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伸手就要去抓楚青娘的头发。
就在那粗糙的手即即将碰到乌黑的发丝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至楚青娘面前。
“找死——”
知夏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纤细的手腕一转。下一秒,那婆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整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院子里顿时乱做一团,知夏身轻如燕,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哀嚎四起,婆子们一个个如同破布一般,被她踹出院子,还滑出了好几米的距离。
不过片刻功夫,顾嫣然带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全都横七竖八趟在了外头。
“这……这丫头会武功!”有人惊恐的大叫。
知夏拍拍手,像拂去灰尘般轻松,“小姐,怎么处置?”
楚青娘目光掠过满地打滚的仆妇,最后停留在脸色苍白的顾嫣然身上,淡淡的道:“都扔出去吧,别脏了咱们的院子。”
“是!”
最终,顾嫣然一行人趾高气昂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此时,前院花厅,齐彻正在与几位身着官服的人举杯寒暄。得知状元郎今日衣锦还乡,当地的知府,县令等人全都齐聚一堂,前来恭贺齐彻。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状元郎不仅在金銮殿摘得桂冠,还得了相国大人亲眼,成了顾相国的乘龙快婿,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顾嫣然披头散发的冲进来,扑进齐彻的怀里,全然不顾在场众人惊愕的目光。
“夫君——”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县令手中的杯子‘啪’地掉落在地上。
齐彻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有些尴尬。
但碍于场合,他还是轻扶着顾嫣然,柔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嫣然抽抽搭搭没讲话,这时,紧随而来的丫鬟春桃代替她一通哭诉:“姑爷,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楚氏那商户女简直无法无天,仗着姑爷抬举,竟敢对正室夫人动手!”
话落,在场几位大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齐彻眼底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怎么回事?”
春桃继续添油加醋一番:“我们小姐金枝玉叶之躯,是顾相爷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今日不过好心去指点那楚氏规矩,谁知她竟然指使丫鬟行凶,要不是小姐闪的快,这会儿怕是已经遭到了毒手……”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补充道:“更可恨的是那楚氏说的话,她说……她说相府千金算什么,不过是个倒贴上门的新妇,还说姑爷能中状元,全都靠她的银子打点……”
在场几个官员都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状元郎抛弃糟糠之妻另娶高门贵女的事,几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但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为求仕途少奋斗数十载,借高门之势平步青云,倒也算“人之常情”。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纷纷识趣的起身告辞。
“齐大人既有家事要料理,我等就不打扰了。”为首的知府扫过齐彻略显僵硬的脸色,补充道:
“不过大人须得知晓——枕边风最是厉害,若想在后宅站稳脚跟,该软时软,该硬时须得硬。”
“可不是?”另一名通判接着道:“我府中那几房妾室,起初也闹过脾气,后来我让人在柴房关了三日。
如今个个都乖顺得很。大人若有难处,只管来问我,咱们这些过来人,别的本事没有,哄女人还是略懂一二的。”
众人寒暄着走到门口,那通判突然回头,似笑非笑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若想让高门贵女与寒门发妻和睦相处,关键还在大人如何权衡。有些东西嘛,扔了便扔了,可别犯糊涂,叫不相干的人坏了大事。”
几人看似‘好心’的劝诫,让齐彻眼神一暗。
等客人走后,又安慰了顾嫣然几句,齐彻径直来到了宜兰苑。
正当他准备进门时,却被门口的知夏给拦住,一脸的敌视,连个礼都不行。
“站住!”
“小姐正在抄经,不见外客!”
齐彻额头青筋暴起:“放肆,在这齐府,你说我是‘外客?’”
知夏冷嗤:“这齐府的一草一木,哪样不是我家小姐供养出来的?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负心汉,说是外客,那都是抬举。”
知夏丝毫不将齐彻放在眼里,说出的话令齐彻脸色难看到极致。
“够了,知夏,看在青娘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快些让开,我找青娘有正事。”
知夏抱着胳膊,不留半分情面:“我说了,小姐没空!”
第4章 青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齐彻脸色铁青,正准备推搡知夏,却听见屋内传来楚青娘的声音:“知夏,让他进来吧!”
知夏瞪了齐彻一眼,侧身让开。
屋内,楚青娘正坐在窗前的书桌上,春日的阳光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辉,显得十分恬静从容。
齐彻的脚步顿了顿,一抹说不出的失落感从心头涌上来。
印象里,楚青娘一直都是温婉的,从容的,成亲三载,她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似乎没有任何事能令她变色。
“青娘。”齐彻深吸口气,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在书案对面坐下。
“我知你心里有气,但娶顾嫣然实属无奈之举。
顾相国把持吏部多年,我若当场拒婚,莫说翰林院待诏的位置,便是齐府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可能不保。青娘,我想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十年寒窗付诸东流,对吗?”
阳光透过楚青娘手中的白玉镇纸,在她指尖投下一道冰冷的影子。
她搁笔,目光清冷的锁住齐彻:“所以,你当初在我父亲灵前发誓说‘此生唯卿一人’时,也是‘无奈之举’?”
齐彻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继续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身居要职,哪个朝廷大员不是三妻四妾?”
“青娘,我虽娶了她,可我心里所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啊,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知道这样做委屈了你,可你能不能为了我,暂时委屈一下?”
楚青娘目光如水:“所以,你便可以毫不留情的贬妻为妾,眼睁睁看着我委屈,并希望我懂事一点,欣然接受?”
“齐彻,其实你早在进京前,应该就已经想好了后路。不——也许更早。”楚青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齐彻,你在三年前,应该就已经意识到,光靠你一介寒门学子的身份,就算中举,身后若无财力支持,想要在官场上站稳脚跟,也是难如登天。所以,你需要一个助力,能让你心无旁骛的考取功名,位列官场。”
面对楚青娘的质问,齐彻顿时身体一僵,脸上的深情都差点维持不住。
“不是的,青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齐彻眼底划过一抹受伤,试图伸出手,去握住楚青娘,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
“青娘,我们成亲三载,你亲手为我缝衣,我亦亲手替你画眉,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互相扶持,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不知道,朝堂如战场,若无强援扶持,我纵有满腹经纶也难施展。顾氏能助我接近中枢,而你……”他顿了顿,“你虽贤良,终究是商贾之女,于我的仕途并无裨益。”
楚青娘不发一语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分悲切。
“所以你就拿我换了仕途?
成亲时你说‘妻者,齐也’,如今倒分得清楚,什么是‘裨益’,什么是‘拖累’。”
商贾之女,并无裨益……
原来她的身份在他眼里,始终低人一等。
楚青娘起身,声音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齐彻,三年前,我念你至纯至善,心怀家国,亦感动于你的深情,所以委身与你,愿做你的贤内助,为你洗手作羹汤,侍奉病重的寡母。先前你因为贫穷被同窗们嘲笑贬损,亦是我出银子在书院上下打点,才让你心无旁骛的读书。你赴京赶考时,亦是我变卖嫁妆替你打点行装。”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商贾之女,配不上你如今的身份,可若没有我这个商贾之女,你们母子,恐怕早在三年前就已经饿死,病死,又何来今日这一切?”
“男子汉大丈夫,齐彻,你连当初的誓言都能违背,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又如何堪配这状元郎的身份?”
楚青娘每说一句,齐彻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已经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他猛地起身,厉声道:“青娘,你无非就是仗着我的宠爱持宠而娇。
是,我是违背誓言在先,但那又怎样?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你是出过银子,供我读书,可若非我天资聪颖考取功名,你那些铜臭银子能换来诰命夫人的凤冠吗?”
他喘着粗气,像是终于撕开那层温润如玉的外表,露出内里腐朽贪婪的心肝。
“你以为施舍几个银子,就能挟恩图报一辈子?可你别忘了,当初你受伤失忆,是我冒雨救了你!”
这话如利剑般剜进楚青娘心口。她望着眼前这个扭曲的男人,忽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那便和离吧!”
半晌后,楚青娘突然出声,淡淡的道:“齐彻,看在你曾救过我的份上,我无意与你为难,三年的扶持,包括这座宅院,全都归你,你只需写下一封和离书,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自可去追求你的青云路,而我,亦不会与人共伺一夫。
所以,我们和离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齐彻看起她淡漠的神色,和认真的语气,只觉得一股火气只窜天灵盖。快要压制不住。
“你是认真的?”他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是,齐彻,你该清楚,当初的相救之恩,我早就还清了。如今你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的信任,这段姻缘,也该到此为止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割开了齐彻的理智。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一股无名火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
“楚青娘,你真以为提出和离,就想拿捏我?”
“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离了我,还能去哪里?”
他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想从上面找出一丝破绽,哪怕是一丝痛楚也好。
可她偏偏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仿佛他们之间三年的耳鬓厮磨,那些红袖添香的夜晚,那些床榻间的嘘寒问暖,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
这个认知,让齐彻心头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讨厌她此刻的样子,表情冷静,语气从容,她真的在意过自己吗?爱过自己吗?
为何她可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三年点点滴滴的相守,难道最终就是她一句轻飘飘的和离吗?
“楚青娘,你到底有没有心?”他突然起身,猛地拽住楚青娘的手腕,力道大的出奇。
楚青娘眉头微皱,正欲反驳,却间一道影子突然冲门外冲了进来,一掌打在齐彻的肩上,瞬间将齐彻震飞到三米开外的距离。
“狗东西!”
只见知夏怒喝一声,犹如从天而降,挡在楚青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齐彻。
“我家小姐待你如珠如宝,变卖嫁妆供你读书时,你怎么不说商贾低贱?照顾你那半死不活的寡母时,你怎么不说并无裨益。别说区区一个相国之女,就算你这个状元郎,给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我呸!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负心汉!”
齐彻被这一掌打的眼冒金星,刚想开口,知夏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闭嘴!你也配叫状元郎?”她狠狠的吐了一口,“连街边的野狗都知道报恩,你连畜生都不如!”
外面,紧随而来的齐老夫人正杵着拐杖,被顾嫣然搀扶着,正缓缓走了进来,刚好就看到齐彻被踹飞的这一幕。
齐老夫人当场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反了!反了这是!”
她颤抖着手,指着身后一大群丫鬟护卫,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把大人扶起来?”
她手中的沉香木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双浑浊的老眼瞪的溜圆:“反了天了,一个贱婢也敢对主子动手!”
顾嫣然故作惊慌的喊道:“哎呀,夫君流血了,快去请大夫!”随后又转头对着知夏呵斥:“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殴打朝廷命官,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紧接着,十几个家丁护卫哗啦啦的涌进院子,却都在距离知夏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方才这丫头的身手,他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知夏冷笑一声,随手抄起廊下的扫帚,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来啊!姑奶奶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诛九族’!”
她目光如电,扫过那群瑟缩的家丁,“不怕死的,就尽管上前!”
眼见双方就要爆发一场争执,顾嫣然得意的扬起嘴角,已经给其中几个护卫使了眼色。
她是让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趁乱把那丫头给弄死。
这样楚青娘和齐彻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就永远不会再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楚青娘一派从容的走出来。
她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齐老夫人身上,微微颔首:“老夫人。”
这一声‘老夫人’,唤得齐老夫人心头一颤。三年来,这个儿媳晨昏定省从未间,就连她病重最难伺候的时候,也是楚青娘衣不解带的守在她的床前。
从前,她都是唤自己婆母。
“青娘……”老夫人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婆母可别被她给骗了!”顾嫣然见状,急忙插嘴:“方才这贱婢差点打死夫君,定是她指使的,你看看,夫君都流血了!”
果然,齐老夫人顺着视线看过去,齐彻半边脸已经肿起来,官袍上沾满泥土,嘴角溢出血渍,哪里还有半点状元郎的风光。
老夫人的心又硬了起来:“楚氏!这就是你管教的下人?”
楚青娘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取出那封和离书:“老夫人,从今日起,青娘与齐大人桥归桥,路归路。”她将文书递给身旁的知夏:“烦请老夫人做个见证。”
“和离?”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
“荒唐!齐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她猛地举起拐杖指着知夏:“除非你把这贱婢交出来,家法处置!”
“家法处置?”知夏冷笑一声,抄起胳膊气笑道:“你齐家的家规,怕是处置不了我。”
齐老夫人一怔,定定的看着知夏,似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敢当众顶撞自己。
反应过来后,她气得浑身发抖,“放肆,楚氏不过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你也不过一个下贱的丫头,身份还能顶了天去不成?
你们主仆如今能背靠我儿,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满足!”
知夏怒极反笑,目光在齐彻和齐老夫人身上游移了一圈,“呵,真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齐大人的自私凉薄都是来自遗传,你们母子两个,都是一样的寡淡,冷血,忘恩负义之辈。这个地方,真真是多待一刻都觉得脏!”
“你——”齐老夫人一双老眼瞪得老大,伸手指着知夏,扭头对齐彻道:“彻儿,楚氏竟如此纵容恶奴欺主,这等目无尊长的贱妇,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休了她?”
齐彻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神复杂的看着楚青娘。
她站在阳光底下,斑驳的光点洒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恍若间想到了初见时那一眼的惊艳。
他不信楚青娘会真的想和自己和离,她只是生气了,就像从前他熬夜读书忘记用膳时,她总会板着脸不理人。但只要他软声哄几句,她总会心软。
这次、这次一定也一样。
“母亲。”齐彻喉结滚动,声音沙哑的不像自己的,“您先回去,儿子会自己处理好。”
“彻儿!”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莫不是被这妖妇给迷了心窍?她都纵容恶奴……”
“母亲!”齐彻突然提高了声音,很快又立刻放软了语调:“您信儿子一次。”
“青娘她,只是一时气话。”
“她不会走的。”她像是在说服齐老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青娘的心肠最软,您是知道的……”
齐彻意有所指,齐老夫人也顿时想起先前的点点滴滴,确实,以前齐彻染了风寒,楚青娘嘴上虽然说着不管,但实际上却背地里亲自煎好了药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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