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必行是美德。
夜晚,时灿的皮肤不再瘙痒,他洗了个澡,洗去全身的薄荷膏,换好睡衣后又偷了林逐月的白桃乌龙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几下,蹑手蹑脚地溜进林逐月的房间,掀开被子躺到正在和周公下棋的林逐月身边。
林逐月半夜被闷醒了。
家里的两只猫,一只趴在她脸上,一只趴在她肚子上。还有个时灿,那么大个人,跟八爪鱼似的紧紧地扒在她身上。
林逐月挪开猫,又艰难地从人的桎梏里逃脱,叹了一口气,扭头出门去了时灿的房间,在时灿的床上躺下,又抖开时灿的被子盖好,仰头看着天花板,心想:
两米乘两米二的大床就是舒服啊。
林逐月闭上眼睛入睡,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她又溜回自己的房间,把法棍抱了过来,这才觉得人生圆满,入梦无憾了。
不过热恋期的时灿就是块牛皮糖。
林逐月早上醒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时灿就在旁边。
时灿抬起手,拉着林逐月的肩膀让她躺回来,一边嗅她头发上的雪松香,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几点了?”
林逐月道:“八点半。”
时灿打了个呵欠,道:
“还早,再睡会儿。”
时灿的自我管理能力还算比较强,只要没打游戏熬夜,早上必然在六点前起床,做早课,浇花,然后吃饭,生活规律。
他听说宫永元周末动辄睡到八点才起,一直管人家叫佩奇。此举误伤了一大堆人,恨时灿恨得牙痒痒的人又增加了。
如今天道好轮回,佩奇变成了时灿自己。
上人在怀,变佩奇又怎么样?
时灿抓着林逐月,赖床赖到九点,终于起床去洗漱。他刷完牙,含了粒葡萄味的清口糖,跑去隔壁亲林逐月的嘴巴,亲得林逐月在这十一月下旬还怪想吃葡萄的。
早餐是手工小笼包,搭配着紫菜蛋花汤,简单但鲜香。
林逐月和时灿火速解决早饭,前往二号赛场。
十点的时候,安排在今天进行的复赛首轮的第三第四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在一号赛场比赛的是昆仑分校极其擅长防御,甚至能以守代攻,素有金钟罩之称的姬子安,以及朝鲜分校的白山快刀宁从云。
在二号赛场的则是姚寒霜,以及朝鲜分校的魏天河。
在首轮比赛里,分校的选手一般不会遇上和自己来自同一校区的对手。但姚寒霜现在算是本部选手,给他安排个朝鲜分校的对手虽然不对劲,但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魏天河的能力是吸纳具有攻击性的灵力,再双倍而返,和本部的宫永元也算是同类型的选手。
宫永元在预选赛被淘汰,因此备受期待的兄弟阋墙没能搬上复赛的赛场。
不过没关系,还有同类型替身魏天河。
“其实我对一号赛场的比赛更感兴趣。”
时灿往二号赛场的观众席走,说道,
“姬子安大概是这几年来,最擅长防守的见习灵师。宁从云,听他‘白山快刀’的称号也知道,他是个强力的攻击手。我想看看他的刀有多快,错过今天这场比赛的话,可能就很难再有机会这么直白地观赏到了。”
时灿昨天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算答应了姚寒霜来看他的比赛。时灿不愿意做没信用的学长,所以万般不情愿之下,还是来了。
闻觅烟、叶阳嘉还有大部分一班同学,都去观看在一号赛场举行的比赛了。
只有宫永元在二号赛场的观众席上。
赛场上,姚寒霜正拿着手帕擦拭香炉,将香炉擦得锃亮后,他又检查自己携带的东西,铜钱,香烛,红线,符纸,样样不缺。
宫永元蹙起了眉,满脸担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掌心也微微冒汗。
“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跟被人害死的怨鬼似的。”
时灿拉着林逐月在宫永元旁边坐下,问,
“表弟的比赛就这么不堪入目吗?还是说,你担心他被人打成重伤?”
宫永元白了时灿一眼,说道:
“我怕他把对手打成重伤。”
魏天河也紧张坏了,正在和裁判沟通。
姚寒霜是在朝鲜分校念的启蒙部和初等部,魏天河和他差了好几个年级,但这并不阻碍魏天河听闻姚寒霜的恶名。
什么中元节夜晚暴打厉鬼,什么被困在山中后手撕邪灵,什么游船时遇见水鬼硬生生敲晕对方,还有发疯殴打班主任的前科……听听,听听,这是初等部学生能干出来的事吗?
十点差不多到了。
姚寒霜已经带着装备上场了。
但魏天河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十点零五分的时候,裁判走上台去,宣布道:
“魏天河同学身体不适,放弃本场比赛,姚寒霜胜。”
观众席上炸了锅。
“嘁,耽误时间……”
“走走走,去一号赛场,选手一攻一守的时候比赛进行得很慢的,说不定咱们还能赶上重头戏。”
“那个姚寒霜才一年级吧?魏天河为什么这么怕他?”
“谁知道呢?”
宫永元深吸了一口气。
姚寒霜不战而胜,宫永元心中的石头落地。他并不是在高兴表弟的胜出和晋级,他是在庆幸魏天河没有缺胳膊少腿。
“宁愿弃权都不跟他打啊。”
时灿用胳膊肘捅了捅宫永元,问,
“你弟是什么魔鬼吗?”
宫永元躲远了些,说道:
“他发起疯来的时候,那状态也没比魔鬼好到哪里去。”
时灿感兴趣地追问道:“嗯?说说?”
时灿想问,但宫永元却不愿意继续说了。
“哎,闷葫芦。”
时灿拉着林逐月起身,道,
“走了,咱们换场地,唉,大仙你走不走,我载你过去。”
宫永元摆摆手,拒绝道:
“不用了,我有车,你们先走吧。”
林逐月和时灿走到离二号赛场不远的停车场,坐上他们的四个圈,朝着一号赛场出发。
林逐月越发地感到好奇了:
“姚寒霜到底怎么回事?”
时灿握着方向盘,说道:
“多半和他家那个亡魂有关。比赛进行到后面,我或者你迟早会遇上他,到时候好好打一场,说不定就打明白了。”
他们赶到一号赛场时,比赛还在进行。
叶阳嘉正在场边吃奥利奥饼干,林逐月和时灿从高处冲下来,在两侧坐下,毫不客气地从叶阳嘉手里夺饼干。
突然被抢劫的叶阳嘉惊呼道:
“哎哎哎——畜生啊——!闻觅烟刚抢走半盒,你们给我留点吧……”
林逐月拿着饼干,问道:“觅烟呢?”
叶阳嘉指了指下方,说道:
“那儿呢,跟她的小姐妹们坐在一起。”
赛场上,两个少年一坐一立。
坐着的那个盘着腿,闭着眼睛,手中捻着一串小紫檀刻字佛珠,口中一直在念着什么,周身隐约能见金色灵光。
立着的身穿短衫,手中握着一柄刀,刀柄和刀身前半截皆是白色,且雕有鳞片。他动作极快地挥刀,观众席上的人连残影都没来得及看见,这柄白山刀便已经迫近了坐着的少年。
“铛——”
敲钟似得声音传遍全场。
白山刀的刀刃被金色灵光挡住,丝毫不能再近。
林逐月咬着饼干,含糊不清地问:
“他看起来好像是学佛的?”
“姬子安确实和佛家有那么点渊源。”
时灿直接抢走了叶阳嘉的整盒奥利奥,提起姬子安的背景,
“他爸是个出家人,后来还俗了,他妈是个佛道两家都沾点的人才,相当通透。姬子安命格很绝,若不修行,活不过虚岁十九。所以他从小就接触这些,也练得一身好本领。”
叶阳嘉补充道:
“在很早之前,很多灵师的命都很差的,为了求一线生机而走上了修行路。后来,生机求得了,修行也修成了,成了人人皆知的大师,被赞扬传颂,留名青史。”
观众席上谈话的功夫,赛场上的白山快刀宁从云,已经又斩了十一刀。这十一刀,快如流星,迅如雷霆,可皆被姬子安周身金光挡下。
时灿摇了摇头,叹息道:
“白山快刀,讲究一个‘快’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姬子安但凡露点空隙,马上就会玩完。但很可惜,姬子安的基本功太扎实了。”
就在此时,场上金光收敛。
姬子安起身,对宁从云道:
“宁同学,我要出手了。”
说着,他拽开了小紫檀木佛珠手串的线,捻起珠子,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将珠子弹出去。
宁从云拥有灵师学院四个校区最快的刀,时灿能刀劈叶阳嘉的枪射出的小五帝钱,宁从云当然也跟得上姬子安弹出的佛珠的速度。
他挥刀去斩——
金属刀刃对上木头珠子,经常砍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那不是什么木珠,而是坚硬的黑铁。
接了几颗木珠,宁从云手中的白山龙鳞刀的刀刃上竟然出现了豁口。
宁从云深呼吸,灵力灌入白山刀,旋身以快得看不见影子的刀法,接下了余下的木珠。
所有的木珠皆裂作两半后,宁从云握着已经变钝的刀,直奔姬子安。
姬子安拿出一直插在腰间的拂尘,右手握拂尘摇了摇,拂尘上长长的兽毛卷住宁从云的刀,姬子安背过身,右手拖拽拂尘,从背后摔向前方。
第137章 赶尸(二更)
紧握着刀的宁从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仰起头,咬了咬牙,神情痛苦极了。他挣扎两下,终究是没起来,彻底躺平了。
赛务组冲上赛场,喊道:
“医生!医生快过来!
医生简单查看了宁从云的情况,招手道:
“拿担架来,把人抬回医馆去!”
裁判在一片混乱中宣布:“姬子安胜——”
“这是什么摔跤比赛吗?”观众席上响起议论声,“昨天大魔王也摔对手,一个比一个会摔,一场比一场摔得厉害。”
时灿隔着人潮,看向正在关心宁从云伤势的姬子安,眼中带着笑意。
叶阳嘉抖了抖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饼干包装,发现只剩渣后,气恼地把包装塞进垃圾袋里,不爽地看着时灿,问:
“你好像对姬子安很中意?”
“哎,你这词用的……”
时灿顿了顿,又改了口,
“不过,我确实挺中意他的,这样的实力,才配当对手。”
时灿一向讨厌废物,欣赏拥有才能的人。不过他也不算是拜高踩低,毕竟他自己本身就很优秀,他的行为最多算是寻求同类。
林逐月登上赛场的那天很快就到来了。
她的对手名叫严逸宇,来自昆仑分校的五年级,是个赶尸人——不是突然翻到一本秘籍半路出家的那种,是真正的,世代相传的赶尸人。
赶尸、养尸、问尸这样的手艺,随着社会的发展,注定要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严逸宇家的手艺有幸保存下来,不知道还能存续多久,一代、两代或者三代……总之,能够大放光彩的时刻不多了。
时灿没在观众席上,而是在赛场边,将小熊帽子戴到紧张不已的林逐月的脑袋上,问:
“午饭想吃什么?”
林逐月开始报菜名:
“燕窝、鱼翅、海参、鲍……”
时灿食指曲起,敲了下林逐月的额头,道:
“你也不是很紧张嘛,还有心情开玩笑。”
过了片刻,时灿又说:
“行,努力打,不管输赢,我都把我爸珍藏多年的八头鲍拿出来炖了。”
正在执行长期任务的时英韶打了个喷嚏。
时间接近上午十点,林逐月登上赛场。
严逸宇尚未登场,赛务组正在帮他把带过来的棺材搬上场,一共八口棺材,呈弧形摆在赛场边缘位置。
严逸宇慢慢地走上来,他手中握着旗杆,巨大的黑绿色旗帜飘扬在寒风中。
十点整,裁判宣布道:
“比赛开始——”
林逐月和严逸宇站立在赛场两边,谁也没有冲上去。
严逸宇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逐月,问道:
“我听说,你去博南治过尸?”
林逐月点点头,如实回答道:
“老师带我去的。”
严逸宇问:“有什么感想吗?”
“……养尸人犯下大错,引发了大乱子,其实只是想要保存和传承先祖的手艺,令人有些唏嘘。”
林逐月握紧反曲弓,说道,
“那些古尸都只顾着逃跑,并不伤人,所以我没能领教过它们的厉害。”
“不过,我的朋友和我说,学长你是很厉害的。”
“过奖。”
严逸宇谦逊的同时没忘记进行清晰的自我介绍,他举起旗帜,道,
“不过,我是赶尸人,不是养尸人。博南省的养尸人,是以法术和阴气驱使尸体,将尸身当做武器。而我和我的先祖所做的,是让客死他乡的尸体走回到他的故乡,入土为安。”
严逸宇朝着林逐月挥下旗帜,道:
“我会让你,让在场所有人,亲眼看到真正的赶尸术。”
话语落下,他背后的八口木棺破开,被布裹着的猪、羊、鸡、鸟从棺中站起,它们似乎才刚死没多久,味道很冲,但被布裹着的身体看起来还是丰满的。
观众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不用人尸吗?”
“他要靠这些东西取胜?”
林逐月也蹙起了眉。
“赶尸术只能用在比较新鲜的尸体上。”
严逸宇有节奏地摇起旗帜,那些慢吞吞地从棺中起身的尸体,动作正变得灵活且迅捷,说道,
“我要是用了人尸,我现在要做的就不是上场比赛,而是被警方调查了。”
已经逝去的动物们朝着林逐月冲来。
在严逸宇的操纵下,动物们展现了很多不属于它们的特点。
猪的速度变得非常快。羊站了起来,后蹄着地奔跑,那模样和人似乎也差不多。鸡的脑袋伸得长长的,就像蛇一样。最恐怖的是鸟,它张开嘴的时候,嘴巴里竟然生出了尖锐的牙齿。
林逐月当即召唤了金珀火。
金珀火散做细碎花瓣,朝着前方飞去。它们最先触碰到猪,花瓣炸开,金珀火吞没了猪尸。但下一秒,猪尸就完好无损地从金珀火中冲出,直直地撞向林逐月。
林逐月扔出一张白纸:“纸结界!起!”
四方形的结界升起,将林逐月护守其中。
对灵体而言十分坚固的纸结界,很难抵挡物理意义上的冲击。纸结界才刚刚升起,就被俯冲下来的鸟尸啄出一个洞。
“我知道你的灵武金珀火克制阴气。”
严逸宇有条不紊的舞动旗帜,说道,
“如果你遇上的是博南省的养尸人,你的灵武是绝杀。但很遗憾,我赶尸并不依靠阴气和法术,我依靠的是——”
林逐月一箭射穿了飞鸟:“蛊虫。”
鸟尸被箭矢带着向后飞去,落在地上,挣扎两下,吐出一条虫子。虫子在地上爬了没一会儿,就化成黑水,再没动静了。
“你的赶尸术,是将蛊虫种入尸体,控制头颅、四肢、躯干的神经、筋脉和肌肉,再以旗帜发号,让它们按你所想的那样动起来。”
林逐月再度拉开反曲弓,说道,
“我今天携带的这把弓上刻了化蛊符,蛊虫只要碰到我的箭,就会化成水。”
严逸宇道:“你研究过我?”
林逐月把问题丢回去:
“你不是也研究我了吗?”
“鸟身体里的蛊虫好找,猪和羊的体积大得很,你的箭能射中蛊虫吗?”
严逸宇深吸一口气,更为卖力地挥起他的旗帜,道,
“还有,如果数量足够多的话,你应付得过来吗?”
老鼠、蛇、虫子从八口大开的棺材里爬出,称不上密密麻麻,但二十只还是有的。
林逐月不知道赶尸术是否能让尸体入土为安,但她知道,自己要是被这些东西爬了,铁定能入土为安。
林逐月心一横,绕着赛场边缘跑了起来,她一边跑,一边将弓箭搭上弓弦:
“学长,我和我朋友在对你进行研究调查的时候,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严逸宇问:“什么?”
林逐月回答道:
“蛊分子母,持有母蛊,才能控制子母。你放置母蛊的地方,在哪里呢?听说很早以前的时候,你们把母蛊种在自己身上,但后来你们不这么做了……”
林逐月虽然在提问,但她的眼睛,却紧紧追着严逸宇的旗帜。
严逸宇一怔。
林逐月拉开弓弦,瞄准旗帜。
严逸宇迅速地转着手中的旗杆,打算将旗帜卷起来,以避过这一箭。
他的母蛊其实没有养在旗帜里,而是在旗杆中。但是,他的旗帜是特制的,如果被损坏了,修补起来会很麻烦。
可林逐月就是猜中了他会收旗,她丢掉带着锋利箭镞的箭矢,金珀火凝成新的箭矢,离弦而去,正中严逸宇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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