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一定要帮几个有潜力的女儿找到有钱的人家,特别是大女儿简,这样她们才有能力好心的救济晚年可能流离失所的妈妈和姨妈。
海瑟尔终于放弃挣扎了,决定等遗产继承后再给姐姐一个大惊喜。
直到晚餐摆好后,贝内特先生才下楼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
今天的晚餐贝内特太太下了血本,以乡绅家庭餐桌上的最高规格给海瑟尔接风。
她让厨娘拿出了前不久内瑟菲尔德的宾利先生赠送的鹿肉,以烤鹿肉配樱桃酱作为主菜。
她甚至还拿出珍藏起来待客的克拉雷特红酒。
海瑟尔这下真正感受到了贝内特太太对自己的思念和爱了。
她或许有诸多的缺点,但对自己的家人总是全心全意的爱着的。
餐后的话题变成了后天要在内瑟菲尔德举办的舞会。
莉迪亚骄傲的说是自己向宾利先生请求,他才同意举办这次舞会的。
贝内特太太也向海瑟尔解释:“之前宾利小姐邀请简去内瑟菲尔德做客,可怜的简因为淋雨病倒了,在那里借住了几天。我们去探望的时候,宾利先生同意了要办一场舞会。”
伊丽莎白有些恼怒的说:“妈妈,希望你下次不要再以简的健康为代价让她去接触宾利先生了!”
贝@内特太太不以为意:“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你看看现在简和宾利两个好的蜜里调油似的,要不是为了准备舞会,宾利先生恨不得每天都来我们家呢。”
简红着脸低头绣起了手帕。
海瑟尔才意识到,嚯,原来已经错过了开头,现在已经是简冒雨去宾利家做客后感情升温的时间点了。
海瑟尔对原著的时间线记得不太清楚,但对于这个关键情节还是有点印象的。
这会儿贝内特太太正在忙着确定简后天的着装和配饰,她将女佣们指挥的团团转,务必要让简在内瑟菲尔德的舞会上艳压全场。
她一会儿让人从简的房间里把礼服都搬出来,说要重新缝上花边;一会儿又让人去找她自己的首饰,说要选一条合适的项链给简戴。
基蒂和莉迪亚嚷着也要戴,玛丽安静的坐在姨妈旁边,两个姐姐也凑在一起讲悄悄话。
海瑟尔突然想起还没有把箱子里的礼物拿出来,下午乱糟糟的不太方便,就只送了在伦敦买的礼物。
海瑟尔请玛丽去帮忙叫正在收拾行李的蕾娜,让她把那只装着礼物的箱子拿到起居室来。
玛丽很听话的跑出去了。
贝内特太太问:“你下午不是已经送了礼物吗?还有别的东西?”
海瑟尔说:“我之前做伯爵夫人的时候也是有一些拿的出手的首饰的,想着给几个侄女一点小玩意儿戴着玩,刚刚差点忘记了。”
贝内特太太一听,连忙点头:“要是有合适的项链可得拿出来借简撑撑场面,将来她成了内瑟菲尔德的主人可就什么首饰也不缺了。”
姐妹们听说还有礼物,都忍不住又聚集过来。
过了一会儿玛丽兴奋的跑回来,说:“蕾娜马上就来,姨妈,那个箱子好沉呀!”
等蕾娜出现在起居室,贝内特家的小姐们才知道那口箱子有多重。它尺寸并不算太大,却需要两个人一起才抬得动。
贝内特太太惊讶的问:“这里面装的是石头吗?”
海瑟尔说:“最重的其实是外层的箱子。这是用桃花心木做的箱子,四角还包着刻有劳伦斯家族徽章的厚重银角,上面的锁是最精密的黄铜密码转轮锁。”
听到这里,连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贝内特先生也凑近过来,他拿着看报纸用的放大镜仔细的观察。
没有人说话,海瑟尔在异常安静的期待中转动转轮锁,打开了箱子。
箱子的内衬是深蓝色天鹅绒的,里面划分出六个格位,每个格位里严丝合缝的放着一个山羊皮首饰匣,每个匣子上面系着绣有不同名字的绿色丝带。
海瑟尔看着贝内特太太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一下这个讲话不过脑子的姐姐。
“姐姐,我虽然结过婚又没什么嫁妆,但我好歹也嫁过伯爵,送侄女们几件首饰还是没问题的,就怕姐姐瞧不上我的东西呢!”
贝内特太太毫不在意自己刚刚说的话被打回来。
“这我哪敢瞧不上!即使里面装的真是石头,就这箱子和几口匣子,就能给你侄女们添嫁妆了。”
海瑟尔对姐姐的厚脸皮无可奈何,只能在侄女们的撒娇催促下放过她。
海瑟尔先打开左上角的第一个匣子,那是送给简的。
“给简的是一套天然南洋珠首饰,里面有一条珍珠项链和配套的水滴形耳坠。”
海瑟尔把匣子递给简:“你舅妈告诉我你正在适婚的年龄,性格又很温柔,我就觉得这套光泽温润、象征纯洁和高贵的珍珠首饰最适合你。”
简十分感动。她本来就是心思细腻的人,之前就为姨妈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现在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更是又开心又觉得不好意思。
简想要推辞,贝内特太太却嚷嚷着挤到她旁边:“上帝啊,有这样慷慨大方的姨妈真是你们的福气。这样好的珍珠给简结婚的时候带都足够了。”
基蒂和莉迪亚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跃跃欲试的想要拆自己的匣子。
海瑟尔让她们自己拿有自己名字的匣子。
给基蒂的是粉色蓝宝石花簇手链,而莉迪亚的是镶嵌有钻石的铂金可拆卸鞋链。
莉迪亚简直高兴坏了,大喊着让女仆去楼上拿她的舞鞋,她要立马扣上试试。
海瑟尔给伊丽莎白准备的是一把钻石星芒发梳,可以插在发髻上,实用又华美,她觉得这种清新脱俗的闪耀物件特别适合伊丽莎白的性格。
姐妹们都围在一起交换欣赏着各自的礼物,连最沉稳的简都忍不住兴奋的评论着。
海瑟尔把属于玛丽的匣子打开,拿出里面那只用淡蓝色托帕石和紫水晶交错镶嵌而成的钥匙形状的胸针,亲自帮玛丽戴在胸口。
“果然很合适。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还是要好好打扮一下,要看书就去问你父亲要,别再把钱攒着买书了。”
玛丽瘪了瘪嘴,在海瑟尔温柔的目光中快要哭出来了。她总觉得海瑟尔不是长辈,而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总是特别懂她。
海瑟尔笑着把玛丽推到姐妹们中间,她迅速被围起来,加入了围观礼物的行列。
海瑟尔转头看见,贝内特太太居然难得安静下来,看着女儿们挤在一堆又笑又闹。
她对海瑟尔说:“我居然想起来了二十年前妈妈把她的首饰盒拿出来给我们两个分享的时候了。那会妈妈送的首饰可没有今天你这里的品相好,可你兴奋的要把房顶掀翻了。一转眼这么多年了。”
贝内特太太的表情怀念又欣慰。
其实海瑟尔根本没从记忆里翻找出她描述的那个画面,或许是因为它早就被后来无数次得到更高昂珍品的喜悦覆盖了。
可没想到看起来没心没肺、粗枝大叶的贝内特太太却还记得那个场景。
相处的这几个小时,其实加深了海瑟尔对贝内特太太的刻板印象。
她似乎确实如书里刻画的那样,无知,浅薄,虚荣,坚信女性只有嫁个好人这一条出路。
但她同时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她用百分之一百的力气爱着她的家人,为她们身上的好事高兴,也为她们的不幸焦急。
海瑟尔前世亲缘淡薄,所以更容易被这样外放的热烈感情打动,很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
如何开口。
不过贝内特太太没有给她机会,她迅速从回忆中抽身出来,作出总结:“由此可见,宁愿嫁有钱的短命鬼也不能嫁贫穷的老寿星啊!”
感动的氛围一下就别打破。
她催促着海瑟尔去打开最后一个属于她的匣子,海瑟尔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如果有哪一天贝内特太太没有提到结婚嫁人这个词,海瑟尔一定会怀疑她被穿越了。
给贝内特太太准备的礼物是最贵重的。
那是一条黄金镶祖母绿吊坠,中间是一颗硕大的枕形祖母绿宝石,周围点缀着一圈老式切割钻石,在昏黄的烛光下闪闪发光。
贝内特太太捧着它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女儿们围在她身边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好一会儿,她才憋出一句:“上帝啊,这得值多少英镑啊,等我戴着它去舞会上,卢卡斯太太一定会羡慕疯了!”
这是一个漫长而快乐的夜晚,贝内特家的起居室变成了整个的德比郡最快乐的地方。
没有女人不喜欢精美的首饰,更别说还是意料之外的天降横财。
海瑟尔也被这种快乐感染了。
当富婆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可以无条件的按照自己的意愿花钱,为自己在意的人买单简直是太有成就感了。
海瑟尔高兴完就去睡觉了。坐五个小时的马车可比坐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还要难受,沾上床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但是楼下主卧里的贝内特太太却很晚还没有入寝。
她先是上蹿下跳的寻找可以安全的放置首饰的地方。
她坚持认为不能将它和别的首饰放在一起,不然佣人或者来做客的熟人很可能顺手将它偷走。
她甚至试图将它藏在柜子顶部,不过考虑到积灰问题还是放弃了,最后她决定暂时放在枕边的床头柜上,那样今晚她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它。
等躺到床上之后,她又开始缠着贝内特先生讲话。
“海瑟尔真是富贵了,果然当过伯爵夫人就是不一样,这样好的东西哪怕戴到皇宫里去都不会丢人。”
贝内特敷衍着嗯了一下,开始打起来呼噜。
五分钟后他又被太太推醒。
“看来至少伯爵活着的时候,她是过过好日子的,难怪这死丫头这么多年不联系我们这些亲戚,原来是快乐得把我们全忘了。”
贝内特先生感觉要被太太逼疯了,她已经讲了一个小时了。
她又说:“不过她肯定也是吃了苦头的。要是在年轻的时候,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至少要毫不客气的怼我五次。可你看怎么着,她居然只反驳了一次,其他时候甚至能保持微笑。我可怜的妹妹,她一定是遭遇了精神上的可怕折磨。”
贝内特先生忍无可忍,大喊一声问她是否完成了今天的演讲了,如果讲完了他必须要睡觉了,因为现在距离他的正常入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贝内特太太只好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两天,海瑟尔亲身体会到了社交舞会作为乡村最重要的娱乐活动有多么兴师动众。
贝内特一家对这场舞会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这两天,蕾娜试图在闲暇的时候找女佣们聊聊天,走到哪里都要有自己的人脉是一个成熟的贴身侍女必备的素质。
不过她失败了。
她垂头丧气的告诉海瑟尔,这栋屋子里根本没有哪怕一个闲着没事干的女仆,她们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詹森太太也一本正经的表示,就是凡尔赛宫召集全体有头衔的贵族夫人参加宫廷晚宴也不过如此。
海瑟尔笑着倒在旁边的玛丽身上。
玛丽的房间隔壁正好是一间面积较大、采光优越、专供女客休息的客房,贝内特太太就把海瑟尔安排在了这里。
由于整栋宅子里只有海瑟尔和玛丽两个人不用为舞会的造型和着装做过于充分的准备,所以玛丽白天就拿着书待在了海瑟尔的房间里。
不过玛丽虽然不愿意在选衣服和做造型上浪费时间,但她对这样规格的晚会还是保持期待的。
她上午在海瑟尔房间看书聊天,下午则练习巩固打算在舞会上弹的钢琴曲。
玛丽告诉海瑟尔,她准备在舞会上弹奏舒伯特的圆舞曲或者肖邦的波兰舞曲,因为它们比较适合舞会的氛围。
海瑟尔好奇的问:“你的钢琴水平怎么样?我是说,在同龄人里是什么水平?”
玛丽理智客观的评价了自己的水平:“我的钢琴水平在附近的小姐中应该能排到前几名,因为我已经自学掌握了热情奏鸣曲的大部分章节。但是肯定不是最好的,毕竟梅里顿的布莱曼小姐家里请了专门的钢琴教师,听说她已经能弹完克莱门蒂的练习曲了。”
海瑟尔对玛丽的演奏表示期待。
另外她也非常期待见到原书的男主达西先生还有舞会的主人宾利先生,这两个受到后世无数人追捧的男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
内瑟菲尔德的舞会日如期而至。
吃过午餐后,海瑟尔决定先好好午睡一会儿,提前两个小时爬起来画个简单的妆容就行。
大概是刚毕业找工作那会睡眠严重不足,海瑟尔现在最喜欢的活动就是睡觉。可惜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每天早上必须在规定时间共进早餐,这导致她这个月一天懒觉都没有睡成。
所以,海瑟尔只能抓住下午自由活动的这段时间好好补个觉。
不过总的来说,经济自由又没有人管已经足够幸福了。
不愁生计就可以不用时刻想着挣钱,结过婚就不用想着提升自己以便嫁入豪门。姐姐贝内特太太有一大家子女儿要管没时间盯着一把年纪的妹妹,詹森太太和蕾娜也没有权利过问主人的安排。
所以海瑟尔有时候觉得,在这个时代,有一定遗产的寡妇可能是女性中最幸福的群体了。
还没等海瑟尔把自己摊在床上,贝内特太太的大嗓门就刺破了平静的午后。
“露西,你看你干了什么!上帝啊,你这样笨手笨脚的女仆早就该被赶出家门!”
贝内特太太愤怒的吼叫声直穿三楼。
蕾娜八卦的跑到楼梯间向下张望,想看看露西做了什么让一心期待舞会的贝内特太太如此生气。
蕾娜跑回来向海瑟尔汇报:“露西把简小姐晚上要穿的礼服背后划破了,那似乎是一件真丝礼服,一根短短的木刺就能划出一大条口子。”
她非常能共情露西:“那种礼服是最容易挂坏的,特别是在非常忙碌的时候。我当年也弄坏过一件,幸好夫人原谅了我。”
海瑟尔好奇的问:“你和那个露西很熟?”
蕾娜点点头:“她是前不久新来的女仆,还没有承担太多的工作,所以她是这几天最闲的人。我们昨晚还互换了零食!”
海瑟尔对蕾娜的社交能力十分佩服,在加德纳家她也迅速的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女佣变成了小姐妹。
贝内特太太崩溃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
海瑟尔想了想,让詹森太太帮忙找一件简能穿的裙子送下去。
詹森太太是隐形的时尚女王,对海瑟尔的每一件礼服如数家珍。她思考了一下简的风格,就立马锁定了目标。
毫无疑问,她能在五分钟内平息贝内特太太的怒火,还海瑟尔一个清静的午觉。
詹森太太也非常疑惑,在王室面前都能镇定自若的夫人怎么会有如此一惊一乍的姐姐。
她十分佩服贝内特太太到了这个年纪还能这样中气十足,不过为了所有人的清静,她一改往日的稳重,矫健的走下楼敲响了贝内特小姐的卧室门。
几分钟后,她成功了捍卫了海瑟尔的午觉。
海瑟尔愉快的睡到了下午四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晚上的妆造并穿戴整齐。
海瑟尔望着镜子里风情万种的年轻夫人暗自欣喜,有这样美丽的一张脸真的做什么都很难不开心啊。
“谢谢你,詹森太太。你有这样熟练的技术和高级的审美,即使在伦敦也会受到太太们的追捧的。”
詹森太太仔细检查着海瑟尔的妆容,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声说说:“您一定会是今晚最美丽的女人。”
海瑟尔俏皮的对她眨眨眼:“哦,我可不需
要,要是坏了我姐姐找女婿的大事,她可饶不了我。”
海瑟尔掐着点下楼到起居室的时候,贝内特一家已经都到齐了。
海瑟尔惊讶的问:“这么早就要出发吗?”
贝内特太太兴奋的迎上来:“不,当然不,我们可是主人亲自上门邀请的贵宾,要稍微晚一点到才好。”
她招手把简叫过来,接着说:“我亲爱的妹妹,你是多么仁慈的姨妈啊,今天要是没有你的慷慨解囊可就全完了。你快看看,这条裙子多么适合简呀,她果然天生就是要嫁给有钱人的!”
简羞涩的走上前来,能以最美的模样去见心上人她显然也很高兴。
“谢谢你,姨妈,我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你才好。”
只见她穿着一身银线织花白锻做的长裙,走动时流淌着如月光般的光泽。高腰线的设计和自然垂坠的裙摆完美的展现出她流畅的线条。配上那条珍珠项链,简看起来仿佛是伦敦上层阶级的贵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