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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希昀)


明怡听了这番话不由苦笑,看来裴越谋事而后定的性子遗传了婆母荀氏。
整不齐裴越现在就等着她“浮出水面”,再行撒网。
可她是谁?
裴越真捉得住她?
明怡一笑置之。
少顷,院子里便起了动静,一阵衣裳鬓影划过窗棂,下一瞬便见一行人绕进屏风。
打头一人一身大氅,氅衣上沾了些雨露,略有些风尘仆仆的,竟是裴越,眉目却是明朗蔚然的,视线先寻到明怡冲她温煦一笑,旋即方朝荀氏施礼,在她下首立定。
紧接着进来的便是裴萱了,显然哭红了眼,瞧见荀氏哽咽地唤了一声母亲,三步当两步扑在她怀里,荀氏抱着她在罗汉床坐定,心疼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快些说来。”
不待裴萱吱声,那头齐俊良也大步追进来,瞧眼眶竟是比裴萱哭得还要肿,一张脸甚至哭花了,没有半分往日俊朗稳重的模样。
“岳母,东亭,弟妹!”
齐俊良先上前朝众人施了一礼,旋即吸了吸鼻子,稳了稳声线欠身与荀氏道,
“叨扰岳母,实在是小婿罪过,可我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年前就发现了迹象,那段时日裴家正办尾宴,我不好声张,心想再忍一忍,忍到过年,初二那日我也是强颜欢笑,总算把这个年忍完了,您知道刑部衙门近来案子多,过年我也不带歇的,几位堂官轮流在官署区当值,防着犯人出事,尚书大人念着我在官署区守了几夜,许我今日休沐,我回到府上,却见她还在为别的男人哭,实在忍不住了,便与她吵了一遭……”
荀氏一听缘由,给唬到了,听这意思错在自己女儿,荀氏压下心头的骇浪,指着下首,“你先坐下,慢慢说。”
嬷嬷们聪明,一早退开了,连门也掩严实,屋子里只剩几位主子。
裴越和明怡坐于右下,二人当中隔着一张四方桌,他没顾上去理会齐俊良,而是往明怡望着,“饿了吗?要不叫嬷嬷先给你送些吃的。”
刚成婚那一会儿,明怡和青禾时常侯在廊下等他用膳,他只当妻子敬重他,后来方明白,她们主仆是等着开席用膳,将一口吃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过去他笑她憨,现如今,终于明白原因。
习武之人饿不得肚子。
肃州军远离京城,距粮草富庶的江南更是相去甚远,每年军饷运过去折损严重。
他们吃一顿饱饭并不容易。
他舍不得她饿着,一时一刻都不行。
裴越声线实在和煦,眉眼也温情。
令明怡生出几分他不曾疑她的错觉。
“我还好,方才吃过几块点心。”
裴越没说什么,见荀氏身侧的罗汉床旁摆着瓜果零嘴,他端了一盘来搁明怡面前,明怡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这个空档,荀氏已将女儿从怀里拉出来,“你快告诉娘,发生什么事?”
裴萱哭过后,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身退下来,立在荀氏跟前屈膝,“叫母亲操心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拌嘴闹别扭而已。”
齐俊良气得起身,直直望着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怎么不算大事?你当着岳母的面说明白,你心里是不是有人,自生了钊哥儿,你连屋子都不叫我进,这还叫夫妻嘛!”
说完方意识到明怡在场,一时恼恨嘴快,不该当着弟妹面扯这些,忙背过身去,颇有几分无地自容。
荀氏听了这话,险些昏过去,捂着胸口,“怎么可…………她心痛地望着女儿,还不大相信,“他说的可是事实?”
裴萱见他骤然都抖落出来,一张俏脸绷得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气愤,指着齐俊良反唇相讥,“你难道也是个好的?你屋里就没人了?这三年也没旷着你吧!”
荀氏一听这话,便知裴萱是侧面承认了齐俊良所说,眼前一黑,怒道,“当着你弟妹的话,你有脸说这些!”
荀氏一动怒,众人齐齐起身。
裴萱已然是破罐子破摔,慢腾腾走到明怡身侧,抱着她胳膊,“明怡早就知道了。”
明怡:“……”
荀氏足足沉默了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人是谁?我可从未听你提起过。”
被母亲这么一问,裴萱不知为何,一种无边无际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抱住明怡泣哭。
齐俊良见状,更是醋得跺脚,也跟着红了眼,指着她与荀氏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北定侯府的李蔺昭!”
“连钊哥儿的名字都照着人家取的。”齐俊良呕得要死。
“李蔺昭?”荀氏呆住,“天爷呀,怎么会这……一屁股跌坐在罗汉床上,时而捂胸时而捂额,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明怡一手抱住裴萱,一手捂额,心底深深浮现一股无力感。
齐俊良这才将始末道出来,“年终尾宴那日,肃州知府家的沈姑娘不是登门么,我见萱姐儿便与人家热络得很,开口闭口就问她李蔺昭在肃州的事,她的性子您是明白的,不上心的人和事,哪能追着来来回回问,我心里便起了疑,念着亲戚面前闹得不好看,一直忍着。”
“这两日肃州的案子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从上元节那夜回来,她就不对劲,总是偷偷抹泪,到昨日李蔺昭临终写过血书的事在城中传开了,她便难受得吃不下饭,我原也不想闹,实在是见她茶饭不思,为个旁的男人弄得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气得摔了碗筷,便将事情捅了出来。”
“我怨她心里有人,她怨我收了通房,可若不是她不叫我进屋子,口口声声今生今世皆不愿与我做夫妻,我也不至于一时糊涂将人收了房。”
“岳母,我是有错,可我也是诚心想与她过日子的,她不能这样待我,我们还有孩子,那李蔺昭都死了这么多年,为何还要来祸害萱儿?”齐俊良也气得哭起来。
他也深感痛苦和无力,倘若是个活人,他还能寻人家打上一架,可偏是个死人,哪有活人拼得过死人的。
裴萱一听,顿时怒而反驳,“你个胡搅蛮缠的东西,胡乱攀咬什么,我对蔺昭只有敬慕之心,从不敢生非分之想,这几日难受,也是为肃州军难受,为他不值罢了,你这个混账,非要将我的心思扯歪,显得我多么龌龊不堪似的,我就算再如何,也比你好,这三年,你也不委屈。”
齐俊良红着眼争道,“你实话实说,你嫁我时,心里便有了他对吧?而我当初可是实心实意喜欢你的,头一年我对你有多好,可你呢,你心里却念着旁的男人,裴萱,你摸着良心,你对得住我?”
裴萱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转身又栽入明怡怀里。
明怡抱住她,神情一言难尽,捂额的手缓慢往下延展,将整张脸都给捂住了。
齐俊良委屈地跪到荀氏跟前,
“岳母,你可要替我做主……”
荀氏听完这段官司,委实震惊不已,却还是慢慢冷静下来,先看了一眼裴越,看他是什么意思。
孰知那儿子不知想什么入了神,文文静静坐在那,思绪像是被抽空似的,周身弥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荀氏只当他为自家姐姐难过,低声唤道,“越儿,此事你看如何料理?”
裴越倒是很快回过神,起身将齐俊良给扶起,“姐夫,你先去我的书房,回头我有话问你。”
齐俊良抬袖拂了一把眼泪,最后看了一眼裴萱,心头泛酸,朝荀氏施礼退下了。
待他离开,荀氏方难过地红了眼,将裴萱从明怡怀里拉出来,带回罗汉床上坐着,将她搂在怀里,又怒又心疼,“傻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连为娘都瞒得这么死,你让娘如何自处?早知你心里有人,娘不会勉强你嫁人的。”
裴萱终于不再遮掩了,目露凄楚,“就算告诉您,您也不会答应我,与北定侯府议亲的对不对?”
荀氏一时怔住。
一瞬间明白了裴萱的苦衷。
孩子是不想让他们做父母的为难。
当年已然委屈了裴越,牺牲了他的婚姻,她和丈夫是断不会再舍得委屈裴萱的,若裴萱表明心意,场面只会比今日还要难堪,裴萱大约是明白这一处,才高高兴兴上了花嫁。
“母亲和父亲不会答应的。”裴萱拂去眼泪了然地说,
“东亭,也不会。”
裴越舌尖在齿间用力抵了抵,终是沉默未语。
裴萱半是含笑,半是含哭,“我是裴家长房嫡女,我享受裴家带给我的无上尊荣,我也得为裴家付出,更得为裴家着想,个人喜好算什么,男女那点子情愫在阖族安危面前又算什么?”
“裴家几百年的祖训不会因我而改变,我也不能为一己私欲,让家族陷入夺嫡的风波,如今瞧来,我的抉择是对的。”
一席话将在座诸人说的哑口无言。
裴越沉默。
明怡默默听了一程,好似事不关己,自始至终不曾插话。
荀氏最后问裴萱,“那你如今作何打算?若实在心里没他,也不能耽误人家,当然,也不能耽误自己。”
裴萱一时没说话。
荀氏便寻裴越拿主意,“东亭,你看呢?”
裴越这回倒是开口了,“依二姐的意思,无论她做何决定,我都支持她,也一定会帮她。”
身为嫡亲弟弟,他不一定赞成裴萱的抉择,却一定会捍卫她的抉择。
裴萱垂眸权衡了半晌,终于拿定主意,抬眸笑道,“娘,我不想和离,我试着与他过日子。”
她没有改嫁的心思,和离也不是出路,她还有个三岁多的孩子,这般僵持下去,日子也难熬,不如试着退一步。
婚姻不就是一面山重水复,一面柳暗花明么。
荀氏也松了一口气,起身将裴萱拉到明怡身旁,“明怡,你帮我陪陪她,我跟东亭说几句话。”
明怡闻言起身,伴着裴萱往外去。
暖阁内静下来,荀氏重新回到罗汉床上坐着,捂着额连叹了好几声气,“我瞧着他们俩夫唱妇随的,只当感情很要好,谁知道光在我跟前演戏,瞒我瞒得这样……
裴越听了这话,不觉苦笑,裴萱这算什么,还有更头疼的在后头呢。
“母亲放心,齐俊良那边,我会去说,叫他往后一心一意对二姐。”
“那就好,其实齐俊良性子也不差,在你手底下当差,有你镇着,他是不敢对萱儿如何的,就是我家这姑娘脾气有点拗,被我养娇了些。”
裴越淡声道,“姑娘家娇一些又何妨,齐俊良是男人,该让着她。”
荀氏闻言失笑,“你在这,端着小舅子的架子教训人,可在明怡那,你却逞威风,你掂量着人李家没有大舅子治你不是?”
裴越听了这话,唇角漫出一抹苦涩,渐渐的有些失神,片刻后忽然问荀氏,
“母亲,北定侯府可还有人?李侯当年有几个孩子?”
提到北定侯府,荀氏并不陌生,她摇头叹道,“其实我们裴家与李家也算有些渊源。”
“李夫人与我一样是扬州人士,少时我们俩是相识的,只是我脾气比李夫人要烈些,不肯吃亏,李夫人性子好,内敛稳重,不爱与人别苗头,我们私下常说她是个木头。”
“几年后,我们一道嫁入京城,时常走动,我怀你那会儿,她也怀上了,我们俩在大相国寺撞上,叙了好一会儿旧,年前我生了你,她当时还封过一份贺礼,可惜年底她便去了乡下,孩子也是在乡下生的,我打发嬷嬷去送贺礼,听说跨过年三月,她生了一对双生儿,可见好福气。”
“儿子便是赫赫有名的李蔺昭,至于女儿,听闻生下来身子弱,一直养在乡下不曾回过京城,三年后,李夫人也去世了,我与李府再无联络,京城知晓她还有一个女儿的人并不多,”
裴越始终垂眸听着,手搭在桌案处微微一颤,克制着情绪问,“母亲可知那位李姑娘叫什么名?”
“李蔺仪。”

细雨纷纷, 游廊上一盏盏夜灯破开雨雾蜿蜒,有如灯龙。
裴越独自回到山石院,蓦地抬眸, 满院的雨潇潇落落,被廊庑的灯芒映照得丝毫毕现, 一簇簇跟针似的下在地砖上, 也下在他心里。
李蔺仪。
李蔺昭之妹。
她回京做什么,已是不言而喻了。
她想给李家翻案。
老爷子怎会与她搅在一处,又眼巴巴将人送到京城, 送至他手里呢。
真真是亲亲好祖父,这么大事竟将他蒙在鼓里。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骗么?
裴越将那抹自嘲收进眼底,抬步回了房。
齐俊良由书童伺候坐在西次间的圈椅处, 桌案上摆着几个食盒, 想必齐俊良尚在等他用膳, 裴越进来,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他这个人素来如此, 一身锋芒藏在笔端藏在内里锦绣,极少露在眉眼, 平日瞧上去是一片朗月清风的作派。
“姐夫。”他唤了一声, 来到齐俊良对面坐下, 看了一眼书童。
书童得令上前布菜。
齐俊良朝他诶了一声, 眼底还噙着泪,抬起胳膊拭了拭,忙不迭问他,“你二姐怎么说?”
裴越目色落在桌案那些菜碟,一面拿着帕子净手, 一面回,“先用膳,有什么话膳后再说。”
齐俊良心里便犯了咯噔,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一顿饭味同爵蜡,等裴越放筷子时,他也迫不及待扔下筷子。
书童收拾桌案,二人移去南面炕床上饮茶,裴越亲自给他斟了一杯,在他对面落座。
齐俊良将茶盏握在掌心,神色低落地问,“你姐姐说什么了?”
裴越含笑坐下,“也没说什么,倒是我有几句话要与姐夫说,姐夫只管放心大胆回我,不必顾虑,你我即便不是郎舅关系,也还是好友,咱公是公,私是私,不会因私废公。”
齐俊良见他这般郑重其事,心已凉了大半,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裴越先问,“那个通房怎么样了。”
齐俊良羞得面庞通红,“年前已允她赎身,给了些银两,打发她回老乡,任凭婚嫁去了。”
裴越听了这一遭也是一阵唏嘘,抓住要害,“不论当初是负气还是顺水推舟,至少表明你也曾放弃过,不是吗?”
齐俊良哑口无言,像是被人拨开了皮肉,只剩一层赤裸裸的削骨,再也遮掩不了什么,神色颓丧,不辩一词。
裴越语气始终是温和的,甚至称得上如沐春风,“姐夫不必如此,我不是责备你,我也不责备她,固然你们都有错,可眼下我不与你们论对错,而是论将来。”
“我的意思,既然你们俩也不是分不开,且不如和离算了,各自安好。”
齐俊良闻言大惊失色,腾的起身,手中茶盏撞在小案,大半茶水顺着桌角喷出来,打湿了他蔽膝,他断然摇头,“不可,东亭,我不要与她和离,我错了,东亭你给我机会,往后我守着他们娘俩,不再有二心。”
裴越见他蔽膝湿了大半,神色也如落汤鸡似的可怜,无奈起身寻来一块干帕子,递给他,“你先听我说完。”
他重新坐下。
齐俊良接过他的帕子也胡乱擦了两下,一屁股瘫坐着。
屋子里静了那么一瞬,裴越先开口,
“你们都好好想一想,这门婚事要不要继续。”
“姐夫,平心而论你是因裴家权大势大,念着她尚有个做辅臣的弟弟,而不舍得这门婚事,还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钊儿?你需仔细思量明白。”
“我还是那一句话,咱们兄弟一场,也相识多年,公私分明,即便此时此刻你与我二姐和离,好聚好散,你在我眼里,始终是我外甥的父亲,我无论何时皆敬你一分,往后更不可能因此为难于你,照旧相互扶持,甚至没有我二姐的事牵扯在里头,咱们兄弟之间处起来也越发自在。”
“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倘若你回去思量明白了,着实非她不可,那你再回裴家来,去挽回她的心。”
齐俊良听了前半段人已凉了大半截,听到后头尚知有转圜的余地,人又活过来似的,抬袖拭了拭汗,笃定道,“我要跟她过日子。”
裴越还是那般不疾不徐的语气,“别急着允诺,回去里里外外琢磨透彻,你知道我的脾气,今日咱们把话说开,无论你做何选择我都尊重你,可若你答应了好好与她过日子,承诺一心一意对她,回头再闹出什么通房二房的,我裴越绝不饶你。”
齐俊良深深吸着气,颔首道,“我明白了。”
裴越见他脸色恢复了几分郑重,面上又露出笑容,“那好,那我就不多留姐夫,二姐和钊儿暂且在裴家住着,后面的事,看你们俩自个。”
虽说二姐嘴上答应好好过日子,但裴越实在不放心他们两个,倘若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指不定下回又闹起来,还不如一次给整个明白,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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