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才靠近餐厅后,就听见了崔怡的叹气声。
还有时灿的抱怨:“灵师府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
林逐月趿拉着拖鞋进了餐厅,问:“怎么了?”
崔怡和时灿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他们之间除了厨师做好的法式早餐外,还摆着个平板。平板里是类似于导航软件里会有的地图,但这幅地图里的路线和地形与阳间并不完全符合,很显然,这就是阴界地图。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崔怡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林逐月坐下,说道,
“好消息是,工程师对灵师府的资料库破译成功了,阴界测绘数据拿到了。”
林逐月问:“那……坏消息是……”
崔怡把平板拿到林逐月面前,说道:
“灵师对阴界的测绘工作,连细枝末节都没能完成。我们推测地府应该在雾都的反面,可你看,测绘人员从雾都进入阴界后,只测了入口和一个自然存在的出口附近的几十公里,未测完的部分还有很多,地府也在其中。”
简单来说,测绘未完成,地府位置不确定。
林逐月皱起眉,问:“那要怎么办?难道要去了阴界现找吗?”
崔怡严词否定了林逐月的想法,说道:
“绝对不行,这块未探明的区域结构很复杂,测绘人员都测不明白,你们进去也不一定能找到方向,找错方向会被困死在里面的。”
崔怡把平板收了,端起咖啡一饮而尽,道:
“我先去灵师府了,地图的事我会找擅长测算的灵师帮忙的,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说完,崔怡就出门了。
林逐月手肘支在餐桌上,掌心托着脸,眉头微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吃早餐吧。”
时灿站起身来,体贴地问道,
“你要咖啡还是红茶?”
林逐月说道:“红茶。”
时灿转身就要去厨房让老胡泡茶。
林逐月突然出声,唤道:“时灿。”
时灿停住脚步,背对着林逐月,等调整好表情后,才转过身来,说道:
“没关系的,阻碍一定会被妥善解决的,我等会儿就给大仙打电话……”
“我是想说——”
林逐月打断了时灿的话,她抬起头,与时灿的那双凤眸对视,
“这世上,不是还存在着知道地府在哪的‘人’吗?”
时灿愣了一下。
他稍稍皱眉,但很快,就露出个有些危险的笑。
时灿低头看着林逐月,道:“林逐月,你真是疯了。”
林逐月没吭声。
“不过也是,这样被逼迫,发疯是很正常的事情。”
时灿走向林逐月,伸出手来,说道,
“有些时候,我也很想发疯,就比如现在。”
林逐月抿唇笑了笑,抓住时灿的手,站起身来。
时灿提醒道:“先坐下把早饭吃了。”
“哦。”
吃完早餐后,他们俩就一起出门了。
时灿开了家里最贵的劳斯莱斯幻影,毫无顾忌地行驶在天城弯弯绕绕的小路上,驶出主城区后,围着海岸开了一圈后,又上了跨海大桥,直朝着岛上的公寓和居民区开去。
林逐月:“……这么嚣张没关系吗?”
她是想发疯来着,但是时灿好像有点疯过头了。
现在可是戒严时间,他们俩不止没打招呼就跑出来了,还开豪车兜风!
“没关系,因为我们接下来只有两个结果。”
时灿又踩了一脚油门,把车速飙上了一百四,道,
“如果我们死了,烟消云散,他们追究不了。如果我们活着,那就证明我们成功了,那不管我们做了什么事,上面都要原谅我们。”
林逐月:“……”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没过多久,幻影就横进了教职工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里,很嚣张地占了两个车位。
时灿和林逐月双双下车。
林逐月从后备箱里拎出一摞古树普洱的茶饼来,有些犹豫:
“这是你爸爸珍藏了好久的茶饼吧?就这么送出去了?还送这么多?”
时灿打了个响指,道:“没事,‘段老师’有的是时间,他喝得完。”
林逐月抱起手臂,问道:“要是没时间了呢?”
“那就是鬼王的风光大葬,礼重一点是应该的。”
他们很顺利地敲开了“段俊恒”家的门。
应该不是错觉,为他们开门的人的状态看起来更差了,身体瘦削,皮肤焦黄,眼底带着严重的乌青色——明秽在使用这具身体时,似乎从不睡觉,吃饭喝水的频率和量也只是堪堪维持着生命体征。
林逐月每次看这具身体,都觉得很忧心。
明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被他占据了身体的段俊恒是真的很无辜。
“这个时间出门合适吗?”
“段俊恒”侧身让林逐月和时灿进门,问道,
“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被灵师府问责吧?甚至还要为你们的行为买单,毕竟我是班主任。”
时灿阴阳怪气地说道:
“鬼王大人,我可不敢让灵师府刁难你,你要是发了疯,把灵师府屠了,我找谁说理去?去你墓前骂你?你有墓吗?”
明秽的情绪很平稳,他没有跟时灿计较,还指了指沙发,让林逐月和时灿坐,自己则是去泡茶了。
明秽问:“你们不会真是来这里做客的吧?”
还带了礼物。
真是见了鬼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灿开门见山道:“想问问你地府的事情。”
明秽问:“想知道什么?”
林逐月率先提问道:
“你是个鬼王,地府的封锁解开后,你是头号通缉犯。这种对你有害无益的事情,你为什么执意要促成呢?”
“也许不会被通缉,会被招安,当鬼差。”
明秽端着茶壶来到桌前,倒了两杯茶,
“这是凌言当年对我的承诺,可惜他死了,不知道他的后代愿不愿意践行他留下的诺言。”
时灿摇了摇头,道:“这理由不够,你不是会无端希望成为鬼差的那类人。”
明秽沉默片刻,回答道:“我有很想见的人,她在地府。”
时灿追问道:“爱人?”
“别再深究我的事了。”明秽把茶杯放到林逐月和时灿面前,问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真是来听八卦的吧?”
林逐月和时灿对视一眼。
时灿拿出平板,调出阴界地图,推到明秽面前,道:
“你能将这份地图补全吗?”
明秽明白了时灿的意思,问:“你们想知道地府的位置?”
“是啊。”时灿对明秽说,“既然你当初能向我们承诺,四个任务完成后,告知我们钥匙和地府的事情,你肯定是知道该怎么前往地府的吧?”
明秽提醒道:“你们才只完成了三个任务,而且还有获得四校联赛的冠军的的要求,她也尚未达成,不是吗?”
时灿把平板又往明秽面前推了一寸,讨价还价道:
“不必这么死板吧,城主,也许时候已经到了呢?”
林逐月召唤出浮世绘卷,给明秽看上面的图样:
“成长到这种境地,我的实力已经足够夺冠了吧?而且不是我不想夺冠,是停赛了……有没有那个冠军的头衔,很重要吗?”
明秽平静地否认了林逐月,说道:
“你的实力够了,但还不到合适的时机。”
林逐月问:“怎样才是合适的时机?”
明秽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另起话头:
“林逐月,地府的那扇门,并不是只靠钥匙就能打开的。门这东西,既有外,又有内。你能解开外面对内部的封锁,但你解得开这么多年来,地府内部对外面的心结吗?”
林逐月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她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林逐月问:“维护阴界和阳界的秩序,是地府的职责吧……?”
“这职责被灵师府暂代得还算不错,赌气的余地还是有的。”明秽笑了笑,话语一转,“我们要稍稍逼迫地府一下,不给他们留有余地。不过不用你们来做,我知道你们做不到。”
林逐月问:“你想做什么?”
“引导反凌派,放出镇魂井里的恶鬼。”
明秽对林逐月说道,
“然后,我会给你们第四个任务,寻找钥匙,带着它前往地府,向地府求救。”
时灿出言提醒道:“你了解镇魂井里的恶鬼是什么样的吗?镇魂井比你在阴界的那鬼窝也差不到哪里去,把那些恶鬼放出来,肯定要死很多人。”
明秽却笑了:“就是要这样。”
林逐月沉默了很久,才问道:“你一定要这么做?”
明秽点点头,肯定道:“对,我一定要这样做。”
林逐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再问最后一遍——”
明秽说道:“问多少遍,我都会这么回答你。”
林逐月闭上眼睛,再睁开,她眸中所有的迷茫和软弱都消失了,只剩下决然。
她抬起手,浮世绘卷响应召唤,围绕她铺开。
八道咒文从绘卷上飞出,直冲明秽背后的客厅窗户而去,而后,玻璃闪了闪,光泽似乎和从前不同了。
林逐月唤道:“鲲鹏!”
一只比赛场上初现身时小了许多的鲲鹏游向明秽。
明秽做出抵挡的姿势。
但是,被鲲鹏撞到的瞬间,他竟然直接从不属于他的身体中被撞飞出去,倒飞向被印了咒文的玻璃窗。眼看着要与窗户撞上时,他像是跳入了一片海一样,整个亡魂都没进去。
时灿跑起来,在接近窗户时奋力一跃,整个人也进入了“大海”。
林逐月紧随其后。
这扇窗户,在被林逐月打上咒文时,就已经是通往阴界的门了。
穿过“门”后,林逐月看到了赤红色的天空,和广阔的黄色沙海。
时灿已经召唤出了双刀,他抬起右手,刀尖指向明秽,说道:
“在这里就不用留手了……说起来,我们真像啊,你不在意毁坏阳界,而我也不在乎阴界将会因为我不留余地而受到什么创伤……”
黄绸带从袖口滑落出来。
他和林逐月早就做好要和明秽殊死搏斗的准备了,因此,他们在进“段俊恒”家之前,就把黄绸带系在手腕上,掖进袖子里藏起来了。
明秽负手站立在沙丘上。
脱离“段俊恒”的身体后,他恢复了自己的本貌,一身黑色的唐装,面容苍白冰冷,眼瞳幽黑,如同被墨水浸染过一般。阴气在他身边汇聚,不一会儿,黑雾如同沙尘暴一般吹过阴界的沙丘,如同刀子割过林逐月和时灿的
明秽问:“你们敢动手,不要钥匙了?也不想得知地府的方位了?”
林逐月张开手,一团金光从她掌心中浮起。
明秽面露惊讶。
林逐月重新将金光抓住,说道:“钥匙我已经拿到了。”
林逐月又说道:“至于地府的方位,我就不信这件事只有你一个鬼知道,多找几个问问,态度‘友好’一点,总能问出来的。”
林逐月的话语未落,时灿已经执着妖刀冲了上去,直奔明秽面门。
明秽抬手去挡,绝刃险些切进他的手腕里。
在他的背后,沙丘被绝刃的刀风劈开了十字形裂口,黄沙静止了一瞬,才慢慢开始流淌,将伤口变得平缓一些。
明秽面色变得有些严峻,小声道:“力道不一样了……”
“都说过之前是留手了!”
时灿一击未得,挥刀再攻。
妖刀绝刃,以攻代守,敌退一分,我进一步,讲究得就是得寸进尺。
林逐月也没闲着,她铺开浮世绘卷,道:
“昭安,镜仙,碑王!”
黑影从浮世绘卷上浮起,带着浓厚的阴气,朝着明秽扑去。
而这只是开始。
林逐月挥手,道:“鲲鹏,朱厌,狰,天狗……浮世山海!”
凶兽们的身影在她身边浮现,听从着她的指挥,扑向对面的恶鬼。
明明身处对活人不利的阴界,林逐月却仿佛如鱼得水……与生俱来的磅礴灵力,让她天然就有着与鬼王抗衡、甚至赢过一头的可能性。此时她不必在意伤亡,不必在意破坏,可以毫不留手的对明秽进攻。她在亲手斩断试图禁锢她、操纵她的东西,自由的风在吹拂,快意盈满心田。
时灿与明秽缠斗在一起。
明秽问:“你怎么总是对我的脸出手?”
“因为你弄伤过我的脸啊。”时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知道对一个暗恋对象喜欢脸的人来说,脸有多重要吗?虽然现在已经是明恋了。”
林逐月又点了点浮世绘卷,它化为金光,又凝成一把弓,被林逐月握在手上。
林逐月对着明秽拉开弓弦。
金色的灵力凝聚成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明秽。
明秽瞬间就反应过来,向高空飞去,想要躲避林逐月的箭矢——
他是个鬼魂,被克制阴气的极阳之火烧到,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林逐月也不管明秽已经偏离了她瞄准的位置,松开弓弦,一箭射出。
金色箭矢飞至一半,突然拐了弯,紧紧地追上明秽。
林逐月再次拉开弓弦。
两箭、三箭、四箭……
而这些箭矢,在追击的过程中,还会不断分裂。
明秽很快就被金色的箭雨包裹住。
明秽夸赞道:“很好,但是有空隙——”
时灿收刀后退,道:“抱歉,空隙是留给我的。”
在时灿退出箭雨的包围网后,那仅存的空隙,被林逐月射出的最后一箭堵死。
“百万灵符!爆!”
金色的箭雨化为符咒,又在转瞬间威力增至百倍地爆开,结结实实地炸在明秽身上。
这是卢斯斯的灵武,一炎九鼎的效果。
林逐月与她在赛场上交手时,就以浮世绘卷复制了她的灵武。这毕竟是别人的灵武,林逐月用得不算熟练,但自身的能力和他人的能力结合在一起,变幻莫测,飘忽不定,使得敌人面对的危险程度倍增。
明秽从爆炸中后退,他的衣服残破了,魂体也有伤,正在由他唤来的阴气修补着。
明秽的脸色有些阴沉,道:“居然变得这么强……”
“你要求我在四校联赛夺冠,不就是希望我在比赛的路程上一次又一次复制他人的灵武和能力,来增强我自己的实力吗?”
林逐月勾了勾手指,弓箭重新化为浮世绘卷,漂浮在她身边,她讽刺道,
“你就没有考虑过吗?我增强实力后,第一个要针对的是谁?”
明秽对她说:“我对你还算不错。”
“只是你觉得不错。”
林逐月昂起头,嗤笑一声,说道,
“明秽城主,我这个人最讨厌被摆布,家人的控制我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你。”
明秽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问道: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逆鳞了吗?”
林逐月和时灿都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地府的位置。”
明秽对林逐月说,
“你们可以试试,大乱未起,地府的门究竟能否被你们叩开。”
林逐月摇了摇头,说道:
“抱歉,我不相信你。”
明秽看着林逐月,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口问道:
“……那你想怎么得到地府的位置?”
时灿执着刀冲了出去。
明秽本想躲闪,但却发现时灿的目标好像不是自己——
少年握着刀从他左侧飞了过去,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甚至没有挥刀砍他。
林逐月抬起手来,浮世绘卷化作千万片金色花瓣,花瓣轻盈,被地府的阴风吹拂着,飘散得到处都是。
林逐月手一握,细碎的花瓣形状忽然拉长成线,一根根金线交错在一起,正在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明秽困在其中。
“丰元思的牵丝……”
明秽认出了这些金线,他沉声问,
“我记得你们在赛场上还没撞上,是私下有交流吗?”
牵丝能够控制亡魂,并且得到被控制的亡魂的记忆。
但它能否收服一个亡魂,取决于这个亡魂在被收服时,灵力还有多少,是否能被牵丝的主人压制。以牵丝收服亡魂,大部分时候,都需要先与亡魂大战一场,削弱对方的实力,才能收服成功。
但林逐月并不需要削弱明秽的实力,她的灵力足够让她在明秽满状态时就发动牵丝。
明秽明白,不能和林逐月拼灵力。
他转过身,想要从牵丝的包围网中退出去。但他一回头,就碰上了手握妖刀绝刃的时灿。
那大概是时灿一生中反应最快的时刻。
他阴手握刀,横起右手中的绝刃,灵力形成刀鞘,包裹住蓝紫色的刀身。他以刀鞘最末端对着明秽狠狠一捅,将即将脱出牵丝返回的明秽捅了回去。
金色的牵丝贯穿了明秽的四肢、额头和心脏,明秽挣扎一番后,就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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