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点加一下呀」
运营木木非常自然把Vivienne的微信从大群里推给她。
「一定要加吗？」
「你不想加吗？」
「为什么呀？」
「老板说以后让Vivienne带着你学习」
「你不加怎么交流啊？」
「我可以跟你交流呀」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运营」
「只负责数据方面的」
「内容这些还得你跟他交流」
「那可以委屈木木在中间帮忙传话嘛？」
「拜托拜托」
纪晗熙知道这事很为难，可她真的不想用自己的号去加他的微信，她愿意多出点辛苦费给木木，只要别让她加微信。
「虽然我也想帮你」
「可我」
「没有加上他的微信」
「很少有人能加上」
「不过这回老板指名让他带你」
「你肯定能加上的」
纪晗熙悬着的心嘎巴一下死了，说来说去还是必须得她自己加。
「Vivienne很厉害的」
「他的商业价值超级高」
「你应该也刷过他的视频吧」
「你不羡慕他有那么多奢侈品吗？」
「他有两个抖音号」
「一个用来做变装和美妆的」
「一个用来直播的」
「美妆那个90%的女粉」
「平常随便发个化妆品的广」
「1～20s的报价几十万」
「21～60s的报价上百万」
「直播那个专门收割男粉」
「他往那里一坐」
「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大哥库库刷钱」
「一晚上几百万」
「你不想要吗？」
纪晗熙盯着不断弹出的消息，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好多钱好多钱好多钱……
「你这么漂亮」
「跟着他好好学」
「以后也能做到的啦」
「就算是这样」
「你也不加吗？」
加，必须加！
就算再讨厌他，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纪晗熙点开他的名片，一咬牙，点了添加好友。
她想……就算自己主动加他，他也不一定愿意通过，毕竟上次跟他闹得不太愉快，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为难她。
然而，五分钟后，那边弹出灰字提醒：
“vivin_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以上是打招呼的消息。”
居然就这么……通过啦？
纪晗熙盯着页面，皱眉思索他的用意但终究没思索出来，点进他的朋友圈翻看，发现里面的内容就是微博与抖音的整合，没什么新意。
「我加上Vivienne的微信了」
她给木木发去一条消息，对方很快就回复：
「哇！这么快？！」
「那以后要多跟Vivienne老师交流哦」
纪晗熙如鲠在喉，但还是乖巧回了个嗯。
时间很快到周六，这天应该确切算她上班第一天，公司是轮休制，365天都在运作，所以她去了不用担心没人。
明明已经十月底了，南方的天气却反常的湿热。她今天穿了一件纯色吊带，一条牛仔短裤，脸上的妆容很淡，长长的黑发垂下，没有任何装饰，可就是这种极简极素的穿搭，越能显出身材和颜值，看上去又纯又辣。
来到公司，运营木木已等候多时，她知道她要来，特意调休到今天上班。
木木给她介绍了公司博主的大致情况，然后把她领到内容部A区，这里有十几个工位，大部分人都不在，只有稀稀拉拉两三个人，两三个人正在给自己化妆，看到有人进来也毫不在意。
其实这些博主们不用坐班的，她们不像运营行政财务这些工作，需要朝九晚五的打卡。她们只需要策划好内容和自己的团队拍出好作品就行，只要能赚钱，天天不到公司也没事，时间上非常自由。但她们在家闲得无聊，就会跑到公司来找人聊天。
“哟！新人呀！长得不错，很有潜力的样子。”坐在窗边的姐姐正在涂口红，看见纪晗熙就笑着调侃道。
纪晗熙认识她，也是网上很有名的颜值类博主，名字叫南枝。她的变装主要是古风方面，风格非常多样，自己很早之前就已关注过。
“来来来，坐这边，跟我聊天。”南枝拍着旁边的空位向纪晗熙招手。
“那南枝姐先带她熟悉熟悉，我去工作了。”木木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纪晗熙坐到南枝身边，很自然地跟她搭上话，她从来都不怯场，面对喜欢的博主虽然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欣喜。她说了很多自己以前怎么关注她怎么喜欢她的事，把南枝听得心花怒放，狂拍大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概！
“欸？！下面那辆劳斯莱斯是谁的？好显眼的颜色啊，之前怎么没看到过？Vivienne换新车了吗？”
正对面的女生看着窗外突然说道。
所有人都被吸引往下看去，果然停车场新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车身被改装过，车膜也改过色，土豪金加大标志，看上去相当夸张。
“不可能啦，他虽然爱炫，但绝对不会用那么土的颜色。”
“那是谁的？”
“好像是Vivienne的榜一，昨晚直播时怒砸1000个W，就为今天能见一面。”
“我去！这么壕？！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粉丝啊？”
“我也想要，都不用1000W，100W我就满足了！”
纪晗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劳斯莱斯，很早之前听说过这些豪车，但没有认真关注过，这回亲眼看到，不由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幻影的价格。
790～986W。
不出所料的非常贵，这应该还是落地前的价格，落地价估计没有1000W下不来。这群该死的有钱人，她现在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仇富。
“你们怎么都围在窗边？”
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家转身望过去，看到他站在门口。
纪晗熙发现，老板今天又换了一套名牌运动装，她好像没看到过他穿别的衣服，每天都是各种运动套装不停轮换。
“晗熙啊，刚好你在这儿，帮忙送两杯咖啡去楼上好不好？”
老板语气挺好，有商有量的样子，但旁边的南枝姐姐突然攥紧她的胳膊，偷偷向她摇头，示意她拒绝。
“老板我……”
“怎么？南枝不想让她送，是想自己送啊？”
老板明显看到她们的小动作，才会说出这种话，南枝姐一下子就泄了气，抓着纪晗熙胳膊的手也松开。
“你看，你又不愿意送，干嘛阻止别人送嘛？晗熙啊，Vivienne平常在13楼，不怎么下来，你既然都确定给他带了，就得多接触多交流，我让你送咖啡呢是给你制造机会，跟他搞好关系，这样的话，他才愿意认真教你，你说是不是啊？我是很看好你的，相信你以后能成为超过他的大网红，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
全天下的老板都是一样的，都通用同一套洗脑话术，让你帮忙做事时，各种鼓励寄予厚望，让你斗志满满心甘情愿地去做。
纪晗熙又转头看了眼楼下的劳斯莱斯，然后回道：“可以，我马上送上去。”
“对嘛，这才对嘛。”老板心满意足地走了。
南枝叹息着对她摇头：“傻孩子。”
“怎么了南枝姐，送咖啡是很可怕的事情吗？”
“走，我教你去弄咖啡，边走边说。”
南枝带着去到一个装修精致的茶水间，茶水间里的东西很少，一看就是专属于某人的定制空间。
“可怕的不是送咖啡，可怕的是Vivienne……公司里有人是他的重度脑残粉，我不方便在外面说，我在这里小声跟你说。”
南枝简明扼要地向她说了很多送咖啡时要注意的事项。
“Vivienne的办公室铺着昂贵的意大利纯手工羊毛地毯，他不允许单价五位数以下的鞋踩在上面，送咖啡时千万不能误踩，不然他能把人骂到离职，这事已有前车之鉴。”
“13楼全是奢侈品衣服和包包，那是他家里装不下挪了部分到这里，送咖啡的时候千万不要乱看，不然会遭到他的冷嘲热讽，把人贬得什么都不是，从心理方面被各种摧残尊严。”
“还有，他不喝星巴克，他闻一下就会丢掉，还会骂几十块钱的廉价饮品是不是想喝死他？”
纪晗熙默默退出准备点外卖的小程序，“那他喝什么咖啡呀？”
她本来也没打算点星巴克，刚才是想给他点库迪咖啡的。
“这不就带你来了吗？这是Lamarzocco意式咖啡机，旁边有Geisha和Blue Mountain No.1的咖啡豆，全都贵得要死，2000/磅呢。”
“美元吗？”
“疯掉啦，是人民币啊。”
“抱歉，最近有点快不认识钱了。”而且什么东西都以W为单位，她也快不理解这个单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只喝手磨咖啡，而且特别刁钻，咖啡的温度和浓度必须按照他的要求来，不然他会非常生气。这里有咖啡机的使用说明，你第一次不熟得研究好久，我来帮你。还有这里，贴的是他的一些要求。”
纪晗熙看着那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便签，感觉一阵眼花，心里想着这么多字复制到拼多多会有反应吗？
在南枝姐的帮助下，终于弄出两杯咖啡，装在鎏金骨瓷杯里，看上去非常精致高级。
“等一下。”
纪晗熙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从小包里取出气垫，给自己补了下妆，又把头发整理了下。
“这是干什么？该不会是要……色诱Vivienne？他可不一定喜欢女的，他的取向很可能跟你一致，你这样只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我怎么可能色诱他啊？！”
纪晗熙惊到瞳孔地震，她简直要被这话给吓死。疯了吗？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
“南枝姐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担心我，我先上去咯。”
13楼，当初陪学长来面试时，前台小姐姐还特意提醒过不要到这里，刚才又听南枝姐说得那么魔幻可怕，她心里就异常好奇，想要亲自看看这到底是怎样的魔窟。
一层楼的电梯仅需几秒，随着一声清响，纪晗熙迈出电梯口。
出现在眼前是一座微缩的专属于个人的顶级奢侈品商场，里面的衣服包包珠宝数不胜数，她甚至觉得比商场还要更胜一筹。整体装修是偏性冷淡风，但正是这种极简，才更衬托出奢侈品的质感和高级。
她实在是忍不住环顾四周，出现在眼前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物品，而是真金白银的钱，好多钱好多钱好多钱……
视线落在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身上时，不由一惊，迅速回神。
她刚才差点沉浸在奢侈品的海洋里忘乎所以，忘记这一切都是属于那个娘娘腔死妖男的。
Vivienne的办公室非常简单，但是中间横亘的乌沉色大长桌无形间给人巨大的压力。他在桌子的一头，给他打赏的土豪在另一头，两人之间被桌子隔开，似乎有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身体微微后倾靠着真皮座椅，显出疏离与排斥姿态，细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缠绕着发尾，漂亮的眉头似蹙未蹙隐约透出丝不耐烦。
直到电梯门开，有脚步声响起，他的长睫抬起，目光越过重重障碍准确无误地落到来人身上，轻蹙的眉头才稍缓。
纪晗熙被他看得发冷，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空调开得太低导致的。
她都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等她看到他时，他的目光就已经停在她身上……
重金打赏的土豪是位富二代，看上去年纪不大，穿衣风格和座驾品味都显示出他高调张扬的性格。
此时此刻，本该受到主播尊重与礼遇的富二代榜一，正满脸愁容地在倾诉什么。
纪晗熙走近时才听清楚，他在抱怨自己的家世。
“我爸有几十个亿的资产，我妈也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家里只有钱没有爱，我在那个冷冰冰的大别墅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从小到大，我只要想找他们，他们就会给我钱，但从来没有给过我爱，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Vivienne？”
“我有的时候真恨，恨家里为什么这么有钱？之前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说什么要跟我一起创业，其实是想骗我的钱，他们害我创业失败，害我年近三十还一事无成，只能依靠家里的钱生活。”
“家里那么多钱，可没有一分钱是我赚的，你能明白我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吗？当年创业失败我差点寻死，要不是被人及时拦住，我可能真的就死了！”
他滔滔不绝的诉苦结束后，从最开始就保持缄默的Vivienne终于开口给出第一个建议：
“现在死也不晚。”
“你…你说什么？”富二代有些难以置信，Vivienne居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是来寻求安慰的，他不是真的想寻死，对方应该温柔地抚慰他寂寞的心灵，而不是劝他去死。
“你是听不懂吗？我说你现在死也不晚。”
对方明知故问的表情让他厌烦，所以带着恶意又重复一次刚才的话，但是语气加重几分，似乎真心实意期望他现在就死。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花了那么多钱却得不到安慰的富二代，有些恼羞成怒。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话呢？不是你自己说想寻死吗？当年被人拦下，现在还念念不忘，我善良又好心地给你提个建议，你生气干什么？”
Vivienne故作无辜地看向他，微微偏头，长发从肩上逶迤而下。
“我…我我……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念念不忘寻死这件事。”富二代看着他的脸，心里的怒火顿时消散，说出的话也磕磕绊绊。
Vivienne的脸实在太过美艳，虽然明知道他本性恶劣不堪，说话极其过分，可再痛恨也欲罢不能。
他太漂亮了，漂亮得像误入凡间的神造物，自己至今没有遇到过比他更漂亮的人，谁让自己太好色，尽管被羞辱被嘲讽，但只要能看到这张脸，这些都不算什么。
纪晗熙清清楚楚听到他二人的对话，虽然她觉得富二代这种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行为又蠢又烦，但更觉得Vivienne直白的说话方式过分恶毒。
哪有人直接劝人去死的？如果让纪晗熙来说，她肯定柔和很多，她最多阴阳怪气地暗示炫富的都去死，才不会这样挑明。
“Vivienne老师，你要的咖啡到了，客人，这是给您的。”
清灵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尾音带点婉转的绵柔，格外撩拨。
富二代一听这个声音，就感觉来人相貌肯定很不错，好奇地转头望去。
然而对方已经走到他身边，他转头的那刻，对方正好倾身摆咖啡。柔软的黑长直发从肩头滑落，发丝拂过他的面颊，发稍擦过他的胳膊，痒痒的，挠人心。
少女细白的指撩起垂落的发丝，将它捋到耳后，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富二代倒吸一口冷气，怔怔地看着她。
太太太……太漂亮了！而且是不加修饰的纯天然的漂亮！她只穿着白色吊带和牛仔热裤，素面朝天，没有任何妆容修饰；柔软的黑发，毫无染发痕迹，更没花哨饰品，就这么水灵灵清净净的一个美人儿。
他回忆起刚才发丝从他脸上轻轻滑过的情况，总感觉鼻尖若有若无地萦绕着香味……
纪晗熙很满意富二代看自己看到入迷而呆愣的反应。她刚才一步步走来时，就将发丝倾落的时间，发梢波及的范围，还有撩开发后侧颜露出的角度，全部算计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最终结果也如确实她所愿。但稍微意料之外的是……Vivienne的目光。
他的目光从她指尖到长发再到脸上，极其缓慢且意味深长的一眼。
纪晗熙总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小手段都在这目光中暴露得一清二楚。
她有一瞬间的胆怯，但很快又挺直腰背。不用害怕，她本来就是在耍心机，她本来就是想抢走他的榜一！他发现了又如何呢？哼！她才不怕！
送完咖啡后，纪晗熙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转身离去。只是走路的姿态优雅婀娜，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知道那惊鸿一瞥已足够惊艳，再黏在旁边搭话聊天就显得刻意做作，有些东西过犹不及。
适当留白，更容易让人魂牵梦萦。
走到在玻璃门的拐角处，纪晗熙眼角的余光瞥到Vivienne，她忍不住勾起一个挑衅且势在必得的微笑。
纪晗熙回到楼下时，南枝赶紧围过来，询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骂你欺负你？”
“南枝姐……”纪晗熙委委屈屈一声，然后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没事的，Vivienne老师什么样的性格，你们还不清楚吗？我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南枝姐不用担心我的。”
她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想用自己的善良宽容来反衬Vivienne的恶毒刻薄。
“可怜的宝，以后估计要受苦了，听说老板让Vivienne带你，在他手下你可讨不到好处，只有遭不完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