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余下众人仓皇四顾。
 只见密林中走出一个蒙面黑衣男人,手持长弓,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湖一般,不带一丝温度。
 他的身后还跟着同样黑衣蒙面,手持长弓的侍卫,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块黑玉令牌。
 谢云铮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谢家暗卫的标记
第95章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谢云铮
 可大哥手中的暗卫凋令不是已经被祖母回收了吗?难道是祖母派人来救自己?
 这时,刀疤脸强作镇定,朝着黑衣人问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这里是我们黑风岭的地盘……”
 那为首的黑衣人根本不答话,或者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抬手就是一箭,直接射穿了刀疤男的膝盖。
 谢云铮猛地一颤。
 这些人,绝对不是祖母手底下的那支暗卫!
 在土匪们的惨叫声中,那人走到谢云铮面前,举刀一挥。
 “咔嚓”一声。
 谢云铮脚下的铁链悉数断裂,切口处光滑平整,而黑衣人手里那把刀,却连一丝缺口都没看见。
 谢云铮浑身剧颤。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神兵利器。
 这时,那黑衣男子单膝跪地,“谢二公子,属下来迟了。”
 谢云铮怔怔的看着对方:“你是——”
 “暗卫营第三队统领,奉丞相之命,特来护送公子。”男人利落的劈开谢云祁手腕上的枷锁,递上一封信,“丞相让属下给您带句话:‘经此一劫,望弟明志’。”
 谢云铮攥着信纸,颤抖着手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北境风烈,可淬剑锋。”
 谢云铮盯着那熟悉的字迹,眼眶骤然发烫。
 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他志不在朝堂,而是一心想要从戎。
 本朝重文轻武,谢家更是世家中的文臣之首,从小到大,父亲就安排他读书,考取功名,可谢云铮觉得,家里已经有这么厉害的兄长了,他就算拍马也赶不上。
 所以,他从小就想要习武,练就一身好本事,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谢云铮攥着信纸,胸口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丞相已经在北境为公子安排妥当。”男子扶起谢云铮,又递给他一套粗布衣裳,一柄短刀,以及一块崭新的身份令牌。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谢云铮,只有北境新任参军,沈迟。”
 谢云铮接过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
 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远处夕阳如血,谢云铮——不,沈迟,他缓缓擦去脸上的血污,一字一句道:“告诉大哥,沈迟,必定不负所托!”
 谢家的事,很快像一阵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京城,并逐渐蔓延至整个大楚。
 东宫这边,自从谢家内乱后,太子楚琅的势力也受到了严重打击。谢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也因此摇摇欲坠。楚琅的处境,骤然变得艰难起来。
 六部官员倒戈,纷纷改换门庭,军饷与漕运受阻,世家盟友逐渐疏远,楚琅设宴邀请,竟有多位世家家主称病推辞,摆明了不想再与他有瓜葛。
 “哗啦!”
 这已经是楚琅在东宫摔碎的第三套茶具,他的脸色阴沉,眉眼间是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焦躁。
 “废物!全都是废物!”他怒吼道:“谢家那群蠢货,连个家都管不好,害得孤如今进退两难!”
 他原本计划借助谢家的势力逐步架空楚青鸾,可如今,谢家自身难保,楚青鸾最近频频在朝堂上提出一些极具建设性的意见,让很多中立派的臣子刮目相看,纷纷赞扬说昭阳公主有大才。
 就连楚皇也开始破例让楚青鸾上朝听政,并参与批改奏折等事项中。
 这让楚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就在楚琅焦头烂额之际,‘云砚’(齐彻)适时的出现,给他献计。
 “殿下何必忧心?”齐彻微微一笑,声音低沉而蛊惑,“谢家倒了,未必是坏事。”
 楚琅眯起眼睛看他:“哦?此话怎讲?”
 “谢家虽为殿下母族,但终究是世家,行事多有掣肘。”齐彻缓缓道:“如今谢家式微,殿下反而可以甩开包袱,另寻助力。”
 “另寻助力?”楚琅冷笑,“如今朝中还有谁敢站在孤这里?”
 齐彻微微勾唇,“世家不敢,但……江湖敢。”
 “江湖?”楚琅皱眉。
 “不错。”齐彻自信地道,“黑风岭的‘黑虎帮’,南疆的‘赤焰盟’,这些江湖势力,虽不入流,但胜在行事狠辣,且……”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楚琅一眼:“他们只认钱,不认人……”
 楚琅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世家靠不住,那就启用江湖势力,以狠辣的手段,重新夺回主动权。
 正好,秋猎马上就要到了,若能趁此机会,让一些碍眼的人消失……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就算孤的计划成功了,也很容易引起怀疑。”楚琅皱着眉头道。
 齐彻勾唇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殿下所言极是,此事,确实需要一位合适的人来担这个罪名。”
 顿了顿,齐彻又道:“三皇子楚泓,不正是一个现成的‘替罪羊’吗?”
 楚琅眉头一挑:“楚泓?那个被贬到幽州的废物?”
 齐彻眼睛暗了暗,心想:三皇子谋略过人,在幽州早已成就一番霸业,岂能是你口中的废物?
 但他面上却不显,依旧道:“正是。”
 “三皇子虽然被废黜,却在幽州也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前些日子,他的亲信还在暗中接触北境的马商……”
 楚琅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是说……”
 “殿下不妨向陛下进言,就说秋猎将至,念及兄弟之情,请召三皇子回京,参与秋猎,以彰显皇恩浩荡。”
 棋彻循循善诱,“待事成之后,只需在现场留下一些幽州特有的箭矢,马具等,届时,众人的疑惑自会转移到三皇子身上,殿下您也正好可以,功成身退!”
 楚琅听闻,眼睛都亮了起来,骤然爆发出一道精光。
 他突然拍掌大笑:“妙!楚泓那小子向来野心勃勃,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他兴奋的在殿内踱步,“孤这就去求见父皇!”
 待出琅走后,齐彻面具下的笑意逐渐加深。
 愚蠢的楚琅怎么会想到,那些所谓的‘幽州势力’,早就是他暗中为三皇子培植的。
 一旦事成,不仅裴渊、谢云祁会被除掉,就连太子自己,也会成为三皇子夺嫡路上的一枚弃子。
 齐彻的计划很简单,借江湖势力,让太子和楚青鸾斗得更狠,掌控太子,让他彻底依赖自己,成为傀儡,最后……取而代之……
 他能冒充云砚,自然也能冒充太子。
 到那时,权势、地位、名利,甚至楚青鸾,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与此同时,谢府。
 昔日的钟鸣鼎食之家,此时已经是一片死气沉沉和荒芜。
 谢老太君端坐在佛堂内,手里攥着一枚漆黑的令牌。
 那是谢家最后的底牌,代表着一支从未现于人前的隐卫。
 良久后,老太君深深的叹了口气,朝着心腹谢忠吩咐道:“那这枚调令送去东宫,务必亲自交到太子手里。告诉他,这支隐卫,会在秋猎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谢忠躬身,郑重的接过那枚凋令,小心地藏进袖子里。
 “老太君,您真的想好了,要如此孤注一掷么?”
 “谢家百年基业,决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出老太君有些狞狰的面容。
 那逆子既然要毁掉这个家,那她就要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手段!
 谢忠心下了然,微微叹了一声,后退半步,然后转身离去。
 屋檐下的拐角处,谢柔冷眼看着谢忠鬼鬼祟祟的往后门走,眼睛闪了闪。
 随后,她朝着春杏吩咐了一句什么,主仆二人很快也朝着前院走去。
 这头,谢忠正急匆匆行走在出府的路上,却在刚转过一道回廊的时候,迎面和春杏撞了个满怀。
 “啊!”
 “哎哟!”
 谢忠一时不察,被春杏撞倒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袖子里的令牌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哎呀,谢伯,您没事吧?哎呀对不住对不住,都怪我走路不小心。”
 春杏一边试着去搀扶谢忠,嘴里一边不停的道歉。
 这时,谢柔恰好出现,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握在手里摩擦了两下。
 谢忠摔得眼冒金星,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谢柔手里拿着那块重要的令牌。
 他当即也顾不上疼了,立刻上前,一把将令牌抢夺过来。
 “大小姐,老奴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谢柔回应,谢忠就捂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走去。
 半刻钟后,谢柔闺房内。
 春杏迅速的研磨,谢柔执笔,在纸上精准的勾勒出令牌的纹路。
 那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黑鹰,爪子下面还抓着半轮残月。背面刻着个‘令’字。
 “立刻送去醉仙楼。”谢柔小心将图纸折好,塞进一枚香囊里,“务必要亲自交到兄长手里。”
 很快,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知夏也收到了宫里来的圣旨,正式册封她为义阳郡主。并赏赐了一座府邸,还有金银布匹之类的。
 消息传到顾家的那一刻,顾霆远手里正捏着手下调查出来的孤嫣然之死的文书。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顾霆远这才知道,原来顾嫣然在私下里,竟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譬如给后院里的妾室下毒,害姨娘早产。还有动则打骂惩罚院子里的下人,就连自己的生母葛嬷嬷也是她发卖掉,然后再找人在半途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
 桩桩件件,简直令人发指。
 有了这番对比,顾霆远和李氏就觉得对知夏是越发的愧疚。在得知知夏被册封为郡主后,顾霆远怔了好久。
 说不后悔是假的,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嘴欠,非要和知夏对骂,还说什么她就是一个低贱的婢女。
 如今,这些话就像一记耳光一样,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一旦知夏成了皇家郡主,他自己这个爹,见了她都还得要行礼的。
 李氏也是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的是,女儿成了郡主,身份尊贵。
 难过的是,女儿不认她这个娘。
 “老爷,要不你还是去向公主自首吧,承认那件事……”
 “只要咱们拿出足够的诚意,将功补过,相信定能获得公主的谅解的。”
 李氏这些时日也是辗转难眠,当初顾霆远一时糊涂,暗中倒向了三皇子的阵营,替三皇子暗中在朝堂上拉拢朝臣,做下了好多错事。
 如今,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种情绪一直折磨着她,短短数日,李氏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看上去憔悴不已。
 见顾霆远还在犹豫,李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老爷,咱们就知夏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啊!如今她成了郡主,若将来公主登基……”
 她没敢在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站在公主的对立面,他们与知夏,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顾霆远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疲惫。
 “你以为我不想回头?”
 “可刺杀谢云祁的事,三皇子手里握着证据,若我此时倒戈,第一个死的就会是我们全家!”
 “包括知夏!”他补充道。
 “可难道就要这样一再错下去?”李氏急得直掉眼泪,“若将来……将来她要为公主对付三皇子,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亲身骨肉……”
 顾霆远一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你不懂——”
 三皇子楚泓,远不似表面那般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实际上,他藏得很深,论谋略和心机,不输谢云祁。
 只是唯一的阻碍就是他的生母乃是异族,这就注定了他这辈子和那个位置无缘,可顾霆远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
 已经上了这艘贼船,现在想要抽身,哪儿有那么容易?
 李氏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要不……我们暗中给知夏递个消息?让她转告公主,要小心提防……”
 “你疯了?”顾霆远想也不想的拒绝:“三皇子在府中安插的眼线,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多,这个时候出去报信,无异于自寻死路!”
 “现在,只能暂时先看一步,走一步了!”
 李氏没有再劝,但那犹豫不决的眼神已经昭示出,她正在做着天人的交战。
 几辆看似低调,内里却十分奢华的马车正缓缓朝着京城驶来。
 终于,马车停留在城外的一处茶馆,车帘微微掀开,露出一张明艳张扬的脸来——正是长途跋涉而来的大秦公主,秦伽罗。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分别是大秦的丞相葛仲,还有将军蒙平。
 他们此行,是作为大秦使团,一为和大楚建立友好合作,二则,是为迎接他们的皇长孙秦渊,也就是裴渊。
 “这大楚的茶楼,倒真有几分意思。”秦伽罗一行人走进茶馆,看着古典又不失文雅的装饰,很快选择了一处靠窗的位置落座,并叫上了一壶好茶。
 这时候,邻桌有几个书生正在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公主殿下前几日又上奏了新政,说是要减免江南三年的赋税,让遭了水患的百姓们缓口气!”
 “何止啊!她还提议在各州设立‘济民仓’,说是丰年储粮,灾年放赈,这可是实打实的善政!”
 “哎!可惜啊……”一个老书生摇头晃脑地叹道:“公主这般才干,偏偏遇人不淑,早年间竟低嫁了那齐状元,和离又耽误了年华,否则……”
 后面的话老书生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唏嘘不已。
 而这时,秦伽罗手中的茶盏‘咚’地一声磕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她猛地转头,朝着邻桌那几个书生看过去:
 “等等!你们方才说?你们的公主,和离过?还参政?”
 几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点头道:“是啊,昭阳公主数月前就和驸马和离了,如今独居公主府。”
 秦伽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葛仲和蒙平:“大楚的公主,竟能以和离之身参政?还这般得民心?”
 丞相葛仲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蒙平则低声道:“想来这位昭阳公主定然有着过人之处。咱们初来乍到,还是慎言,莫要引起注意的好。”
 可秦伽罗却按捺不住,她也是大秦的嫡公主,秦皇膝下最小的女儿,从小就是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可即便如此,秦皇也从来不让她参政。
 这次出使大楚,要不是她死缠烂打,一再求情,父皇是绝不会同意她来大楚的。
 秦伽罗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酸涩与不甘。
 同样都是一国公主,她昭阳能堂而皇之的参政,可她却连奏折都不让碰一下。
 “公主!”蒙平见她脸色不愉,还想再劝。
 “哼!”秦伽罗冷哼一声,眼中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她楚青鸾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提了几个新政吗?若是能给我机会,我未必就比她差!”
 思及此,她朝着那几个书生喊道:“你们大楚的礼法规矩呢?女子和离后不该深居简出吗?她怎么还能上朝议政?”
 老书生被问得一愣,随即笑道:“这位姑娘怕是外邦来的吧?我们的公主殿下,可是陛下自小就亲自栽培,博古今,通六艺,这朝中的大半的新政都出自她手。至于礼法嘛……”那位书生抿了口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秦伽罗松开了手,怔在原地。
 她原以为,楚青鸾跟自己一样,不过是个仗着身份的骄纵公主,却不成想,竟是个能打破世俗桎梏,真正执掌权柄的人物。
 葛仲见状,低声提醒她:“公主,此女能一介女流之身立足于朝堂,必有过人之处,我们此行……”
 秦伽罗眯起眼睛,突然笑了。
 “有意思,本公主倒要看看,她究竟凭什么让我大秦的皇长孙死心塌地!”
 很快,大秦使团一行人低调进京,在一家酒楼住下。
 原本葛仲是打算亮出身份直接住进驿馆的,可秦伽罗却拒绝了,并道:要先在城中逛一逛,了解一番大楚的风土人情,知己知彼,才好在接下来的两国贸易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
 葛仲一想也是,索性也就顺着秦伽罗。
 这一日,秦伽罗打听到大楚京城最容易扬名的是四方馆,于是换上了一身男装,带上一个侍女,很快就乘坐马车朝着四方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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