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守卫军二十个不到打黑骑兵二十多个,赢了。
这到底是百里渊用兵如神?还是黑骑兵嘚瑟了这么久了不行了?
林氏家族一个都不在场,拿不到真实消息,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黑骑兵被抓了。
百里渊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庆功宴会有动静。”
慕容将军非要给他办一场,说什么犒劳犒劳他。
百里渊假意推拒一番,就心安理得的受着了。
花凉摸了摸自己下巴,缓缓露出一个笑:“我去审黑骑兵。”
“我陪你一起。”
百里渊说。
黑骑兵跟慕容乐邦关在了一起,毕竟都是比较重要的人证。
黑骑兵身上的铠甲头盔都取了下来,脸上满是血污,里衣都被打的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一听到人进来,他就仇恨的瞪过来。
他嗤笑,“你们该不会以为能从我们嘴里问出点什么吧?我们之所以没有死,就是想等着看你们被黑骑兵破城的那一天!要杀要剐随便,反正老子不怕!”
“当然不这么觉得。”
花凉轻笑着摇头,“你们不过是一支小队而已,能知道什么重要信息?与其问你们,还不如问问乐邦少爷。”
慕容乐邦在黑骑兵关进来之前,被恐吓过了。
别看他现在衣着体面,刚才可是痛哭流涕了好一会儿——特别是听闻母亲不想管他之后。
“……他又是个什么东西?老子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你这娘们,满嘴谎话!”
这人很瞧不起慕容乐邦。
一个男的哭成这样也是罕见,他们兵营里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被行刑的时候都没哼一声,就听着这细皮嫩肉的少爷在旁边呜呜呜的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他并不想跟慕容乐邦一伙儿,说出去都丢份儿。
“看吧,你连他都不认识,能知道什么机密。”
花凉学着他先前嘲讽的语气,也是一声嗤笑。
——不得不说,花凉做出这种不屑的表情,还是很到位的。
她本就生得好看,眉眼间虽是温柔,但若是眼中情绪一冷下来,那种温柔就荡然无存了。
微微抬起一些下巴,薄唇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笑容恶劣的说出这种话……
“……你放屁!”
他挣扎着动了一下,扯到了伤处,咧了咧牙。
“这种废物,我们还看不上跟他合作!”
“……呜呜……”
慕容乐邦还在哭。
他像是要把入狱以来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他太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无辜了——明明回到了白城,为什么父亲母亲还不想办法把他从这地方捞出去?
是不想,还是不能?
慕容乐邦觉得是前者。
难道父亲母亲也因为郭俐被处死,所以对他有所怀疑吗?
可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父亲那样耿直的一个人,肯定是受不了这些的……还有母亲,那么宠爱他,居然都不来看他一眼……
——慕容乐邦不知道的是,这牢里啊,被百里渊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林氏的人根本渗透不进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
花凉哼笑道,“慕容乐邦的母亲可是姓林,林氏跟黑骑兵的关系,跟红城指挥官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在黑骑兵里边儿,连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啊?你还敢说自己是黑骑兵的人?真的假的啊?好丢人啊?
花凉看向他的眼神,就让他读出了这个意思。
“……知道又怎样!”
他梗着脖子嚎。
反正不管林氏是谁,不管红城指挥官是谁,他现在能拉下一个就是一个!最好让白城生了内乱,他们黑骑兵更好攻打!
他心里小算盘打得还不错。
【打脸值+10】
“慕容乐邦。”
花凉神色一收,眼神凌厉的看向坐在地上抱着木柱哭的人。
“你可听到了?林氏跟黑骑兵跟红城前任指挥官郭俐都有牵扯!你还说你不知情?真要我用刑?!”
“……我……嗝……”
慕容乐邦人都傻了。
他不敢哭了,泪眼婆娑的望着花凉打嗝。
——没想到,不是他有问题,是母亲有问题!
怪不得母亲不敢来看他……是不是怕露馅?
“你难道不怀疑这一路上畅行无阻吗?你是真的没有脑子?”
花凉的语气很冲。
“商队只要一出城,就会被黑骑兵盯上。”
“你的人马明明晃晃的拖了那么多物资,你觉得凭什么没人劫?”
“你的父亲一生战功赫赫,驰骋边疆,守卫我大好河山几十载,你真的忍心因为你一个人……牵连整个慕容家吗?!”
花凉深呼吸了一下,“你以为为什么我们敢把你抓进来?是因为我们手上都有证据。”
“要不是顾忌你父亲的颜面……慕容家和林家早就被抄了,你知不知道?”
——不可能。
刘总指挥官远在云城,一时之间白城又调不出来第二个慕容将军。
抄了林家都悬,更别提满门荣耀的慕容家。
她就是仗着现在慕容乐邦心中动摇,所以开始胡扯。
“……可是我……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嗝……”
慕容乐邦从小就把父亲当偶像,他不可能置父亲于不顾。
“你可以保全慕容家。”
花凉看了他一会儿,说:“只要证明这件事情只跟林家有关,你就可以保住你父亲。”
“或许,总指挥官会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连同你母亲,也一起放过。”
第99章 病娇少爷的金丝雀47
这两句话一出,慕容乐邦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比他上次护送物资的担子都重。
他这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父亲了!
“那我,那我要怎么做?”
慕容乐邦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他认真的看着花凉,仿佛随时准备把她的一字一句当成圣旨去严格执行。
【打脸值+10】
“简单。”
花凉对他笑了一下。
慕容乐邦愣住了。
——不可否认,第一眼见到花凉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是真好看。
比父亲的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姨太太都好看很多倍……
但慕容乐邦比较楞,他不玩儿那些乱七八糟的,所以也只是觉得她好看而已,没有别的念头。
现在却……
她又帮自己出主意、解决问题,又对着自己笑,还说话一下子这么温柔……
慕容乐邦喉结动了动,望着花凉的眼神,带上了一点点别的情绪。
“……”
百里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那个死唱戏的就算了,这个姓慕容的傻x居然也敢……也敢肖想他夫人?!!
若不是夫人在场,他当真就直接抽了一旁的鞭子打上去了!
最好,最好把她慕容乐邦的那张脸打的血肉模糊,让人看了就倒胃口才好!!
百里渊心里的阴暗念头越来越多,眼中的黑暗也越来越浓——
花凉把话说完了,回头一瞥。
百里渊一下子春暖花开,背景都飘着小花瓣儿。
他殷殷的上前道,“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呀……”
“……”花凉略嫌弃的转过头,“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百里渊:qaq
【打脸值+1】
百里渊就把林氏一行人全都捉拿,严刑逼供。
有了慕容乐邦的证词,这事儿基本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
缺的,是他们林氏戴罪立功的资料。
“夫……”
百里渊两个字还没说完,花凉抬腿就要走——
他连忙小小的拽住花凉一片衣角,改口道:“花……小姐,你,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你,绝不隐瞒。”
花凉点了下头。
百里渊还有点不想放开,他想听花凉跟他说话。
哪怕只有几个字连成的一句话也好。但百里渊更怕把花凉给惹毛了,花凉直接在心中断绝了他的所有可能。
他依依不舍的放开,用一种欲说还休、特别做作的眼神看着花凉,试图用这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力。
“……”
花凉扯了下嘴角,当了一次瞎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百里渊望着她的背影,扁了扁嘴。
——没关系。
他跟夫人的时间还有很长。
他可以无数次的黏上去,就不信夫人一次都不松口。
一个小时之后。
百里渊将染红的手套丢到一旁,往外走的同时脱下染了血腥气的外衣。
他‘啧’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将身后的惨叫声甩远了。
——还以为林家人骨头有多硬,这么大的事儿都敢做。
他还没怎么发狠,就一个二个的跪地求饶,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罪行交代个底朝天。
“少爷,慕容将军还在等您回话……”
副将说。
慕容乐邦被暂时放了出去,不过最近都不能离开慕容府。
林氏被抓时慕容乐邦还追问了几声,百里渊直接把他摁手印的东西怼到他面前,慕容乐邦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花凉没骗他,慕容家是真的保住了。
慕容将军到底是跟自个儿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他就算娶了几个姨太太,心还是偏在林氏这边的。
但是这次的罪实在是太大了……他想为林氏争取一些,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只能跟百里渊说好话,试图让他对林氏下手轻点儿。
在百里渊这里,没有不打女人这一说。
只有该打和不该打的人。
林氏一开始还牙尖嘴利的,一副生怕百里渊不打她的样子,十分猖狂的叫嚣。
后来——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块儿,都没眼看了。
回复慕容将军也好回复,最多是安抚几句,让他节哀顺变罢了。
白城之中属于黑骑兵的势力算是拔除干净,林氏还交代了其他的一些奸细。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再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跟黑骑兵斗了。
‘活捉’这件事情显然给黑骑兵刺激到了,他们这几天都在加强训练,随时准备攻城。
——这一手消息,还是安插在黑骑兵之中的林家的人,带回来的。
林家的人真的相信百里渊说的将功补过——也有可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总之,最后便宜的还是百里渊。
三年后。
战争在第二年就结束了,但花凉迟迟不肯回去。
她不回去,百里渊觉得自个儿从小长到大的云城没啥意思,也跟着不回去。
百里焕这个大家长在云城跳脚也没用——现在白城大多都是百里渊说了算了,上面那位就是想把白城给了百里渊管。
碍着慕容老将军的面子,暂时没有下达指令而已。
没有战争,白城的发展加快了很多。
梁玉容在慕容将军的资助下,在白城里有了自己的戏园子——练习许久,梁玉容还是决定捡起戏曲,将自己的余生都与这门艺术绑定在一起。
慕容乐邦自林家人被枪//决之后就奋发图强,比之前用功很多,方方面面都在进步。
慕容老将军很欣慰。
在慕容乐邦二十七岁这一天,慕容老将军主动跟上边儿请辞,把白城的所有指挥权交给了百里渊。
他在白城找了个小院儿,带着剩下的几个姨太太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
白城的事情不太多,百姓们属于那种自力更生、尽量不会麻烦上面人的那种。
百里渊除了一日三餐,就是跟着花凉身后转儿。
——他不明白花凉呆在这里的原因。
白城发展再迅速,几年内,甚至几十年内,都没办法赶上云城。
就算是……就算是不肯接受他,也没道理继续留在这里啊……
百里渊跟着花凉来到了戏园子。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捏的咯叽响,抬眸看着那戏园子的牌匾,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想着如何把牌匾给粉碎。
夫人喜欢听戏没问题,他可以把全城、乃至全国最好的戏班子都给请过来。
可是之前在云城,花凉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喜好。
怎么就跟梁玉容走了一路,就爱上了?
——是喜欢上了梁玉容,爱屋及乌,就喜欢上了他唱的戏?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呢。
这三年来,百里渊动过很多次把梁玉容弄死的念头。
没有实施的原因只有一个——花凉并非那种傻白甜,她察觉危机的意识到达了一个顶尖的地步。
换句话说。
百里渊没法儿动手。
他不能跟夫人撕破脸,还是为了一个将死之人。
白城百姓的生活水平慢慢提高,对娱乐的需求也慢慢增大。
戏园子里一天到晚都在哼着曲儿,或是哀怨婉转,或是激昂澎湃,或是柔情小意,或是欢欣鼓舞。
花凉进来的正是时候,台上的戏到了小高chao。
台下的观众们连声叫好,鼓掌声震耳欲聋。
花凉一眼就认出,那个‘哇呀呀呀’的角儿是梁玉容。他上了台跟不上台简直就是两个人。
台下的梁玉容总是有些腼腆羞涩的,他是一个谦逊的学子,时时刻刻都在看书,都在请教本地不同学派的老师傅。
台上的梁玉容则是耀眼的,他仿佛一脚踏入了以他为名构建的世界,如鱼得水、大放异彩,一字一句都充斥着饱满的感情,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
百里渊的注意力绝大多数都在花凉身上,花凉看哪儿,看谁,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他眼中的阴冷要掩饰不住了,身上的黑气也要控制不住了——
有离他较近的几个客人被唬住了,抬着椅子往旁边挪了又挪……
百里渊等了三年。
他对花凉当狗皮膏药、当舔//狗当了三年。
但是花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花凉跟他好好说一句完整话的次数不及跟梁玉容一个月说的。
她面上看似没什么,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在相处,但跟梁玉容一对比……
百里渊就像是一个捡来的野孩子。
他也不想对比,梁玉容凭什么跟他比……
可就是。
可就是……心有不甘。
非常不甘。
他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早上。
他一醒来看见身边的人,整个人都被吓得半天缓不过神——他那时记忆还没彻底恢复,断断续续的只记得昨晚上自己在写东西。
结果一醒来边儿上就多了个人,还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夫人……
百里渊等不及她醒,等不及其他,从床上下来就离开了房间。
他在走廊里冷静了很久,把从前的记忆全部融合。
百里焕从小是天之骄子,就是优秀的代名词。
百里渊何尝不是。
同为百里家的少爷,因为岁数较小的原因,父母总对他多有偏爱——对哥哥则是更加严厉。
父母去世之后,他一度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他以为跟随父母的去世,自己仅剩的那点柔情也没了。
从此也不可能娶谁,要谁,也没办法再爱上谁了——那就干脆谁都不要祸害。
却不想,因为一次意外,他伤到了脑子。
之后的种种……都跟他预想的未来完全不符。
他不能理解自己。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撞到脑子后就可以轻易地忘记了那么多。
比起跟花凉离婚,他那时最厌恶的是自己。
匆匆的去了百里焕的书房,说出那句让他后悔莫及的话。
说完是什么感想,百里渊不敢回味。
他有些解气,有些无助——他在想自己离了婚会怎样。
在想自己的那些记忆要怎样对待。
在想哥哥这些天是不是真的认为花凉跟他很适合。
如果连哥哥都认为他跟花凉很适合……那是不是真的——
——如果连哥哥都认为夫人对他好,那夫人一定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
这是他曾经想过的话。
在他恢复记忆之后,又想起了类似的。
他说出口的同时,还在犹豫,还在彷徨——但花凉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
百里渊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他不能忍了。
也不想等了。
他觉得再这么待下去,自己迟早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光总在那个卑贱的戏子身上,宁愿看台上的人那么久,都不愿意好好地跟他说一句话?
为什么他道歉了那么多次,求了那么多次,什么都换不回一个……?
哪怕是个可惦记的念想?
为什么……为什么一句话,就要这样万劫不复……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