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温成原把手机放回去。
舒识微接下电话。
巧的是,打电话的既不是诈骗,也不是移动电信联通,而是克劳斯。
她的一只手还被温成原紧紧扣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搞得她不做贼都有点心虚了。
“克劳斯,还好吗?出现了什么问题吗?”她一心虚就开始主动问。
明明她跟谁都没有在交往,更没有脚踏两条船,为什么出轨的既视感那么强?
是因为她说了cosplay情人,所以下意识地就开始心虚了吗?
温成原听到打电话的对象是克劳斯,他的心境也有所变化。
他扣着她的手握紧了一些。
他想贴上她的额头,亲亲她的脸颊,把她弄出些声响来,让对方知道他的存在。
很多罪恶的想法在脑内浮现,但事实上没一件是他敢做的。
他最多只敢像这样,恐慌而无能地抓紧她的手,唯恐她被另一个人的电话带离他的身边。
克劳斯打来电话倒是没别的什么事情, 他告诉她:那颗正在长出来的智齿已经长好了,不疼了。
挂掉电话前,克劳斯还是问了一句:“你现在正和谁在一起吗?”
舒识微瞥向温成原。
他只是朝她微笑了一下, 手指在她手心里轻轻划过一道。
有些痒痒的。
“为什么这么问?”她向电话那头反问道。
电话那头,克劳斯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你今天听起来有点心虚。”
舒识微真是服了自己。
以前学校领导开会在上面大说特说,同学说她的表情看起来嫌弃得太明显了, 让她收敛一点, 但她自以为已经装得很好了。
没想到不仅是表情,就连语气都伪装不好。
她索性明牌:“是的, 我正在约会。”
那头克劳斯不说话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小声:“我在你约会的时候打电话给你, 你会不会生气?你的约会对象会不会生气?”
说什么呐。
她以为他会生气, 没想到他反过来担心她生气。那她刚才不是白心虚了吗?不对啊, 她到底是在心虚什么?
舒识微心里乱七八糟地想。
温成原距离她很近, 因此清楚地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
他忽然明白过来。
克劳斯以为自己是小三,打扰她的约会。
而他也以为自己是小三, 幽会途中被正主打电话抓包。
她打了个电话的时间,温成原内心戏来来回回转了一百幕。
舒识微挂掉电话。
她低头看到他仍然抓着她的手, 开了一句玩笑:“这就是你作为情人会做的事吗?”
“不是, ”温成原看着她笑起来,“只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还不足以让我有胆子随便搅乱你的人际关系。”
她点头:“也是,要是你乱来,我可能会生气。”
可能是因为突然被“现实”打断了一会儿,舒识微觉得有点兴味索然, 便想着结束。
她还没说出话,温成原突然凑过来。
比距离先拉近的是气息。
他的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然后微微歪过头, 调整姿势。
她的瞳孔瞬时放大,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口。
她以为他要亲吻她。
但并没有。
贪吃蛇在最后的几毫米停下,没有吃那颗苹果。
“如果我是你的情人,我会在接电话的时候亲吻你,让你失控片刻,接着我会看你怎么和他解释,同时观察你的表情,判断你到底有多爱我。”
他轻声说,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唇上。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说,做太越份的事还是不适合的。
温成原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清楚“演戏”和现实的区别。
就算他现在扮演着她的情人,他在现实中也不是。
连情人都不是。
他故作平静地说着话,剧烈而紊乱的心跳却出卖了他,告诉他这是他越轨的动作。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被夹杂着的复杂情绪裹挟得快要崩溃。
他往后退了一下,拉开距离。
“对不起。”
舒识微再次被他的反应震惊了一次。
不同的思维方式下,个体果然会有不同的反应。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她一定会亲上去,不亲白不亲。
温成原不一样,他好像永远无法被想象满足,他清醒得可怕。
就算两人正在cosplay情人关系,但他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只是假的。
扮演情人只会让他更痛苦。
“没关系,不过我们这个不玩了,就正常约会。”她说。
温成原低着眉眼,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没有什么情绪地应声道:“好。”
她想了想,又道:“你正常地亲我一下。”
他错愕地顿住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闷声道:“不要施舍给我什么。”
“不是施舍。”
“那是什么?”
“想看看你和别人的亲法有什么不同。”
她话说完,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舒识微思考:是说了很糟糕的话吗?
舒识微又思考:至少诺尔特和费鲁乔的亲法就是不一样的,所以探讨一下是很正常的,况且今天本来就是约会。
舒识微再次思考:过家家的时候亲一下没关系,约会和过家家也差不多,逻辑成立。
她正要继续思考的时候,忽然他凑过来亲了她。
唇上快速印了一下。
她几乎还没尝到他是什么味道的,他就离开了。
但就在她以为这个吻结束了的时候,他又亲了上来。
触碰一下,离开。
又触碰一下。
不知不觉间,他半蹲在她面前,侧着身子卡在车座椅之间的空隙里,他的高大身量让空间显得格外拥挤。
随着一遍一遍的浅浅的亲吻,他逐渐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整个人有一些重量倚在了她身上,几乎是一种将她压在车座椅上亲吻的姿势。
细细密密的吻逐渐变得失控。
从谨慎试探,到亲昵贴近,到用力舔舐。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她刚才好像说过“最高程度是除了深吻以外的贴贴”这种话。
这就是为什么他用这种来来回回吻千万遍的亲法的原因。
直到亲吻结束,他依然将她困在座椅和他之间。
他稍微退开一点距离,调整了一下呼吸,问她:“和别人的亲法有什么不同?”
除了克劳斯,她到底还有多少别人。
这是温成原在亲吻她的时候,唯一的动机。
舒识微唯一的感想是“下次还是别说那种话了”。
面对他的问题, 她晕乎乎地回答道:“和别人的亲法……我暂时不知道区别,无法思考。”
他追问:“不知道区别吗?”
她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别别别,够了, 别亲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温成原沉默了。
他逐渐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因为她的那句话,他失去了一部分理智。
“对不起。”他退回到旁边的座位上,别过头。
舒识微摆摆手:“没关系, 很好, 我已经了解你的一部分性格了。”
他有点害怕,小声问:“是什么?”
她:“醋劲大, 绝对做不了情人。”
他抬起手, 羞愧地覆盖住脸。
他想过, 如果真的无法实现他对她的喜欢, 那么他愿意做她的情人, 为此他可以容忍她身边的正牌男友。
但那只是他想象中的自己。
真实的温成原在听到她一句随意的话中的“别人”时就会破防。
可能是因为刚才心跳一直处在比较快的状态, 舒识微有点困了:
“我想出去兜风,然后顺便睡个觉。”
“好。”他说。
温成原回到驾驶座, 将车驶离地下车库。
汽车从昏暗的环境离开,视野逐渐开阔明亮, 就像两人的关系一样明朗起来。
舒识微虽然已经告诉温成原让他叫醒自己,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定了个闹钟,免得她在他的车上一直昏睡过去。
车疾行在道路上,路过色块不一的街景。
天气冷,路上行人寥落。
风在车窗外卷携着寒冷的气味。
温成原偶尔停下来, 看看后座睡着的她,唇角微微扬起来。
车开上高速公路,开入隧道。
隧道中周围的灯光不断往后退。
他在她睡着的时候带她去大桥上开了一转, 路过入海口。
有一瞬间,他觉得他会和她这样永远在路上开下去,一直到世界尽头。
在那里,他不必在意任何“实现的可能性”,不需要背负父母的重担,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献给她。
然而闹钟响了。
她定下的闹钟响了,打破了他的梦。
明明清醒着的人是他,睡觉着的人是她,但闹钟叫醒的却是他。
温成原踩下刹车降低车速。
汽车在高速收费站缓慢通过。
他飞扬的神色黯淡下来。
他必须回到现实了。
“我们在哪里?”舒识微被闹钟叫醒后,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
他平静地道:“高速下道,我们去高速上兜了一圈。”
她立刻意识到:“你还付高速费了?我AA给你。”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不需要,这是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做的决定。”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舒识微斟酌着开口道:“有件事要对你说,你靠边停车。”
温成原把车开到路边一处停车位。
“谢谢你今天和我约会。”她说。
毫无疑问,她对温成原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方式了解得更深了一些。
但吃了冰激凌的第一口、第二口,她会想吃第三口直到吃完吗?她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她得回答他,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复。
温成原低垂着眉眼,看着方向盘:“嗯。”
舒识微认真地道:“今天到底是断头饭还是冰激凌的第二口,其实我也不清楚,我的心里有点乱,我需要时间理一理。”
一开始她是拒绝所有人的。然后她以旁观者的姿态研究他们,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冒险心理。接下来的那一步就不只是暧昧了,而是责任。
她把责任看得很重。她怕麻烦,因此不轻易担起责任。但她一旦在深思熟虑后做出承诺,就是all in,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完成自己的承诺。
温成原的手攥住方向盘,他抬起眼看了后视镜里的她一眼:“没关系,你不一定要给我答案。”
舒识微笑着:“但我不想搞暧昧,没有明确定义的关系是不稳定的。”
她想她应该进入冷静期了。
她已经了解了他们,无论是在正式的考察期内,还是在这种非正式的“考察”中。从现在开始,她会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认真思考,再决定她是否要做出负起责任的选择。
在她结束博士后的工作,回国正式开始工作时,她就会做出选择。而这当中的一段冷静期,是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的。
如果远离两三年也没关系,那么说明她根本没有那么爱某人。没有那么爱的关系,她不会all in负责任。
温成原闷声问:“一定要做选择吗?”
虽然他也不喜欢她有其他的暧昧对象,但从现实角度来说,他一定是第一个被她踢出考虑范围的。
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她给出答案:“是的,法律规定,道德底线,个人原则。”
三座大山压下来。
温成原不声不响了。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她。
能把混乱的人际关系理清楚,能把复杂的情绪问题处理干净,能把自己想走的路走得漂亮。
“谢谢你把我纳入考虑范围。”他只能这样无望地说。
她微笑:“不客气,我回国工作的时候会告诉你结果的。”
临走之前, 舒识微硬是把她那个比她还宅的朋友拉出来见了一面。
两人都是死宅,平时最多开个视频,很少一起去玩, 就算见了面也只在家里窸窸窣窣地说话。
和朋友见过面,和父母告别后,舒识微正式启程。
这次她回来纯粹是因为智齿发炎, 顺便休完了今年的年假。她盘算着明年暑假再回国, 这样她既可以吃到冬天的草莓、橘子,又可以吃到夏天的荔枝、西瓜。毕竟在某地什么好水果都吃不上, 干巴, 发苦, 踩雷几率高。
克劳斯和她是同一个航班, 两人便一起去了机场, 一起值机。
一上飞机, 舒识微睡得昏天黑地。
空姐来送餐时,她还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挣扎着摘下眼罩。
克劳斯帮她把小桌板放下,把空姐提供的两个选项一人一个, 鸡肉饭和牛肉面, 两人分享着一起吃。
舒识微吃完饭,晕碳了。
等空姐来收餐盘,她早已再次睡昏过去。
她的脑袋磕着窗户,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拨过来,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飞行的过程有十多个小时, 遮光板一拉,外面是白天是黑夜都不知道。
到后来,就连舒识微都不想睡觉了。
飞机在下降的过程中, 机舱里的灯都打开了,大多数旅客都已经醒来,还在睡觉的旅客只有寥寥几个。
于是两人开始小声说悄悄话。
“你这次来中国,真的什么景点都没有去吗?”
“是的。”
“那太可惜了。”
“没有,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虽然睡觉的旅客少,但为了不打扰别人,两人下意识地贴得稍微近一些,声音压得很轻,说着说着,脑袋就碰在了一起,又不好意思地退开。
舒识微想了想道:“我很快就会搬家,到时候你不要再搬到我附近了,我决定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
克劳斯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飞机舷窗里,湖泊、河流都被压缩在更小的块状中,逐渐有小片的灯火,那是俯瞰时看到的城市,千千万万的人住在那里。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光这个城市就有几百万人口,我如果要靠运气遇到你的话,几率很小。”
他的浅蓝色眼睛里有些脆弱的神色,嘴角收紧,隐忍着情绪。
她提醒他:“克劳斯,我们有联系方式。”
他似乎想说什么,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执拗地注视着她。
她再次补充道:“远离才是能让我们明白是否真的需要对方的方法。”
片刻后。
他才垂下眼,神色稍微柔和了一些,带着些无奈:“Okay. You know I’ll be there.”
飞机逐渐下降,那些块状的地面逐渐放大,道路围出的网格状城市片区上,商业区、居民区,连成一片的灯光铺开,像发光的丝带。
在飞机下降过程中,他吻了她。
她的手还抓着飞机毛毯的一角,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只有一个轻轻的,克制的吻。
此后就是长久的对视,那是更久的眼神接吻。
气流的轰鸣声裹挟着一切俯冲下去。
飞机落地后,脚踏实地开始生活。
诺尔特知道她要搬家,以为是她喜欢上别人了,彻底让他出局了。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痛定思痛,还是主动去她那里问到底是为什么。
舒识微直白地道:“说不定你并不需要我的喜欢,对你来说并不是必需品。”
诺尔特反问:“如果不是呢?”
她认真:“那就联系我,我不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但我一定会一直做你的朋友。”
诺尔特心里狠狠一揪。
可是你忘了,我们之前就一直是朋友。
他的鼻尖有些酸,忍住心里的懊恼,抓过纸笔,语气不容置疑:“写合同,按手印!”
她果然写了合同,按了手印。
还房的那天,来的不是房东老太太,而是老太太的孙子:“祖母上个月去世了。”
舒识微愣了一下:“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这个很有学张力的合租公寓,希望接下来租它的租客们也都是安静认真的学生。
这次,舒识微在新生季居然幸运地找到了房子,搬进了一个单人公寓。
去看房的时候,来的是一个中介,她差点以为是诈骗,后来才从中介那里知道,房东因为房源众多,自己工作繁忙,因此把租房事务交给了中介。
没有开派对的邻居,没有脏乱的厨房,一个人住刚好。
她就像最初那样重新开始独来独往地生活。
没有多余的人际交往。
在这段时间内,她出版了博士论文,一本厚厚的专著,被各大学校图书馆收录在馆。
同时,她也有了更多的精力研究跨学科的课题。
人工智能方面的课题,她会联系克劳斯讨论。
涉及法学的问题,她发邮件问费鲁乔,即便两人断联好久,他也很快回复了邮件。
金融领域的内容则请教温成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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