州出差吗?”桑意攥紧了用力握住裙摆而泛白的手指,红着脸抬起头,有些结巴的向陈恣问出了口。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以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方式进行下去。
陈恣带着体温的,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脸颊,指腹缓缓碾压过她的唇瓣,喉结滚动了一下,眸中那些拼命压抑过的火热,在这一刻似乎再也不想掩藏。
空气逐渐变得逼仄,仿佛混成了一张浓密而暧昧的网,令桑意垂着颤抖的长睫,根本不敢动弹,长发在夜风里飞舞,而她仿佛也无酒自醉,因为他指尖的这点温度,而逐渐变得思维混沌了起来。
陈恣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知何时攀上了她向后退缩的手背,不由分说灵活的穿过她指缝,与她发着烫,沁出淡淡汗渍的掌心相握,令桑意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他低沉而喑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落在她耳畔:“因为,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桑意。我要让你明白,我们注定会在一起!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存在,永远安定温暖的家!”
注定会在一起?桑意抬眼看向陈恣那双炽热的黑棕色眸子,她好久没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了。
恍惚间,令她仿佛回到了高二时,和他一同被困孤岛的那个夜晚,那时他在困兽四伏般的黑暗里,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那语气同样是如此笃定。
那时的她,亦如此刻般惊愕,不敢置信,以为那只是自己在恐惧与绝望中出现的幻觉。
因为,她清楚的明白,陈恣要找到她,必须穿行过心底最深处的阴影,那令他童年时,便开始恐惧的黑。
而现在,她也能穿越那片“黑”,和陈恣无所顾忌的在一起吗?毕竟,她们都很清楚的明白,不能使她们心无芥蒂在一起的,那片难以跨越的深沟,到底是什么。
陈恣却在此时,兀然松开了她的手,低下头去,从上衣口袋里,缓缓拿出了一样,令桑意猝不及防的东西。
那是一只表面有了划痕,看起来有了些年头的黑色录音笔。
“这是?”桑意疑惑的抬起头来,向他问出了声。
陈恣宽大有力的手掌,却握住她纤细的手,将那只录音笔径直放在了她白皙的掌心:“这是刘纪给我的,这么多年在瀚海集团工作以来,无论在谁手下做事,他都有使用录音笔来记录重要事情的习惯。”
“刘助理?他不是已经离开集团了吗?”听到这个名字,桑意更觉得疑惑万分,不明白陈恣的用意是什么。
但随即,她逐渐反应了过来,刘纪此前多年来,不是一直在陈瀚海手下做事吗?曾经是他的特级助理。
莫非?一个猜测兀然在她心里浮起,令她不敢相信。
陈恣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再次响起,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桑意,你打开来听一听,就知道,当年那个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这一切,都只是我爸所设下的局。他用这个局来阻隔,分离了我和你。”
设局?阴谋?听到这些字眼,桑意手指颤抖了一下,差点将手里的录音笔摔在地上。
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她对陈恣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既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又有着因为母亲的去世,而他是陈瀚海的儿子,而带来的微妙恨意。
而她却从未往阴谋的方向去想过,因为桑文笙的存在,使她不会相信,一个父亲会带有如此强烈的恶意,来暴君般,亲手毁掉自己儿子获得幸福。
重重按下录音笔的按键以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这个声音她不可能忘记,正是陈瀚海。
他语气冰冷带着几分得意,正向刘纪询问:“你亲自去了一趟梧州公安局,已经明确了,骗了赵梦的人,不是我派去的Eric对吗?”
刘纪毕恭毕敬的确认了这个事实,告诉了他,派去的人段位太高,根本无法令赵梦信服这样的话语。
之后的录音已经不必再听了,桑意的内心是震撼的,陈瀚海俨然在他的世界里,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冷漠的控制并愚弄着周围所有人,包括他的亲生儿子陈恣。
包括那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掉进了他言之凿凿的话语陷阱里,在心里被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亲手隔离了陈恣,整整四年的自己。
这简直就像一个讽刺的笑话,在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冷血无情,残酷至极的父亲,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如果不是刘纪把这只录音笔交给我,我和你或许一辈子,都要活在这件事情的阴影里,此生也无法好好在一起。”
陈恣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哽咽,他难以忘记,那天刘纪在停车场叫住他,亲手将这只藏着所有秘密的录音笔交给他时,那种喜极而泣的心情。
桑意的眼圈亦红了起来,那样久的分别里,那么深的误会中,她曾经下过许多次想要远离陈恣的决心,却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尽管她像个蒙在鼓中的傻子一样,被陈瀚海这套离间计玩的团团转。
而无论经历了什么,陈恣依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从未放弃过这份属于他们的感情,从未怀疑过,有一天,他们不会在一起。
这一刻,就如同那个冷风刺骨,恐惧深入骨髓的黑夜里,陈恣再一次找到了她,并且证明给了她看。
他们一定会在一起,而且会过上与陈瀚海,亦或是赵梦,他们的上一辈们,截然不同的,安定又温暖的生活。
“对不起,陈恣!”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桑意攥紧那只录音笔,一把扑进了陈恣宽阔的胸膛里。
陈恣有力的胳膊,牢牢圈紧了她纤瘦的腰身,骨节宽大的手掌轻轻抚过她被夜风吹起的长发,仿佛在无声的安慰着她。
嗅闻着他身上的薄荷清香,贪婪的汲取着他的体温,紧贴着的胸膛,零距离的感受,彼此两颗心脏的跳动,桑意闭上眼睛,头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心安的滋味。
她从不后悔,曾经独自出国。努力追寻过的自由和梦想,但在这一刻,哪怕整个世界全部毁灭,她只想要和陈恣永永远远的待在一起。
陈恣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指腹轻轻碾过她颤动的睫毛为她拂去眼尾滚烫的泪水,桑意睁开泪眼朦胧的一双眼睛,望着那双紧紧锁住她,只停留着她一人的,炙热无比的黑棕色眸子。
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令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自回国后,头一次主动吻上了他那张形状好看的唇。
“唔……”陈恣低低闷哼了一声,显然没有预料到,桑意会主动做出这样的行为来,睁大了一双眼睛,但随即,反应过来以后的他,宽大手掌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径直加深了这个带有青草香味的吻。
彼此的气息在这个吻里交融,仿佛终于寻到了一个宣泄口,一切言语都丧失了存在的必要,分开这些年来,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思念,不舍,以及此刻的喜悦与庆幸,都随着这个吻的唇齿相依而不断加深延长。
桑意眸光逐渐变得迷离,整个人几乎有些站不住,只能依靠着陈恣圈紧她的有力胳膊才能勉强站立,她的大脑甚至逐渐变得昏沉起来,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和醉人,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掠夺谁。
只有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不住跳动,短暂的缺氧令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攥紧陈恣衬衫衣摆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发麻,可她一点也不想停,哪怕下一秒就死去也无所谓。
直到不知何时,陈恣兀然缓缓放开了她,有力的手掌轻轻握住她胳膊,推开了她。
桑意尽力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呼吸着新鲜空气,与此同时一双鹿眼,有些不解的望向陈恣,事实上,她还并不想停。
陈恣一双炙热有神的眸子,低头看向桑意,目光扫过她已经略微有些红肿的,淡粉色的唇,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眸色又暗了几分,但他尽力让自己维持着清醒与理智。
“桑意,跟我来。”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兀然一把握住桑意纤细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去。
桑意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迈开了脚步,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陈恣的体温,跟随着他向前走去,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皮肤,几乎都在逐渐升温,变得滚烫。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几乎一切的走向,都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陈恣到底还会做什么超出她想象的事情呢?
陈恣高大的身影牵着她,长腿一顿,在那张铺着蕾丝桌布的圆桌前停留了下来。
桑意表情疑惑,目光落在那张桌子上,上面的透明玻璃花瓶里,不仅摆放着大捧淡紫色的牵牛花以及金黄色的向日葵,还放着一层精致的甜点塔——马卡龙、草莓蛋糕和翻糖玫瑰……
显然,无论是这个桌子,还是这个露台,一切浪漫唯美,如同童话书一般的场景,都是陈恣提前准备的。
这是幼年丧父,自小跟着母亲赵梦四处漂泊,寄人篱下的她,从来不敢想象的,有一天,竟然会有人如此珍视她,为她亲自精心构建,这样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